明日方舟同人 關(guān)于干員與博士從相識相戀,到最后結(jié)婚生子的高級作戰(zhàn)記錄 白面鸮篇 9
注:本文為 大量自設(shè)+OOC 因為是輕松向性質(zhì)的文所以就圖個樂呵,吃桃就行了,up主的頁面還有更多桃文,不介意的話就來看看吧!
ps:本文背景為平行世界,此外,文中的一切內(nèi)容跟up主的其他作品沒有關(guān)聯(lián),請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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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發(fā)覺自己沉睡了許久。
仿佛在夢境深處沉睡了幾年,幾十年,心中一直期盼著蘇醒的那一天。
我好像做了一場又一場的夢,既有美夢也有噩夢,多的數(shù)也數(shù)不清,相比之下,噩夢或許更多一些。
在夢中我也會感到焦躁不安。
我在半睡半醒之間昏昏沉沉的思索起來。
今天是幾月幾日來著?對了,我……我怎么不知不覺中睡著了?這里是什么地方?
我的記憶模糊不清,想不起之前的事情。
就在這時……
“阿姆羅?”
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傳入到了我的耳中。
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阿姆羅,阿姆羅?醒一醒,起來啦?!?/p>
那個人不斷叫著我的名字,好似故意在驅(qū)趕我腦中的困意似的,我剛打算繼續(xù)睡下去,就被那個人的聲音吵醒了。
“我還不想起來……”我迷迷糊糊的抱怨道。
“真是的,你在說什么呢?快點快點,不然一會就輪到我當(dāng)鬼來抓你了!”
鬼?什么啊……
“那我數(shù)三個數(shù)哦,等我數(shù)好了你再來抓我,可不能搶跑!”
抓?搶跑?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那,3…2…1…開始!”
我猛的抬起上半身,睜開了雙眼。
我的呼吸十分急促,宛如把頭探出水面大口呼吸,心臟狂跳不止,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張開,大汗淋漓。
這里是哪?
眼前看到的景象已經(jīng)給了我答案。
身下毛毯般的綠色平原,身后樹叢發(fā)出的沙沙聲響,空氣中那混雜著淡淡海水氣味的清新空氣,溫暖的光線,怡人的微風(fēng),還有頭頂上方無邊無際的碧藍(lán)天空與朵朵淡薄的浮云……
錯不了,這里就是那座山丘。
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像是為了解答我心中的疑問似的,耳邊突然傳來了她的聲音。
“我藏好了哦!”
與此同時,我馬上想起了一切,連同入睡前的記憶也一并想起了。
我得馬上找到她。
我立馬從草地上站了起來,環(huán)顧四周,尋找她的身影。
剛剛的那股聲音好像是從左耳邊傳出來的,也好像是從右耳傳出來的,又像是從頭頂上傳出來的,我完全無法從聲音來源判斷她的位置,整個山丘除了我以外空無一人。
她不在這里。
我沒有時間去思考她會在哪里了,我轉(zhuǎn)過身朝身后的樹林跑去,就這么一路跑到了山丘底下去找她。
“找到我了嗎?”耳邊再次傳來她的聲音。
與此同時,天空中傳來了婉如玻璃裂開的聲音,抬頭一看,天空中出現(xiàn)了一道裂痕。
已經(jīng)過去一分鐘了。
我必須在整片天空碎裂開來之前找到她。
我一邊跑一邊來回的左顧右盼,并且不斷的大喊她的名字。
“喬伊絲??!”
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無人回應(yīng)。
我跑到了小鎮(zhèn),整個小鎮(zhèn)也沒有一個人,鎮(zhèn)上的居民像是也在玩捉迷藏,所有人都躲了起來。
我在這里感受不到她的存在,她不在這里。
“還沒找到嗎?”
咔嚓,天空中的縫隙又向外擴散了一倍。
還有三分鐘。
我又去她的家找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她。
“你一定猜不到我躲在哪里的?!?/p>
還有兩分鐘。
可惡,她到底躲到哪里了?為什么怎么找都找不到她?難道說這次也……
不……還不能放棄,她一定就在什么地方才對,快點!快點想,還有什么地方?jīng)]有去過,還有什么地方她會去一一我絞盡腦汁,拼命的思考每一個可能性。
瞬間,我想到了那個地方。
那座山丘。
按理來說這是不可能的,我前不久剛從那個山丘上下來,那里沒有她的身影??晌壹缺忝靼走@些,但我的雙腿還是不自覺的跑了起來,我的身體仿佛脫離了意識,自顧自的行動起來,我再次朝著那座山丘全力奔去。
當(dāng)我跑到山腰時,她又說:
“快要到時間了哦!”
抬頭一看,整片天空已經(jīng)布滿了裂紋,天空支離破碎,隨時都有可能塌陷下來。
她說的對,我已經(jīng)沒有時間了。
不過我堅信這次我一定可以找到她的,我已經(jīng)陪她玩過這么多次了,這次我一定可以贏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我沖上了山丘的頂端,廣闊的風(fēng)景一下子從枝繁葉茂中探出頭來。
她就站在山丘的盡頭。
她背朝著我,雙手背過身后牽在一起,她那白色的長發(fā)隨風(fēng)飄揚,那身白色的連衣裙正在風(fēng)中翩翩起舞,如同一朵盛開的白色花朵。
終于……終于……
“我找到你了……”我不禁喃喃出聲。
與此同時,她轉(zhuǎn)過身來看到了我。
“你終于找到我了呢!”說著,她開心的笑了起來。
我朝她快步奔跑過去,我甚至來不及去感動,因為我沒有時間了,我必須要找到她然后觸碰到她,只有這樣才能……
我和她的距離越來越近。
轉(zhuǎn)眼間,她已經(jīng)近在眼前。
“喬伊絲??!”我再也忍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大叫出聲,向前伸出一只手。
咔嚓一一頭頂上方傳來了這樣的聲音。
糟了!
我下意識的抬起頭,可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腳下突然像是被一塊看不見的石頭絆倒似的,我的視線向下方轉(zhuǎn)向90度,等我回過神時我已經(jīng)摔倒在了地上。
我不顧身上的痛覺,連忙抬頭,她依舊站在山丘的盡頭微笑著看我。
天空的碎片一塊一塊的掉落下來,透過了她那不知何時已經(jīng)變成半透明的身體,清晰的映入我的眼簾。
明明已經(jīng)近在眼前了……
明明已經(jīng)馬上就能觸碰到她了……
我絕不能在這種地方……!
我再一次從地上爬起。
“謝謝你。”她笑著對我開口。
天空的碎片如雨滴一般不斷落下。
“我玩的很開心!”
“等,等等!”我大叫著,聲音中滿是顫抖與絕望。
“我們下一次再一起玩吧!”
我猛的向她撲去。
我整個身體都結(jié)實的撞到了草地上。
我撲了個空。
當(dāng)我抬起頭時,她的身影像是被風(fēng)吹跑了似的消失不見,連同她的氣息也一并無影無蹤。
我沒抓到她。
我又失敗了。
“為什么……為什么!”
我握緊拳頭狠狠的猛砸了一下地面。
就差那么一點了!就差那么一點了!可為什么……
我在心中不斷的質(zhì)問自己,到底有哪里搞錯了?到底是為什么才會變成這樣?
天空仍在一片一片的墜落。
不……
我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大腦迅速冷靜了下來,比起這些,現(xiàn)在要做的是總結(jié)經(jīng)驗,好在下次的實驗爭取更多時間才對。
我這么想著,在山丘的盡頭以‘大’字的姿勢躺在草地上,茫然的看著頭頂上那已經(jīng)不能再稱之為天空的天空。
天空還在崩落,轉(zhuǎn)眼之間,整片天空幾乎快要消失不見了,眼前的天空如同一塊巨大的玻璃,沒有碎片的地方呈現(xiàn)出黑洞般的漆黑,此情此景,如同世界末日。
我的頭頂上方有一塊碎片正在碎裂開來,那塊碎片的面積相當(dāng)之大,不,說不定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的多。
那塊碎片一開始還在搖欲墜,眼看就掉下來了。
可我沒打算逃,而且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就在我這么想時,那塊碎片掉了下來。
我閉上了眼睛。
我睜開雙眼,現(xiàn)實世界映入眼簾。
我按下手邊的按鈕,置于頭頂上方的機器自動抬了起來,我的意識回到了現(xiàn)實。
我坐在椅子上仰著臉,從百葉窗的縫隙間露出明顯的光線,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早上了嗎?
昏暗的房間里回蕩著各種儀器發(fā)出的電子音,我松開搭在胸前的手,按按眼角。
雖然昨天晚上通宵了,但是我現(xiàn)在卻一點都不困,我看了看黑暗中發(fā)出亮光的時鐘,發(fā)現(xiàn)距離我連接阿耳戈斯已經(jīng)過了近12個小時,現(xiàn)在是早上6點整。
我下了椅子,活動一下僵硬的身體,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剛剛的那次實驗,是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但失敗了就是失敗了,就算再怎么接近成功,也不能改變這個現(xiàn)實。
我已經(jīng)記不清自己失敗過多少次了,可唯獨這一次是最讓我覺得可惜的一次。
我走到房間的桌子前坐下,取出打印機剛打印出來的圖紙,開始分析這次的實驗數(shù)據(jù)并記錄。
記錄好后,我又從桌子的抽屜里取出了一本筆記本,透過百葉窗縫隙滲透出來的光線,可以模糊的看清筆記本的封面寫著‘實驗記錄’這四個大字。
我翻到了最后一頁,在空白處將圖紙上的數(shù)據(jù)都記錄下來,接著參照之前的幾次數(shù)據(jù)進行更進一步的分析對比,最后總結(jié)實驗結(jié)果與過程以及注意事項。
當(dāng)我在實驗結(jié)果一欄上打上x的時候,窗外的光線已經(jīng)從桌面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呼了一口氣,隨手扔掉了手中的水性筆,看著筆記本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奈淖帧?/p>
明明光線已經(jīng)移到了我的身上,可唯獨本上那‘第998次實驗失敗’這幾個字,顯的是那么的耀眼,讓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明明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這樣的實驗了,明明已經(jīng)排除過那么多的不確定因素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即便總結(jié)了998次實驗,我還是沒能找到答案。
果然還是因為……
我不禁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瞬間的想法讓我放棄了那個念頭,我對自己搖搖頭,想忘記那種可能性。
我把整個身體癱在椅子中,冷靜了好一會才合上筆記本,把它和那張圖表一同收了起來。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拉開了百葉窗,下一秒窗外明媚的光線也頓時毫無保留的灑了進來,原本昏暗的房間頓時變得明亮無比。
我望著窗外,科爾特大學(xué)以及遠(yuǎn)處的城市和街道,在秋日的陽光下一切都浮起一層金色的光澤,迎接清晨。
我看了大概三分鐘左右就不看了,轉(zhuǎn)過身朝房門門口走去。
在去開門之前,我又忍不住朝身后看了一眼。
在這還不到五十平方米的空間內(nèi),那臺連接著無數(shù)線纜的黑鐵色座椅,我親手組裝的阿耳戈斯正反射著窗外的陽光。
我看著這位已經(jīng)陪伴我多年的搭檔,回想起我曾經(jīng)在上面的那些痛苦的日子,不禁對它露出了苦笑。
“辛苦你了?!蔽覍λ皖^道謝。
跟一臺機器說話的我當(dāng)然得不到回應(yīng),話說回來,會跟機器或者非人之物自言自語還真是個奇怪的習(xí)慣。
我回想起過去我經(jīng)常對著自己制造的機器人說話的場景,這個習(xí)慣恐怕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養(yǎng)起的吧。
我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事情,那些原本已經(jīng)決定被遺忘的過去。
再繼續(xù)待在這里的話,我一定會想起更多事情的。
所以,我頭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間,回到了我的研究室。
回到這里后,我為了換個心情先去洗漱了一下,換了身衣服,這里雖然是我的研究室,但我已經(jīng)把這里當(dāng)做我的家了。
洗臉的時候,水的濕度和味道,突然讓我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緊盯著眼前的鏡面,鏡中的那張臉正帶著些許不滿的表情回望著我。
我為什么會露出這種表情?果然是因為這次的實驗的關(guān)系嗎?
這可不行,今天可是個重要的日子,我不能以這副表情去見那個人。
我在鏡子前來回調(diào)整自己的表情,上一次這么做的時候,還是在我拍入學(xué)照片的時候。
過了一會,我終于調(diào)整好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儀容走出衛(wèi)生間,帶好要帶的隨身物品,穿好鞋子戴上兜帽,隱藏住面容。
在出門前我做了一下深呼吸,擰動門把手,推開了房門。
“早上好~”
剛走到門外,耳邊就傳來了一句熟悉的早安。
我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真希正站在我的研究室門旁,滿臉微笑的看著我。
“早上好啊,真希?!蔽乙矊λ蛄藗€早安,“說起來,你昨天沒有回去住嗎?”
“沒有哦,因為回去住我就看不到你起床的樣子了。”
“你一直在等我出來?等多久了?”
“也沒有多久,先不說這些,不介意的話,一起去吃早餐嗎?”
因為我想早點去見那個人,所以我本打算說‘抱歉’然后先走一步,可還不等我開口,我的肚子就搶先一步叫出了聲。
在她的再三邀請下,我實在是敖不過她,便和她一同朝實驗樓的食堂走去。
“話說回來,你臉色有點差呢,難不成昨天沒有睡好嗎?”
眼前的這位東國出身的大小姐面帶幾份惡作劇般的表情問我。
我的臉色差?等等,我不是已經(jīng)戴上兜帽藏起自己的臉了嗎?難道說我沒戴好嗎?
我立馬確認(rèn),見我這樣,她笑著說:“放心吧,你的兜帽戴的好好的,看不到你的臉。”
我呼了口氣問:“那你是怎么看出來我臉色差的?”
“第六感啦,女孩子的第六感!”她略帶俏皮的說著。
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她和我一樣,身上沒有穿白大褂,而是穿著自己的便服。
今天是休息日,她特地在沒有實驗的日子里過來,就是為了陪我吃頓早餐嗎?
我想這么問她,可最后還是開不了口。
來到食堂,清晨的食堂還沒有什么人,我們各自在自助區(qū)挑選自己的早餐,然后找到一個偏僻的位置,面對面坐了下去。
“不過你的臉色真的有點差,你不會昨天又通宵做實驗了吧?”
真希喝了一口碗中的味增湯,一臉認(rèn)真的問我。
我咬下一口沾了果醬的面包,老老實實的點了一下頭,以她的第六感可以在一瞬之間看出我有沒有在說謊。
“雖然可能也有那方面的原因,不過我覺得應(yīng)該有其他的因素吧?!蔽已氏聦ξ襾碚f毫無營養(yǎng)價值的面包,對她說道。
雖然進食對我來說沒什么意義,但我不得不這么做,只有進食進水才能活下去……人類真的是個麻煩至極的生物。
“不過比起這個,我倒是還有個問題想要問你?!?/p>
“嗯?什么?”我抬起頭來。
“你現(xiàn)在是不是有一點緊張?”
“誒?”我叫出了聲,原來我現(xiàn)在在緊張嗎?
不,我在說什么呢?我會緊張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嗎?
我低下頭看了一眼手邊咖啡杯中的倒影,發(fā)現(xiàn)她說的真沒錯,我的臉上真的可以看到一點緊張的神情。
“不過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真希說著,身體往后靠同時仰望起天花板,自言自語似的輕聲開口,“畢竟今天你要去見許多年沒有見到的青梅竹馬了嘛……”
對此,我無言的點了下頭同意了她的看法。
‘她’已經(jīng)被回收了,現(xiàn)在正住在哥倫比亞國際醫(yī)療中心住院觀察。
我是在一個星期前得知這個消息的,盡管我認(rèn)為遲早會有這么一天,但當(dāng)那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我還是毫無心理準(zhǔn)備的差點當(dāng)場發(fā)出一聲鳴咽。
過了這么多年,我終于可以再見到她了。
當(dāng)我意識到這一點時,我興奮的都快要跳起來了。
盡管我當(dāng)時恨不得馬上飛過去見她,但無奈的是我還有自己的工作要完成,這些天我每晚熬夜就是為了可以快點完成工作,希望能在這天的休息日去見他。
與此同時,我也用這一周讓自己冷靜下來一點。
我雖然很想見她,但我還需要點準(zhǔn)備時間來面對這時隔多年的重逢,直到今天我才做好了準(zhǔn)備,但難免還是會有點緊張。
“說實話,你現(xiàn)在的樣子看起來……啊對了,就像是那些第一次去和女生約會的男孩子似的!”也許是想讓我放松下來吧,真希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找了一個十分恰當(dāng)?shù)谋扔鳌?/p>
“你這是什么比喻?。俊?/p>
我忍不住向她吐槽,不過多虧了她,我現(xiàn)在的緊張多少舒緩下來一點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們一邊輕松的聊著最近的實驗一邊吃早餐,當(dāng)我從口袋中拿出手機一看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7點30分了。
我該走了,再也過不了多久就是早高峰時間段了。
“抱歉,我得走了?!蔽夷闷鹂詹捅P,從座位中站了起來。
“要走了嗎?”
“嗯,一會就是早高峰了?!?/p>
“說的也是,那你路上小心一點哦,還有好不容易重新見面,你們可以要多聊一會啊,如果你們聊了一整天的話,明天我會幫你請一天假的?!?/p>
“才不會呢?!?/p>
雖然我這么回答,但多年未見的我有那么多想和她說的話,我真的可以在一天之內(nèi)全都說完嗎?這點就連我自己都不敢保證。
“那我們之后再見了,真希?!?/p>
“嗯,拜拜~”
我們互相道別過后,我端著空餐盤離開了餐桌。
走出實驗大樓的時候,天空中陽光高照,即便我頭戴兜帽也能感受到那耀眼的光線。
我吸了一口秋季清晨有些冷冽的空氣,整個人頓時感覺神清氣爽。
此刻,我盡可能的把今天的那場實驗暫時拋到腦后,想盡全心全力的把注意力放在當(dāng)下,那即將到來的那場重逢。
我這么想著,不禁抬頭望天。
被高樓大廈圍圍困住的天空,盡管只有小小的一片,但依舊非常的藍(lán)
讓人懷念的藍(lán)。
我注視了一會天空,然后低下頭邁出腳步。
我被黑暗裹挾住了。
就像被囚禁在一塊又硬又重的石頭里,全身被固定住,只有意識飄浮于虛空中。
別說轉(zhuǎn)頭了,我連手指都動不了,話都說不出口。
只是感覺到有一股冰冷的觸感從腳底攀升。
混亂和恐懼涌上心頭,我試圖逃走,于是拼命掙扎,卻只能發(fā)出不成聲的嘶吼。
緊接著,黑暗中出現(xiàn)針尖大小的光芒,與此同時,身體也稍微能動了。
我擺動沉重的手腳,撥開黑暗。
光源越來越大。
我一點點地向前走,然后看到有一個人逆光而立。
因為逆光,我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不過應(yīng)該是男人。
隨著離光源越來越近,他的身影輪廓愈加清晰。
他似乎在說著什么,可我聽不清楚。
不知為何,我感到很懷念。
而且還是我強烈地希望著能與他再會。
我宛如在黑暗中游動般前進,慢慢地縮短彼此的距離。
然后,我向他伸出手。
突然間,我睜開了雙眼。
視野前方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在墻壁上映出了我那一人孤單的身影。
原來如此……
剛才只是一場夢一一我對自己回答道。
剛剛還包圍著我的溫暖體感消失了,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沒有殘留半點余韻,因為一切都來的太過突然,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思考,淚水就從眼角滑落。
方才還在沉迷其中的夢境,清醒之后卻回憶不起半點碎片。
我死死的盯著右手,右手的食指上帶著小小的水滴,然而瞬間濕潤的眼角的淚水已經(jīng)和剛才的夢境一樣,飛快的干枯了。
這只右手……曾觸碰過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是……那是……
“……博士?”我呢喃出聲。
對,我想起來了,是博士。
“博士……你在哪里?”我來回的左顧右盼。
這時,過去的記憶也在腦中蘇醒。
是啊……這里沒有博士的存在。
因為那個時候,主動離開博士的人不正是我自己嗎?
想到這里,我漸漸冷靜了下來。
與此同時,我后知后覺的察覺到我所處的這個空間有點陌生。
我吃力的轉(zhuǎn)動頭部觀察四周,能在周圍看見許多我叫不上名的醫(yī)療器械,當(dāng)中有一些機器上還能看到萊菌生命的標(biāo)志。
“這里是哪里?我為什么會在這里……”
我想抬起身體再仔細(xì)觀察一下周圍,但我的身體卻如灌鉛一般沉重,全身上下都無法活動。
這時,面前一陣自動門打開時發(fā)出的空氣壓縮聲傳來,我朝聲音的來源方向投去視線,發(fā)現(xiàn)一名穿著護士服的人出現(xiàn)在那里。
她在看到我后臉上不知為何有點吃驚,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又變回了和善,帶著微笑向我走來。
“啊,您終于醒過來了呢,喬伊絲小姐?!?/p>
“我在哪……”我用模糊的聲音向她發(fā)問。
“這里是醫(yī)院喬伊絲小姐,請放心,在這里您很安全哦,來,先喝一杯水吧?!?/p>
她走到床邊不知按下了什么,我身下的床緩緩抬了起來,我的上半身也終于起來可以觀察四周了。
護士小姐把托盤的水杯遞到我的嘴邊,我頓時感到喉嚨很干,一口一口的喝下一整杯水后,我像是重新活過來似的呼了口氣。
“怎么樣?感覺好點了嗎?”
我吃力的點頭,同時轉(zhuǎn)動眼睛,觀察這里的環(huán)境。
我所處的這個空間大概有近百平方米,這里除了白色的墻壁和白色的地板以外,幾乎就只剩下我身下的病床,身邊的各類儀器,以及身后那一小塊窗戶了。
總的來說,這里的構(gòu)造和醫(yī)院里的病房有些類似,可不論是有些奇怪的機器和單人病床,都在告知這里和普通的病房又有些不同。
“我為什么會在這……”
“喬伊絲小姐不記得了嗎?”
我搖搖頭,每當(dāng)我試著去回憶,大腦就會作痛。
“也許現(xiàn)在喬伊斯小姐您還沒有搞清楚現(xiàn)狀吧,請放心,接下來請您仔細(xì)聽好我的話,我會告訴您發(fā)生了什么的?!?/p>
接著這位護士一邊拿出一支藥劑進行調(diào)試,在我的手背上進行注射,一邊向我緩緩述說詳情。
從她的口中我得知,自從我轉(zhuǎn)移到這間病房后,我就睡了一個星期,直到今天我才醒來。
在她的說明下,我一點點的回憶起了一個星期前的事情。
我和博士共同度過的那三天。
第一天,我對其他人放下戒備,在同事面前承認(rèn)自己和博士的關(guān)系,去拜訪那些曾經(jīng)幫助過我的人,最后在人行天橋上和博士一起看夕陽。
第二天我們?nèi)チ四亲螛穲@玩了一整天,我們重新拍了大頭貼,但彼此都還是喜歡以前的那張,之后我們?nèi)プ隽诉^山車,在最后一起登上了摩天輪,在煙花下互相親吻彼此。
第三天我們?nèi)タ戳宋业母改负退?,下午我們?nèi)チ四莻€公園,我們坐在湖泊邊的草坡上,一邊看著夕陽將天空染的火紅,一邊向博士說出自己的過去。
最后我算好了時間,騙博士說想去劃船把他支走,與此同時政府的人過來接我,我拋下了博士,趁他不在的時候跟他們走了,之后他們便把我接到了這里。
這三天以來的事情我都一點一點的想起來了。
可我還是沒有想到我會沉睡整整一個星期,當(dāng)聽到這件事時,我還是十分吃驚的張大了嘴巴。
“情況就是這樣,還有什么問題想問嗎喬伊絲小姐?”
“請問,我的手機呢?”
“啊,這個的話抱歉,我們接到命令在喬伊絲小姐您住院的這段時間里不能接觸任何電子設(shè)備?!?/p>
“為什么?”我不禁問。
“我只是一個護士,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太清楚……喬伊絲小姐,您是想聯(lián)系什么人嗎?”
護士小姐這么問我,我的腦海中馬上浮現(xiàn)出了博士的身影。
要說我現(xiàn)在想和誰聯(lián)系的話,那個人一定是他。
可是和博士聯(lián)系又有什么用呢?和博士聯(lián)系后我又該說些什么好?如果被問及‘這一個星期你去哪里了’這個問題的話,我又該怎么回答他呢?
我不知道,但我清楚,無論如何我都不想讓博士找到我,我不想把他牽扯到這件事里來,這與他無關(guān)。
所以我對護士搖了下頭,說沒什么想聯(lián)系的人。
“這樣啊……那我先告辭了,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只需要按一下床邊的呼叫鈴,我就會馬上過來的。”說完這些,護士小姐對我行禮后朝病房門走去,離開了病房。
這里又變回了我一個人。
我躺在病床上低下頭,開始整理自己的思緒。
想著想著,最后我還是想起了他。
想起了博士。
現(xiàn)在的博士在干些什么呢?是在工作嗎?還是在去萊茵生命的路上?不,不對,知道我突然消失后,博士一定在不分晝夜的尋找我吧。
我閉上眼,腦海里頓時浮現(xiàn)出博士那因?qū)ふ椅叶牧淮岬哪?,刺痛我的?nèi)心,
這都是我的錯。
我什么都沒和博士說,就這么突然在他的眼前人間蒸發(fā)般的消失了,自顧自的和博士分手……這全都是出自我自私又任性的想法。
即便我傷害了博士,但我不得不這么做,畢竟愛上一個生命快走到盡頭的人是沒有什么未來的,我不想讓博士在我的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了。
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對不住博士,所以再三的猶豫下,我還是寫了那封信。
我沒有勇氣將那些話當(dāng)場對博士說出來,也沒有勇氣把信交給他,膽小的我只能將那封信藏了起來。
如果可以,我希望博士在看到那封信后能夠放棄我,我不求他的理解,我不求他的原諒,無論他怎么對我生氣,失望,甚至懷恨在心都可以,只要他能夠忘掉我……
我的未來已經(jīng)確定,那是我從出生開始就已經(jīng)背負(fù)起的使命,無論如何我都要面對自己的命運。
正因如此,我才不希望我這沒有未來的命運中,犧牲掉博士的未來。
我這么想著,再次抬起頭來。
這時病房的自動門再次劃開,前不久那位護士小姐突然探出頭來,像是有什么話忘了對我說似的,對我開口:
“啊對了,喬伊絲小姐,雖然您才剛醒來不久,不過今天會有客人過來看你哦?”
睜開眼,醫(yī)院的走廊映入眼簾。
我坐在等候室的椅子上,抬頭看了眼墻上的時鐘,發(fā)現(xiàn)才過了五分鐘,可我卻覺得像是過了五個小時。
在這段時間里,我一直在做心理準(zhǔn)備。
想到我自己的事情,她的事情,過去的事情,還有想要和她說的事情……這些話一直在我的腦中揮之不去,哪怕今后我要花一輩子的時間也忘不掉吧。
因為我就是有那么多的話想和她說。
我在座位中深呼吸了一下,再次在腦海中復(fù)習(xí)之后見面的時候應(yīng)該說出的那些臺詞。
“先生?”護士叫我。
我抬起頭看她,只見她的臉上洋溢著明媚的笑容。
“她已經(jīng)醒了,現(xiàn)在您可以去見她了。”
我奔跑在腦神經(jīng)內(nèi)科的特殊病房的路上。
這里是醫(yī)院,我應(yīng)該盡可能安靜一點才對,可即便明白這一點,但我仍無法控制越來越快的雙腿,在走廊里跑了起來。
終于我來到了走廊的盡頭,站在了病房門前。
她就在這扇門內(nèi),只要打開門,我就可以再見到她了。
諸如此類的想法在腦中不斷溢出,讓我的心跳加速,頓時感覺呼吸都開始困難起來。
于此同時,心中又出現(xiàn)了別樣的情感,那就是一一我害怕。
多年未見,她會不會變得不像是她了,她還會記得我嗎?見面的時候她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呢?我又該露出什么樣的表情去面對她才好呢?
想到這里我就會感到墜墜不安,不過我相信只要我們說了一句話,接下來的話一定就會接二連三的冒出來吧,所以也不需要太過于擔(dān)心。
我站在門前做了一次深呼吸,最后我下定了決心,伸出手按下了自動門按鈕,自動門向一側(cè)劃開。
眼前是一間十分寬敞的單人病房。
整個病房里只有一張病床,一大堆用于監(jiān)測的醫(yī)療器械,光滑如鏡的白色地面映出白色的墻壁與天花板,這里看起來不像是病房,更像是一間牢房。
我的目光鎖定在前方,無法移開。
那張病床上坐著一名正在看著身后窗外的女孩子。
她那白色的秀發(fā),纖細(xì)的身體,白里透紅的肌膚,頭上的耳羽,以及那雙猶如太陽般的橙黃色雙眸……
啊啊,一定錯不了。
眼前的那個女孩子就是她,我的青梅竹馬。
她一臉專注的神情注視著窗外的那片天空,沒有注意到自動門打開的聲音。
我向她一步一步走去。
她聽到我的腳步聲,轉(zhuǎn)過頭來看到了我一臉疑惑的問:“請問您是哪位?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走到床邊回答她:“……沒什么事,就是過來看望你。”
我對她說話了。
喬伊斯聽到了我的聲音,瞬間她的身體猛的一顫,瞪大了雙眼。
“這……這個聲音是……”
她自言自語,最后又對自己搖了搖頭,仿佛在告訴自己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他已經(jīng)不在了。
眼前的人只是碰巧跟他的聲音很像而已一一我大概可以猜得出來她在想些什么。
可即便她極力否定自己,但她的臉上仍殘留著‘萬一呢’這幾個字。
好了,那么接下來應(yīng)該說什么好呢?
我仔細(xì)回想,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我的大腦一片空白,前不久在腦內(nèi)演練過無數(shù)次的對話都忘得一干二凈了。
明明這幅場景這么多年以來,我一直在思考,字字斟酌想對她說的每一個字,但現(xiàn)在我又說不上來了。
那就干脆不說了吧。
我在她的面前緩緩摘下了兜帽,露出了我的面容。
一時間她的雙眼瞪的更大了,滿臉的不可置信,身體正在猛烈的顫抖著,如同看到了什么不存在于世的事物似的。
沒錯,我本不應(yīng)該存在于世。
但現(xiàn)在,我的確就在這里,存在于她的面前。
我們的眼眸四目相對。
這個瞬間,我的心中頓時涌出了剛才被我遺忘的那些千言萬語。
見到她了,終于見到她了……
盡管我清楚自己不會哭出來,但我還是盡力的忍住那股沖動,咽下心中的那些千言萬語,將它們濃縮成了一句話,緩緩開口:
“好久不見了啊,喬伊絲?!?/p>
面前的她用一只手捂住了嘴,同時豆粒大小的淚水劃過了她的臉頰,掉在了病床上。
突然間,胸口有股悸動。
那個想法再次呼之欲出。
我操作機手機,屏幕上顯示出白面鸮的手機號碼,我緊緊的注視著那十一個數(shù)字。
剛開始的那會我曾多次打過這個號碼,但始終打不通。
手指觸碰屏幕,撥號聲隨之響起,然后手機中傳來這樣的話語聲:
“您撥打的號碼可能因為停機,對方關(guān)機,或者不在服務(wù)區(qū)內(nèi)的原因……”
我將用手機從耳邊拿開,掛斷了電話。
電話依舊打不通。
“你到底去了哪里?白面鸮……”我看著聯(lián)系人旁邊的‘78未接’這幾個字,喃喃自語著。
我退出電話頁面,發(fā)現(xiàn)剛剛來了一封郵件,打開一看,是赫默發(fā)來的。
說實話,我不太想看。
郵件上說她還沒能找到白面鸮,也沒能打聽到她的消息,對此深感抱歉,同時她希望我可以打起精神。
赫默讓我回信給她。
我提不起勁。
我握住手機的手無力的垂了下去,深深的嘆了一口氣,不過就是短短的幾十個字,讀起來卻格外的傷神。
每當(dāng)我想到有關(guān)白面鸮的事情,我總是會覺得身體變得沉重,心情也受到影響,我一定也不希望想起那些事,因為想起過去失去的東西總是令人苦不堪言。
這封郵件的收件人是那個過去的我,然而這樣的信件是我最不想見到的。
我心中閃耀的光芒與強悍的潛力如今早已消逝無蹤,取而代之的只有一塊沉重的大石頭壓在我的心頭上。
我靠在墻上,后背貼著墻面緩緩滑下,一種將要化為淚水的苦楚包圍著倒在地上的我,我想哭,然后借由眼淚把所有心事一口氣全吐出來。
然而我的眼眶卻始終干枯,擠不出淚水,那個有如鉛塊一般的沉重大石,現(xiàn)在依舊壓在我的心底。
我又一次重新體會到白面鸮消失之后,在我的心里造成了多么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我沒能和她一起完成阿耳戈斯……我半途而廢,沒能完成她的心愿,我的心中被鑿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這些我一直試圖忘懷的事情在赫默的郵件中一一蘇醒。
我關(guān)掉了手機,扔到床上,走出房間的同時將門房鎖上,我想將那封郵件一起鎖進室內(nèi)。
來到傍晚的街道,我漫無目的的走著。
街道兩旁林立著遇到稍微大點的地震就有可能全部倒下的古樸公寓樓,附近的居民房也多半是灰黑色的砂漿砌成,路上不時可以看到自動販賣機的燈光。
我的身體在夜晚的涼意之下稍稍覺得安心。
忽然間,空氣中飄著一股泥土的味道,我轉(zhuǎn)過頭。
路旁張開了工地用的鐵絲網(wǎng),隔墻標(biāo)示著禁止進入,里面有一臺挖掘機,工地里面現(xiàn)在向下挖了少許的深度,廢士還扔在一旁。
我將頭窺視工地現(xiàn)場的這片光景中的遠(yuǎn)端城市,燦爛耀眼的未來式高層建筑正閃爍著燈光,其中除了大部分是窗戶透出的光線,另外還有建筑物表面鋪設(shè)的瓷磚用鏡面涂料的反射下方打來的光線。
此刻我的心中不禁浮現(xiàn)出往常一問再問的問題一一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會待在那里面呢?我無法想象,無法從中感受到任何現(xiàn)實的味道,那數(shù)棟叢聚的高層建筑真的跟我們所處同樣的世界嗎?它們對我來說仿佛就是某個異世界的高度文明都市,是借由光線的折射而得以浮現(xiàn)的海市蜃樓。
它們一點也不真實。
我甚至覺得這幾棟未來是高層建筑,也許只是某處投射出來的虛擬投影。
我皺著眉頭瞇起了眼睛,抬起頭,將視線投向了頭頂上方已經(jīng)開始染上黑色的天空。
我明明就只能待在這里,然而這樣的景色為何會讓我產(chǎn)生親切感?
我一直不停的看著那片天空,直到夕陽落到高樓后方。
我移開眼睛,瞬間,幾度夢中她出現(xiàn)在那些宛如石筍般的塔群光景,忽然間跟眼前的高樓群彼此重合。
那只是瞬間的錯覺,卻因為意外的震撼了我的心靈。
原來……那是現(xiàn)實。
時間停滯不前,任憑時間流逝,心靈的創(chuàng)傷卻始終無法撫平。
人們常說一切情感都會被時間淡化,但前提是事件以自己接受的方式圓滿解決,尚若事件以莫名其妙的方式草草了結(jié)情況就截然不同了,哪怕時間流逝,也只是徒增焦躁感和空虛感罷了。
現(xiàn)在的我陷入到了這種情況中,而這已經(jīng)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
白面鸮失蹤后已經(jīng)過了一個星期左右。
這一個星期里我的生活一如既往,每天早上6點起床,洗漱好后吃完早餐出門去萊茵生命工作,每天找時間去那座公園坐在長椅上看天,下班坐電車回家整理資料,吃晚飯,洗漱,然后上床睡覺,乍看之下跟以前沒什么區(qū)別。
只是有一點產(chǎn)生了變化。
那就是現(xiàn)在我的身邊,已經(jīng)不再見白面鸮的身影了。
這個星期以來我一直在不斷的尋找她,我有太多的事情想要問她了,我想問她為什么突然離開我,她去了哪里,以及……她為什么要和我分手。
我姑且是拜托了警察,幾乎隔三差五就往警局里跑詢問調(diào)查情況,可奇怪的是,在這個到處存在著攝像頭與無人機的國家中,竟然沒有一個攝像頭捕捉到她的身影。
我也拜托了白面鸮的好友,問過了幾乎所有人,身邊的人也打聽不到她的消息。,我給她打過無數(shù)次的電話,發(fā)過無數(shù)次的郵件,照樣聯(lián)系不上她。
白面鸮就這樣從這個世界上人間蒸發(fā)般的消失不見了。
三天前,我不再去工作了,我把臨近完成的阿耳戈斯扔在一邊,我已經(jīng)沒心思去管它了,對我來說如果不能和她一起完成阿耳戈斯的話,那么完成它這件事情本身就毫無意義。
我也不再去警察局了,我也不再去向其他同事打聽消息了,他們對自己的無力深感抱歉,可我對他們深感失望,認(rèn)為他們派不上一點用場。
不,不對……我真正感到失望的人不是他們,而是我自己。
我對如今仍一籌莫展,沒有做出一點有意義行為的自己感到失望,厭惡,甚至惡心。
看似我還過著日子,但我知道我的時間從那天傍晚在草坡上看到她的記錄本,看到‘和博士分手’的那一個瞬間就停止了。
有什么東西卡住了。
有什么東西停滯不前了。
即使我怎么努力,也無法讓它向前推動哪怕那么一點點的距離,我又回到了過去。
如今我就像是過去尋找‘她’那樣尋找白面鸮,自從我不再去萊茵生命后,我就徹底變成了一個只會來回飄動沒有實體的幽靈。
我?guī)缀醪辉倥c其他人有任何來往,屏蔽掉他們的關(guān)心,每天我要么去所有有可能看到她的地方走一遍,要么去那個公園里,在那張長椅上看一整天的天空,從早到晚。
可我還是找不到她。
每天晚上回家,當(dāng)我一個人趴在床上時,我一直都在不斷思考白面鸮為什么會突然消失的理由。
我想過感性層面的,也有想過理性層面的,即有從我的角度思考,也有從她的角度思考,可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能想明白。
持續(xù)思考這件事給我的身體和心靈都帶來了極大的負(fù)擔(dān),這幾個月接連發(fā)生的事情幾乎快要把我壓垮,毫不夸張的說,我真的認(rèn)為自己的精神狀態(tài)快要到失控的邊緣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我收到了一封陌生人寄來的郵件。
起初我以為只是哪個同事發(fā)來的,所以沒怎么在意,可打開郵件后我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那封郵件沒有顯示出寄信人,也沒有聯(lián)系方式,也就是說那個人不在我手機的聯(lián)系人目錄中,那么他是怎么給我發(fā)來的郵件呢?
對此我感到十分不解,但更讓人感到奇怪的是郵件中的內(nèi)容。
上面寫道:
“羅德島的博士,我知道你現(xiàn)在在找一個人,如果你想知道那個人的消息,就在三天后晚上0點到那個公園里見我,我會坐在那張長椅上,如果那天我沒有看見你,那么我就視為你放棄尋找那個人了?!?/p>
短短幾十字不到,卻讓當(dāng)時讀郵件的我一時間回不過神來。
首先,先不論那個人是怎找到我的這件事情,從郵件中的信息可以看出他明顯知道我羅德島博士的身份,其次那個人還知道我正在尋找一個人,從這兩點來推測,我一開始認(rèn)為會不會是其他同事給我發(fā)的惡作劇郵件,可在我認(rèn)識的人中沒有人會干這么無聊的事情,而且他們都明白我的情況,肯定不會特地發(fā)這種東西給我。
我也考慮過會不會是有什么人透過某種方式掌握了我的個人信息,或許他想對我進行敲詐之類的事情,可郵件中的另外兩個關(guān)鍵之處卻打消了那個念頭。
公園,長椅。
郵件中沒有指明是哪座公園,也沒有指明哪張長椅,但當(dāng)我看到這兩個詞的瞬間,就聯(lián)想起了我平常去那個公園以及常坐的那張長椅。
所有同事都知道我是從羅德島來的,目前正在尋找下落不明的白面鸮這件事情,但唯獨那個公園,長椅,知道這兩個存在的只有我和白面鸮才對。
也就是說,那個發(fā)郵件的人不僅知道我的個人信息,甚至連我平時的活動軌跡都一清二楚,到了這個份上,我已經(jīng)不能再用單純惡作劇的心情去看待了。
事實上我完全可以把這封來路不明的郵件刪掉,當(dāng)做沒見過,又或者把它上交給警方處理,最終我卻沒這么做,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我?guī)缀蹩熳咄稛o路了。
如果那個人真的知道白面鸮的行蹤的話,那么即便這是個陷阱我也不得不去。
他給了我三天的思考時間,但我收到這封郵件的當(dāng)天晚上就做好了決定,回了他一封‘我知道了,我會過去’的郵件發(fā)過去。
之后的兩天,我懷著坎坷不安的心情,等待著見面的那一天,便為此做好準(zhǔn)備。
而今天就是那一天。
傍晚11點,我從床上醒了起來,睜開眼睛。
床外還是一片漆黑,平時早晨喧囂的城市此刻仍在熟睡,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似乎是我第一次這么早起床。
事實上,十點鐘的時候我就已經(jīng)感到很困了,可為了不讓自己一不小心睡到明天早上6點才起來,所以我一直在強忍著睡意這才沒有睡著。
我從床上起,簡單洗了一下臉后回到房間,久違的穿上了羅德島的黑大褂,做好準(zhǔn)備后提前出門。
郵件上提到的時間是在0點,現(xiàn)在是晚上11點,路上沒有公交車或者出租車,只能步行過去,我已經(jīng)提前算好了步行所需要的時間,確保自己能在0點前趕到那個公園見到那個人。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四周寂靜無聲,寂靜到出奇,平日里習(xí)慣了那些車水馬龍景像的我也感覺這座城市變得異常陌生。
走了近20分鐘左右后,我來到了公園。
穿過公園的入口時,園內(nèi)已經(jīng)非?;璋担岷谏目臻g里摻雜著幾分難以辨認(rèn)的黃色。
我踩著小石頭鋪成的道路,腳下發(fā)出沙沙愜意的聲響,秋夜的空氣十分冷冽,同時一陣寒風(fēng)吹過,臉上如同有刀片劃破皮膚,帶給我些許的痛楚的同時,也讓我時刻保持清醒。
我快步走過林間小道,跨過池上的小橋,慢慢接近那個地方。
到了目的地后我停下了腳步。
熟悉的長椅周圍也覆蓋著一層帶著秋意黃色的黑暗,長椅旁有一個路燈,在白熾燈泡的燈光下,可以在長椅上看見一個人。
直覺告訴我就是那個人了。
那個人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頭戴兜帽,所以看不清他的面容,身高看似和我接近都在1米8左右,從體態(tài)上來看對方明顯是一名男性。
那個坐在長椅上的陌生人原本一直在面朝前方,可能是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突然朝前方空無一人的地方說了一句:
“二十三點五十九分,四舍五入一下的話就是0點,看來你還挺準(zhǔn)時的?!?/p>
說著他甩了一下頭示意我坐到長椅上,我咽下一口口水走過去,坐在長椅的另一端盡可能的和他保持距離,同時觀察四周,說不定這附近還埋藏著其他人。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別緊張,我只有一個人,我們的對話要是被其他人聽到了可就麻煩了……你也是一個人嗎?”
我無言的點頭。
“很好,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讓我吃驚?!?/p>
“吃驚什么?”
“我吃驚的地方有兩點,一,沒想到你真的挺到了現(xiàn)在還沒有睡下去,對你來說你應(yīng)該會從晚上11點一直睡到明天早上6點才對?!?/p>
看來這個人竟然連我平時的睡眠習(xí)慣都掌握清楚了,難道這些天我一直被別人偷偷觀察嗎?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么我沒有一點察覺?
無數(shù)的疑問充斥著我的內(nèi)心,盡管還有許多問題沒有解開,但唯獨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一一這個人絕對不簡單。
“讓我感到吃驚的第2點?!彼终f了下去,“……沒想到真的會是你。”
他轉(zhuǎn)過頭來不斷的上下打量我,即便隔著兜帽我也能感受到他那雙在我身上不斷掃視的視線。
然而奇怪的是,這股視線給人的感覺并不是在確認(rèn)這家伙是不是本人,而是一名父親見到孩子般充滿感慨的視線。
“看來現(xiàn)在你不僅成了那個羅德島的博士,又受到格雷格先生的賞識去萊茵生命工作,真了不起?!?/p>
從他的話語中我聽不出任何的嘲諷或者嘲笑,他似乎說的是真心實話。
不,搞不好這也是一種誘騙我的話術(shù),我不能再給他見縫插針的機會了。
于是我直奔主題,問他:“……你都知道些我的什么?”
“全部?!彼胍矝]想的回答,“有關(guān)你的事情的全部我都知道?!?/p>
“那么趕快進入正題吧。”
“那好,不過有句話要說在前頭,我不會要你的錢,也不會要你的命,更不會讓你拿東西跟我交換,我來到這里僅僅只是為了向你傳達(dá)那個人的信息,僅此而已”
"我該怎么相信你說的是不是真的?說到底……“
“你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他像是看透了我的內(nèi)心般說道,輕笑了幾下,“這種事情我當(dāng)然知道,所以才會來找你,現(xiàn)在你一定有很多問題想要問我,但你不會想知道的,因為現(xiàn)在的你只想知道一件事情,不是嗎?”
沒錯,他說的對,現(xiàn)在的我比起想知道他是怎么找到我的,他為什么這么了解我這些問題,我更想從他的口中聽到有關(guān)白面鸮的下落。
“那么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要聽好了,我不會再重復(fù)第二遍?!?/p>
我仔細(xì)傾聽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短暫的沉默之后,他緩緩開口:
“……那位白面鸮小姐有話想讓我傳達(dá)給你一一‘我不想再見到你了博士,從此以后我們就此別過吧’,就是這樣?!?/p>
我愣住了。
不想再見到我了?就此別過?什么意思?難道白面鸮是真心想和我分開?
不,不會的!
“我要說的說完了,那么……”說著,這名男人站起身來準(zhǔn)備要走,我連忙攔住了他。
“等,等一下!那些話真的是她說過的嗎?”
我一時心急,連對方為什么知道那個人就是白面鸮都沒考慮。
“是不是真的又怎么樣?還是說你能找到本人去確認(rèn)?”
“白面鸮……她不會說這種話的,我認(rèn)識的她絕對不會說出那種話!”我堅定的說,既然他沒有證據(jù)那就說明他說的有可能是假的。
“好好想想吧,我三更半夜讓你到這里,無償?shù)南蚰戕D(zhuǎn)達(dá)她的話,你覺得我會說謊?那么做對我來說有什么好處?”
即便他這么說,但我仍不相信,緊抓著他的衣服不放,我用眼神告訴他‘在我弄清真相之前你別想離開’。
“如果你說的是真的話,那就告訴我白面鸮現(xiàn)在在哪!”
“告訴你了,又能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當(dāng)然是去當(dāng)面問她??!”
“我說過了吧,如果說她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人有個排名的話,那么第一名就是你,放開我……”
那個人試圖爭脫我,我也從椅子中站了起來,死死抓著他的胳膊。
“……我姑且問一句?!彼蝗徊粧暝?,轉(zhuǎn)過身來,“如果你不滿意我的答案,之后你打算怎么做?”
“找到她?!?/p>
“找到什么時候?”
“到找到她的時候!”
他默默不語的看著我,仿佛在窺探我的內(nèi)心。
過了幾秒,她抬頭望向了夜空中那輪在云層下若隱若現(xiàn)的明月,從口中吐出了一口深深的嘆息。
“我原本的計劃是到這里和你說完話就走人,不過現(xiàn)在看來如果不能讓你相信我說的話,你就會一直沒完沒了的糾纏下去啊……”
他略帶無奈的說,隨后轉(zhuǎn)過頭來:“我可以證明我說的是真的?!?/p>
“怎么證明?”
“用我的身份?!?/p>
“身份?你到底……”
還沒等我說完,他便突然用力甩開了我的手臂。
接著,他緩緩伸出了雙手,向上抬起。
“因為我是……”
在他的雙手觸碰到自己的兜帽時,他停頓了一下,但隨后就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緩緩摘下了兜帽。
在路燈的燈光下,我終于看見了那張一直隱藏于陰影下的臉。
頓時,我僵在了地上,我不禁睜大雙眼,甚至一瞬間忘記了呼吸。
我的大腦在拼命的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只是我的幻覺,但我的雙眼卻在說它看的真真實實。
但是……這說不通?。『喼薄喼碧闹嚵?!怎么會有這種事情!這真的是現(xiàn)實嗎?!
在我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個絕對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男人。
因為……他是……
“她的青梅竹馬。”
我輕呼出眼前這名男人的名字:
“阿姆羅……雷?”
喬伊絲捂著嘴,一臉不可思議的輕呼出我的名字。
“嗯,我是阿姆羅,阿姆羅·雷,你的青梅竹馬,你還記得我真的是太好了?!蔽倚χ鴮λf。
在她的眼中,我早已不是當(dāng)年的模樣了,我現(xiàn)在這么突然出現(xiàn)在她的面前,一定把她嚇了一跳吧,事實上我也被她的變化給嚇了一跳。
“真的……是你嗎?”她用顫抖的聲音問我,與此同時,她向我伸出了一只顫抖的手。
等她觸碰到我的臉頰時,她整個人的身體都抖了一下,接著閃電般的抽回了手。
“怎么樣?是不是有點涼?”為了讓她安心下來,我故意用一種輕松的語氣說,不過似乎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
只見喬伊絲仍在捂著嘴,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我,還不斷的自言自語般的呢喃著:“我不會在做夢吧……”
“沒有哦,你沒在做夢?!?/p>
“可如果這是現(xiàn)實的話,你怎么會在這里?”
她這么問我,我一時間無言以對。
“因為……你已經(jīng)……”她低下頭。
我看著喬伊絲,默默的思考著答語。
我知道她接下來要說什么。
因為你已經(jīng)不在了。
你已經(jīng)在那場爆炸中死了。
一名以死之人突然出現(xiàn)在他人面前,該如何解釋才能讓他人相信自己其實沒死呢?
又或者說……是死而復(fù)生這件事呢?
這個問題這么多年以來我想過了無數(shù)次,事實上我完全可以裝傻說‘啊,其實那些報道都是錯的,我還活著哦!’或者想辦法繞開這個問題,說‘那些已經(jīng)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還活著出現(xiàn)在你的面前’。
但到了最后我還是放棄了這些想法,我不能這么做,也無權(quán)這么做。
當(dāng)年G4峰會的那場爆炸,我在事后的報道中了解到爆炸的規(guī)模極大,整個會場在二次爆炸過后徹底塌陷,在那種規(guī)模下的爆炸根本不可能有人活下來,就算十分幸運的躲過了爆炸,也會被上萬噸的建筑殘骸給壓死,或者被大火燒死,不論如何存活下來的可能性都幾乎為0%。
這無關(guān)奇跡不奇跡,而是現(xiàn)實。
現(xiàn)實就是,我當(dāng)場死在了那里。
人們之所以沒找到我的尸體,是因為我的身體早在爆炸中被炸成了一塊塊碎片,在瞬間的高溫之下蒸發(fā)消失。
除了那個部位。
思來想去,我還是決定現(xiàn)在就告訴她,也許我躲得過一時,但我躲不過一世,只要有一個問題沒有得到解決,那么它就會一直存在于那里,這件事情她早晚都會知道,不,她早就應(yīng)該知道的。
我接下來要對她說的話,一定會再一次給她帶去不亞于我還活著的沖擊,這是個讓人悲傷的現(xiàn)實,對我來說也好,對她來說也好,可以的話,我真的不想告訴她。
但這就是所謂的現(xiàn)實,只要我們還活著,就不得不去面對,哪怕有多么不愿意。
所以我一點一點張開了嘴巴:
“那個時候我的確是死了,不過……”
喬伊絲聽到后猛的轉(zhuǎn)過頭看我:“那為什么……?”
“一般人在那場爆炸中不可能活下來……你也是這么想的吧?我也是,不過我活了下來,為什么呢,因為啊……”
我對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掌心。
做吧。
是時候在她的面前卸下‘偽裝’了。
都已經(jīng)下定決心來見她了,事到如今我還在害怕什么呢,害怕她知道我的真實模樣后會怎么看我?她能不能坦然的接受這樣的現(xiàn)實?這些都是我要去思考的事情。
可我還是決定要告訴她,因為我不想在她面前隱藏自己一輩子。
所以,我開始了行動。
我閉上眼睛,在腦內(nèi)發(fā)出解鎖的指令,解開了權(quán)限。
下一秒,我感到仿佛有一股冰冷的液體在我的手掌心處開始擴散,先從手指開始,再到手腕,最后蔓延到整條右臂。
好了,這樣就夠了吧,再這樣下去會嚇到她的……雖然現(xiàn)在她估計已經(jīng)被嚇到了就是了。
我這么想著呼出一口氣,重新睜開了雙眼。
眼前,窗開的陽光下,我的手臂以及手背正清晰的反射著太陽光,投射在白色的墻壁上。
她死死的盯著我的掌心,張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
從事過AI機器人行業(yè)的她不可能不知道,這條反射著陽光的銀白色手臂代表著什么。
在她說出答案前,我率先回答道:
“我啊,是臺AI機器人哦,不是從人變成一臺機器人,而是一開始就是被你的父母制造出來的AI機器人?!?/p>
他說自己是機器人?還是白面鸮的父母制造出來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我看到的,聽到的,卻如此清晰。
從事過AI機器人行業(yè)的我當(dāng)然清楚眼前的這條在路光燈下反射著光芒的銀白色手臂代表著什么。
那是機器人的軀體,而覆蓋上皮膚的行為則被稱為‘?dāng)M態(tài)’。
他雖然真的是機器人……原來是這樣。
這么一來就說的通了。
AI機器人不同于人類,就算他們被炸成碎片,只要體內(nèi)的資料核心還在,想換一副身體‘復(fù)活’是分分鐘的事情。
換句話說,那場爆炸中他的身體確實是‘死’了,但AI機器人體內(nèi)的資料核心都是特制的,雖然有著無法備份資料的缺點,但優(yōu)點則是相當(dāng)?shù)膱怨?,在那種強度的爆炸中完好無損的保存下來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我清楚這些,但我還是沒有反應(yīng)過來,身體愣在原地。
我還沒來得及將這些信息消化,他又接著對我說了許多有關(guān)他的事情。
他對我說,他一開始就是被白面鸮的父母以‘真正的人類一樣的機器人’為目的制造出來的,捅有目前市面上其他科研機構(gòu)或者公司制造出來的機器人遙不可及的先進程度與精度,至于成長方面,他解釋說每個月她的父母從外地回到家時就會背著白面鸮偷偷把他帶走進行升級,同時改良體內(nèi)的金屬骨骼,讓其看起來他像是個真正的孩子一樣一點點長大,直到他15歲白面鸮的父母去世。
這樣一來,我心中‘明明他已經(jīng)18歲了,卻看起來和15歲沒什么變化’的疑問就解開了。
“那么,你也明白我為什么會活下來的原因了吧?”
他說完,重新開啟了擬態(tài),剛剛還反射著光的手臂立馬覆蓋上了一層皮膚,完全看不出一點人工制造的痕跡,與真正的人類的皮膚別無二致。
一點都看不出來機器人的痕跡……
這太奇怪了。
先不論這個與人類毫無區(qū)別的外表,但最重要的是從剛才他的發(fā)言,語氣,動作,神態(tài)上也都與人類一模一樣……
“這就是所謂的完美的AI機器人?!?/p>
“完美的AI機器人……”
他放下了手臂,擼下袖子對著從一開始就遲遲回不過神來的我開始解釋:
“雖然名字有點奇怪,但它的意義也就跟它的名字一樣,就是無限接近于人類的機器人,他們花了許多的心血來完成自己的這個夢想,運用全泰拉世界最為頂尖的技術(shù),成功發(fā)揮了他們天才的特質(zhì),其結(jié)果就是我,除了像普通的機器人會走,會說話以外,我能做到的事情遠(yuǎn)比他們要更多,更強?!?/p>
“我的大腦被稱為量子腦,說白了就是一臺超小型的量子計算機,盡管運算性能上雖然比不過那些大型量子的計算機,但也比那些機器人要強上數(shù)千倍,不僅如此,他們?yōu)榱俗屛易兂烧嬲娜祟悾€在我的身上加裝了許多不必要甚至是多余的功能。”
“我像真正的人類一樣要進食,要進水,要呼吸空氣,同時我也有人的欲望,想吃東西填飽肚子,渴了想要喝水,困了想要去睡覺,我可以進食,不過吞進肚子里的食物當(dāng)然不會被吸收再把多余的部分排出體外,而是被體內(nèi)的‘胃酸’直接溶解掉,喝下去的水則有一部分留存在體內(nèi)用于冷卻機體,或者在感到緊張炎熱時當(dāng)做汗液排出毛孔,不需要連接外置電源就能活動下去嗎?當(dāng)然,只需要每天可以保證一定時間的休眠時間,我就可以完全不依靠外界的能源一直活動下去?!?/p>
老實說,我從剛才開始就跟不上他說的話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我難以理解。
他說白面鸮的父母之所以創(chuàng)造出他,是因為想讓他可以成為真正的人類,但問題是……
“這么做是違反國際公約的。”他再一次看穿了我的內(nèi)心,“他們當(dāng)然清楚這么做是不被允許的,可就算是這樣他們還是做了,只不過可惜的是……他們失敗了。”
說到這里,他不知在對我還是在對他自己,嘆了口氣。
“失敗了?”
“沒錯,盡管我與人類幾乎一模一樣,但我卻并沒有突破那個極限,可還沒等他們將我繼續(xù)完善就去世了,所以我一直對這件事情銘記在心,他們?nèi)ナ篮?,我下定決心想成為他們那樣的人,自然也要繼承他們的遺愿,所以我打算用自己的雙手……親自打造出更完美的機器人?!?/p>
“我以他們的技術(shù)作為基礎(chǔ),開發(fā)出了我的復(fù)制品,我給于他與我完全不同的聲音,外貌,與一切外在因素,而內(nèi)在則通過復(fù)制我的記憶傳輸給他,便加以適當(dāng)?shù)恼{(diào)整修改,甚至是刪除鎖定……”
說到這里,我總感覺話題似乎和一開始提的不太一樣了,他為什么要故意把話題往這方面靠攏?我對他還活著以及他的真實身份感到吃驚,這是事實,但比起這些,我更想從他的口中聽到更多有關(guān)白面鸮的消息。
就在我打算拉回話題時,他再一次打斷了我的話。
“說著說著,我漸漸想起了過去的事情了?!?/p>
“什么?”
“我還記得自己小的時候和她喜歡看一部機器人動畫,我們還一起組裝過一臺機器人模型,在我15歲那年去哥倫比亞求學(xué)時,她把那臺模型送給了我當(dāng)做紀(jì)念禮物。”
我的嘴巴已經(jīng)張開到了一半,那句涌到口邊的‘我才不管這些’被我重新咽了回去。
他說的白色機器人模型……這讓我回想起了她送給我的那臺。
“那臺機器人以現(xiàn)在的角度來看的話設(shè)計的很簡單,顏色就只有紅藍(lán)黃白,武器只有一把光束槍,兩把光束軍刀,還有一面刻著十字星的盾牌,我還記得自己非常喜歡它那白色的Ⅴ型天線?!?/p>
他所提過的那臺機器人……和我與她組裝過的機器人一模一樣。
“這么一說,我又想起了過去的好多事情,從哪里開始講好呢……”
他說著轉(zhuǎn)過身,滿臉沉浸在過去回憶的表情,開始自顧自的說起了自己過去的事情:
“小的時候,因為我和她是青梅竹馬,關(guān)系很好,所以總是被班上的其他男同學(xué)捉弄,她也時不時開玩笑的對我說‘又要被當(dāng)做情侶啦’?!?/p>
“誒……?”
他剛剛……說的是什么……?
“小學(xué)四年級時候的運動會上,我陰差陽錯的成了運動員,正當(dāng)我為跑不出好成績會把其他同學(xué)的回憶毀為一旦而感到擔(dān)心時,是她鼓勵了我,說‘為了我一個人跑吧’,因為有了她,我才跑出了第一名,結(jié)果卻在奔向同學(xué)們的時候因為先前進行了太多劇烈的運動讓體內(nèi)的能源消耗過多,進而倒了下去,等我醒來的時候,運動會已經(jīng)結(jié)束了。”
他滔滔不絕的說著過去的回憶,像是自己回到了過去的時候似的,臉上洋溢著溫柔的表情。
可我卻只能傻傻的站著,不僅喉嚨里一點聲音都擠不出來,視線也被牢牢鎖定在前方,無法移動。
因為……他剛才說的那些……
“大概是五年級的時候吧,她曾背著我偷偷去學(xué)沖浪,不過不擅長運動的她很快就放棄了,我問過她為什么明明不喜歡運動,還要繼續(xù)沖浪,她卻回答我如果不強迫自己的話,就什么也無法改變了。”
“之后臨近六年級的時候,我對自己的未來的方向感到了迷茫,那天放學(xué)后我沒有和她一起回家,而是一個人跑到草地上看風(fēng)車,她找到我后坐在我的身邊,我們先聊了一會有關(guān)風(fēng)車的話題,之后她突然問我畢業(yè)后想去哪里,我就說自己不知道,或許會和其他人一樣一直生活在那座小島上,可不知道為什么,她好像很滿意我的答案,還開心的折起了紙飛機?!?/p>
“對了,小的時候,我們經(jīng)常在她父親的書房里一起聽唱片,我還記得那里舊報紙的氣味和唱片機的旋律,為了能和她多待一會兒,我總是問她這個歌唱的是什么意思之類的問題,有一次她回答了我的問題后,還開玩笑的對我說,不能被其他女人拐跑,我當(dāng)時也沒多想就答應(yīng)下來了?!?/p>
“小的時候,她曾經(jīng)病倒過,我問過她得了什么病,她說自己也不知道,我希望她可以快點好起來,就對她說要是她好了,就可以讓她抱我,她立馬來了精神,我換了個主意,說只要她好起來,七天里可以讓她想怎么報就怎么抱,結(jié)果不出幾天她就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果然還是那件事吧?有一天放學(xué)后我因為值日的關(guān)系,回教室時候被她說了一頓,放學(xué)回家的路上,她聽著放學(xué)的旋律,突然唱了一首自己做的完全配不上旋律的歌詞,我現(xiàn)在還記得歌詞是這樣的?!?/p>
“我一直在尋覓,尋覓著你的身影?!?/p>
“熙攘的街頭,彷徨的夢中?!?/p>
“雖然明知你不在那里?!?/p>
“若奇跡能夠發(fā)生,我要立刻與你相見。”
“在一個嶄新的早晨,拋棄所有過去?!?/p>
“說出那句醞釀已久的,我愛你?!?/p>
一曲終了,他沉默的注視起了不知何時已經(jīng)掙脫開浮云的明月,不再言語。
我停止了思考。
面對他口中突如其來的言辭,我沒能實時領(lǐng)會其中的意思。
然而就在下一刻,我因為這個沖擊性的發(fā)言,心中有如刮起一陣狂風(fēng)一般陷入了紊亂,相對于內(nèi)心的震蕩,我的外表卻只是低著頭,一陣茫然的呆望著腳下的地面而說不出話。
地面在我的意識之中飄向了遠(yuǎn)處,視線中的一切失去了應(yīng)有的樣貌,在我的腦海中呈現(xiàn)出了一片扭曲的景象。
我閉上眼,同時不覺緊扣住了自己的眉間,雙手不知所措的按在兩旁的太陽穴上。
冷靜一點一一我在心中默念。
然而另一個聲音見狀卻隨既大聲斥責(zé)一一冷靜什么啊!混蛋!
漸漸的,我發(fā)覺自己的視線焦點開始變得模糊,腳下原本穩(wěn)固的大地突然變成了流動的液體,讓我無法站穩(wěn)。
異樣的沉默籠罩著我們,空氣中的溫度好像已經(jīng)冷到了零點以下,并且變得越發(fā)稀薄,胸口像是被壓上一塊大石頭,使我的呼吸開始越發(fā)困難。
因為……他剛剛說的那些都是……
我心驚膽戰(zhàn)的檢索起過去的所有回憶,那些我與‘她’的點點滴滴,都與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完美重合。
錯不了。
“為什么……”我沒回過神來喃喃自語著,“你會知道我的過去……”
答案幾乎一瞬間便在我的腦中呼之欲出。
可那是我最為懼怕的答案。
站在面前的他……
站在這里的我……
啊……啊啊……
不!不可能?。?/p>
我對自己搖頭,極力否定自己的想法,可我的雙腿卻不受控制的越發(fā)顫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如果說他還活著,并且還是一臺機器人的說法就已經(jīng)夠瘋狂了的話,唯獨這個……唯獨這個我絕對無法接受!
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我是不是在做夢?還是說這段時間里發(fā)生了太多的事情讓我出現(xiàn)了幻覺?
我這么想著,而此時我的雙腿已經(jīng)再也無法承受住現(xiàn)實的重量,一個不小心整個身體都向身后倒去,攤倒在了長椅上。
“我都說到這里了……恐怕你已經(jīng)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他轉(zhuǎn)過頭看我,此刻他的臉上已經(jīng)沒有了沉醉在回憶中的幸福,他背對著月光,那雙眼睛中的視線是如此的冰冷。
“沒錯,你……就是我創(chuàng)造出來的AI機器人啊?!?/p>
瞬間,我心中的一切都在一聲巨響之中崩潰了。
我說出來了,全都說出來了。
我的事情,她的事情也好,我全都說出來了。
我閉上了嘴,坐在床邊默默觀察著她的反應(yīng),從剛剛開始喬伊絲就一直低著頭,那白色的前發(fā)擋住了她的面部,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可即使如此,我還是可以想象的到她現(xiàn)在臉上的表情有多么的扭曲,痛苦,悲傷,就和當(dāng)時第一次得知真相的我一樣。
“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過了許久,她才用自言自語般的音量問我,還是沒有抬起頭來。
“是真的,你四歲時,你的父母不僅僅在你的腦內(nèi)植入了可以恢復(fù)感情功能的電子脈沖芯片,同時也植入了可以修改你腦內(nèi)記憶的裝置?!北M管不忍心,但我還是重復(fù)了一遍剛才對她說過的話。
“這么久以來我都不知道……”
“他們之所以那么做是迫不得已,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么做也是在保護你?!蔽覒阎部啦话驳男那檎f出了這句話。
不過她的反應(yīng)卻沒有我一開始想象中的那樣激烈,一般人得知自己的記憶被人修改甚至是刪除以后一定會很吃驚或者生氣吧?可喬伊絲卻表現(xiàn)的相當(dāng)平靜。
如果她能接受的話,那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如果她不能接受,那也是情理之中。
不論發(fā)生了哪種情況,我都有對策。
沉默從天而降,我也低下了頭,等待她的回話。
不知過去了多久。
“……說實話,直到現(xiàn)在我還是有點難以相信那些話?!?/p>
我抬起頭,喬伊絲注視著半空中的一點緩緩說了下去。
“如果是別人對我說的話,我一定不會相信,可是……如果是你的話……,”
她將視線轉(zhuǎn)向了我。
那張臉上,沒有一開始我想象中的痛苦與不安相,反而是一股溫柔。
“原來你真的還活著……”
看來她直到現(xiàn)在還是有點不太能相信我還活著這件事,與此同時,我發(fā)覺她的手正緊緊攥著被子。
我伸出一只手,搭在她的手掌上,說:
“我還活著哦,起碼現(xiàn)在還活著?!?/p>
聽到了我的話,她像是安心了下來,握緊了我的手,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手掌冰冷的觸感。
此刻,我希望能將自己的體溫傳達(dá)到她的手心中。
我們就這樣持續(xù)了好一會,期間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感受著彼此的體溫。
直到她的掌心開始變得溫暖,我們才松開了對方的手。
“啊,說起來要來聊聊天嗎?”為了能讓這次的重逢的氣氛輕松一點,我主動換了一個話題,“這么久沒有見面,我有好多好多的話想和你說呢,你也一樣吧?”
“嗯,我也有很多的話想和你聊,也想知道這些年你都經(jīng)歷了些什么?!?/p>
“那我們誰先說好呢?”我故意用一副六歲小孩子的口吻問他。
“當(dāng)然是先提出來的那個人先說啊?!彼惨粯佑昧鶜q小孩子的口吻回應(yīng)我。
我們看了看對方,彼此相視一笑。
“那先從哪里開始說起好呢……啊,果然還是從……”
“求求你別說了!”
我的哀求聲在風(fēng)中消散。
“不,我必須要說下去。”
眼前的男人一臉冷漠的注視著我,我不禁低頭,一時間不敢去面對他的視線,既不敢去面對他,也不敢去面對所謂的現(xiàn)實。
“為什么說我是機器人?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還是想繼續(xù)騙自己嗎?仔細(xì)想想吧,為什么你每天每到11點就會犯困,為什么每天都會準(zhǔn)時在6點起床?為什么進食的時候嘗不出食物的味道?還有,你一直管她叫做白面鸮,但事實上你連她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不是嗎?我來告訴你好了,她叫喬伊絲,而你從來沒有察覺到這一點,這就是你的系統(tǒng)程序所決定的?!?/p>
“你騙人!那我這20年以來的回憶又算什么?!我還記得這些小時候的事情?。〔粌H是我的,我還記得她的!”
我完全無法接受他所說的真相,抬頭質(zhì)問他,我現(xiàn)在的面孔一定扭曲到了極致,
然而他卻冷漠的移開了視線。
“我已經(jīng)說過了,你過去的記憶全都是我的記憶復(fù)制過去的,我再讓其之上對你的記憶進行了部分刪除,修改,模糊化,鎖定,當(dāng)然你的個人信息也全都是假的?!?/p>
假的。
假的。
假的。
我終于搞明白了。
“也就是說……我壓根就沒有出過意外,壓根就沒有失去過記憶,是這樣嗎?”
他說有一些記憶被鎖定,那些一定是只要我不去主動回想就想不起來的記憶,至于他所說的模糊化……
瞬間,我想起了‘她’。
她模糊的聲音,模糊的外貌,模糊的存在……
那么也就是說,那個她就是……
“她……就是白面宵?”
“沒錯,我特地在你的腦中模糊掉了有關(guān)她的所有記憶。”
有那么一瞬間,得知‘她’就是白面鸮后,我感到了異常的安心,原來我苦苦尋找了數(shù)十年的的身影其實一直以來就在我身邊,我原以為這是不可能的發(fā)生的事情,但沒想到既然是真的……
然而這股心情真的只維持了短短的一個瞬間。
因為下一秒,我就被另一股現(xiàn)實壓垮了。
我的記憶根本就不是我的,而是他的。
“為什么……你要這么做……”
他沉默不語。
“為什么?為什么???!”我忍不住喊道。
“……我進入科爾特大學(xué)后制造過無數(shù)臺實驗機,雖然這違反國際公約,但格雷格先生對此是同意的,然而我怎么都做不出理想中的AI機器人,他們當(dāng)初也遭遇了同樣的瓶頸?!?/p>
“就在這時,格雷格先生跟我說了這么一句話,‘要制造真人那樣的完美AI機器人是非常危險的,所以國際社會才會禁止該類的研究,人類有著善良的一面,也有邪惡的一面,所謂的越線其實就是等同于露出邪惡的那一面’?!?/p>
“要完成像真人一樣的完美AI機器人,需要的最后一塊拼圖,就是愛情,愛上異性,想要和對方留下后代擴大家庭,正因為有著這樣的目的,人類才會做出獨立判斷,出于利己而行動,可要是愛過了頭人類也可能做壞事,容易采取極端利己的行動,不過就算人類展現(xiàn)出這么一面,也總會有個限度?!?/p>
“至于完美的AI機器人,一旦讓他們擁有了這種感情,又會出現(xiàn)什么情況呢?也許就像科幻電影里常有的情節(jié)那樣,說不定機器人和人類之間會爆發(fā)戰(zhàn)爭,所以國際學(xué)會禁止科學(xué)家越過那條線,將愛邊進程序,所有讓AI機器人接近完美人類的操作都是違法的,無論那種完美是好的還是壞的。”
“然而我和格雷格先生的想法與他們不同,要是程序里沒有愛情,AI就不算完成,永遠(yuǎn)都只會是富人的玩具,于是我們秘密的繼續(xù)進行研究,摸索著即便加入愛情也不會失控的底線,反復(fù)實驗過后,總有一天AI應(yīng)該能達(dá)到完美的程度,而最終的形態(tài),就是你啊。”
我的感情是程序的產(chǎn)物?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報錯了。
想和白面鸮見面,想要觸碰她的臉頰,像永遠(yuǎn)保護她……這些都是假的。
我無論如何都理解不了,那時我心中產(chǎn)生的感情居然是人為編寫的程序。
我整個人癱在椅子上,徹底陷入了絕望。
他坐到了我的身邊,重新開口:
“這樣一來你也清楚了吧,就算你見到了她,也不可能和她在一起?!?/p>
“你之所以告訴我這些,就是因為……”
此刻,他的雙眼寫滿了無奈,仿佛在無聲的對我說‘放棄吧’。
“我之所以現(xiàn)在就告訴你這些,有兩個理由,第一點,這件事情你早晚都會知道,第二點,我希望你能認(rèn)清現(xiàn)實,認(rèn)清自己,然后忘掉她,我不是說了嗎?她已經(jīng)不想再見到你了,她要去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而我的使命就是保證沒人可以干涉她的使命?!?/p>
“那我呢?”我忍不住將這句心里話脫口而出,“我又該怎么辦?”
我找不到活著的意義,是那股‘我想再見到她’的愿望才讓我撐到了現(xiàn)在,可現(xiàn)在,我被人告知我是一臺AI機器人,我的記憶,我的身份,我的感情全部都是假的,這樣的我今后又該怎么活下去?
“今后阿耳戈斯的開發(fā)工作由我們接受,過不了多久,羅德島和萊茵生命的合作關(guān)系就會結(jié)束,屆時就會有人帶你回羅德島的,你只需要像以往那樣,以羅德島的博士的身份活下去就好?!?/p>
他說著,從長椅中重新站了起來。
“說實話,我其實很想對你道謝,在我消失的那幾年,有你陪在她身邊……喬伊絲她說了許多有關(guān)你的事?!?/p>
“我的事情……?”
“我知道今天的這些事對你來說難以接受,不過我有一點希望你可以清楚一一你們現(xiàn)在不能見面,這或許對你來說很痛苦,但我希望你可以理解,這不僅僅是為了她好,也是為了你好?!?/p>
說到這里,他戴上了兜帽,朝那條漆黑的林間小道邁出腳步。
見他要走,我立馬出手阻攔:“等,等等!我!”
然而就在我的手指猛的拉住他的手臂前,我伸出去的手突然無力的垂了下去,整個身體突然變得沉重,無法動彈。
“看來你快要強制性的進入休眠時間了啊。”他的聲音在耳邊越發(fā)遙遠(yuǎn)模糊。
“等一下……別……走……”我拼了命的從喉嚨中擠出聲音。
我有好多的疑問想問他,如果在這里放走他,我說不定再也沒有機會解開那些疑問了。
然而現(xiàn)在的我連雙眼都快要閉上了,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一點一點遠(yuǎn)去,什么辦法都沒有。
“再見了?!?/p>
臨走時,我模糊的聽到了他對我說了這樣的一句話。
“希望我們今后不會再見面了。”
等到這句話傳入我的耳中后,我眼前一黑,大腦中的意識也隨之消失不見。
數(shù)天過去,我在這期間內(nèi)工作方面進展還算順利,基本上整天埋頭在研究室里完成了幾篇論文,空閑的時候就把椅子一并直接當(dāng)成床,躺在上面休息。
這些天我一直在熬夜,因為休眠時間低于基本的七小時,現(xiàn)在的我身體已經(jīng)是處于超頻狀態(tài)。
我將論文用電子郵件的形式寄給了格雷格先生,中午又去處理了些瑣碎的雜事,之后空出時間去了醫(yī)院,見了喬伊絲。
自從她醒來的那天起,我?guī)缀趺刻於紩タ赐?,時隔多年,我們心中想對對方說的話短短一天的時間可說不完。
這幾天我給她帶去了幾本書,給她解悶,除此之外,我想醫(yī)院里的伙食可能她也不太喜歡,于是便做了我最拿手她也最喜歡的土豆燉肉,她品嘗的時候臉上那幸福的表情,以及迫不及待而被燙到舌頭的樣子,直到現(xiàn)在我也歷歷在目。
這幾天我跟她說了我的經(jīng)歷,我也知道了她都經(jīng)歷了什么。
她從科爾特大學(xué)畢業(yè)后就去了萊茵生命工作,成為了阿耳戈斯開發(fā)部門的核心成員之一。
“除了你以外還有其他人嗎?”當(dāng)時我這么問她。
她告訴我她有一個拍檔,那個人是從羅德島來的。
我聽說過羅德島這家醫(yī)療機構(gòu)的名字,但為什么一家醫(yī)療機構(gòu)的人會來萊茵生命呢?還是格雷格先生親自請來的?我頓時對她口中的那個博士起了興趣,想進一步了解那個人。
一開始我本以為她會輕描淡寫過去,但喬伊絲一提到他的事情,就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
從他們相遇的那一天,工作中他的能力,兩個人都有經(jīng)常抬頭看天的習(xí)慣,慢慢的彼此互相被對方吸引,產(chǎn)生好感,開始交往,最后他們甚至開始了同居。
過程中我一聲不吭,只是默默的傾聽她所說的話。
她在說的時候臉上洋溢著幸福,她是真的很喜歡那個博士,而我也可以從她的話語中大概了解到那個博士是一個怎么樣的人,知道他在對待喬伊絲時有多么的溫柔,有多么愛她。
老實說,在聽到這幾年里她找到了另一半后我著實感到了吃驚,但比起吃驚,我心里更多的應(yīng)該還是欣慰吧。
在我消失的那幾年,喬伊絲的生活一度陷入了絕望,她甚至打算完成阿耳戈斯這個她父母的遺愿后就去結(jié)束自己的生命,然而那個博士的出現(xiàn)拯救了她,在他的陪伴下,她找到了新的活下去的目標(biāo),她不再痛苦的一邊偽裝自己,一邊封閉著內(nèi)心活著,而是像一個普通的女孩子那樣活下去。
當(dāng)天回去后,出于刻在程序底部的好奇心的趨勢,我去調(diào)查了一下那個羅德島的博士。
如果可以的話,我不顧會暴露自己身份的風(fēng)險也想當(dāng)面感謝他,并且我還想傳達(dá)給他放棄喬伊絲。
可調(diào)查的結(jié)果讓我大跌眼鏡。
那個羅德島的博士不是別人,而是‘他’。
我所親手創(chuàng)造出來的AI機器人。
另一個我。
喬伊絲愛上的是一臺機器人,而對此她全然不知。
對我來說她喜歡上誰都可以,我身為她的青梅竹馬不能去干涉她的戀情,但唯獨這個人絕對不可以。
遲早有一天他們會發(fā)現(xiàn)真相,并且對此感到深深的痛苦和與絕望,這對他們來說都不是好事。
所以我不能讓他們見面。
之后,我動用了一些手段搞到了他的聯(lián)系方式,也知道喬伊絲不見后他一定會滿哥倫比亞去找,于是我以‘我有那個人的消息’為由引他出來,地點則選擇了她口中經(jīng)常提到的那個公園。
我從沒想到過自己會有一天用這樣的方式與自己創(chuàng)造出來的AI機器人,另一個我見面。
坐在長椅上等他的時候,我無數(shù)次的在想:為什么那個人偏偏會是他?
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具有戲劇性的巧合了嗎?
為什么上帝就這么喜歡玩弄我們的命運?都這么多年了,難道他還沒有盡興嗎?
而終于,他來見我了。
看到我的一瞬間,我的內(nèi)心五味雜陳。
我不知自己應(yīng)該對他露出親切的表情還是該露出冷漠的表情,但不論如何,我都必須要告訴他真相。
他不能去見喬伊絲,也不能和她在一起。
所以我對他說了我的身份,他的身份,我要用現(xiàn)實從根本上斬斷他的妄想。
自從和他見面過后,已經(jīng)過了差不多大概一個星期左右了。
既便如此,他那時的表情也仍讓我記憶猶新。
簡直和那個時候的我一模一樣。
這種事情對誰來說都是殘酷的,但他得去面對,然后找到新的活下去的意義。
我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喬伊絲,直到一個星期過去,他才慢慢接受了我所說的那些現(xiàn)實,如果她得知自己的戀人也是機器人,她還能再接受嗎?我不敢相信。
其實那個時候,我還有許多話沒有對他說。
比如:
忘掉她吧。
別再想著她了。
不要變得像我一樣。
回想起來,要是把這些話當(dāng)時對他說出來就好了。
等我從她的病房出來時,已經(jīng)到了傍晚了。
如果可以,我也想一天24小時陪著她來彌補那幾年的空白,但我畢竟還有工作,而且現(xiàn)在的她也不可能一天24小時保持清醒。
我終于感到了些許的疲憊,于是來到了停車場的車內(nèi)小瞇了一會,等我再次睜開雙眼時,周圍的天色已經(jīng)變得漆黑,此刻我仿佛感覺到一種自己被整個世界跟時間同時遺棄的感覺,這讓我對此感到有些厭惡。
我打開手機的電源,看到了兩次真希的來電記錄,這讓我稍微拋開了剛才的那種不悅的情緒,盡管如此,我始終沒有想要回電的念頭,取而代之的則是播了一個別的號碼出去。
“是我?!?/p>
“哦,是你啊……”格雷格先生接到電話時總是一副意義盎然的反應(yīng)。
“您最近方便嗎?我想跟您碰個面。”
接著格雷格先生說他恰巧剛回到哥倫比亞,現(xiàn)在在機場,于是我將駕駛座向后靠的座椅掰了回來,發(fā)動引擎驅(qū)駛汽車離開了醫(yī)院。
車子行駛了大概一個小時后,我按照格雷格先生的指引把車停到了一處港口的旁邊,這年頭明明地圖信息功能那么先進了,但格雷格先生仍堅持口頭領(lǐng)路,害得我多繞了好幾個彎。
車子停好后,我們來到了一家酒吧門前,店里有一位年近八旬的老人,不知道是不是他獨自張羅著這家酒店里的所有事物。
格雷格先生推開門,走進店內(nèi)坐上了吧臺,開始自顧自的喝了起來。
我什么都沒點,只是坐在他的旁邊,那位上了年紀(jì)的老板此時已經(jīng)回到了吧臺里側(cè)的房間打起了盹。
“這次的研究進度報告會議結(jié)果怎么樣?”我?guī)退沽艘槐疲瑫r開口問道。
“什么?”他隨便應(yīng)了一聲。
“這種時候被召集過去參加報告會議,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吧?!?/p>
“沒錯?!彼畔铝司票?,點了點頭,“就在前些日子,哥倫比亞軍方計劃用PL穿甲彈對那座塔進行破壞實驗,這次報告的議題就是針對從外部破壞塔是否可取展開討論?!?/p>
“PL……”
“你知道那是什么東西嗎?”
“不……我對軍事方面的東西不是很熟。”
“我也不太清楚,聽說是使用鈀元素跟重氰之間的化學(xué)反應(yīng)什么的?!备窭赘裣壬f著又抿了一口酒,他這個樣子明顯是在裝傻。
不過多虧了他的提醒,我終于理解了PL名稱的實際意義。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不得了?!?/p>
“爆炸威力很驚人,雖然不看詳細(xì)的規(guī)格無法理解真正的破壞力,不過你可以把它當(dāng)做一粒超小型的核彈……你覺得這東西可以給那座塔造成傷害嗎?”
“應(yīng)該可以?!蔽伊⒓撮_口答道,“根據(jù)我的推測,那座塔應(yīng)該不如我們想象中的那般堅固,如果不是以某種輕盈的材質(zhì)絕對不可能建成如此細(xì)長的高塔,塔的墻壁外部在那顆炸彈的威力下瞬間就會蒸發(fā)吧,墻壁內(nèi)側(cè)很有可能是使用了帶狀的結(jié)構(gòu)化納米碳纖維材質(zhì)加以填充,那些大概也完全會被融化掉吧。只要用那顆炸彈攻擊,那座塔一定會整個不留痕跡的消失掉的。”
“是啊,包括我在內(nèi),絕大部分的研究員在實驗開始前也都是這么想的?!?/p>
“那么結(jié)果呢?”我問道。
他搖了搖頭,回答我:“失敗了。”
“什么?”我差點沒有大聲叫出來,“失敗了?怎么可能?”
連那東西都不能傷到那座塔嗎?
格雷格先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說:“嚴(yán)格意義上來說,PL穿甲彈壓根就沒有碰到塔。”
“什么意思?”
“實驗時,我和一眾觀測員就在遠(yuǎn)程觀察,而在PL穿甲彈發(fā)射射中塔的前一瞬間,那座塔的周圍突然發(fā)生了空間置換效應(yīng)。”
空間置換?難道說……
“PL穿甲彈整個消失不見,像是突然蒸發(fā)了一樣,正當(dāng)我們所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時,我們收到了高塔周圍50公里的海域上突然發(fā)生了爆炸的消息,之后我們派人前去調(diào)查,打撈上來了PL穿甲彈碎片?!备窭赘裣壬荒樒届o的說著。
聽完他說的話,我的臉上滿是吃驚,這種事情未免有些太荒誕了。
“那座塔……簡直就像是一個活著的生命,它提前感知到了危險,并及時做出了自衛(wèi)行動,通過空間置換把那顆PL穿甲彈傳送到了別的地方,還好爆炸的地方是一片海域的上方,如果被傳送到人類的聚集區(qū)域爆炸的話,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p>
“那么哥倫比亞軍方方面的反應(yīng)呢?”
“這次的會議上,各個高管一至決定停止對那座塔進行破壞實驗,也就是說,如果想讓那座塔停止運作,還是得用那個方法?!?/p>
他說到這里,我低下了頭,注視著吧臺桌面沉默不語。
塔的破壞實驗失敗了,這也意味著可能性又減少了一個,現(xiàn)在只剩下那種可能性了。
如果那個方法還不行的話……
“……話說回來?!备窭赘裣壬袷峭蝗幌肫鹆耸裁?,“那個實驗?zāi)氵€在做嗎?”
“嗯……”我僵硬的點了一下頭。
“已經(jīng)做過多少次了?”
“998次?!?/p>
“那成功的次數(shù)呢?”
我搖了搖頭。
“這樣啊……”他用略帶失望的口吻呢喃。
突然沉默從天而降,酒吧里只能聽到格雷格先生倒酒的聲音,以及屋子里老人的鼾聲。
在倒了第三次酒后,他率先開口:“你當(dāng)時給自己定下的目標(biāo)是多少來著?”
“999次?!?/p>
“那照你這么說,不就只剩下一次了嗎?”
“是?!蔽易⒁曋胺桨膳_的玻璃瓶,輕聲回答。
“老實說,你能堅持到今天,真的很讓我意外。”他放下了手中的玻璃杯,呼出一口長氣,“我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如果有其他方法的話,我們……”
“如果這次還是失敗的話?!蔽掖驍嗨?,“……我會放棄的。”
格雷格先生無言的點了下頭,又抬頭喝起酒來。
過了許久,也許是注意到現(xiàn)在的氣氛有點過于凝重了吧,他又換了一個話題問我。
“你今天來見我,應(yīng)該不只是問我這些的吧?!?/p>
沒錯,我之所以會過來找他,是因為我有一個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想要問他。
雖然我也有想過委婉的問一下,但最后我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的問好了。
“……我前幾天去見他了?!?/p>
“哦?”格雷格先生動了動眉毛,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
“你怎么突然想和他見面了?”
“那是因為……”
接著,我將那天晚上發(fā)生的事情都告訴了他,也包括一些喬伊絲和他之間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他深深的嘆了口氣,“那段時間我不在萊茵生命,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也就是說,你全都告訴他了?”
“嗯,我?guī)缀醵几嬖V他了?!?/p>
我本以為他會訓(xùn)斥我?guī)拙洌龊跻饬系氖歉窭赘裣壬裁捶磻?yīng)都沒有,只是平淡的說了一句:“是嗎?”又抿了一口酒。
“所以呢,你真正想說的是什么?”
“格雷格先生?!蔽肄D(zhuǎn)頭看他,表情嚴(yán)肅的問,“為什么你當(dāng)時要邀請他到萊茵生命?讓他回到哥倫比亞?讓他見到喬伊絲?”
如果他當(dāng)時沒有回到哥倫比亞的話……
如果他當(dāng)時沒有見到喬伊絲的話……
那么現(xiàn)在,說不定就不會有這樣我們?nèi)烁髯愿械酵纯啾瘋木置媪恕?/p>
我一臉嚴(yán)肅的問,可他的臉上卻依然輕松回答我:“不因為什么,因為阿耳戈斯的開發(fā)需要他的力量,而唯二有完成它能力的人只有喬伊絲,所以他們才會成為拍檔,這些事情都是自然發(fā)生的,況且在接手了阿耳戈斯的你應(yīng)該也明白吧,他的能力有多么強大?!?/p>
的確,在接手了阿耳戈斯后,即便只是完成了99%未完全品,其表現(xiàn)出的功能也遠(yuǎn)比我想象的要強的多,在這方面的能力上他完全不亞于我,甚至比我還厲害,這我不得不承認(rèn)。
可即便如此,就算是這樣,這也……
“太欠考慮了,對吧?”
就是啊一一我在心里這么回答。
不過……
“你也不是不清楚,誰叫我就是這么一個喜歡我行我素的人呢,哈哈?!?/p>
……看來他對自己還挺有自知之明。
“格雷格先生,雖然我覺得不太可能,不過……您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格雷格先生喝下了杯中最后一滴酒,沒有回答我,只是盯著手中空空的玻璃杯。
當(dāng)他抬起頭看我時,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像是個小孩子一般,與他那成熟的臉孔顯得格格不入。
“說不定還真是那樣?!?/p>
“什么?”我沒反應(yīng)過來。
他看到我的樣子,忽然哈哈大笑起來,讓我嚴(yán)重懷疑他現(xiàn)在是不是喝醉了。
為什么這么說一一等我回過神要把這句話說出口時,他的身影不知何時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
那張吧臺上只剩下了一個空的酒瓶,以及壓在杯子底下的一張鈔票。
為了散散心,我開車奔馳在四號道路上,來到郊區(qū),沿途中路過了一片有條小河流進的原野,在那里停車。
下了車后,我來到了河邊,河流的上方有一座東北方向的鐵路線主線行經(jīng)的高架鐵路橋,走到鐵路的正下方抬頭望去,可以從鐵路中間的空隙看到天空,這座橋纖弱的好像一有列車經(jīng)過就會垮下來一樣。
我環(huán)顧了整個原野四周,距離鐵路橋一段距離的地方有一座足球場,在那個沒有球門的球場有稀疏的幾個人影,但我并沒有打算偷偷摸摸的練習(xí)射擊。
我走出了橋下的陰影,沐浴在冰冷的月光中。
在河岸的對岸,遠(yuǎn)方天空那看不到的彼端,那座高塔仍屹立在那里。
我死死注視著那里,瞇起了雙眼。
然后,我開始慢慢等待。
就在我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的時候,遠(yuǎn)方傳來了列車即將切換軌道的警示音。
我把手機收回到了口袋里,隨后把手伸進了另一個口袋,拿出了一個冰冷的黑色鐵塊,在月光的照耀下,槍口正在閃閃發(fā)光。
我向前走了兩三步,取出了槍,扳開保險,然后上膛,此時我并沒有特別在意旁人的動向。
我將槍口的準(zhǔn)星對準(zhǔn)了塔的方向。
列車來了。
當(dāng)噪聲夠大的時候,我扣下了扳機,并且使勁壓抑手中幾乎快要彈開的槍身,再扣扳機。
擊發(fā),再擊發(fā)
彈殼彈了出來,飄蕩在空氣中的火藥殘渣輕彈到了臉上,槍口發(fā)出咆哮,刺鼻的著燒味彌漫在周圍,這種嗅覺上的刺激著實令人陷入陶醉。
列車離駛過后,持槍的手隨著肩膀的肌肉放松而垂了下來,沒有人會察覺到剛剛的那陣槍聲,就算有人聽到,恐怕也絕不會認(rèn)為那是真槍,然而這樣的想法讓我覺得作嘔,截止昨天之前的自己,都讓我覺得惡心的想吐。
我收起槍,然后抬起頭望向夜空,同時呼吸了一大口秋季夜晚的冰冷空氣。
“……不如就今天吧?!蔽覍χ禽啽涞拿髟伦匝宰哉Z。
嗯,我決定了,就今天。
今天,我要去執(zhí)行第999次實驗。
如果成功的話,那當(dāng)然是再好不過的事情,如果失敗的話,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吧。
即便我身為完美AI機器人的原型機,即使我再怎么接近真正的人類,但AI機器人終究就只是AI機器人,除了不能生育以外,還有許多我不能去做到的事情。
這些年以來我一直在做實驗。
我想取代她,我想讓她活下去。
所以我拼了命的努力著,日日夜夜的獨自一人研究著,甚至自己組裝了阿耳戈斯的模擬裝置。
然而我的大腦始終無法像她那樣可以承受住那么多的信息量,短短幾分鐘,我就會被彈回到現(xiàn)實。
已經(jīng)排除過那么多的不確定性了,已經(jīng)修改過那么多次了,所以這次不會有問題的。
應(yīng)該不會有問題的。
有兩個不同的我正在腦中斗爭,一個是冷靜客觀的科學(xué)家,他明白不管事先計劃做的再完美,實際操作時也會有誤差,所以結(jié)果上不可能會分毫不差。
另一個是與之完全相反的情緒化的自己,是由愿望和希望構(gòu)成的自己,他一味的祈禱著不會有問題的。
但是不管理性和感性的碰撞有多么激烈,現(xiàn)實中的我能夠做到的只有繼續(xù)相信。
我從很早之前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如果這次還是不行的話,那我就放棄,把阿耳戈斯剩下的部分開發(fā)完,讓她進入到阿耳戈斯內(nèi)部陷入永眠,這樣一來,那座高塔也會停止運作,這個世界就可以得救,我也就可以完成他們的夢想了……
這或許正是上天一開始就決定好的命運,只要老老實實的聽從他的安排,就一定沒有問題。
可在那之前,我要把握這最后的機會,做最后一次的抗?fàn)帯?/p>
“父親,母親,請保佑我吧……”我對著毫無一人的夜空喃喃自語。
隨后,我轉(zhuǎn)過身朝著停在路邊的車子走去。
我背過月光,任由那冰冷漆黑的夜奪去我心中以及面貌上僅有的最后一絲溫度。
未完待續(xù)……
讓大家久等了!本次的第九篇也是終于寫完了,和上一篇對比的話,最明顯的不同就是本次文章的字?jǐn)?shù)從上一篇的4萬字左右縮減到了3萬字左右,嘛,雖然是少了近1萬字,不過我覺得3萬字其實就已經(jīng)挺多的了,而為什么會少1萬字呢?主要是因為現(xiàn)在的劇情已經(jīng)來到了末尾,本來的話是打算下一篇第10篇就完結(jié)的,但事實上,我這么寫下來之后發(fā)現(xiàn)估計還得再寫一篇才能完結(jié)了,再加上現(xiàn)在2月份已經(jīng)過去了一半,我本人的話也真的想加快點更新節(jié)奏,本來最開始說的是一月末寫完,結(jié)果拖到二月初,再從二月初拖到二月末,實在是抱歉,總而言之,希望能在三月份之前全部寫完吧(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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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馬上就要到情人節(jié)了,不過可惜的是今年應(yīng)該寫不了情人節(jié)的專題文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