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 序幕

大街上突然響起了槍聲，接著是大批的人流涌動著。

相向而行的兩伙人你一拳、我一腳。雜亂的言語掩蓋了一切聲音。

然后他出現(xiàn)了。

「咳嗯，各位——」

他的聲音顯然并沒有傳播開來。

不過第一個人注意到了少年的存在，接著第二個，第三個……上帝按下了靜音鍵。

少年高興地笑了笑，躍上了一旁的欄桿，翹起二郎腿坐著。

「看來各位都還認識我啊，那么也不用我多告訴你們下場了吧。」

少年鮮紅的眼瞳尖銳地掃視著人群，嘴角不自覺地張開弧度。

一個剛跟著老大的年輕人顯然不畏強權，慢慢提起手中最新型的約德森-13，確認少年的眼睛并沒有望向這邊，他慢慢扣動了扳機。

他至今未失手過一次。

就在子彈出膛的一瞬間，少年的眼神望了過來。

不，少年的頭顱和眼睛沒有任何移動，但是年輕人卻浮現(xiàn)起了一種錯覺。

「很棒的子彈，我收下了，謝——」

少年最后一個字還未說出口，年輕人連同周圍的人身上已經滿是彈孔，在自己的首次失敗中拉上了生命的帷幕。

「——謝?！甘参檫B坐」?！?/p>

此時那些只聽聞傳說的人們也已經明白，無論怎樣拜佛燒香，等待自己的只有一種結局。

「很棒的表情啊，各位，有沒有人能懂得孤獨的美學，想要加入我的呢？」

其中一方的老大敏銳地捕捉到了這是一個機會，第一時間站了出來。

「我……我能懂得您的美學，大人，讓我成為你的幫手吧，創(chuàng)造一個沒有人群的世界?！?/p>

當天晚上的月光真的很美，簡直就是為了少年的表演準備的舞臺。

什么，你問我結果嗎？

「「作鳥獸散」！哈哈哈哈！」

當然是一個不留，那個人怎么會放過任何一個人呢？

那個老大也真是的，既然知道他喜歡——應該用信奉更合適——孤獨，又怎么會讓別人與他為伍呢？

他心滿意足地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走過來。

月光下，他手臂上顯示著「群」的電子手環(huán)發(fā)出紅色的閃光。

「該留的人，一個就夠了呢，你說是吧，「碎殼的纂史人」?！?/p>

「我可不喜歡這個外號?！?/p>

我看著腳踝處與他同款的顯示「藏」的電子環(huán)，不禁生出厭惡。

「哈哈，還是叫你妮娜吧?！?/p>

「哼，說不定哪一天連我也成了小劍你的刀下鬼呢?！?/p>

我當然只是開個玩笑，他不會殺我，這點我能夠確信。

眼前這個俊美的白發(fā)的少年——「離群的紅石蒜」。

讓「人們」聞風喪膽的存在，連熱戀情侶也不得不在他面前分開。

任何群體對他來說皆是敵人。

只有「我們」他不會有所反應，因為「我們」不是群體，而是個體的集合。

「我們」是規(guī)則的執(zhí)行者。

「我們」為否定而生。

「我們」名為——「否定十二眾」。

一

午夜的大街上只有一個人的身影。

他總是訓練得這么晚才回家。

身負「拳王」之名的他，就是依靠著這樣勤勤懇懇的練習爬上來的。

這夜色就是見證他努力的披肩。

他很為此自豪和感慨，輕輕甩動手上的電子手環(huán)，哼起了歌。

突然，一個人影沖出來。

拳王沒有防備，但是多年來的身體條件反射還是讓他僅僅被刀尖劃傷。

他果斷地擺出防御架勢，也逐漸看清了來者的面目。

「老……老婆？」

他絕不會認錯人，眼前的正是他愛了幾十年的枕邊人。

她眼睛里似乎閃著淚晶，但是舉起小刀的手沒有顫抖分毫。

「你怎么了？」

拳王慢慢靠近，心里感覺到一絲驚恐。

「唰」的一抹寒光利落揮過。拳王這次靈敏的躲開了。

「親愛的，你到底怎么了？」

「快……快跑！」

女人大喊了一聲。

「我不會拋下你的，就算你要殺了我。」

拳王一邊說著，一邊緩緩逼近。

突然，他抓住機會，一把奪過了小刀，將愛人擁入懷中。

女人的眼神似乎逐漸變得正常了起來，像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人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么會……」

她像是剛緩過神來，慢慢抽泣著。

「沒事的，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拳王細細撫摸著女人的長發(fā)，溫柔地安慰著。

「有……有個人，他說給我錢，叫……叫我殺了你，我明明不想的……」

拳王不禁覺得離奇，同時又感到一陣寒意。

「沒事了，沒事了，只要我們愛著對方，什么都不是阻礙。」

拳王看著愛人那深邃明亮的眼眸，感到一些安心。

從旁邊的巷子里突然傳出了一聲低沉的聲音。

「「加價」?！?/p>

愛人眸子里閃過異樣的光芒。接著是刺骨的疼痛襲來。

即使是身經百戰(zhàn)的人也擋不住懷里的襲擊。 「為……為什么？」 拳王癱倒在地上，這一次女人沒有透露出任何猶豫的神情。 在終結他生命的那一刀揮起時，他看到巷子里走出一個男人。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見男人脖子上帶有一個電子環(huán)。 上面顯示著「緣」。寂靜中只剩弒偶之人的悲鳴。 男人將一枚硬幣拋在她身邊，脫帽致意，說了一句： 「這是你的報酬，請查收?！?不顧女人憤恨的目光，男人扎起了金色的長發(fā)，重新帶好牛仔帽，轉身離去，哼起了拳王剛才哼唱的小曲。 女人舉起那把留有余溫的小刀，向男人盡力刺去。 「對了對了，剛才使用了「加價」呢，應該再給一枚的。」 男人就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回過頭，談笑間，用右手拇指和食指剎停了刀刃。 一切進行得如此輕易，就像積木一般嚴絲合縫。 接著他左手拋出一枚硬幣，右手奪過小刀，揚長而去。 女人此時才終于明白了那個稱號的份量。 「混亂的懸賞令」。 「喲，是小劍啊?！?男人剛走幾步，就在轉角處遇見一位白發(fā)少年。 「那個稱呼可是碎……妮娜的專屬，你可沒被我認可?！?他及時改口，這令我非常高興。 少年露出招牌的爽朗微笑，微笑之下是寒冷的殺意。 「好好好，叫紅石蒜吧，所以，你在這里干什么呢？」 「我感覺到了「群」的存在，不過看起來你領先我一步了?！?「我們兩個的狩獵目標還真是高度重合呢?！鼓腥斯室庥昧宋竦恼f法，事實上，男人的目標完全涵蓋了對方的目標，只不過對于人數(shù)較多的對象，他覺得十分麻煩。 「是哦，老前輩也應該試著享受退休生活了吧，這種事情讓小輩去賣力就行啦?！?少年發(fā)出幾聲輕狂的笑聲，慢慢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用舌頭頂住刀刃留有血跡的一側。 「要來試試嗎？廉頗老否?」 男人松開頭發(fā)，以格斗姿勢應戰(zhàn)。 二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阿琳放松地立起身，從自己柔軟的小床上離開。 打扮得漂漂亮亮后，出門買早餐。 路邊有一個小男孩蹲在一旁哭泣。 「你怎么啦？需要幫助嗎？」 「我的爸爸媽媽老是在吵架，今天早上我還聽到他們說什么「離婚」。」 說到這里，小男孩哭得更加大聲了。 「別哭別哭，我可以幫你，讓你們幸福地生活到最后?！?「真的嗎？只要爸爸媽媽永遠也不分開，我什么都可以做?！?「當然是真的?！?阿琳露出溫暖的笑容，她最喜歡樂于助人了。 陽光下手腕處的電子環(huán)閃出銀色光芒。 今天又是傳遞幸福的一天！ 小男孩的家雜亂無章，各種家具肆意傾倒。 看來打斗的事件時有發(fā)生。 兩位主人無不面色憔悴，怒氣沖沖。 「他染上了毒癮，家里的錢全被他花光了，這日子還怎么過下去！」 「那我不也是因為工作壓力太大了嗎，再說了，我們拼命的工作，最近幾年不是慢慢補回來了嗎？但是你卻和那個男人……」 「補回來？在這樣下去我們什么時候有出頭之日？你壓力大，我難道壓力就不大嗎？我才和……可孩子還小，你讓他怎么辦？」 稍微弄懂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阿琳趕緊制止了這場鬧劇。 「總之都是因為現(xiàn)實壓力太大了吧，就讓我來解決吧！」 阿琳自信地笑了，在兩人驚訝的表情前，慢慢地念動著。 「「想入非非」?！?面前的兩個人的表情突然變得呆滯了起來，慢慢地癱倒在地上。 「你對他們做了什么？」 小男孩剛好走了進來，見狀露出驚悚的表情。 「不用害怕，你的愿望馬上就能實現(xiàn)了?！?阿琳慢慢走到他身后，將嘴唇貼在他耳邊： 「睡吧，「想入非非」?！?小男孩也瞬間失了神般的倒下。三個人安靜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不一會兒，他們站了起來，臉上寫滿了快樂，各自胡言亂語了什么。 「你看吧，我就說我能賺大錢！」 「終于擺脫那個可憐的廢物了，只有富有的你才能配的上我。」 「爸爸媽媽，我們永遠也不分開了?！?雖然他們聽起來前言不搭后語——因為他們沉溺在各自的夢境中——但是他們就像真的在交流一般，幸福地抱在一起。 從今往后，他們也將這樣幸福地生活下去。 阿琳自然也很開心，今天又做了一件好事！ 她慢慢走上樓頂，看見城市里的人們都從家里出來，快樂地呼喊著、狂歡著。 這就是阿琳創(chuàng)造的幻想城，一個擺脫了現(xiàn)實痛苦的美好世界！ 她是「沉淪的幻想家」，手腕上的「現(xiàn)」證明著她的能力，而這座狂歡的城市彰顯著她的功績。 今天又是元氣滿滿的一天！ 三阿夏已經忍受不了這個令人孤獨寂寞的社會了。 他來到黑市，在角落里找到了那個身披黑袍的人。 「歡迎光臨，我是「交易的契約使」，請問有什么能為你服務的？」 這個聽起來不男不女的聲音令人感覺很不舒服，阿夏吞了吞口水，看見對方腰上顯示著「無」字樣的電子環(huán)，確認沒找錯人。 「我……我想要擁有美好的愛情。」 阿夏的臉憋得通紅才說出這一句。 「可以哦，但是你出個什么價格呢？」 對方尖銳地笑了幾聲，更加令人覺得驚悚。 「真的可以嗎？我可以付出報酬的。」 阿夏是棄嬰，因為性格以及外貌被人看不起，但是她省吃儉用，加上能力出色，積攢了不少財富。 對方報出一個天價，這幾乎要了阿夏所有財產。 可是如果真的可以做到，那又有什么呢？ 「我……同意。」 「契約已成，順應爾愿！「交易」！」 一陣狂風呼嘯而過，吹得人睜不開眼，阿夏只依稀聽見對方的笑聲。 等到平靜下來，她再次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暗戀的對象出現(xiàn)在眼前，他像是跟阿夏很熟似的跟她打招呼。 愿望，就這么輕易地實現(xiàn)了.阿夏感到十分的幸福，她向商人致了謝，但是對方依舊只是笑著。 唯一遺憾的是打拼了這么多年的財產幾乎耗盡，不過阿夏并不為此感到后悔。 她開心的拉著新男友回家，臉上還抑制不住地笑著。 以后的人生將不再充滿孤獨與黑暗了。本應該是這樣的。 而事實上也是這樣的，只不過方式與她所想的有所區(qū)別。 因為此時迎面走來兩個人。 一個留著金色長發(fā)，戴著牛仔帽，嘴里叼著煙，手里玩弄著一枚金幣的高大男人。 一個留著白色短發(fā)，發(fā)梢沾著幾抹紅色，露出迷人的笑容，雙手插兜的俊美少年。 兩個人的身上都綁著電子環(huán)，阿夏立馬想到了剛才的商人，瞬間意識到來者的身份。 「恭喜你們，這位小姐和先生，你們會成為我們的首位聯(lián)合狩獵對象?！菇鸢l(fā)男子率先開口。 「現(xiàn)在你們有十秒鐘的時間可以發(fā)表臨終遺言，請盡情抒發(fā)你們的感受吧?！?白發(fā)少年掏出一把小刀，輕輕擦拭著上面殘留的血跡。 只聽見兩聲慘叫。 「我們真是打了一個好配合呢，還有你，純婆婆。」 聽見少年呼喚自己名字，商人褪下了頭部的長袍。 「我可沒和你們同流合污，只不過沒把預感到的后果告知她罷了，這可不在我職責之內?！?她發(fā)出尖銳的笑聲，嘴里的金牙肆意碰撞著。 「只能怪她自投羅網(wǎng)。」男人點燃了一支新煙。 「是哦。走吧走吧，我又感覺到了呢?！股倌曷冻雠d奮的笑容，迫不及待地奔跑起來。 「他們兩個還真是打不起來呢，雖然目標重疊?！辜兤牌拍抗廪D向我這邊。 「畢竟他們都是擁有對群的才能，單挑的話……」 「還不如我這個老婆子呢，哈哈哈哈?！?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沒打起來，雖然雙方各自擺好了架勢，但是僵持著站立了好久，彼此都不想動手，所以我才露面提出讓他們聯(lián)合狩獵。 我好像扮演著安撫小孩子的母親角色一般，不過我心里并沒有母親的責任感罷了。 待兩人遠離后，小攤上又來了新的顧客。 「歡迎光臨，我是「交易的契約使」請問有什么能為你服務的？」 「我想要成為「否定十二眾」。」對方如此說道。 純婆婆笑著，在身后的箱子里翻找起來。 「好說好說，一切事物皆有價，既然你已經做好了準備，那么——」 純婆婆轉身朝對方刺出小刀，剛才兩個年輕人的行動，讓她重拾激情。 「就拿你的命來換吧！哈哈哈哈?！? 四 可能是由于我們的行動，最近人們的外出越來越少了。 白日的大街也空蕩蕩的，這樣下去我怎么能完成我「纂史人」的職責呢？ 正當我祈求著遇見什么人時，真的有一個人向我走近。 不過是那個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我轉身奔跑，可怎么能夠擺脫那個人呢？ 她馬上追上我，并將我堵在了一條小巷子里。 「小可愛，你在跑什么呢？」 那個人的聲音令我不舒服，我慢慢后退，盡量和她保持著距離。 她迅速地靠近，伸出右手將我堵在墻上。身體的接近讓我愈加害怕，意識也逐漸模糊，我知道自己正在受她的影響。 她慢慢將臉貼近，喘息打在我的臉上。 「放松，你只需要順應你的內心。」 意識墻壁逐漸淪喪，我開始不自覺地將貼近她的嘴唇。 停下！ 任憑我最后的理性在呼喊，此時也已經沒有任何作用了。 我的本能已經徹底操縱著我的內心。 我們迅速地擁抱、親吻，如同一對熱戀的情侶。 她的手慢慢在我身上游動著，逐步摧毀了我的防線。 我已徹底淪為她的附庸。 但就在這關鍵時刻，一聲尖銳凄厲的叫聲傳來。 我終于得以擺脫她的約束，但是瞬間癱倒在地。 我們看向聲音來源。 一個黑色嬰兒正在爬過來。 就算是小劍，也不會選擇跟他對峙，一定會立馬跑開。 可是在我身邊的是那個「本能的隨心者」，注定不會這樣理性的思考。 由于她的影響，我也暫時失去了要逃跑的恐懼。 「喂，你要搶走我的小可愛嗎？就算死我也不會允許的?！?她反而單手叉腰，站上前去。 那個嬰兒沒有回應，緩緩化成一灘黑泥，向她蔓延過去。 奇跡沒有發(fā)生，她迅速地被黑泥吞噬，短暫到只發(fā)出了一聲慘叫。 直到大腿上的電子環(huán)也被吞沒，伴隨著那個「理」字消失在視野里，我才回過神來，遺失的恐懼瞬間占據(jù)了大腦。 「失格的碎肉塊」！ 快跑！ 我竭盡全力驅動雙腿，但是黑泥的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只在下一秒，它就能抓住我的腳踝。 「向上漂浮吧！」 黑泥像是被一股強大的引力吸引著，迅速飛向半空并停頓下來。 旁邊的屋頂上蹲著一個人，長著一張偏女性的漂亮面孔。 我從恐懼中緩過神來，不自覺地跪倒在地上。 無名的淚水布滿臉頰。 「鴿子！為什么，為什么你不早一點出現(xiàn)！」 我失聲質問著屋上的人。 那個人——「詭辯的和平鴿」——跳下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早就在這了，可是你知道的，因為瑪爾齊小姐，我也沒法理性判斷……」 我本來就知道自己在無理取鬧，她的影響雖然在消失，但是仍然隨著余溫殘留。 她是我們之中最可憐的吧，無法選擇，無法拒絕，最終也死在了自己的能力上。 也只有在她面前，我的心臟才暫時奪回了肌肉本應有的柔軟，也許幾分鐘后它又要回到冰冷的機械時鐘般的狀態(tài)。 鴿子看向了半空中仍在試圖蔓延的黑泥。 「如果不是遇見了這家伙，瑪爾齊小姐也不可能會死。但是偏偏是它，不知道思維為何物。你也沒看穿它的內心吧?！?我也抬起頭，在被淚水模糊了的視野里看向那個只有「肉體」的怪物。 「何止沒有看穿，它，連可以窺探的東西都沒有?！?它慢慢凝聚起來，生成一個強壯的裸體野人模樣。 「凝固吧，空間。」 它周圍形成了六面透明的墻壁，這應該可以暫時限制住它，但是它是永遠也殺不死的。 「或者說，它永遠也沒活過?！? 五 「啊？純婆婆今天好像怪怪的。」 鴿子趁著攤主與人交談，悄聲對我說。我默不作答。 「啊，露陷了嗎？看來我還是要多加練習呢?！?「純婆婆」調皮地擺出一個鬼臉。這番畫面實在太過優(yōu)美，令鴿子看到后痛苦地使勁抓著頭發(fā)。 「不開玩笑了，在下「置換的魔術師」，不過現(xiàn)在你依然可以叫我「交易的契約使」。不過可不是我殺了她，我可是正當防衛(wèi)，明明是她先對我亮出刀子的?！?「純婆婆」吐出舌頭，露出上面穿著的「定」電子環(huán)。 盡管我這個目擊者知道他在說謊，但是并不想揭穿他。 「她沒注意到吧，所以才會對我動手，不過這也沒什么，金錢、地位、陣營，沒有什么是固定的，不斷變化的人生，那才是美妙之物呢。太美妙了，太美妙了，我簡直快要——啊，對了，明明看透了我那時的想法，卻默不作聲，你……」 「別說了，」我果斷打斷他說的話，「既然你代替她了，那就實現(xiàn)我的愿望吧?！?「竭誠為您服務?！顾罹狭艘还?，發(fā)出如同本人般的尖銳笑聲。 「殺了我?！?「嗯？你在說什么啊喂！」 鴿子顯得很驚訝，往后退了幾步。 「哈哈哈，真是奇妙，可以哦，很快就會實現(xiàn)了?！?她打了個響指，身后隱約傳來了誰人的腳步聲。 身體上長著兩顆頭顱、三只手臂，到處是針線縫合的痕跡。 跟「失格的碎肉塊」截然相反，我從它內心聽到的聲音繁多。 它一靠近，我腦子里就響起了雜亂的心音： 「沒有人能抵抗誘惑，什么血緣、地緣，根本就是空中樓閣……」 「好餓，想吃飯，再讓我吃一口吧……」 「我還沒輸，我還沒輸，我怎么可能被你們抓到……」 「我不會向邪惡屈服……」 「只有妮娜和我一樣懂得孤獨，的確是珍奇的事物啊……」 兩個戰(zhàn)利品似的電子環(huán)閃閃發(fā)光。 「你把小劍和令大叔也吃了啊?！?我展露出令自己也驚奇的冷靜，我已經完全沒有任何感情。 「我就是我，只是歸于統(tǒng)一，不是捕食與被捕食的關系?！?不知道它從哪個嘴巴里說出的這番話。「開什么玩笑，你們這種怪物也想要在我面前殺人？」鴿子插入對話。 「我被人叫作「融合的奇美拉」，說是怪物也許沒錯，不過最后你也將成為我的一部分?！?鴿子明顯怒不可遏，雙手插兜，右腳重重踩了一下地面，大聲咆哮著： 「扭曲吧，這世——」 「噓，「非禮勿言」。」 鴿子的聲音瞬間消失，只剩嘴唇還努力張開著，只見一個中性相貌的小個子握著鴿子的喉嚨。 鴿子還沒有反應過來，那個人就繼續(xù)吟唱著。 「這里不需要你的參與，請你封閉起來吧。「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碰」。」接著，鴿子逐漸喪失了視覺、聽覺、觸覺，最后失去了與外界交流的能力。 「好了，請你們繼續(xù)吧?！剐€子轉頭對我們說。 它慢慢向我靠近，身體中央破開一個洞，露出肋骨上掛著的一個「個」樣式電子環(huán)。我將被這個洞吞噬。 我靜靜等待著自己的終結。 「我們」否定一切。 否定「群」體——「離群的紅石蒜」。 否定「藏」匿——「碎殼的纂史人」。 否定「緣」份——「混亂的懸賞令」。 否定「現(xiàn)」實——「沉溺的幻想家」。 否定「無」價——「交易的契約使」。 否定「理」性——「本能的隨心者」。 否定「思」維——「失格的碎肉塊」。 否定「真」誠——「詭辯的和平鴿」。 否定「定」勢——「置換的魔術師」。 否定「個」體——「融合的奇美拉」。 否定「共」情——「封鎖的麻醉劑」。 否定「命」運——「造反的典獄長」。 即使我消失了，歷史的見證與記錄也會有人代替。 「我們」死了，還會有下一個「我們」，不到世界混沌的盡頭似乎永不罷休。該如何在這里存活下來？這已不是我需要想的問題。 我只該向大多數(shù)人一樣難逃死亡的命運。 永別了，新世界！ 六 距離「否定十二眾」的出現(xiàn)已經過了五年。 他們也已經換了一批又一批，甚至一度出現(xiàn)了幾百人割據(jù)的局面。 而存活下來的普通人屈指可數(shù)。 我很榮幸成為其中之一，此刻站在「那位大人」的面前。 「很不容易吧，光是生存下來?！?她靜靜撫摸著一灘黑色的不明液體，像是照顧家貓一般。液體簇擁著一枚寫著「思」的電子戒指。 「為什么……為什么這個社會會變成這樣？」 我向她提出了最后的疑問，她平靜的娓娓道來。 「你知道未來是什么樣嗎？沒錯，我們來自未來。」 「未來的土地簡直是天價，為了增加利益，要減少一部分使用面積?！?「于是，他們的目標落在了監(jiān)獄上，反正是罪人，活著也是浪費土地與空氣?！?「通過時間穿越技術，他們成功把囚犯送到了過去進行關押，帶上特制的電子鐐銬，由一名典獄長看管，就可以實現(xiàn)囚犯們在過去的某一段時間不斷輪回，稱之為「時間囚籠計劃」?！?「為了壓榨囚犯的最后一點利益，他們將新研制的基因改變藥物注射進囚犯體內，以篩選出能培養(yǎng)超級嬰兒的藥物。」 「你已經知道了，我被叫作「造反的典獄長」。我也是派過來的典獄長之一，不過我馬上解除了他們的時間輪回限制，利用強烈扭曲干涉世界線變動以重塑未來。這就是今天這一切的起源。」 「決策機構總是喜歡制定規(guī)則，然后將其作為憑據(jù)掌控他人，「我們」也不過制定并服從規(guī)則，就像他們一樣，你們是這個規(guī)則下的失敗者。」 她笑了。 我慢慢舉起長劍，一步步靠近。 「那么我也應該成為造反家了?！?她沒有反抗和退縮。 她又笑了，就像母親看到了自己長大成人的孩子。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