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月初霖回家后, 總覺得心神不寧。

　　

　　洗完澡出來，一邊吹頭發(fā)，一邊想著要不要給鐘辰樂發(fā)條信息, 關(guān)心一下。

　　

　　她覺得自己最近對他好像越來越在意了。

　　

　　只是，手機(jī)剛剛解鎖, 還沒點進(jìn)微信，她已被一條短信吸引了目光。

　　

　　這條短信是一個小時之前發(fā)來的, 那時她還在回來的路上，并未注意。

　　

　　發(fā)信人依然是儲開濟(jì)。

　　

　　“初霖，抱歉, 讓你感到困擾。但還是希望你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作為回報, 我會答應(yīng)你的任何要求, 同時, 也會竭盡全力站在辰樂這一邊的。”

　　

　　月初霖沒有直接刪掉，而是盯著這條短信看了好幾秒，不住皺眉。

　　

　　前面的話, 不出意料, 教她看也不想看，可最后那幾個字，卻讓她忍不住有所懷疑。

　　

　　她不知道, 這和鐘辰樂有什么關(guān)系。

　　

　　難道鐘辰樂遇到了什么麻煩，需要儲開濟(jì)的幫助嗎？

　　

　　有那么一瞬間, 她幾乎就想打開通訊錄，給鐘辰樂撥電話過去。

　　

　　可到底忍住了。

　　

　　她坐在鏡子前，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出神片刻，最后重新拿起手機(jī), 將儲開濟(jì)的信息刪掉，再將他的號碼拉進(jìn)黑名單。

　　

　　現(xiàn)在，她還是自私的，還是那個只愛自己的人。

　　

　　**

　　

　　七月的天氣，一天比一天熱。

　　

　　新聞報道每天都會提到有人因高溫而中暑的消息，天氣預(yù)報里的那張全國氣溫圖也被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紅色、深紅色填滿，觸目驚心。

　　

　　月初霖的公司給員工們發(fā)了高溫補助，和大家平時的工資比起來，實在不太高。

　　

　　老許干脆把自己的那一份全拿出來，請組里的大家點下午茶。

　　

　　旁邊的同事悄悄沖月初霖笑：“老許這是不好意思了吧？每次都是鐘總送免費下午茶，這回他得好好盡一盡領(lǐng)導(dǎo)的義務(wù)了?！?/p>

　　

　　月初霖也笑笑，答道：“反正咱們有的吃有的喝就最好了。”

　　

　　這段時間，鐘辰樂的確像他自己說的，變得非常忙，比年關(guān)的時候項目初期驗收還忙。

　　

　　兩人本就不多的見面時間又被擠壓得所剩無幾。

　　

　　可是，盡管如此，他卻并沒有忘了要給月初霖送禮物。

　　

　　每周兩捧鮮花，準(zhǔn)時在早上送到公司。連保潔阿姨都知道了他的存在，專門在倉庫里找了個不用的花瓶，放在辦公室里，將鮮花插進(jìn)去。

　　

　　同事們都說，每周兩換的鮮花簡直讓無聊的辦公室都好看起來了。

　　

　　除了鮮花，當(dāng)然還有下午茶。

　　

　　鐘辰樂沒空親自準(zhǔn)備，每次都是Jarod代他訂的?？墒?，不論點的是哪一家，總是有一份專門替她準(zhǔn)備的點心，上面用標(biāo)簽貼了她的名字，每次都不同，從不重樣。

　　

　　同事們都羨慕她找了個這么好的男朋友，時不時打趣兩句。

　　

　　就連她自己有時都覺得已經(jīng)接受這樣的稱謂了。

　　

　　除卻大學(xué)里那段無疾而終的正經(jīng)戀愛，鐘辰樂的確是這些年來，最接近她的內(nèi)心的男人。

　　

　　老許的下午茶花了一個多小時送到，大家紛紛放下手頭的工作，進(jìn)入休息室。

　　

　　是附近一家新開的網(wǎng)紅甜品店的東西，既有奶茶咖啡，也有冰淇淋和甜品。

　　

　　老許幾乎把每樣都點了一兩份，通通放在中間的大圓桌上，看得人眼花繚亂。

　　

　　同事們站的站，坐的坐，卻沒一個在老許之前先伸手去拿的，公司雖然不算等級森嚴(yán)，可對領(lǐng)導(dǎo)應(yīng)有的尊重還是有的，尤其老許算得上一個平易近人的領(lǐng)導(dǎo)。

　　

　　月初霖也跟著站在旁邊，耐心地等待。

　　

　　誰知，老許笑瞇瞇把她拉到前面：“初霖，你先挑吧，你是咱們組上個季度考核成績最好的，除了公司發(fā)的獎金，我沒什么別的獎勵，只能多給你一點面子?！?/p>

　　

　　月初霖大方地道謝，挑了杯中規(guī)中矩的無糖奶茶和一份豆乳蛋糕。

　　

　　她和其他同事一樣，心里都清楚，老許給的這個面子，更多的也是看在鐘辰樂的份上，只是找了個更好的由頭，也讓她不必尷尬。

　　

　　她挑完，其他人才陸陸續(xù)續(xù)開始拿吃的。

　　

　　坐在旁邊的同事和她聊天：“最近不怎么見到鐘總了，是不是有點忙？”

　　

　　鐘老爺子入院的事，外面知道的人還不多，平時不關(guān)心商業(yè)財經(jīng)新聞的同事就更不知道了。

　　

　　只有月初霖親身體會到鐘辰樂到底有多忙。

　　

　　在極少的那一兩次見面的時候，他也總是拿著電話一打就是兩三個小時，有時就連深夜，也會突然被電話吵醒。

　　

　　需要看的文件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就連洗完澡出來到睡前的那片刻工夫，他也會堅持拿出平板多看一份。

　　

　　“嗯，最近他們有點忙?！?/p>

　　

　　同事當(dāng)然不是刻意打聽什么，不過隨口一問，聽她這么回答，便順著話贊了一句：“那鐘總真是對你不錯，工作忙也不忘了關(guān)心你。”

　　

　　月初霖笑笑，沒再說什么，只是莫名想起儲開濟(jì)的那條短信，隱隱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她喝了口奶茶，不想自己胡思亂想，干脆拿出手機(jī)，對著還沒開始吃的豆乳蛋糕拍了張照，給鐘辰樂發(fā)過去。

　　

　　那邊大概有短暫的空閑，很快便回了消息過來。

　　

　　“下午茶？今天我好像沒讓Jarod點。”

　　

　　“你是不是都快把我們公司當(dāng)你自己的公司了？你沒點，我們領(lǐng)導(dǎo)會點。這是老許讓人準(zhǔn)備的?！?/p>

　　

　　“嗯?！?/p>

　　

　　“如果真的考慮收購，也不是不行?！?/p>

　　

　　月初霖甚至能想象出他一本正經(jīng)說出這句話的樣子。

　　

　　“算了算了，鐘總還是專注森和現(xiàn)有的業(yè)務(wù)吧?！?/p>

　　

　　那邊好久沒再有動靜，也許是又去忙了。

　　

　　直到這一頓簡單的下午茶吃完，大家聊了會兒天，陸陸續(xù)續(xù)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那邊才又發(fā)來回復(fù)，是個最簡單的微笑表情。

　　

　　月初霖瞪了這個表情好幾秒，才嘆了口氣，收起手機(jī)。

　　

　　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用這個表情了，但每次她都會覺得有些好笑。

　　

　　微笑表情在年輕人中早就被賦予了一些別有深意的含義，除了四五十歲，年紀(jì)稍大的長輩外，很少有同齡人會在聊天的時候這么用。

　　

　　偏偏鐘辰樂發(fā)來這個表情，竟然一點也不顯得違和。

　　

　　他平時話就極少，能發(fā)來這樣一個表情，在他看來，大約就是耐心地聽她說話的意思了。

　　

　　這人，明明比她還小兩歲，倒是天天嚴(yán)肅得像個小老頭。

　　

　　她第一次想，要是他那張英俊的臉上能多幾分輕松的笑容該多好。

　　

　　**

　　

　　這一年夏天，除了罕見的炎熱，陣雨似乎也格外多。

　　

　　前一刻還是驕陽似火，下一刻便能黑云壓城，前后不到五分鐘，一場大雨便能伴著狂風(fēng)和雷電侵襲而來。

　　

　　月初霖有好幾次走在路上，被突如其來的陣雨寧得猝不及防，即使包里常備著晴雨兩用傘，也免不了被淋濕裙擺。

　　

　　那一天，她干脆收了傘，在已經(jīng)沒有雷電的雨幕里走了起來。

　　

　　雨水將她的發(fā)絲打濕，將她的長裙打濕，又將她的漁夫鞋打濕。

　　

　　這多變的天氣啊，好像預(yù)示著這個夏天注定要不平凡。

　　

　　她走在雨里，看著周圍絢麗的霓虹，恰好接到鐘辰樂打來的電話。

　　

　　那頭的他聲音有些疲憊，比往日更沙啞些，大約是才開完一場漫長的會議。

　　

　　“吃飯了嗎？”

　　

　　“吃了一份沙拉，最近在塑形呢。你呢？”

　　

　　“我吃過了，Jarod幫準(zhǔn)備的?！?/p>

　　

　　“不會又是全麥吐司吧？”

　　

　　那頭傳來一聲輕笑。

　　

　　“不是，是你最喜歡的水煮魚?！?/p>

　　

　　“咦？你不是很少吃辣，怎么想起吃這個？”

　　

　　電話那頭是靜的，另一只耳邊則有淅瀝的雨聲。

　　

　　然后，她聽見他說：“因為我有點想你?！?/p>

　　

　　人來人往的街頭，月初霖忽然停下腳步，雨水讓視線變得模糊。

　　

　　周圍有很多聲音，她卻只聽見心臟怦然跳動。

　　

　　“鐘辰樂，我好像也有點想你?！?/p>

　　

　　**

　　

　　鐘辰樂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掛斷電話的。

　　

　　當(dāng)韓介衡出現(xiàn)在辦公室外的時候，只看到他站在落地窗邊，望著窗外雨幕里的夜景獨自出神的樣子。

　　

　　“今天的會議怎么樣？”

　　

　　韓介衡問得開門見山，一下將鐘辰樂拉回神。

　　

　　“意料之中?！?/p>

　　

　　他帶著韓介衡一起在沙發(fā)上坐下，丟了瓶礦泉水過去，臉上沒有什么特別的表情。

　　

　　可這句話短短四個字，卻透著不好的意思。

　　

　　這表示，森和的幾位大股東果然和鐘啟鴻站在了一條線上。

　　

　　韓介衡看了他一眼，顏色變得有些嚴(yán)肅：“你想好怎么應(yīng)對了嗎？你父親這么做，就是要逼你妥協(xié)?！?/p>

　　

　　“我知道。”鐘辰樂低垂著眼，面無表情。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之前還要突然毫無道理地中斷和儲開濟(jì)的合作？這明明是你花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才敲定的，要是沒中斷，你父親現(xiàn)在又怎么至于這么輕松就得到那些人的支持？”

　　

　　韓介衡對此事已經(jīng)疑惑許久，一直沒問出口，今天才找到機(jī)會說出來。

　　

　　“沒什么原因。”鐘辰樂冷冷地回答，并不想將真正的理由告訴他。

　　

　　韓介衡皺眉，搖頭道：“辰樂，我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但你這么做，非常不理智。不和儲開濟(jì)合作，你打算拿什么來和你父親抗衡？他即使再沒有經(jīng)商的天賦，好歹這些年在集團(tuán)打下的根基也比你牢靠。難道你真的打算和秦家合作嗎？”

　　

　　其實，在外人看來，鐘啟鴻執(zhí)意要讓鐘辰樂和秦家聯(lián)姻，分明是父子兩個能雙贏的最好辦法。

　　

　　秦家和鐘家強(qiáng)強(qiáng)聯(lián)合，能讓鐘辰樂地位更加穩(wěn)固，同時又因為秦家和蘇家的關(guān)系，能讓蘇向晚和鐘子陽這對母子有個立足之地。

　　

　　可韓介衡作為發(fā)小，當(dāng)然知道鐘啟鴻這么做，除了別人以為的雙贏，其實還有逼兒子面臨和他當(dāng)初一樣的困難抉擇。

　　

　　要金錢和權(quán)力，還是要女人和愛情。

　　

　　他期盼著兒子像他一樣，先選擇前者，再緊抓著后者不放，最后走上和他一樣的道路。

　　

　　父子之間，總有種互相的怨恨和不服。

　　

　　又或者，該說那些走上不歸路的人無法面對自己過往的錯誤，便想拉著其他人一起錯下去。

　　

　　鐘辰樂搖頭，斬釘截鐵道：“不可能?！?/p>

　　

　　韓介衡沒問他到底怎么打算，只是嚴(yán)肅道：“秦蔓露這周已經(jīng)回國了，你要做好準(zhǔn)備。月小姐那邊——要處理好。”

　　

　　“我會的。”

　　

　　他輕輕點頭，耳邊好像又回響起她剛才在電話里的那句“我好像也有點想你”。

　　

　　他說不清自己的心里到底是歡喜多一點，還是酸苦多一點。

　　

　　偏偏在這個時候，他們彼此誰也不能給對方任何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