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中華民國五年元旦，中華民國護國軍檄曰：

　　蓋聞輔世之德，由于忠貞，長民之風，高于仁讓。使梟聲雄夫，野心狼子，逞城狐之兇姿，弄僭竊之高位，則我皇王孝孫，并世仁賢，誼承先烈，責護斯民。哀恫郁紆，成茲憤疾，大義敦敕，誰能任之？

　　國賊袁世凱，粗質(zhì)曲材，賦性奸黠，少年放僻，失養(yǎng)正于童蒙，早歲狂游，習雞鳴于燕市。借其鳴吠之長，遂入高門之竇。合肥小李，驚其譎智，謂可任使，稍加提擢，遂蒙茸澤，身起為雄。不意其浮夫近能，淺人侈志，昧道懵學，聘馳失軫，遂使顛蹏東國，覆公餗以招虎狼；狡詐興戎，缺金甌以羞諸夏。適清廷昏昧，致逃刑戮，猶復(fù)包藏穢毒，不知愧恥，殫其暮夜之勞，妄竊虎符之重，黃金橫帶，賣孱主于權(quán)門，黑水滔天，引強敵以自重。雖奸逆著明，清廷知戒，猶潛伏羽勢，隱持朝野。

　　降及辛亥，皇漢之義，如日中天，浩氣飏飛，噴薄宇宙，風云滯沛，集興武漢之師，士馬精妍，遠響東南之鼓；造黃龍而會飲，納五族于共和，大勢坌集，指日可期。

　　天不佑華，誕興賊子，蠢彼滿室，引狼自庇。袁乃憑借舊資，攀援時會，偽作忠良；牢籠將卒，協(xié)逼孤寡，奪據(jù)朝權(quán)，復(fù)偽和民聲，迷奪時賢，虛結(jié)鬼神，信誓旦旦，懦夫懼戒，過情獎許。維時南軍渠帥，實亦豁達寡防，墮彼奸計，倒持太阿，豢此兇逆。迨夫大邦既集，勢威益專，遂承資跋扈，肆行兇忒，賄通虺蜮，棋布陰謀，毒害勛良，搖惑眾志，造作威福，淆撼國基，背法畔民，破敗綱紀。癸丑之役，遂有討伐之師，天未悔禍，義聲失震，曾不警省，益復(fù)放橫，驕弄權(quán)威，協(xié)肩廊廟。是以小人道長，兇德匯征，私托外援，濫賣國權(quán)，弒害民黨，私更法制，縱兵市朝，威持眾論，布散金璧，誘導(dǎo)官邪，冀以其積威積惡之余，乘世風頹靡廉恥滅歿之后，得遂其倒行逆施，僭登九五之欲。

　　故四載以還，天無常經(jīng)，國無常法，民無定心，官無定制，丹素不終朝，功罪不盈月，游探驕兵，睚眥路途，貪官污吏，瀆亂朝野，以致庶政敗弛，商工凋敝，尤復(fù)加抽房畝，朝夕斂征，假辭公債，比戶勒索，淫刑慘苛，民怨沸騰，兇焰所至，道路以目，此真世道陵夷之秋，天人閉隱之會，四兇所不敢為，湯武所不能宥者矣。

　　維黃漢九有，奠安東陸，時流漂蕩，越在迍邅。緬維祖德，孰敢怠荒？復(fù)我邦家，義取自拯。故辛亥之役，化私為公，志在匡時，道維共濟。袁乃睥睨神器，妄欲盜竊，內(nèi)比奸邪，既多離德，外遂孱聵，甘為犬豚。是以四郊多壘，弗知慚悚，海陸空虛，弗思整訓(xùn)，財用匱竭，弗事勸徠，健雄失養(yǎng)，弗興學藝，室如懸磬，野無青草，猶復(fù)養(yǎng)寇外蒙，削國萬里，失馭東魯，屢墮巖疆，遂使?jié)M、蒙多離散之民，青、徐有包羞之婦，扼我封疆，揕我心腹，皇皇大邦，茍為侮戮，日蹙百里，媚茲一人。此尤覺我俠士雄夫所怒目切齒，驚懼憂危而不可一朝居者也。夫天道建乾，義惟精一，在德則剛，制行為純，故土不貳節(jié)，女不貳行，廉恥之失，謚曰“賤淫”，四維不張，國乃滅亡！

　　自民族國家，威灼五陸，雄風所扇，政騖其公，國競以群，是以乾德精剛，宜充斥里閭，洋溢眾庶，旁魄沆瀣，蔚為駿雄，故辛亥之役，黜君崇民，揚公尊國，所以高隆人格，發(fā)揚眾志，義至精而理至順，故雖舊德老成，去君不失忠，改官不降節(jié)。袁氏身奉先朝，職為臣仆，華山歸放，僅及四紀，載瞻陵闕，猶宜肅恭，故主猶存，天良安在？顧藐然以槽櫪余生，不自揣量，妄欲以其君之不可者，而自為其可，是何異飾馬牛之骨，揚溲勃之灰，以加臭乎吾民，以淫污乎當世，而令我名公先德，皆為其賤淫，白璧黃金，盡渲其瑕穢，此尤我元戎巨帥，良將勁卒，碩士偉人所同羞共憤，深惡痛絕，而不能曲為之宥者也。

　　匯此種種，袁氏之惡，實既上通于天，萬死不赦。軍府奉崇大義，慨念生民，謹托我黃祖威靈，恭行天罰，輒宣茲義辭，告我眾士，招我同德。今將歷數(shù)其罪，我國民其悉心以聽。

　　夫國為重器，神嚴尊憚，覆載所同。建國之始，義當就職南京，明其所受。袁乃顧影自慚，妄懷畏懼，陰縱部兵，稱變京邑，用以要挾國人，遷就受職，使國權(quán)出于遙授，玩視國家之尊嚴，其罪一也。

　　活佛稱異，勢等毛羽，新國既成，鼓我朝銳，相機撻伐，舉足可定；袁乃瞻顧私權(quán)，妄懷疑忌，全國請討，置不聽從，遷延養(yǎng)敵，廢時失機，授他邦以蹈隙縱刃之間，失主權(quán)于外力糾紛之后，遂使蜿蜒巨嶂，棄此南金，萬里邊城，躍馬可入，貽宗邦后顧之殷憂，損五族雄飛之資望，其罪二也。

　　政體更新，蕩滌瑕穢，私門政習，首宜改選，故內(nèi)閣部首，須獲議院同意，所以樹公政之基，明眾共之義；袁乃病其嚴責，陰圖放佚，于第一次內(nèi)閣聯(lián)翩去職之后，盡登媕寵，嗾使軍警，圍逼議員，索責同意，用以示威國人，開武力政治之漸，使民意機關(guān)，失其自由宣泄之用，其罪三也。

　　國有大維，是曰“法紀”，信守不立，謚為“國難”，亂政亟行，于焉作俑，故侵官敗法，為世大詬；袁為元首，尤宜凜遵，乃受事未幾，即不依法定程序，濫用政府威權(quán)，誣殺建國勛人——張振武，使法律信用失其效能，國憲隨以動搖，政本因而銷鑠，其罪四也。

　　國憲之立，系以三權(quán)，共和之邦，主權(quán)在民，立法之府，誼尤尊顯，地方三級，制實虛冗，建國除穢，亦既罷黜。袁乃急欲市恩，妄復(fù)舊制，不俟公決，輒以令行，使議院立法，失其尊嚴，國權(quán)行使，因以紊亂，其罪五也。

　　財政擔負，直累民福，外債侵逼，尤傷國權(quán)，議案成立，特事嚴謹，眾院贊可，憲尤著明；袁乃私立外約，斷送鹽稅，換借外貲二千五百萬鎊，厲民害國，不經(jīng)眾院，曖昧揮霍，不事報聞，蔑視通憲，為逆已甚，其罪六也。

　　國有元首，政俗式憑，行係國華，止為民范，袁乃知除異己，不自愛重，陰遣死士，狙殺國黨領(lǐng)袖——宋教仁，以元首資格，為謀殺兇犯，既辱國體，又貽外譏，國家威嚴，因以掃地，其罪七也。

　　共和之國，建礎(chǔ)為公，民意所在，亦曰“圣神”，百爾職司，義宜退聽，國會初立，人民望治，袁恐政制嚴明，不獲罔逞，乃私撥國帑，肥養(yǎng)爪牙，收買議員，籠絡(luò)政客，用以陷辱國體，迷奪眾情，使議政要區(qū)，化為搗亂之場，法案遷延，借作獨裁之柄，其罪八也。

　　元首登選，國有常經(jīng)，揖讓謳歌，盛德固爾，抑共和定疑，國憲崇廢，悉于是覘，世法凜凜，斯為第一；袁于臨時任滿，正式更選之際，鄙夫患失，至兵圍國會，囚逼議員，使強選總統(tǒng)，以就己名，致元首尊官，成于劫奪，共和大憲，根本動搖，國是益以危疑，后進難乎為繼，其罪九也。

　　國民代表，職司立法，非還訴民意，毋得雍閼；袁于總統(tǒng)既獲，復(fù)慮旁掣，辜恩反噬，遽為梟獍，乃假托危辭，羅織黨獄，濫用行政權(quán)，私削議員資格，用以酖殺國會，并吞立法部，使建國約法由是推翻，元首生身，等于孽子，其罪十也。

　　國家組織，法系嚴明，茍非選民，焉能造法？袁于戕殺國會之后，妄以私意召集官僚，開“政治會議”，“約法會議”，冒稱民意，更改約法，摹擬君主，獨攬大權(quán)，使民國政制，蕩然無存，浩汗新邦，懸為虛器，其罪十一也。

　民國肇造，本以圖存，時風所遷，民強則興，發(fā)揮群能，騰達眾志，公私權(quán)利，宜獲敬尊，袁乃倒行逆施，黜民崇吏，既吞立法，復(fù)盡滅各級地方議會，密布游探，誣報黨獄，良士俊民，任意捕殺，人民權(quán)利，全失保障，致群黎股栗，海內(nèi)寒心，毒吏得以橫行，民業(yè)日以凋瘁，民力壯盛，有如捕風，國勢頹隤，益以卑下，其罪十二也。

　　國局始奠，海內(nèi)虛耗，財用竭蹶，義宜根本整理；袁乃專事虛緣，日以借債政策，利誘他邦，為私托外援之計，斷送利權(quán)，絕不顧惜，逐鹿爭臭，坌集廟朝，遂妄以北中二部，橫斷鐵道，分許外人，惹起國交之猜疑，增益宗邦之危難，其罪十三也。

　　歐陸戰(zhàn)爭，義宜嚴守中立，及時奮進；袁乃內(nèi)驕外諛，折沖無狀，既反復(fù)狼狽，貽羞東魯，復(fù)徘徊雌伏，巽立要盟，失滿、蒙礦權(quán)，至于九處。承他邦意旨，發(fā)布誓言，辱國辱民，傾海不滌，其罪十四也。

　　民族虎爭，領(lǐng)土強食，外債毒國，既若飲鴆，竭澤厲民，何異自殺？袁于歐戰(zhàn)既發(fā)，外貲猝斷，乃專事掊克，內(nèi)為惡稅，房畝煙賭，一再搜括，復(fù)先后發(fā)行內(nèi)國公債，額逾萬萬，按省配攤，指額求盈，小吏承旨，比戶勒索，等于罰鍰，致富戶驚逃，閭里嗟怨，國民信愛，斫喪無余，神州陸沈，殷憂可畏，其罪十五也。

　　生利致用，民貴有恒，縱博浪游，謚曰“敗子”，盜賊充斥，此為厲階，修政明刑，首宜致謹，袁乃縱容粵吏，復(fù)弛賭禁，使南疆富庶之區(qū)，負群盜如毛之痛，苛政猛虎，同惡相濟，清鄉(xiāng)剿殺，無時或已，政以福民，今為陷阱，其罪十六也。

　　煙害流離，久痼華族，張皇人道，僅獲禁約，奮厲閼絕，猶懼不亟；袁乃餂其厚獲，倚以箕斂，寵登劣吏，設(shè)局專賣，重播官煙，飛揚淫毒，失信害民，辱國貽譏，其罪十七也。

　　民權(quán)政治，積流成海，國家公有，炳若日星，世室舊家，且凜茲盛誼，汲汲改進，華族后起，方發(fā)皇古訓(xùn)，追蹤世法，斷頭流血，久而后得，大義既伸，迕則不忠，喬木既登，返則不智；袁乃身為豪奴，叛國稱帝，監(jiān)謗飾非，咆哮求是，狐假虎威，因以反噬，使兇德播流，戾氣橫溢，妖孽喪邦，甘為禍首，其罪十八也。

　　易象系天，筮曰“無妄”，圣學傳經(jīng)，誼唯“存誠”，故忠信篤敬，保為民彝，衍為世德，袁乃機械變詐，崇事怪詭，貌為恭謹，潛包禍謀，秘電飛詞，轉(zhuǎn)興眾口，涂芻引鹿，指稱民意，欺世盜名，載鬼盈車，背誓失言，日月舛仵，使道德信義，全為廢辭，民質(zhì)國華，盡量消失，其罪十九也。

　　碩德良能，民望所歸，公道正義，人理所維，袁乃利誘威脅，爵鉺璧謀，預(yù)擬擁戴勸進之書表，嗾使蠅營狗茍之黨徒，托盜高名，自稱“代表”，恍如優(yōu)劇，儼若沐猴，強辱我民，求肆盜欲，喪心病狂，廉恥泯滅，其罪二十也。

　　維我當世耆德，草野名賢，或手握兵符，風云在抱；或權(quán)領(lǐng)方牧，虎步龍驤；或道系鄉(xiāng)間，鶴鳴鳳翙，細矚理倫，橫流若此，起瞻家國，悲憫何如？凡屬衣冠之倫，幸及斯文未喪，等是邦家之主，胡堪義憤填膺，譙彼昏逆，洵應(yīng)發(fā)指，修我矛戟，盍賦“同仇”，書到都府，勛耆，便合聚眾興師，郡邑子弟，各整戎馬，選爾車徒，同我六師，隨集義麾，共扶社稷。昆侖山下，誰非黃帝子孫？逐鹿中原，合洗蚩尤兵甲。

　　軍府，則總攝機宜，折沖外內(nèi)，張皇國是，為茲要約曰：

　　凡屬中華民國之國民，其恪遵成憲，翊衛(wèi)共和，誓除國賊，義一；

　　改造中央政府，由軍府召集正式國會更選元首，以代表中華民國，義二；

　　罷除一切陰謀政治所發(fā)生，不經(jīng)國會違反民意之法律，與國人更始，義三；

　　發(fā)揮民權(quán)政治之精神，實行代議制度，尊重各級地方議會之權(quán)能，期策進民力，求上下一心，全力外應(yīng)之效，義四；

　　采用聯(lián)邦制度，省長民選，組織活潑有為之地方政府，以觀摩新治，維護國基，義五。

　　建此五義，奉以綱維，普天率土，罔或貳忒。軍府則又為軍中之約曰：

　　凡內(nèi)外官吏，粵若軍民，受事公朝，皆為同德。義師所指，戮在一人，元惡既除，勿有所問。其有黨惡朋奸，甘為逆羽殺無赦，為間諜殺無赦，故違軍法殺無赦，如律令。

　　布告天下，迄于滿、蒙、回、藏、青海、伊犁之域，中國民國護國軍政府都督唐繼堯，第一軍總司令官蔡鍔，第二軍總司令官李烈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