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者：黑軍克星斯派爾

譯者：瘟妹

校對：LSword長劍

????????波達摩上尉并沒有自我思考的能力。

????????在瑣事上，這無關緊要。他可以在他想要時抬起他的手。他能吃能喝。他能把他的激光槍拆開又重組回去。他可以在兵營里發(fā)表具有爭議的觀點，也能在月底工資到賬時考慮如何花掉它。

????????但，更深刻的層面上，他什么也沒有。他的一生，他存在的意義，都被一個原則所控制。那個原則在他成為人之前，就已經(jīng)被植入，當他整個存在只不過是飄在營養(yǎng)液里的幾個細胞而已。

????????他對這一點有鮮明的意識。所有的模范城守都有。整個軍隊都由來自帝國的男人和女人所組成，從他們這個概念降臨于這世界時，他們就注定要為之服務。成年之后，他們都知道這是事實。他們對此都不介意。這，也是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獨特方式的后果之一。

????????如果他本性更加好奇的話，波達摩上尉沒準會想調(diào)查這群特殊士兵的身世背景。他沒準會閱讀上百個小診所的記錄，這些診所分布在泰拉王國中的十二個獨立省里。有些機構在帝國的范圍之內(nèi)，有些則超出了它的控制。它們?nèi)慷疾槐煌馊怂?。它們現(xiàn)在也都已被摧毀。他們是這些機構唯一的遺物 - 普通的人類，身形各異，只有他們普通基因里微不足道的一些改變將他們與真正的普通人分開。

????????從實踐上來講，這個改變的后果是很簡單的。他們一個又一個地被彎曲而又難以追尋的道路所吸引，被新德里，阿格拉，和薩克的征兵所而雇傭，從此在模范城守內(nèi)正式開始活動。他們忠誠，勤奮，能干。一段時間過后，他們被告他們被選拔的真正原因，以防日后出現(xiàn)不愉快的揭露。這從未使他們感到不適。

????????最重要的是，他們意識到了自身對人類至高無上的忠誠。不是帝皇所構思的版本，而是由先知所傳授的真相。每次當他們向閃電鷹徽致敬時，他們都會說出正確的話，并且做出正直的品行，但事實上，他們每個人都會默默在心里將“為他而戰(zhàn)”換成“為她而戰(zhàn)”。

????????因為有一個必須要理解的事情是，這個先知，在非?；静⑶艺鎸嵉囊饬x上來講，是他們的母親。是她用她聞名于帝國的技巧重塑了他們的DNA。除了一具健康的軀體和敏銳的思維外，他們并沒有被賦予特殊的能力，因為他們是為意外而創(chuàng)建的，一個在無法預料的時期里的保險。 當皇宮的地基被打好后，城墻開始升高，而他們則自然而然地大量散布到皇宮數(shù)目眾多的駐防軍間。為什么不呢？他們是一支優(yōu)秀的軍隊，穩(wěn)定，可靠。模范城守配得上他們的名字，并從未造成過任何問題。

????????直到現(xiàn)在。先知終于下達了那個他們等待一生的命令，他們在轉(zhuǎn)瞬之間就行動起來，毫無猶豫。每個駐扎在皇宮里的模范城守都拿起了他或者她的槍，檢查了槍支的電池和備用電池，調(diào)整了他們的防彈衣和尖狀的頭盔，然后平靜地離開了他們的崗位。

????????波達摩從控制點走向通往地牢的主要安檢口。他勻速奔跑著，兩手抱著他蓄勢待發(fā)的激光槍。十六個模范城守在路上與他匯合，從他們各自的崗位趕來，并無聲地進入位置。他知道，在皇宮的每一處，上百個模范城守正在做同樣的事。他短暫地想象了一下他們聚集的場景，仿佛他有能從上方透過巖凝土看到這一切的眼睛一般 - 星星點點的藍色，像是某種巨大的，沒有固定形狀的生物一般聚集并重新調(diào)整結構，一個很快就會觸及這具身體的重要器官的細菌。

????????他的部隊來到了一個十字路口，然后向右拐彎，直接朝通往地牢的渦輪升降機跑去。當他們這樣做時，一支由六人組成的管理隊開始阻攔他們。

????????“停下！說明你的——”

????????這是管理隊的軍士唯一能說出的詞語，在那之后十六束激光干凈利落地射過他和他的部隊。隨著一灘飛濺的鮮血和燒焦了的碎肉，以及尸體落在地上所發(fā)出得低沉聲音，模范城守直直跑過這些遺體，毫未減速。

????????波達摩聽到了第一批炸彈被引爆時的聲音，并感受到了他腳底地板的顫動。這代表邊界突擊隊已經(jīng)開始了他們對核心的攻擊?，F(xiàn)在，一切都取決于速度 - 在這個有無數(shù)洞穴的地下王國里有成千上萬的守衛(wèi)，而當他們搞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和背后主謀后，他們就會開始反擊。只有當皇宮數(shù)目眾多的哨兵仍然感到一知半解時他們才有成功的機會。

????????他們涌進渦輪升降機里，然后按下了下降鍵。升降機的門猛然關上，整個機械在管道里晃動著迅速降落。當他們下降到下一層時，他們又再次涌出，并進入巨大的聚集大廳。整個空間已經(jīng)充滿了超過一百個模范城守。管理隊和大量仆人血肉模糊的軀體堆在地上。波達摩的兩名副手，他們都身著代表中尉的制服，正如預期等著他。

????????“地下三層的反抗勢力已被肅清，”第一名副手開口匯報，她的防彈衣上滿是代表著榮譽的徽章。“通訊已終止，鎮(zhèn)壓行動正在進行。”

????????波達摩點點頭，并走向下一個升降機。一個受傷的管理隊成員從地上抬起頭，波達摩則心不在焉地擊穿了他已經(jīng)破碎的頭盔。“先知呢？”

????????“正在向宿命行進。”

????????下方某處響起了警報，在數(shù)目眾多的深坑和運輸管里擴散，緊跟著它的則是激光槍擊中更多目標時所發(fā)出的嘶啞碎裂聲。

????????“那我們不該浪費更多時間了。”他走向第三個下降籠，它被緊繃的電纜拉著，搖搖欲墜地掛在井筒上方。它可以一次運送六名人員，而除它之外還有十二個一模一樣的鐵籠開著口準備下降。剩余的多數(shù)模范城守也都照樣向下降籠走去，只有幾十人將炸彈捆扎他們的腰上，并在房間的各個入口處就位。

????????波達摩按下了線纜釋放裝置，籠子從它的枷鎖里向他們滑來。如往常一樣，里面的每個人都踉蹌了幾下，等待著搖擺不定的甲板升平，和下降鏈條開始運作。

????????不過這一次，有什么東西被卡住了，籠子在被什么東西勾住并因此撞進井筒內(nèi)壁之前只下降了幾米。照明燈一明一暗地閃爍著，短暫地照亮了深坑邊緣浸滿了機油的內(nèi)部。波達摩抬起頭，朝頭頂長方形的撲閃燈光看去，試著猜測到底是什么讓它們停了下來。

????????他的大腦用了一點兒時間才理解他眼睛所傳達的信息。

????????“把它打下來，” 他下令，然后籠子里的每個模范城守都肩扛著自己的激光槍向上瞄準。

????????亮白的激光光束一個接一個地在井筒里燃起，將明亮的光送入內(nèi)壁。一擊又一擊都命中了目標，這把由激光槍光束所組成的矛閃爍著，旋轉(zhuǎn)著，撞上他們巨大的目標又從目標身上彈開。在這眼花繚亂的場景里，分辨出他們所在射擊的目標變得極為困難 - 一團由反射和畸變所組成的飄渺不定的雜亂體 - 但他們都清楚是什么阻擋了他們。

????????一個人，一個孤獨的戰(zhàn)士，身穿那可恨的金色盔甲并拉著主要支撐纜，一把又一把地拖著幾噸重的鐵籠和它內(nèi)部的六個乘客，就像是一位直線放網(wǎng)的漁夫。激光光束只是讓它搖晃了幾下 - 它們在那堅不可摧的外皮上燃燒又被彈起，只留下了長長的黑線。那個金色頭盔平穩(wěn)以讓人抓狂的平穩(wěn)向他們靠近，直到模范城守是在零距離下射擊，他們的激光槍在恐懼之中卡殼。

????????他們被晃到一側(cè)然后另一側(cè)，猛烈地撞擊著籠子內(nèi)部，然后又被向上猛拉。波達摩的胃搖晃著，他忽然感覺自己脫離了地心引力，他的雙腳離開了籠子的地板，他的手松開他的激光槍。當他的腦袋狠狠地撞到一個鐵柱時，他看的一個與他臉近在咫尺地金色殘影，但那又很快被一陣嘯叫聲和流過他身體的熱氣所取代。

????????這個金色惡魔單手把籠子扔-是的，扔-過聚集大廳，將它橫沖直撞地送向巨大的扶壁柱。這沖擊力讓人作嘔。波達摩撞在一排滑橇上，他的裝備被一團電火花所籠罩。

????????籠子打著轉(zhuǎn)停了下來，而他能感受到他盔甲上濕熱的鮮血。他的左臂痛感如潮，他的視線模糊不清。但波達摩努力站了起來，并試圖瞄準那個他知道正在朝他而來的東西。

????????籠子本身已經(jīng)被打成一團糾纏在一起的鐵條，上面還掛著模范城守被擊碎的尸身。恍惚之間，波達摩似乎看到那個金色的怪物朝自己沖了過來，像是機械做成的狼一般躍過地板。他本能地再次開槍射擊，但下一秒，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脖子被一只鐵手握住，將他重新壓回地板上。

????????波達摩抬頭看見一個離自己頭盔觸手可及的精金面具。他看到了兩個在黑暗中閃爍著紅光的視鏡，還有被激光槍留下的灼痕所圍繞的星象雕刻。波達摩這輩子都沒離一名禁軍這么近過。在這個距離下，他盔甲上那種藝術性的美幾乎讓人無法承受，他身上散發(fā)的焚香味也極為刺鼻。

????????“阿瑪爾·阿斯塔特，”那面具深處傳來了一個語調(diào)沉穩(wěn)而又文雅的聲音。這特質(zhì)也暴露了聲音擁有者沒用多大力氣的事實?！八谀睦?？”

????????透過眼角的余光，波達摩可以看見其他禁軍，或許有兩個，在房間里把他剩余的士兵斬盡殺絕的樣子。他們的動作看起來是那么的輕松隨意，卻快得嚇人，在士兵們慌忙中織出的激光槍光束網(wǎng)里起舞，將利刃送入骨頭和血肉之中。只是眨眼之間，有一個已經(jīng)跳到井筒內(nèi)，而其他禁軍也一定很快會跟上他。

????????“太晚了，”波達摩聲色嘶啞地回答道。他能感受到自己脖子的肌肉在收縮?！八呀?jīng)到達目的地了?！?/span>

????????那禁軍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考慮他還能不能從波達摩身上搜刮出更多情報。然后他擠了一下——他的手指向內(nèi)一緊。波達摩甚至沒有感受到死亡的到來。他只是感覺到了一陣寒意，然后就被黑暗所吞噬了。

????????薩默納斯站起來，向井筒踱步的同時將他的刀解鎖。

????????“我們等的太久了，”他向自己嘟囔，步伐加快?！翱偸沁@樣，我們過于小心了?！?/span>

????????在他離開的同時，隱藏在暗影里的戰(zhàn)場情報圍繞著他開始更新，拽出層層重疊的目標鎖定信號和彈道向量。他可以看到被標記的信號聚合又潰散，它們每一個都代表著一名正在元老院深處向地牢密室移動的模范城守。燃燒彈的火焰已經(jīng)將一層又一層的走廊化為無人可以行進的廢墟。這些潛伏者的確很優(yōu)秀——制造混亂，將火力轉(zhuǎn)移到虛假的目標上，讓整個皇宮的守衛(wèi)在同一時間應付幾百個不同的叛亂。

????????薩默納斯可以感受到厭惡在他心中升起——一個少見的，但也是他為數(shù)不多還能感受到的情緒。從一開始，他就不明白為什么這個隱患會被放任滋生到這個地步。他們察覺，監(jiān)視，守衛(wèi)，卻沒有采取行動。他記得瓦爾多最開始的指示。

????????找到一個弱點，一個徹底動搖決心的縫隙。

????????這個決定或許令人欽佩，但相當危險。而現(xiàn)在由它所結出的果實正在快速成熟。

????????薩默納斯稍瞥一眼解析了他頭盔內(nèi)戰(zhàn)術顯示器上的動向。它們的動向，還有戰(zhàn)斗的規(guī)律。預判如幽魂般打著轉(zhuǎn)離他而去，像是千萬條細光般被他的皮質(zhì)感知鏈接摘取出來。

????????他來到了井筒邊緣，那里現(xiàn)在掛著斷掉的線路和七零八碎的核心滑輪。

????????“向地庫行進，”薩默納斯用通訊器向他所管理的小組傳達了這個指令，把他們從殺戮中拽回來，并導向這秘密王國里最深處的地方?！霸娇煸胶谩獣r間現(xiàn)在不是我們的朋友?！?/span>

????????然后他就從邊緣跳了下去，熱空氣鞭打著他，讓他的披風不斷抖動。他抓住了一個還足夠結實的鏈條，停止了他的下墜。借著山底傳來的熱量，薩默納斯周圍的環(huán)境正在快速變熱。他往下看看到了正順著井筒攀升的鮮紅怒焰。他的兄弟們此時也正如他剛才那樣奔向這最深處的墓穴，像是巨石一樣在熱氣沖天的井筒里下墜。

????????已經(jīng)無路可退了。他們需要為此等怠慢負責，即使要付出如此昂貴的代價。

????????薩默納斯估算了下距離，松開他的雙拳，然后一頭扎向這煉獄深處。

????????瓦爾多并不著急。他一人從塔內(nèi)步行至塔下迷宮般復雜的街道。層層灰雪落到他盔甲上，又如發(fā)光的溪水般從精金表面滑落。

????????頭頂?shù)奶炜宅F(xiàn)在變成了渾濁的黑色，像是粘稠的瀝青般變換著。寒風的尖嘯未曾停止過，甚至開始向每個暴露的縫隙噴射冰矛，卷起污穢和殘片，將它們甩到墻壁上。被卷入這場暴風雪的平民們躲的躲，逃的逃，一旦找到庇護所就把身后的門狠狠關上。眾多臨危受命的士兵卻只能硬撐，排成松松散散的線前往指定的防衛(wèi)點。而那些還未入庫的運輸機械則在黑暗中辛苦工作著，他們的軌跡七扭八歪，他們的引擎轟轟作響。

????????瓦爾多沒有理會他們，而是從容地穿過層次迭起的市區(qū)，向他的目的地走去?？諝庵酗w舞的污穢之物讓他在行進過程中多少可以隱藏自己的身份——一般情況下，民眾會對他飽含敬畏和恐懼地退縮，甚至可能會斗膽向他的斗篷爬去?，F(xiàn)在的環(huán)境下，就連他的輝煌都被遮擋住了，包裹在風的呼嘯之中，任由他避人眼目地活動著。這感覺就好像是這整個夸張地環(huán)境為了這個目的而促成地。

????????可他卻依舊將一切盡收眼底。最狂暴的風也無法干擾他的盔甲傳感器，他的視線范圍也沒有減少。當他接近巨大的雄獅之門地防御工事外圍時，他用盔甲投射出的戰(zhàn)術顯示器掃瞄著聚集在荒地之外的軍隊，估算他們的兵力，并與所預測的數(shù)值進行比較。結果和他以往一樣，都在預期的參數(shù)之內(nèi)--墻外的叛徒遠遠超過了那些在城墻上瑟瑟發(fā)抖的士兵，而且在殺傷力上無疑超過了他們許多倍。這樣一支軍隊能夠集結起來，已經(jīng)是一項重大的成就，瓦爾多發(fā)現(xiàn)自己對又一次坎達維瑞高領主升起了欽佩之心。在泰拉上秘密進行重大行動并不容易，因為泰拉上的效忠者不斷變化，政治局勢也是四分五裂。可她依舊做到了，就像她做其他事情一樣徹底。

????????他到達了那座巍峨的堡壘，位于巨大城門的南邊，它的上半部分被冰雪遮住了，但它沉重的地基卻是黑亮的灰色。他爬上了通往堡壘內(nèi)部城墻的長梯。十幾個不同單位的部隊正在最后幾個崗位上安頓下來，他們拖著激光槍關上通道艙門的閥。當瓦爾多到達大門主中轉(zhuǎn)谷前最后一個庭院時，一名身著要塞第十二高級守備隊制服的高級軍官終于注意到了他。那人在百忙之中做了一個略顯滑稽的兩手動作，又愣了一下，然后笨拙地跑過來敬禮。

????????“大人！“他隔著冰雹向瓦爾多喊道?！备兄x帝皇您來了！“

????????瓦爾多繼續(xù)向前走?！袄^續(xù)準備，指揮官，“他說?！辈荒茏屓魏螖橙送ㄟ^這關卡。“

????????那軍官小跑著追上了他的步伐?！叭缒福　叭缓笏目陌桶偷赜旨由狭艘痪洌骸钡绻摇饷娴臄橙巳绻鑫覀兊摹鷷?zhàn)嗎？禁軍們會不會……？“

????????“守好你被指定的位置，“瓦爾多說道，他已經(jīng)開始思考即將到來的戰(zhàn)斗。他的戰(zhàn)略信息已經(jīng)顯得嘈雜了起來?！蔽視蝗送ㄟ^關卡。在我通過之后，封上它。不要讓任何人出去，也不要讓任何人進來?！?/span>

????????指揮官又猶豫了一下。毫無疑問，他正在考慮要不要再提出一個問題，甚至抗議，但通訊器里什么也沒有傳來。又經(jīng)過了片刻的困惑之后，他以值得稱贊的速度恢復了狀態(tài)，飛快地跑去行使命令。

????????與此同時，瓦爾多已經(jīng)到達了大門腳下。當它竣工時，他面前的建筑物會無比巨大--一個由煤黑色的石頭和金剛帶組成的巨型拱門，在炮塔的加固和支撐之下，它會上升到接近遠處尖塔的高度上。即使它現(xiàn)在還仍然處于半胚胎的形態(tài)中，它也仍然是一個巨大的建筑，它的五臟六腑暴露在自然中，回應著風暴的嚎叫。有朝一日，整營的機械化工兵會在這些機庫內(nèi)落戶。在他的上方，一排排空的大炮底盤向外張開大嘴，準備接受那些能夠讓它們將子彈投擲到面前高原之外的機械裝置。

????????此地是為另一個時代而建造的。還沒有任何戰(zhàn)爭機器可以填滿它巨大的空槽，而整個皇宮的所有兵力也遠遠不夠填滿這一個堡壘的大廳。它內(nèi)部現(xiàn)在的空蕩是為了給未來的富足做好準備。當瓦爾多向嚴密加固的外門前進時，他的腳步聲響徹于上面的拱頂之間。

????????在他的前方，大門緩緩蕩開，沿著五米寬的溝槽軌道滑動，逐漸展露出墻外的荒野。有三十多米高的大門敞開著，并迅速被狂怒風暴帶來的廢物填滿。瓦爾多獨自一人走了出來。黑夜向他咆哮著。當他走過被炸毀的苔原時，大門在他身后關上，皇宮的高墻穩(wěn)穩(wěn)隱入雪云之中。

????????黑暗之中，上萬盞照明燈在污穢中熠熠生輝。高原之外的整個山嶺都被步兵和重武器占據(jù)，串成一條長長的、破破爛爛的隊伍。瓦爾多的鳥卜儀探測到了無數(shù)蓄勢待發(fā)的武器--有些是粗制濫造的古老武器，但有更多的是能造成巨大傷害的武器。最重要的是，瓦爾多分辨出了那些曾與他在無數(shù)戰(zhàn)役并肩作戰(zhàn)了幾十年的熟悉的輪廓，在周圍的傭兵和未被強化的部隊的烏合之眾中，那人就像是一個人的指紋一樣獨一無二。

????????現(xiàn)在，唯一值得關注的那些人正從高處下來迎接他。他們已經(jīng)組成了一個像是使者般的隊伍--二十幾個雷霆戰(zhàn)士穿著他們破舊的盔甲一瘸一拐地走著，再加上一個身穿超大氣候服的矮小身影。

????????當然，還有看起來幾乎和過去一樣光彩奪目的烏肖坦。時光待他還算善良，就像一塊突出于海面的花崗巖峭壁，雖然受到自然的侵蝕，但依然堅強不屈。唯他一人還能不動聲色地行走。他的暗金盔甲還帶著一絲舊日的光澤，戰(zhàn)役的標記在層層干涸的血跡下也還能勉強看清。動力甲笨重的反應堆噴出縷縷煙霧，而他那伺服系統(tǒng)吱吱作響的聲音即使在風中也能聽得見。

????????瓦爾多與他們在兩方軍隊間的空地上相見。他身后是被風暴摧殘的城邦，面前則是聚集于此地的人群。有那么一刻，他們就這樣一動不動地站著，摻雜著冰渣的雨點漫無目的地撲向他們。

????????“無論如何，死亡會降臨到你身上的，烏肖坦，”瓦爾多最終開口說道?！澳悴恍枰獊磉@里尋死?！?/span>

????????雷霆戰(zhàn)士的原體放聲大笑。那是一個酸澀的，因他逐漸崩壞的器官而變得生硬粗糲的聲音?！芭叮邓固苟?，但我必須這么做。但就算于你而言，這也算得上是傲慢了。你的那些金色劍奴呢？你的槍炮呢？”

????????烏肖坦比瓦爾多矮了一頭，但比他更壯。禁軍統(tǒng)領看起來幾乎不被風暴所困擾，但雷霆戰(zhàn)士的原體看起來像是剛從風暴眼里脫身一般，飽受摧殘，卻也被它的殘暴所激勵。其余的雷霆戰(zhàn)士在這由融雪組成的薄霧里怒目而視，他們嘶嘶作響的盔甲發(fā)出沉重的聲音。這是一群無處可歸的殺戮機器，由鐵銹鑄成，僅靠堅韌的憤恨凝聚在一起。

????????“你們有想要的東西，“瓦爾多保持著他一如既往的平靜。

????????坎達維瑞走上前，她的步伐在狂風中極為不穩(wěn)?！蹦阒牢覀?yōu)楹味鴣恚八f，她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地從調(diào)配器傳出?！边@是危害國家的罪行。為了保持你對帝國軍力的控制，你屠殺了忠誠的部隊。以我職位的權力，我命令你現(xiàn)在必須放棄對這座城市的掌握，并打開城門。你將在公平公開的法庭上接受審判，你的去向會在帝皇回來后決定?！?/span>

????????瓦爾多點點頭?！拔颐靼琢耍八f，”但你就沒有想過在我們上次談話時向我發(fā)布……這種命令？“

????????“那樣你就會遵守嗎？“

????????“當然不會了?！?/span>

????????烏肖坦又笑了?！八晕覀儾艜谶@里，“他低吼。”每一個悲傷的人，或者擁有復仇欲望的人。這樣子的人可有一大堆呢。你不能抹殺我們——不能完全地抹殺我們。這一定讓你抓狂到想死了吧?！?/span>

????????冰雨傾灑在瓦爾多地金色頭盔上，仿佛眼淚一般流過。他的武器，那把巨大的矛，在陰影之中死氣沉沉?！案哳I主是在按照她的規(guī)法行事，“他向烏肖坦說道?！钡?，你曾親身與帝皇奮戰(zhàn)過。你一定知道這一切只是徒勞。“

????????烏肖坦聳聳肩，鐵銹因這個動作從他滿是凹痕的肩甲上落下?！斑@還能比等我自己身體因為缺陷而死去更徒勞？我不這么覺得。就算死，我也想在死前看著我的刀捅透你的脊椎，康斯坦丁。那樣的話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span>

????????“當然了，這是在你反抗的情況下，“坎達維瑞疲態(tài)盡顯地插了一句。

????????“哈，當然了，如果你反抗的話，“烏肖坦諷刺滿滿地重復了坎達維瑞的話?！蹦憧梢袁F(xiàn)在跟著我們回到墻內(nèi)，然后這一切就能不耗費一槍一彈地完事兒了。但我不認為你會這么做，對嗎？“

????????“你知道我不能這么做?！?/span>

????????“別傻了！”坎達維瑞脫口而出?！罢麄€城的兵力是遠遠不夠抵抗我們的。而你的人則因為反抗勢力而四散各處。你的抗爭只會帶來殺戮?！?/span>

????????“有關這個，高領主，是您把殺戮帶到這里的。今夜所有被奪走的性命只會讓你良心不安?！?/span>

????????“良心，”烏肖坦饒有興致地咕噥道?！八阅氵€記得有良心是什么滋味，對嗎？”

????????’

????????“退下，禁軍統(tǒng)領，”坎達維瑞固執(zhí)地重復了她自己的觀點?！案嬖V他們打開大門。你的審判會依照法律進行。如果你真的是無辜的，那么你沒什么可怕的?！?/span>

????????“無辜的，有罪的，”瓦爾多疲憊地說道?！拔覜]有想到會從一位高領主的口中聽到如此膚淺的詞匯?！比缓笏镜娇策_維瑞身前——只是一個姿勢上的細微改變——但這姿態(tài)中的力量卻在那一刻暴露出來?！拔覀兪侨祟愇磥淼慕ㄔ煺摺Ｈ绻祟惸軌驌碛幸粋€未來，那么任何為此而犯下的罪行都不能被判定為太過惡劣，同樣的，如果阻礙了這一點，任何美德都不能被原諒。法律是控制那些心理上自由的人的工具。它是他的意志的表達，僅此而已。一直高估了它的你才是個愚蠢的人。你本可以作為保護者長久光榮地服務于它，但現(xiàn)在你的命運卻因他們被套上了枷鎖?！?/span>

????????坎達維瑞勉強沒有被嚇跑，但烏肖坦毫不退縮龐大身形卻因為大笑而顫抖不停?！昂昧撕昧?，溫柔點——她說的話的確有理。你是一個謊話連篇的混賬殺人犯。而我們本應該要清理這種人。你可以給她她想要的，那樣的話你就不用看你的城邦被戰(zhàn)火吞噬?！?/span>

????????“離開這里，”瓦爾多告訴他?！斑@是我能給你的唯一機會?！?/span>

????????“我們倆都知道這不是真的?！?/span>

????????“看你被殺不會為我?guī)砣魏慰旄小！?/span>

????????“任何事都不會為你這種怪物帶來任何快感的?！?/span>

????????“但我會于此終結你的，烏肖坦，如果我必須要這么做的話?！?/span>

????????雷霆戰(zhàn)士的原體放聲大笑，他的手把斗篷甩到一旁，然后指向空曠的高原?！肮律硪蝗?？”他詫異地問道?！澳阋律硪蝗耍瓚?zhàn)我們所有人？諸神在上，你真是變得更讓人難以忍受了?！?/span>

????????“你守不住這里的，統(tǒng)領，”坎達維瑞補充道，她的聲音里現(xiàn)在帶了一絲急迫?！澳愕奈淦?，你的準備，都是徒勞的。我們知道你們的數(shù)量太少了。你自己跟我說的——沒有新的軍隊了。剩下的只有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你了。而這遠遠不夠?！?/span>

????????一時之間，就像呼與吸之間的那幾個瞬間一樣短暫，瓦爾多什么也沒說。在那一刻，他看起來的確像是被擊敗了，或者被說服了。仿佛是刺入無盡黑夜的一絲金光。

????????“高領主，你沒有認真聽我說的話，”他終于開口，同時激活他的矛?！拔腋嬖V你的是不會再有新的領袖?！苯疸y色的光環(huán)從干擾器躍出，像是閃電一樣刺眼?！暗绻阏娴穆爮牧宋业慕虒У脑挘悄悻F(xiàn)在就會知道真相了——新的軍隊。數(shù)量眾多，并且比要比他們的前身更多，更危險?！?/span>

????????烏肖坦點亮了武器，他的刀鋒噴吐著血紅色的等離子體，然而有什么東西阻止了他接下來的動作——阻止了每個雷霆戰(zhàn)士的動作。在憤怒的世界所發(fā)出的怒吼和雷聲中，一些新的東西忽然顯現(xiàn)了身形，一些熟悉卻又陌生的東西，一些從過去被拖出來的可怕東西，卻更可怕地昭示著未來。一聲哀嚎伴隨著機械摩擦的噪音傳來，一波巨大的、卻又具有協(xié)調(diào)性的事物從讓傳感器混亂的風暴中現(xiàn)出了真身。

????????“你們應該為此感到榮幸，”瓦爾多毫不費勁地將矛以攻擊姿態(tài)提起?！澳銈円娮C了他們的第一次實戰(zhàn)。”

????????在冰雪風暴的泥濘中，伴隨著冰雪與冰雹的嚎叫，跟隨著冰凍大地的龜裂，上萬副頭盔視鏡突然被點亮，然后開始向前行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