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來了趟學(xué)校外面，咱就別穿校服了吧？”

第二天中午，先起床的克拉拉和史達林來到了皮埃蒙特城的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在交警的指揮下有序前進，排成兩條長龍。

克拉拉和以前一樣，梳著雙馬尾，穿著她那身淺藍色的校服——盡管是夏季校服，襯衫加短裙的那種。除此之外，她還乖乖地穿起了厚棉襪，打算把自己弄得暖和一些?？上В獯罄奶鞖庾屗?。

溫和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盡管天氣仍有些冷，她還是感覺有些熱，于是摘掉了帽子，露出一對小小的黑色尖耳朵，那是史達林順路買給她的發(fā)飾。

“我想穿就穿，要你管。”她賭著氣說。

凌晨，他們一行人在餐廳吃夜宵的時候，史達林非要喝酒，喝起來完全沒限度。不知道他究竟喝了幾瓶伏特加，反正是喝醉了，還給克拉拉灌了一杯。喝醉了之后，史達林還沒辦法自己回去，只能讓克拉拉背著他回到船艙?？死M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他安然躺下睡覺，結(jié)果克拉拉自己的酒勁也上來了，一晚上都沒怎么睡好，起床時頭都是暈乎乎的。

剛出來的時候，克拉拉生了一路悶氣。史達林看得出來她不高興，便按著庫茲涅佐夫給的思路，順路買了個貓耳發(fā)卡給她——就是她現(xiàn)在戴上的那個。

“哎呀，我知道錯了行不行？”

克拉拉別過頭去：“不夠誠懇?！?/p>

“……我以后都不喝酒了，這樣行不行？”他說。

“不行?！笨死f，依然不正眼看他：“我知道，你做不到這一點，你說這個只是為了哄我開心?！?/p>

“那你說怎么辦？”

“以后在餐館里吃飯的時候，一切都要聽我指揮?！?/p>

這下史達林就不樂意了：克拉拉的飲食習(xí)慣實在是過于特殊——她可以做到一個葷菜都不點。

“這個，我不同意！”史達林說，“那就沒肉吃了?！?/p>

“多吃點素不好嗎？”克拉拉說。

“你看看人家小克拉拉，什么美食都吃，還有那么好的身材，再看看你，用的同一個模版，越用越瘦?！?/p>

“…喂！瘦點不好嗎？”

史達林搖了搖頭：“你現(xiàn)在的這副模樣只適合配身材均勻的身體，太瘦了會很難看。”

“難看？”

“對的，我們都這么覺得?！?/p>

這話似乎非常奏效。這一天，克拉拉跟著小克拉拉出去吃飯，小克拉拉吃什么，她就吃什么。盡管是久不入口的肉食，吃起來完全不習(xí)慣，但克拉拉總是提醒自己要多吃：吃得太少會變得難看的。

多米次對她的舉動十分驚訝——她居然吃肉了。以前別說是肉，連雞蛋她都吃得少，這曾讓他十分擔(dān)心。

“你跟她說了什么？”伊扎諾娃問道。伊扎諾娃忙于安排行程，直到晚上才回來。她剛一進門，便聞到了烤魚的香氣，她便知道是小克拉拉在吃東西了。

可當她走近一看，卻發(fā)現(xiàn)是兩個人：克拉拉和小克拉拉正一起吃烤魚，這是伊扎諾娃不敢相信的。

“我說，太瘦了會很難看?！?/p>

“……不是不能理解?！币猎Z娃說：“以后盡量少拿她們倆的長相說事，她們是那種很漂亮的女孩子，對長相都很在意，只是平日里不說罷了?！?/p>

“我明白了?！?/p>

史達林知道，在和女孩子交流這方面，他屬于是全隊最低戰(zhàn)斗力。之所以和克拉拉的關(guān)系較好，是因為他們兩個對對方的了解都比較深刻。但在學(xué)校里，他認識的女生不過五人——克拉拉早就名滿全校了。

“不過，你這次做的挺對的，她確實應(yīng)該多吃點。”

伊扎諾娃掃了一眼她們的大腿——厚實飽滿的大腿配上白色絲襪，實在是太誘惑人了，可惜自己沒有。

“說來，你為什么這么矮？”史達林問道。

“身高分配不是隨機的么？”

“沒有啊，都是原身高。”

伊扎諾娃沒再繼續(xù)說下去，只是緊緊地攥著她的白色紗裙裙擺，可能是心理不平衡，她看起來很不高興。

不知怎么的，今天的克拉拉和小克拉拉多了一個以前沒有的共同點：臉特別紅?？死摰粜?，把自己的腿搭在凳子上，露出了椅子底下的三四個空酒瓶。

“切，說我喝酒，你不也喝？”史達林想道。

烤魚吃完了，小克拉拉拿出紙巾，給就在身邊的克拉拉擦了擦嘴，克拉拉也反過來擦她的嘴?？吹搅苏嫡局囊猎Z娃，她們招手叫她過來。

很明顯，小克拉拉完全沒喝醉，她只是容易臉紅。

“喂……伊扎諾娃，你說，我們倆，誰更好看？”克拉拉一字一頓地說道，顯然是喝了點酒：“為什么史達林這么愛喝酒？明明就沒什么好喝的！”

史達林一頭霧水：不好喝你還喝這么多？不等克拉拉叫自己，他先一步走到她身邊：“乖，去睡覺?！?/p>

“我不去，現(xiàn)在還不想睡覺……”

“太晚睡覺對皮膚不好，趕緊的，洗澡睡覺去?！?/p>

似乎是戳中了克拉拉的敏感點，她愣了一下，然后穿起鞋子，向史達林伸出手。

“干什么？”

“你這么閑，把我抱回去吧?！?/p>

“你腿又沒事，自己走路。”

“不行不行。”當著大家的面，克拉拉撒起嬌來：“不抱我回去，我就不睡覺?！?/p>

“你睡不睡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史達林扭頭就走，醉酒的克拉拉頓時急了。她站了起來，幾步追上史達林，先是堵住了他的去路，然后就地一倒，像貓咪一樣，把肚皮露了出來。

看來今天她是不會罷休的，史達林想。周圍的人都正看著他們，這時候還不做出行動就太過頭了。

“好好好，我抱你回去。”

史達林彎下腰，抱起比他高二三十厘米的克拉拉。

幸虧史達林體力強勁，不然就倒了。他抱著克拉拉往艙室的方向走，一路上，他只感覺克拉拉越來越沉。

下了兩層樓梯，在船員艙里尋找著自己的那一間，史達林的手都酸了，終于，他把克拉拉送到了船艙。

昨天的克拉拉可不止走了這么些路，據(jù)保盧斯說，她是把自己從餐廳背到船艙的，不下兩公里路程?？死牧膺€更小些，可想而知她有多累。

想到這里，他把克拉拉輕輕地放在床上，給她擺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然后幫她脫掉鞋子。

白色絲襪實在是太滑了，史達林只是輕輕一扯，鞋子就立刻與克拉拉的腳分離開。當然，作為一個堅定的蘇維埃共產(chǎn)黨人，這點糖衣炮彈算不得什么。他只是給她蓋上被子，就自顧自地睡覺去了。

其實克拉拉也不想打扮成這樣，只是受了伊扎諾娃的影響，覺得自己穿得越漂亮，就越容易引起注意。其實這樣說也沒錯，她確實很引人注意，只是不是她想要的注意——她想要的是有距離的關(guān)注，而不是有事沒事上來搭訕的那種注意。

小克拉拉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既想做被史達林抱著的那個克拉拉，也想做抱著克拉拉的史達林——她的思緒有些不著邊際，以至于她自己都無法理解。

“咳咳?！毙】死p聲地咳了兩聲，把史達林從淺睡中驚醒：“開下門，我要進來。”

“進來干什么？”

“拿件衣服。”

于是史達林便放她進來了。她從克拉拉的行李箱中拿出一套衣裙——和克拉拉現(xiàn)在所穿的一模一樣。

“你這是干什么？”史達林問。

“我？我去體驗一下姐姐的生活。”小克拉拉說。

出了門，小克拉拉拐進了一處空房，換好衣服，然后徑直走向她原來的房間。

由于小克拉拉和克拉拉長得一模一樣，所以多米茨他們只能通過衣物辨別身份。小克拉拉深知這一點，所以穿上了克拉拉的藍領(lǐng)校服。

“開門！”她學(xué)著克拉拉叫門時的樣子。

“哦，克拉拉，您來了？”庫茲涅佐夫把她迎了進去。

她看見桌上有一盤瓜子，瞬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走到桌前，抓了一把瓜子，放進了口袋里。

“怎么？”多米茨問：“想吃瓜子嗎？”

小克拉拉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誤，于是假裝咳了兩聲。

“對了，您剛剛不是被史達林送回去了嗎？怎么現(xiàn)在在這里？”多米茨追問道。

“我……過來安靜一下。”

小克拉拉總感覺自己正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位置。他們剛才明明在聊天，卻因為自己的敲門而中止；明明自己平時與他們的關(guān)系很好，這時卻說不出話。這可能就是克拉拉總跟著史達林的原因吧：只有史達林會和她一來一回地拌嘴，對于這些人，他們之間則隔著一層神秘的高墻，也難怪克拉拉想要被關(guān)心了。

小克拉拉覺得自己沒必要再裝了，于是便當著他們的面開始吃瓜子。吃到一半，手里的瓜子殼便已經(jīng)裝不下了，她便踹了踹保盧斯的肩膀，把瓜子殼交給他。

保盧斯一回頭、便發(fā)現(xiàn)了那只剛剛踢了自己的小腳。

保盧斯最近迷上了現(xiàn)代詩歌，剛才看得太認真，都沒注意到小克拉拉。她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著實是把保盧斯嚇了一跳——“干嘛？”

“幫我丟一下瓜子殼?！?/p>

“不行。”

平日里，對于小克拉拉的任何請求，保盧斯一直是有求必應(yīng)，而對克拉拉的請求愛搭不理。很顯然，小克拉拉已經(jīng)被他認成了克拉拉。

“怎么說話呢你？”多米茨圍了過來：“說話客氣點?！?/p>

“我愛怎么說就怎么說?！北１R斯說：“咱們現(xiàn)在都做了平民，不幫她丟垃圾是我的選擇，你想怎樣？”

庫茲涅佐夫感覺火藥味有點濃了，于是也走了過來。

“鄧尼茨，你不要不識好歹，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p>

保盧斯也站了起來，二人的體型有些差距，保盧斯的身形更大一些。庫茲涅佐夫則是站在多米茨這邊。

“保盧斯，我勸你再想想，我可不想在她面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倍嗝状念┝艘谎蹘炱澞舴颍瑢Ψ接靡粋€堅定的眼神回答了他。

保盧斯吞不下這口惡氣，他一步走上前，抓住了多米茨的衣領(lǐng)，三人立即扭打起來。小克拉拉沒見過這么混亂的場面，但還是選擇上前勸架。

相對于另外兩人來說，保盧斯的力量和速度都占有一定優(yōu)勢。盡管是二對一，保盧斯仍然不占下風(fēng)。

“別打了！”小克拉拉說道，然后伸手抓保盧斯的手。

“克拉拉小心！”庫茲涅佐夫喊道——要是史達林未來的潛在伴侶被打傷了，他不好交代。

保盧斯并沒有把小克拉拉看在眼里，依舊按部就班地進行攻擊，卻被小克拉拉輕松地控制住了手臂。小克拉拉并沒有停下來，她一把將保盧斯推倒在地，然后用腳猛擊了一下他的腹部——這一擊，直接讓保盧斯失去了抵抗能力。

“好身手?！?/p>

克拉拉——小克拉拉的身體素質(zhì)非常強悍，與她那副可愛的樣子完全不配套，可以說是天生神力。光憑這副身體的力量，克拉拉都能和壯年史達林打成平局。

“姐姐教我的?！彼亮瞬潦?。

姐姐？這個稱呼引起了多米茨的注意。從現(xiàn)在的情報來看，克拉拉是獨生子女，沒有姐姐。那么，面前的這個克拉拉就應(yīng)該是小克拉拉，只是換了衣服。

“小克拉拉？”

“哎呀，不小心被認出來了。”

“你怎么穿你姐的衣服？”

“……我愛穿就穿?！毙】死哪樛蝗患t了：“這個你難道也管嗎？”

“我？我當然不管?！倍嗝状囊贿呎f著，一邊觀察著小克拉拉那雙秀氣的小腳——其實也不小。

“你在看什么呢？”小克拉拉的臉越發(fā)紅了。

“沒什么，克拉拉最近總是抱怨說腳痛，我打算給她做個按摩，好讓她舒服一點?！?/p>

聽說是姐姐的事情，小克拉拉也就放心了。假如多米茨也能陪姐姐說話的話，姐姐一定會很開心，小克拉拉這樣想道，抱著這個想法，小克拉拉坐在了最近的床上，緩緩地脫掉右腳的絲襪，看向多米茨。

“這個……我可以用手摸嗎？”

多米茨如獲至寶。小克拉拉點了點頭，便把腳放在多米茨準備的矮凳上。多米茨立即捧起她的腳，就像是在觀察一枚獎?wù)拢蚴且粭l已經(jīng)停轉(zhuǎn)的手表。

“你的這個地方，有痛嗎？”多米茨用手指按下了一塊皮膚，小克拉拉立即發(fā)出一聲嬌息——顯然有痛。

“果然，我和姐姐的身體是完全一樣的?！毙】死t著臉說。庫茲涅佐夫就在一邊看著，小克拉拉不禁覺得很害羞，可又不好把腳收回去——小克拉拉還是很信任多米茨他們的，她只是看不慣保盧斯。

多米茨研究了將近三十分鐘，才把她的腳放下。他足足記了五頁筆記。注意到了小克拉拉的尷尬表情，他想出一個辦法：“行了，明天給你買意大利面吃?！?/p>

“真的？”小克拉拉面色一轉(zhuǎn)，眼睛放光——盡管她的臉頰還是紅的：“不許食言哦?！?/p>

庫茲涅佐夫直呼羨慕：這么好哄的女孩真的存在嗎？

“喂，小克拉拉，你還想吃什么？”庫茲涅佐夫不懷好意地問道：“我也可以買給你吃?！?/p>

“我想…我還想吃披薩！意大利的披薩可是一絕！”

“讓我摸摸頭發(fā)，我明天就買給你吃，如何？”

小克拉拉本想拒絕，但披薩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

“只可以摸十分鐘哦?！毙】死]著眼說，說完便解開發(fā)辮，又黑又亮的長發(fā)便垂了下來。庫茲涅佐夫自然是不客氣地把手放了上去：“好軟！”

不知幾分鐘后，小克拉拉便睡著了。多米茲把她安頓在了她自己的床上；伊扎諾娃也回來睡覺了，多米茨就把保盧斯的事情告訴了她。

夜晚很快就過去了，轉(zhuǎn)眼間，太陽就已經(jīng)升上了萬里無云的天空，克拉拉醒了。

“呵……哈。”

“你醒了？”史達林的聲音離得很近，克拉拉被嚇了個半死，一睜眼，果然，史達林就躺在身邊?？死偷刈饋?，一把扯過被子，抱在胸前：“你干嘛！”

“我應(yīng)該問你才對，你沒事來我這里干嘛？”

克拉拉掃視了一圈，果然，這里是史達林的位置。

“你…沒對我做什么吧？”克拉拉問。

“我嫌惡心?！笔愤_林說。

一聽這話，克拉拉被惹火了：“你說什么？”

“開個玩笑，不過我確實什么也沒做?！?/p>

“……那就好?！笨死闪丝跉?，不知為何，話中居然還有一絲失望：“你先起來，我要換衣服?！?/p>

“好的。”

史達林背過身去，克拉拉便把領(lǐng)帶系上，然后把被子扔到一邊，穿好裙子——睡覺時穿的是安全褲。

多米茨剛好進來，剛好看到這一幕，剛好發(fā)現(xiàn)克拉拉穿裙子的動作，他頓時腦補了一堆劇情，連忙沖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沒事吧？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的？可惡，這么關(guān)鍵的時候我居然不在?！?/p>

“沒事的多米茨，已經(jīng)沒事了?！彼幸獾卣f道。

“已經(jīng)沒事了？那是什么意思？”多米茨轉(zhuǎn)頭看了史達林一眼：“他到底做什么了？”

“怎么？你看不出來？”克拉拉說。史達林不禁感到一陣惡寒——克拉拉好像在陷害自己。

克拉拉故意做出一副淚汪汪的樣子，多米茨立刻明白了克拉拉的意思，拍了拍史達林的肩膀：“既然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作為蘇聯(lián)男兒，你要負責(zé)?！?/p>

“不是，我負什么責(zé)啊，我啥也沒干??！”史達林指著克拉拉說：“你也別在這里裝可憐?！?/p>

“呃……好了，多米茨，我剛才是騙你的，其實真的沒發(fā)生什么?！笨死f。

“呼…那就好?！倍嗝状乃闪艘豢跉狻?/p>

看到有人關(guān)心自己，克拉拉很高興，少有的露出了滿意的神色，使本就嬌美的臉更加可愛了。史達林覺得自己也被迷住了，連忙背過身去。

“對了，多米茨啊，這么早，你來我這里干嘛？”

“我聽說你最近腳疼，于是擬了一個方案，打算給你調(diào)整一下?！?/p>

“你確定合適嗎？”

“放心吧，我拿小克拉拉做過實驗了?！?/p>

“那就好……”克拉拉說：“誒，你別走?！?/p>

史達林剛要走，就被克拉拉喊住了?？死皇窍乱庾R地喊了一句，其實也沒事，但現(xiàn)在，沒事也得弄出點事來，不然就太尷尬了。

“額，要不，你來幫我按？”她說。

“嗯？如果你想的話?！笔愤_林說。

多米茨聳了聳肩，把記事本交到史達林手里，轉(zhuǎn)身便出去了，留下一個別有深意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