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000凱法斯凱恩系列小說--三個問題(節(jié)譯一)

本文節(jié)譯自Sandy Mitchell所著英文小說《THREE QUESTIONS》,僅用作個人娛樂與交流用途,不侵犯原著任何合法權益。
正文
倒不至于說我在見到弗西克政委的第一眼起就對其心生厭憎,但也同樣沒有萌生出什么好感,而之后的每一次的相遇都在加深我對他的那種本能的反感。所以很難講當聽聞他死在我們兩個團同乘的運兵船分配給他個人使用的船艙時,這個消息讓我有多么出乎意料,唯一令我在意的是他的死貌似可以歸結于自然因素。
?
“體位性窒息?”我俯視著尸體,微有些困惑地問道,眼前這了無生氣的軀殼顯然比我曾經(jīng)見識過的那些要完整得多。我這位已故卻無人為之惋惜的同事簡直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只是那帶著些許淺藍色的皮膚讓我回想起了最近被我們遺留在格拉瓦拉克斯的鈦族。
?
“進軍號”的首席醫(yī)療官維爾桑醫(yī)生點了點頭?!坝羞@種可能?!蹦穷H為篤定的語氣無疑昭示著這家伙想要盡可能減少不久之后即將壓在自己身上的文書工作?!凹幢銓τ谏眢w健康的人來說,這種可能性也不容小覷。當他們的體位對胸部肌肉或是頸部造成壓迫,受到限制的呼吸便不能供給足量的氧氣。于是就會形成窒息?!?/span>
?
“想必在呼吸困難的時候,他人會醒過來吧?”我蹲下身去,更加仔細地檢查著尸體。我自然不是想為這個眾所周知猝然死掉的家伙盡心竭力,但我之所以被牽連進來都是因為眼下船上只剩我這一名政委,而我希望自己呈送給克洛努斯政委會的報告看起來能不那么敷衍了事。堂而皇之地表現(xiàn)出對此事的興趣能夠漂亮地轉移旁人的注意力,讓他們不會懷疑我那只想走走過場的本心,并且這樣認真對待自身職責的舉動——當然我也確實是這么做的,畢竟眼下的狀況已然別無選擇——會夸大我那嚴重與事實不符的聲譽。弗西克俯臥在他自己的床鋪上,臉轉向了一邊,鼻子和嘴巴的區(qū)域暢通無阻,這說明致其窒息的元兇并不是他自己的枕頭。
?
“如果是深度睡眠就不會醒過來?!?維爾桑說道。“而且在那種情況下更有可能發(fā)生體位性窒息。俯臥會使得肺部無法獲取足夠的擴張?!?/span>
?
“明白了。”我直起身子,目光掃視著這間簡陋的小船艙。
?
這里面的一切全無個性,也包括床頭柜上那本破破爛爛的《提振士氣入門指南》——當我快速翻閱這玩意兒,想要找出藏匿在里面的某些非法的東西時,卻發(fā)現(xiàn)了大量密密麻麻迂腐不堪的注釋——以及邊上一個能聞出廉價阿馬賽克氣味的空酒杯。床腳柜中只有一套替換的制服和一個酒瓶,想必它就是那杯中之物的源頭。我把酒瓶拿了出來,搖了搖,發(fā)現(xiàn)它幾乎是空的。
?
“而且我懷疑這玩意就是幫兇?!?/span>
?
維爾桑輕快地點了點頭,顯然很滿意自己在這里的工作已然宣告結束的事實?!皼]錯。在這種情況下,醉酒很可能是一個重要的因素。”
?
我也點了點頭,準備就此結案,而緊接著一個突如其來的念頭鉆入了我的腦海。盡管我盡量減少了我與死者的交流——原因就在于其為人毫無幽默感,把規(guī)章中的每一個逗號都當作是帝皇的語錄一般嚴格執(zhí)行,而且?guī)缀鯖]法把“摒棄一頭扎進敵人的火力殺傷范圍,合理運用戰(zhàn)略戰(zhàn)術“的做法與怯懦避戰(zhàn)區(qū)分開來——但就弗西克給我留下的印象而論,他絕不是那種關起門來把自己喝得大醉不醒的家伙。事實上,酒瓶中僅存的大致能裝滿一兩杯的殘酒反倒是證明了其人在飲酒上頗具自制力,懂得細水長流的道理,而一個酒鬼只會不假思索地把酒全部喝完。
?
“不過,”我說道?!耙苍S還是進行血液測試會更加穩(wěn)妥,權當是證明我們的判斷可好?”
?
“如果你確定這樣會更加穩(wěn)妥的話?!?盡管維爾桑懶得補上一句“如果你真的想要浪費我的時間”,但他的語氣已然貼心地完成了這份工作。
?
“我確定?!蔽疫@么說更多是出于不滿他的態(tài)度,而并非期望測試能帶來什么結果。不過要是我對結果有那么一星半點的預感,我只會選擇不去畫蛇添足。
?
……
?
“自然因素?”一時間卡斯廷上校的臉上露出了幾分困惑,隨后她便整肅神情,不帶半點感情色彩?!斑@消息能讓格雷登上校放心了?!?/span>
?
“文書工作會少很多?!蔽腋胶偷溃鹧b沒有注意到她這含糊不清的暗諷。對抗鈦族保護格拉瓦拉克斯安全重返帝國懷抱的戰(zhàn)事打響后,沒用多久我們便意識到卡斯特利亞第73團的士氣幾近跌落至谷底,在這件事上,弗西克的存在所帶來的貢獻要遠大于敵人給他們團帶來的殺傷。實際上,他已經(jīng)為那個團做出了自己能力范圍內(nèi)最為卓越的“貢獻”,并且還為自己的某位前戰(zhàn)友省去了安排一場友軍誤擊事故的麻煩,而這很可能是他一生唯一的善舉。
?
“他們似乎并不怎么想念他,是吧?” 卡斯廷在給出這句評論的同時環(huán)視了一圈我們附近的防衛(wèi)軍士兵。出于禮儀的要求,她需要登門拜訪卡斯特利亞團的團長,表達我們對于死者的哀悼,而我也要前去告知格雷登我對此事的結論,我們的團長大人索性便選擇與我同行,必須得說,我很感激她的陪伴。經(jīng)歷了起始階段的一點波折,我開始適應了與597團一眾人的相處,我們的工作關系也進展得十分順利。
?
“是的,你說得沒錯?!蔽腋胶偷馈Rf有什么不同的話,那就是自打我們進入這片被卡斯特利亞人占據(jù)的區(qū)域后,所遇到的大多數(shù)士兵看起來都十分愉悅,起碼直到這些家伙發(fā)現(xiàn)我身上的制服后,他們的神情才開始變得小心翼翼。
?
此時我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這件事上,以至于當我跨過將走廊與籍以抄近路的貨艙隔開的那道壓力門的門檻時失足跌了一跤,可隨即便驚喜地發(fā)現(xiàn)一只手穩(wěn)穩(wěn)地扶住了我的手肘。上校顯然已經(jīng)視我為友,或者至少也是我們各自職位所能允許的近似關系。
?
“當心?!贝_定我再次站穩(wěn)后,卡斯廷松開了我的胳膊,與我并步而行,邊走邊環(huán)顧著停放在我們周圍的奇美拉。其中幾輛車被鈦族的磁軌炮洞穿了裝甲,一群身著紅褐色長袍的機械師或是忙著為它們處理著傷口,或是忙著把受損最嚴重的車輛拆作零備件,同時附近還有約是他們兩倍數(shù)量的奴工負責完成重物的提舉工作。
?
“謝謝?!蔽一謴土似胶狻!霸撍赖闹亓φ{節(jié)?!?/span>
?
“在運兵過程中逐步加料總好過等咱們到達時不得不去適應新的重力環(huán)境?!?卡斯廷一本正經(jīng)地告誡道。除去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登陸時身處于一個明顯偏高或是偏低的重力場時所感受到的對身體的削弱效應,它還會大幅破壞肌肉記憶,導致射擊失準,或是引發(fā)自己在肉搏戰(zhàn)中的攻防動作嚴重失調。這就是星船在完成跨世界的平穩(wěn)航行過程中會逐步改變其內(nèi)部重力環(huán)境的原因所在。
?
“沒錯?!蔽冶硎就?。“只是我的屁股還有些疼?!?/span>
?
我沖著其中一名卡斯特利亞機械師點頭致意,那家伙似乎格外關注我們的存在,而其他人貌似都全神貫注地忙著重新圣化我們周圍那些癱瘓的機械。
?
“看來你還夠忙的?!?/span>
?
“心懷對歐姆尼賽亞的信仰,一切便皆有可能?!彼肛熚艺f道,臉上還沒有被金屬取代的部分帶著顯而易見的反感。這反倒證明了這家伙還處在科技教士等級序列的底層。
?
“帕弗里克?!?/span>
?
一名齒輪小子瞥了一眼她的方向,操著他們教內(nèi)特有的密語嘀嘀咕咕地說了些什么。從金屬與肉體的比例來看,這位后來者在機械神教中的地位顯然要比他的密談對象資深得多。不過倒是不難猜到他們談話的內(nèi)容,畢竟她狠狠地瞪了一眼上校和我,隨后便又開始從一堆有點兒像是奇美拉顯然是毀于一發(fā)鈦族等離子彈藥之手的殘骸上扯下一塊塊陶瓷裝甲。
?
“看來她很友善?!?卡斯廷促狹地噘了下嘴,我點了點頭,心下略有些困惑。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配屬給大多數(shù)帝國防衛(wèi)軍部隊的歐姆尼賽亞信徒認為他們在部隊中的職責純粹就是為了侍奉戰(zhàn)爭機器,盡量不會與使用這些東西的有血有肉的士兵們扯上關系。帕弗里克——前提是這當真是那家伙的名字,而并非是齒輪小子的訓誡——甚至不應該注意到我們的存在,更不用說還給出了回應。隨后我聳了聳肩,將這個念頭拋諸腦后。每個團都有些只屬于他們自己的怪癖,而也許這只是其中之一。
?
……
?
“感謝二位大駕光臨?!?/span>
?
格雷登上校可能并沒有他口頭上表現(xiàn)得那般感激涕零,但當我們踏進他的辦公室時,上校本人還是站了起來,依次與我們握了握手。我注意到,率先得享這份“殊榮”的是卡斯廷,然后才輪到我。對方那只伸過來的手很是有力,但態(tài)度略微有些疏離,要是他之前與政委打交道的經(jīng)歷基本只局限于弗西克一名對象的話,那我也很難對此抱有什么不滿。
?
“豈敢豈敢。”卡斯廷順嘴回應了這句在這類場合頗為常用的客套話。“我們能理解失去弗西克政委后你一個人一定很是艱難?!?/span>
?
“是有那么一點?!备窭椎窃诔姓J的同時警惕地瞥了一眼我的方向?!八_實留下了不少還未完成的行政事務?!?/span>
?
“在所難免?!蔽已鹧b理解道。我通常會把日常性的文書工作留給自己那位不知疲倦又滿身惡臭的副官尤根處理,這讓我得以用那些更加愜意的娛樂活動來打發(fā)時間。至少在沒有什么東西試圖干掉我的時候,我可以這般安閑度日,只可惜這樣的時光在我的一生中所占不多。我攤開雙手,擺出一副友善的架勢?!爱斎唬怯惺裁次覀兡軌驇湍阕龅摹?/span>
?
“我會把文件轉交到你的辦公室?!闭f這話時,格雷登的語氣幾近于急迫?!暗箾]有什么特別的東西,但它們確實需要得到政委會成員的簽核?!?/span>
?
“我很樂意幫忙。”我扯謊道,盡管尤根會承擔起大部分的實際工作。
?
之后,我們進行了一番斷斷續(xù)續(xù)的談話,其間夾雜些許例行公事的客套,隨著時間的推移,賓主雙方不約而同地萌生出了散場的打算,卡斯廷和我想要知道還要多久才能不失體面地離開這里,而格雷登同樣急于擺脫我二人的糾纏,隨后一陣矜持的敲門聲打斷了我們的思緒。
?
“很好,你們都在。”維爾桑醫(yī)生的目光依次從格雷登和我的身上掃過,隨后帶著一絲驚訝停在了卡斯廷身上,最終他直接對我說道?!拔野凑漳愕慕ㄗh,給弗西克政委做了一次全面的尸檢?!?/span>
?
“你做得非常周到,醫(yī)生。”長年以來的練習讓我輕而易舉地掩飾住了突如其來的心神不寧?!暗蚁胛抑皇亲屇阕C實他死前一直在飲酒?!?/span>
?
“他確實有飲酒?!本S爾桑點了點頭。“但喝得極少??隙ú蛔阋詫е伦砭啤K晕易屑毜貦z查了一下尸體。并找到了這些?!彼谧约耗菈K數(shù)據(jù)板的屏幕上調出了一張模糊不清的圖片,那玩意在我看來就像是暴風雨中的一片濃霧。
?
“這就是你的發(fā)現(xiàn)?”我問道,這就像是在我們?nèi)齻€的腦袋頂上懸了一根胡蘿卜,我的兩個“競爭對手”都有發(fā)言搶答的跡象,而我要拔得頭籌。
?
“胸腔內(nèi)有細微的骨裂?!本S爾桑的語氣中帶著些許的困惑。“更不用說其它幾塊骨頭了。還有你們看這里。”畫面一變,一張不一樣的模糊圖片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耙恍┟氀芷屏眩饕性谄つw表面。”
?
“這究竟說明了什么?”我剛要開口,格雷登便搶先一步發(fā)問道。
?
“說明他的死可能根本就不是一場意外。我不知道該怎么說,但他很有可能是被謀殺的?!?/span>
?
“謀殺?”卡斯廷重復了一遍,隨后轉對格雷登說道?!澳愕膱F里有誰可能想要他死?”
?
格雷登緩緩地點了下頭?!安畈欢嗝總€人都有這個想法?!彼姓J道。
?
……
?
老實說這條簡短的情報的出現(xiàn)并未令我大為震驚,但我當時確實希望格雷登是在夸大其辭,至少也是摻雜了一些夸張的成分??刹恍业氖俏以绞锹犅劻鱾髟诳ㄋ固乩麃唸F的士兵之間有關于他們政委的流言,就越是肯定這則評估的正確性。即便對于一名政委來說,已故并無人為之惋惜的弗西克在格雷登以降的該團官兵的心目中也是一個極不受歡迎的家伙。與我不同,他一邊倒地依賴棍棒懲戒的嚴酷手段,甚至都不允許士兵們聞一聞胡蘿卜的氣味,這便導致他越是試圖強制執(zhí)行紀律,他在士兵心底積攢的憤怒和怨恨就越多。
?
“說實話,我很驚訝之前沒有人試圖干掉弗西克?!蔽覚z閱著格雷登送來的文件說道。我自然把大部分工作都推給了尤根,但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為自己至少應該瞧瞧這些東西?!斑@人是個嚴格執(zhí)行紀律的家伙?!?/span>
?
“你這表述還挺含蓄的?!?卡斯廷倚在我辦公室的門旁說道?!斑€有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嘗試過呢?畢竟作戰(zhàn)期間發(fā)生過幾次‘友軍誤擊’事故?!?/span>
?
“沒錯?!蔽页姓J道。我收到的文件中有一些行動總結報告,而我不明白弗西克為什么要費心去閱讀這些東西。也許他已然生出了疑心,正在尋找自己成為襲擊目標的證據(jù)。亦或者只是狹隘的心胸作祟,致使他去調查個別士兵的行為,以確保他們能按照他的意愿無視自身安危沖鋒陷陣?!捌渲幸恍┎铧c就要了他的命?!?/span>
?
“你就不能把手頭上的工作先放一放嗎?” 卡斯廷的手指帶著幾分責備的意味輕輕地敲了敲戴在手腕上的計時器。“開幕儀式可不等人?!?/span>
?
上校的話讓我一時間陷入了猶豫。老實說,她和格雷登精心安排的團際體育競賽聽上去并沒有那么吸引人,但士兵們會希望我能露面,并滔滔不絕地講上一些鼓勵性的陳詞濫調,而且我這個政委公開對卡斯特利亞團的活動表示支持也能稍微提振該團官兵們的士氣??蓮牧硪环矫鎭碚f,倘若弗西克當真是被人謀殺的——天知道兇手是怎么做到這一點的——那么在他遺留的文件中也許能夠找出一些可以指明動機的線索。
?
“我得先搞定這份工作?!蔽也磺椴辉傅亟o出了結論?!按蠹s半個小時,我就過去和你們會合。等我看完這些行動總結報告,其它事情都可以先放放?!?/span>
?
“你想讓我怎么處理這些東西,長官?”恰在此時,尤根抱著一堆打印文件,繞過卡斯廷,走進了辦公室。
?
上校笑了笑,當我的副官從她身邊經(jīng)過時稍稍摒住了呼吸?!拔夷芾斫饽愫苊?。那我們稍后休閑甲板上見?!彼杂行┗艁y地離開了我的辦公室,拋下我一個人干瞪著那堆突然出現(xiàn)在辦公桌上的文件。
?
“這都是什么東西?”我問道。
?
尤根聳了聳肩?!斑`紀懲戒令。政委簽署后才能正式執(zhí)行。”
?
“很好。”我搬起那堆文件,果斷地把它們?nèi)舆M了椅子旁邊的垃圾桶?!白屛覀兘o他的繼任者一個新的開始。”在我眼里,弗西克這家伙在條例允許的范圍內(nèi)不放過半點輕微的違紀行為,而我一貫對此抱持相反觀點,理由也很充分,畢竟那些單方面認為我對他們有所關照的士兵們在光彈橫飛時往往會更加用心地為我提供掩護?!安辉撚腥艘驗榇魍崃嗣弊佣け拮印!?/span>
?
“我同意,長官?!庇雀胶偷溃贿^我強烈懷疑在他身上壓根就不存在直角這回事。他這副尊容甚至連穿著制服游手好閑都算不上?!耙悄銜簳r還不離開辦公室,那我最好去給你弄些茶點?!?/span>
?
“謝謝?!蔽也患偎妓鞯貞艘痪?,注意力已經(jīng)回到了數(shù)據(jù)板屏幕上連續(xù)滾動著的行動總結報告。
?
我不確定自己在這些文件中沉迷了多久,它們確實沒什么吸引力,但我還是堅持查看著這些東西,甚至連外面走廊里響起腳步聲時都沒有抬頭望上一眼。
?
“是你嗎,尤根?”房門嘎吱一聲響,但過了一會兒,腳步聲漸行遠去,我喚了一聲,便又開始檢閱文件??贪宓男形牧钊嘶杌栌?,而我也開始變得有些心不在焉,過了一會兒,我強撐著站起身來,打算倒掉杯中的咖啡殘渣,可身體的疲憊程度卻令我大吃一驚。每邁出一步都頗為費力,雙腳的重量似乎變成了原本的兩倍,血管中血液的流動也變得緩慢無力。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病了。
?
我伸手去拉門把手,用力拽了拽,可房門紋絲不動。我不由得慌了神,拔出自己的激光手槍,對著閉合的門板就是兩槍,但光彈并沒有命中目標,正常情況下我對手中的這件武器極為熟悉,甚至可以說它就像是自己身體的延伸,不需要刻意起念便能做到瞄準擊發(fā),但不知怎的,此時它卻成了沉重的負擔,不住地向下拉扯著我的手。最終手槍從我的掌中滑落,砰的一聲掉在了地毯上。
?
此時的我?guī)缀鯚o法維持站立的狀態(tài)。我用盡全身剩余的力氣,抬起一只手,輕輕地敲了敲耳中的微型通訊器。
?
“尤根!”我的嗓音頗為刺耳?!拔蚁胛冶蝗讼露玖?。”
?
隨后我雙膝一軟,整個人摔倒在地。我摔得遠比預想的要嚴重得多,感覺自己摔斷了兩根肋骨,那條伸出去想要阻止自己摔倒的手臂被震得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響。攤開的手掌碰倒了垃圾桶,那些我讀都沒讀過的文件散落了出來,我一眼注意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份文件的內(nèi)容。那是一份處決令??磥砦覍θ粘N臅ぷ鞯姆锤袑τ谀橙藖碚f倒是一次好運。
?
接著我眼前一黑,整個人昏了過去。
?
……
?
“你很幸運。”維爾桑醫(yī)生待我重新穿好襯衫,皺著眉頭看著我說道?!耙悄愕母惫佼敃r沒有找到你……”
?
“那我就會和弗西克一個下場?!蔽冶硎就??!暗@與運氣無關?!蔽覜_尤根點了點頭,表示感謝,不過我的救命恩人此時臉上的表情卻極是兇狠。要是被他先行抓到那些想要謀害我性命的家伙,那就只能祈愿帝皇保佑他們了?!拔揖椭烙雀鶗皶r趕到。”這話并不完全正確,但卻適合說給他聽。
?
“要不是那個屁精養(yǎng)的混蛋把門卡住了,我還能再快些趕到。”他一臉陰沉地說道。
?
“這說明有人蓄意謀害你的性命?!贬t(yī)生得出了和我完全相同的結論。“但那家伙是怎么行兇的?還有就是為什么?”
?
“你提了兩個非常好的問題。”我說道。“但你錯過了最重要的那個?!?/span>
?
尤根點了點頭?!澳闶钦f兇手是誰。”他說道。
?
我聳了聳肩,無視斷裂的肋骨帶來的陣痛,穿好大衣,扣上了自己的武裝帶。此刻激光手槍和鏈鋸劍都已恢復了它們原本的重量,這種熟悉的感覺很是令人欣慰。“幸運的是,我想我現(xiàn)在可以回答這三個問題了。”我從維爾桑的辦公桌上拿起一張皺巴巴的紙。“要是你愿意陪我走一趟,醫(yī)生,我很樂意為你解釋清楚?!?/span>
?
“感謝你能過來與我們會面,上校。”我略微抬高了嗓門,蓋過了周圍的噪音??萍冀淌總?nèi)耘f忙著護理卡斯特利亞團那些受損的奇美拉,而且正如我料想的那樣,只有一個家伙對我們的存在表現(xiàn)出了一絲幾近無法察覺的關注。格雷登掃視著周圍停放的車輛,神情間略顯困惑。
?
“這地方倒確實臨近休閑甲板?!彼姓J道?!爸皇俏业霓k公室會比這里舒服得多?!?/span>
?
“毫無疑問你說得沒錯?!蔽艺f道?!安贿^要是你不反對的話,我想盡快了結這樁公案?!?/span>
?
“我半點都不反對?!彼f這話時周身上下都彌漫著一絲憂慮。
?
“那么我相信你會很樂意得知你的團里沒人要為弗西克政委的死負責。”我開始闡述道。
?
“是這樣沒錯?!彪m談不上驚訝,但他明顯是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那他又是怎么死的?”
?
“這看似是一場不幸的事故?!蔽艺f道。“他自然入睡,之后窒息而死。維爾桑醫(yī)生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去證明事故源于自然因素,而且,我想,在某種程度上,事實也的確如此。唯一需要注意的是,他之所以會窒息是因為他房間的人工重力被調整成了人體適應級別的數(shù)倍?!?/span>
?
維爾桑點了點頭?!耙虼宋以谑瑱z時發(fā)現(xiàn)了幾處細微的骨裂。用外行話來說,他的肺部變得過于沉重,以至于無法膨脹,最終導致缺氧死亡?!?/span>
?
“我明白了。”格雷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皻w根結底這就只是一場事故?!?/span>
?
“哦,不。”我開始享受這揭曉謎底的快意?!拔覄偛胖皇钦f這看似是一場事故。畢竟這艘船已經(jīng)服役了幾個世紀,偶發(fā)的機械故障也在預料之中。”我稍微轉過頭去,對一旁極力掩飾自己偷聽行為的科技教士說道?!半y道不是這樣嗎,機械師帕弗里克?”
?
“我想是這么回事。”她承認道,繼續(xù)佯裝處理手頭上的那塊垃圾。
?
“而這正是我原本會得出的結論,”我說道?!翱汕疤崾俏以诖蠹s一個小時前沒有面臨同樣的遭遇。但一個常年徘徊在整艘星船上的系統(tǒng)故障會連續(xù)盯上兩名政委嗎?基本沒有這種可能,是吧?”
?
“按照你的說法,確實沒有?!备窭椎浅姓J道。
?
“所以弗西克肯定是被人謀殺的?!蔽艺f道?!斑@一點毫無疑問。而且我們也知道兇手是如何行兇的?!蔽肄D對維爾桑說道?!斑@就是你那第一個問題的答案。”
?
“別管那家伙是怎么行兇的,長官?!庇雀碱^緊皺,一只手緊抓在光槍背帶上,似乎是在和想要據(jù)槍射擊的沖動做著斗爭。“我只想知道兇手是誰。”
?
“別急,我們先來解決第二個問題?!蔽艺f道?!皟词譃槭裁匆袃??找到動機也自然就找到了兇手?!?/span>
?
“而你已經(jīng)得出這個問題的答案了?”格雷登似乎對此很是入迷,在這個問題上我也沒法多說什么。
?
“是的。”我拿出那張進入“進軍號”醫(yī)療艙前就已被自己攥得皺皺巴巴的紙?!澳惆迅ノ骺藳]有完成的文書工作轉交給了我。那里面就包含了一些未經(jīng)處理的違紀問題,而我本打算不予理會?!毖劢堑挠喙庾屛易⒁獾脚粮ダ锟嗽揪o繃的神經(jīng)驟然放松了下來?!袄蠈嵳f,我甚至都懶得去閱讀那些文件的內(nèi)容?!蔽肄D過身子,直面這名科技教士?!澳阈值軌焊筒粫惶帥Q。想要殺了我也完全是在浪費時間。”我展開了弗西克給二等兵帕弗里克開具的處決令,把它舉了起來,讓那女人能夠看清上面并沒有簽名?!暗珵榱俗屇銖氐追判摹蔽?guī)е鴰追挚鋸埖貙⒛欠菸募従徦撼闪怂槠?,隨后把它們拋到了空中,附近通風口中涌出的氣流將紙屑吹得四散開來。
?
“我之前不知道。”帕弗里克仍在維持機械神教教徒那一貫單調的講話風格,我看得出來她為此付出了相當大的努力?!拔以詾槟銈冋际且宦坟浬??!?/span>
?
“你這是承認自己的罪行了?”格雷登驚訝地提高了調門,尤根一聲咆哮,卸下了光槍,瞄準了科技教士,看樣子是打算立即槍斃這女人。我抬手制止了他的進一步行動。
?
“沒必要動手?!蔽艺f道?!拔腋铱隙C械師并沒有繼續(xù)傷人的打算。”
?
“我當然沒有。”她證實了我的判斷。“那么做并不合理?!?/span>
?
“也就是說,你動手謀殺弗西克的行為就很合理嘍?!本S爾桑的語氣中帶著嚴苛的諷刺。
?
“確實是這樣。”我這話讓醫(yī)生很是泄氣?!八皇窍胍Wo自己的兄弟。當?shù)弥ノ骺讼铝钜帥Q他時,趕在弗西克正式簽署處決令前殺掉他是個非常合理的選擇?!?/span>
?
“在我看來,這似乎是最合乎邏輯的做法?!迸粮ダ锟烁胶偷??!暗液髞碛致犝f你會接手他未完成的工作?!?/span>
?
“而且想當然地認為我會在處決令上簽字?!蔽艺f道?!暗沐e了。在我看來,無倫士兵可能做了什么,殺死他們都只是在為我們的敵人效力?!?/span>
?
“千真萬確?!庇雀呎f邊放下了武器,他的發(fā)言委實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霸诟窭呃怂股纤踔吝€給了已被定罪的殺人犯們一次機會。讓他們?nèi)榈刍首鲬?zhàn),拉一些異端分子墊背?!?/span>
?
“真的嗎?”此時格雷登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驚訝。“難怪你有現(xiàn)在這般名聲?!?/span>
?
“我之前沒意識到這一點?!迸粮ダ锟四樕蠚埓娴牟糠忠步o出了頗為相似的神情?!拔覟樽约嚎紤]不周的行為道歉?!?/span>
?
“你以為這樣就平安無事了?”尤根憤怒地質問道?!澳悴铧c就要了他的命!”
?
“但畢竟她沒成功?!蔽艺f道。
?
“那你打算怎么處理?”格雷登問道。
?
“我也想知道?!迸粮ダ锟伺φ{整過的嗓音中蔓延出了一絲擔憂。
?
我聳了聳肩?!拔覠o能為力?!蔽艺f道?!罢瘯粚Φ蹏佬l(wèi)軍和海軍擁有監(jiān)管權,兩大戰(zhàn)斗序列附屬的機械師則歸由機械神教負責,而這件事完全超出了我的職權范疇?!?/span>
?
“也就是說她僥幸逃過了懲處!”尤根咆哮的語氣中帶著深深的厭惡。
?
“看起來就是這樣?!蔽医o出了肯定的答案?!爱斎坏任覀兊竭_克洛努斯,我會向政委會提交一份報告,他們也許會把它轉交給機械神教,但我想在我們有生之年這件事能夠據(jù)此處理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轉向格雷登?!安贿^我會在報告中闡明你們團,也包括你,沒有人該對弗西克的死負責。”
?
“謝謝你,政委。”他轉對帕弗里克說道?!澳阋苍S會想要向你的上級申請調職。但在那之前,別擋我的路?!闭f完,他轉身大步離開,原本緊繃的肩膀松弛了下來。
?
“調職?”帕弗里克第一次露出了不自信的神情。“如果我離開這個團,就再也見不到羅蘭了。”
?
“要是他死了,你同樣再也見不到他?!蔽艺f道?!捌鸫a你能知道自己阻止了這件事的發(fā)生。”至少暫時是這樣沒錯。帝國防衛(wèi)軍士兵可不是一份前途遠大的工作。
?
一番思考后,她開口說道?!安贿^我不確定自己能調換到什么崗位?!?/span>
?
“星船總是需要優(yōu)秀的機械師的?!本S爾桑說道?!澳憧梢钥紤]考慮?!?/span>
?
“這份工作也許很適合你?!蔽腋胶偷??!捌鸫a你很精通環(huán)境系統(tǒng)?!?/span>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