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笙 第五幕 柳絮雪(十)

“可惡!明明就差一點我就贏了!”
“實在是可惜,那么這個第一名的交椅我就不客氣的收下了?!?/span>
重新回到客廳,看樣子游戲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結(jié)束了,而那兩位“遲到”的客人此時也已在沙發(fā)上相互聊了起來。只可惜,還未等沈笠問清楚誰是最終的獲勝者,自己便被堅實的臂膀束縛住。
“嗨沈笠——好久不見——其實是八個小時不見?!鼻f學民上來就給了沈笠一個大大的擁抱,由于他的力氣實在是大,差點把沈笠擠得喘不過氣,“悄悄和你說,蔣春文的那輛車開起來真帶勁兒,底盤大,發(fā)動機猛;更重要的是,這輛車在路上,所有人都會讓著,有那么一瞬間,我感覺整個大馬路都是自己的?!?/span>
“你自己的車呢?”
“現(xiàn)在還停在停車場呢,再說了,我這不給蔣春文當一回司機,過把癮嘛。”
“閉嘴吧,你這家伙也就這點追求了。”
沈笠掙脫莊學民碩大的雙臂,來到客廳和蔣春文打招呼;由于事先得知了游戲結(jié)束后的“懲罰”內(nèi)容,因此她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
“看來我們大名鼎鼎的沈笠博士,也并不是人們所說的天才啊——尤其是在棋牌這方面?!?/span>
“學藝不精這個確實沒辦法,再說了……我也不是那種能夠配得上‘天才’這種名號的家伙?!?/span>
“人們總會崇拜天才,卻從未在意過天才在私底下付出過的努力,這就是現(xiàn)實沈笠?!彼贿呎{(diào)侃道,一邊取下頭發(fā)后的束帶?!熬蹠矗亢镁枚紱]有參加這樣的活動了,自從當上云堤城的市長后,所有的聚餐都是和一群屁事不干的飯桶齜牙咧嘴大快朵頤,要沒我鎮(zhèn)住他們,鬼知道他們會把這座城市攪合成什么樣?!?/span>
“我說啊,既然都來了,咱們就別聊那些話題了?!?/span>
“抱歉,我的錯——”蔣春文給了沈笠一個眼神示意,“愣著干啥?。窟€不趕緊把我給大伙介紹介紹,相互認識一下???”
“我知道……只是現(xiàn)在還有一些事情要辦?仇黎,你在上面磨蹭啥呢?”
仇黎此時也從二樓走了下來,在見到蔣春文的出現(xiàn)后,仇黎和她打了個招呼,便略顯局促的跑到了沈笠的DVD旁,他關(guān)掉電視機的網(wǎng)線,轉(zhuǎn)而接入多媒體插頭;在辦完這一系列的事情后,沈笠便示意所有人停下手中的客廳在客廳集合。
莊學民、仇黎、蔣春文、楊萱伊、陳學林、程安易、路尋南、豐若英、諾可再加上沈笠自己一共十個人就這么在這個狹窄的客廳內(nèi)相互擠來擠去,就好像是下鍋不久就煮沸的餃子。望著這樣一群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沈笠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他先是給每一個人安排好自己的座位后,再打開DVD,自己站在電視機前,儼然一副老教授的模樣。
“各位——”不知道上一次在面對如此多的人面前說話時什么時候了,他心里面很擔心自己說話會出現(xiàn)生命紕漏,于是他深呼吸了好大一會,方才繼續(xù),“——非常感謝各位……能夠如此的關(guān)心我,關(guān)心我這樣的一個社會邊緣人物,給予我這樣一個幸福的聚會,我沈笠,打心底的謝謝大家對這次聚會參與和付出——真的,非常感謝你們。”
“大家都是自己人,別來整這一出。”仇黎打趣。
“就是,我看咱們的沈笠博士有一點小小的緊張,大家給他一點鼓勵吧?!鼻f學民比仇黎更加放肆。
“哈哈哈——這就是云堤城最厲害的科學家該有的模樣嗎?沈笠你好歹拿出點樣子啊?!必S若英也加入到了調(diào)侃大隊,感覺再這么發(fā)展下去只會變成針對沈笠的吐槽大會,因此蔣春文帶頭鼓起了掌,所有人也一并附和。
“謝謝各位……咳咳。”沈笠清了清嗓子,重新整理自己的儀態(tài),“那么……我們就開始正題吧。請各位看看自己的周圍——溫暖的家、安心的小窩、一群誠摯的親朋好友,有些時候,我沈笠,真的,很希望,這樣的生活能夠就這樣一直持續(xù)下去。”
“好極了,‘但是’又來啦?!标悓W林甩甩手,露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但是,現(xiàn)在的云堤城,恐怕不允許我們在當下的形式里舉行這樣的聚會。”沈笠指了指窗外灰色的天空,心想自己是怎么脫口而出“形式”這個詞的,“因為我沈笠的過失,云堤城的天氣控制系統(tǒng)出現(xiàn)了不知名的狀況,這種狀況導致了現(xiàn)在這持續(xù)不斷的大雨,使得云堤城損失了許多的東西;作為天氣控制系統(tǒng)的發(fā)明者,我沈笠……應(yīng)承擔所有的責任?!?/span>
這么說話的時候,蔣春文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這么說不是代表我沈笠不喜歡聚會,而是想要闡明我忐忑的心理,畢竟俗話說得好嘛——作業(yè)做不完,玩起來也不開心對么?”楊萱伊扶額,心想沈笠什么時候連歇后語也不會說了,“聚能生命研究所在一個月前因為不明的原因炸毀,沒有實驗室和研究所的科學家就好似古代的將軍沒有自己的士兵和寶刀;對于‘源’的研究陷入停滯,使得云堤城合適能夠停止持續(xù)不斷的降水成為了一個未知數(shù)——不過,我沈笠在這段時間里面也并沒有閑著,事情總算是有了突破,請各位看大屏幕?!?/span>
看來剛剛在樓上的時候,沈笠應(yīng)該是和仇黎商量好了這一場即興演講的各個環(huán)節(jié),只見仇黎拿出遙控器,使得電視機上開始播放短篇——內(nèi)容是沈笠自己用繪圖軟件繪制出來比較潦草的幾個設(shè)計圖、以及“源”在云堤城上空的模擬監(jiān)測數(shù)據(jù)、降雨量變化樹狀圖、以及一些非專業(yè)人士根本就看不懂的名詞和圖標。鑒于在場的所有人對于“源”的理解程度不一,沈笠已經(jīng)事先在各個名詞后標明了注釋,雖然是“用漢字解釋漢字”稀釋字義的方法,不過卻也還算得上是通俗易懂。
因為注意力太過于集中的關(guān)系,仇黎并沒有在關(guān)鍵點按下暫停鍵,這讓沈笠心里很是發(fā)毛。
“不好意思——意外——意外——”
“仇黎你到底怎么回事?從剛剛下樓開始你整個人就突然變得不正常?!?/span>
“你別管我,你繼續(xù)你的就行了。”
沒有理會仇黎,沈笠繼續(xù)自己的演講。
“太陽碑和月亮碑——這就是為云堤城設(shè)計的退水裝置的名稱,這個裝置的設(shè)計出自我們的工程學博士莊學民之手,因為沒有研究所來進行實際操作可行性的驗證,所以以下內(nèi)容都是理論:首先是太陽碑,眾所周知,‘源’是一種大氣中能夠決定降雨量的物質(zhì),云堤城的天氣控制系統(tǒng)通過控制城市上空‘源’的多少來決定降雨量,換算成公式的話,就是L等于S除以T乘以P,L是降雨量,S是時間,T是空間容積,P則是沈笠常數(shù)——”
“啊——我受不了了沈笠!看著你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的樣子我就受不了。”莊學民似乎躍躍欲試地想要發(fā)表一下自己對于這個“沈笠常數(shù)”的看法,無論如何這個詞語對他來說實在是太搞笑,“沈笠常數(shù)?這東西你怎么得出來的?經(jīng)過權(quán)威機構(gòu)的認證了么?還有你之前可根本沒有和我提到這個。”
“莊學民你能不能先等我把話說完?都說了這只是理論,如果你要看我的驗證過程,去和城市管理委員會談去吧,那些東西都在天氣控制中心,當然了,我們和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你也不是沒明白?!鄙蝮易隽藗€賭氣的表情,繼續(xù)自己的講話,“我剛剛說到哪?哦對……降雨……云堤城是一座貧瘠的城市,惡劣的環(huán)境促使科技的進步,有了降雨,接下來要解決的就是糧食問題,因此,請允許向大家介紹我們‘云堤城拯救小分隊’的主要成員之一的——豐若英博士。”
“嗨!沈笠,你還真把‘云堤城拯救小分隊’這么幼稚的名字當回事兒了?”
豐若英起身,一邊朝著大家打招呼一邊調(diào)侃沈笠。
“我記得這個稱呼好像是你發(fā)明的吧?!庇心悄敲匆粫?,他覺得自己弄這個即興演講就是個錯誤的決定,“豐若英博士——可能有人沒有聽過她的名字,但是我想各位一定都知道位于遠山區(qū)的立體農(nóng)業(yè)基地,那個基地為云堤城提供源源不斷的糧食,而這就是這位豐若英博士的成果,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豐若英博士現(xiàn)在住在牡丹山天文臺,而且……現(xiàn)在有一些不太好的流言蜚語,所以我們很感謝她能夠來到這里協(xié)助我們。”
“嘛——就是這樣,我回去坐著啦。云堤城萬歲!呀呼!”沈笠本還想強調(diào)一下豐若英看起來有些瘋瘋癲癲的,不過在五秒鐘之前,她便把自己“瘋博士”的本性展現(xiàn)得一覽無余,因此也省去了強調(diào)的部分。
“接下來,想要向大家介紹的——我的摯友,莊學民博士,雖然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搞過科研了,但是我相信他的思維方式和運算能力能夠為我們提供幫助?!表樦蝮业闹敢?,輪到莊學民上場,看著眼前的這個“大帥哥”的登場,豐若英的眼睛直放光,“你有什么想對大家說的么?”
“呃……我,大家好我是莊學民。我想各位應(yīng)該已經(jīng)從沈笠口中多多少了了解過了我的一些情況,所以關(guān)于我個人我也說不上什么話——但是我想要說的一點是,因為沈笠的出現(xiàn),我在某種意義上找到了我曾經(jīng)丟掉的東西,所以為了感謝沈笠以及云堤城的各位,我一定會努力的?!?/span>
鼓掌、打招呼、下場一氣呵成,看來沈笠是打算介紹完大家后,再繼續(xù)自己研究成果的發(fā)布。
“接下來,是我的另一位摯友——從美國求學歸來的仇黎博士,因為出色的學習成績和坐擁多項學術(shù)成果,在咱們?nèi)?nèi)仇黎一直被稱作‘天才’,請大家歡迎?!?/span>
仇黎上臺,他的舉止顯得有些緊張。
“大……大家好,我是仇黎……呃,沈笠說的其實有些過份了,我不是什么天才……我其實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是我……我想要說的是——我想要說的……說的是……”他的嘴皮子看起來在打架,“我想要向——算了,好像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不太合適。”
“仇黎?”沈笠對他的舉止表示疑惑。
“沒什么沒什么,謝謝大家……就這樣。”
什么都沒有說明白,仇黎就重新坐回自己的座位,這讓沈笠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即便是這樣,這場演講還是得繼續(xù)下去,即使已經(jīng)在五分鐘不到的時間內(nèi)出了這么多的岔子。
“仇黎博士有一些害羞,畢竟剛剛回國有些不適應(yīng)——那么,接下來,請允許向大家介紹這次云堤城拯救行動的發(fā)起者,也就是我們熟知的云堤城市長,也是我的好朋友,蔣春文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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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眾人的掌聲中,蔣春文起身,和豐若英那種瘋瘋癲癲的舉止不同,蔣春文的儀態(tài)顯得十分端莊,動作沒有絲毫的一絲多余——這樣的態(tài)度就連一向以文雅自居的楊萱伊看得都自愧不如。她站在沈笠的身邊,儼然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樣。
“大家好,我是蔣春文——很抱歉,因為一些工作的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才和大家見面。作為云堤城的市長,無法為各位提供一些實質(zhì)性的幫助,這是我的失職。但是我能夠向各位保證,新的研究所能夠很快建成,云堤城,絕對不會面臨毀滅?!笔Y春文立正站好,所有人都將注意力集中到了她的身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氣場”么,沈笠在心中不禁思索,“眾所周知,這座城市的初代建設(shè)者們,在眾人的冷眼和貧瘠的環(huán)境下成功的活了下去,這種不屈不撓、不顧旁人眼光艱苦奮斗的信念,正是我們云堤城賴以存在的時代精神;我相信,在不就的將來,我們一定能夠渡過難關(guān),迎來更加美好的生活——豐若英博士、沈笠博士、仇黎博士、莊學民博士以及其他所有為這座城市做貢獻的人,正是因為你們的存在,云堤城才有了今天,我由衷的感謝你們?!?/span>
接踵而至的便是比之前更加熱淚的掌聲,蔣春文簡短而又發(fā)自內(nèi)心的發(fā)言贏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謝謝蔣春文市長為我們科研小隊提供的幫助。既然大家已經(jīng)相互認識,而且也看了剛剛的短視頻,那么——接下來要做的,就是介紹我的‘太陽碑’以及‘月亮碑’的運作原理。”沈笠示意仇黎繼續(xù)播放視頻,對方過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源’是決定云堤城降雨的關(guān)鍵,這座城市之所以會持續(xù)不斷的降雨,就是因為‘源’的比例失調(diào)引起了罕見的天氣現(xiàn)象;而這種影響和‘天氣控制系統(tǒng)’有關(guān),因為一些特殊原因,我本人無法操控系統(tǒng),所以便打算從外部來消滅這種混亂?!?/span>
終于涉及到了自己的專業(yè)內(nèi)容,沈笠心里面有些小鹿亂撞。
“為了讓各位能夠通俗易懂的理解‘天氣控制系統(tǒng)’的運作方式,我將這個系統(tǒng)比喻做一個大水缸,‘源’就是水,水缸收集了水,就能夠在必須的時候供給人們解渴以及農(nóng)作物的灌溉。但是水缸能夠在什么時候收集水,能夠收集多少水是依據(jù)老天爺?shù)男那闆Q定,因此決定收集和釋放的時機,便是我沈笠下一步的研究課題。
月亮碑,其作用是將‘源’吸引,根據(jù)我的沈笠第一定律……豐若英你別笑!
根據(jù)我的沈笠第一定律推倒得出,將一定容積的水進行壓縮,加大水的密度,會使得‘這些水能夠直接收集到更多的源’,也就是說,在一個地方設(shè)置一個‘月亮碑’,該地區(qū)的降水量會得到提升,根據(jù)我的計算,月亮碑的設(shè)置能夠提升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降水量,碑的數(shù)量與提升效率呈反比例關(guān)系。
太陽碑,即是月亮碑的反作用裝置,高壓電流能夠打散水分子,水分子失去其粘性后,便會對源產(chǎn)生排斥反應(yīng)——這是我半個月前發(fā)現(xiàn)的規(guī)律,我本想把這個規(guī)律命名為沈笠第二定律,但是因為我之前和別人有約定,因此,這個定律我打算將其命名為萱伊定律。”
眾人都為沈笠的這個決定大跌眼鏡,大家紛紛看向坐在沙發(fā)墊上一臉困惑的楊萱伊;為了避免她在這樣的目光下感到尷尬,沈笠也很快介紹了對方的身份。
“這位是楊萱伊,現(xiàn)在是云堤城新聞臺的播報員,偶爾也會參與記者的工作;當然了,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身份,那就是我的高中同學。她在高中的時候讓我沒有感受到三年的孤獨和寂寞,我沈笠一輩子朋友不多,楊萱伊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span>
“嗚呼呼!在一起在一起!”莊學民瞎起哄
“在一起,親親抱抱!”陳學林緊隨其后。
“諾可也想要親親!”
“哈哈哈哈哈,沈笠,你這個白癡今天看來是吃不了我兜著走了哈哈哈哈哈,嗝,哎喲~哎喲~我肚子?!必S若英笑得肚子疼,趴在地上直打滾。
“咱們就不能嚴肅點么,這可是關(guān)乎城市未來的話題啊?!?/span>
“有啥不好的沈笠,反正我感覺我好久都沒感受這樣的一份快樂了,天天都被學業(yè)和看不懂的的公式擠滿了生活,這種時候更應(yīng)該學會珍惜?!?/span>
在場唯二沒有起哄的,就是一臉疑惑的仇黎,以及笑起來好像是蒙娜麗莎的蔣春文。
“真是的,莊學民這個活寶,都快三十歲的人了,天天還玩這種高中生才會玩的惡劣游戲?!背鹄璋炎鞙惖绞Y春文耳邊碎碎念,“這家伙,是我們?nèi)私M里面年齡最大的,結(jié)果每次做事情,總是小事做好大事做壞,也不知道這個毛病是和誰學的?!?/span>
“有什么不好的么仇黎博士?如果生活里面處處都是改不完的合同和做不完的實驗,那會不會太無趣了?”
天空劃過一道驚雷,藍色的閃電在天邊閃爍了一下后便遁入烏云中消逝不見,瓢潑的大雨傾瀉而下,沈笠房子外面的小斜坡處竟然匯聚出了一道小小的“河流”,被路人類丟棄的垃圾順著水流緩緩移動著,在云堤城島嶼城市的地形下,這些垃圾終究會流入大海,看來今天城市管理部門有的忙了
“這……倒也……”仇黎頓了頓,“該怎么說呢?是這個世界太魔幻,還是我們說不定還是和以前一樣,什么都沒有改變呢?”
“如果什么都沒有改變,那是最好不過的,可是你我都知道的確有什么東西改變了,那種東西……是語言無法形容的東西?!?/span>
沈笠被搞得下不了臺,莊學民一個勁兒大呼小叫的樣子就像是動物園里面的猴子,豐若英躺在地上捂著肚子大笑,至于陳學林和那對小情侶——他們又拿出那個該死的手機拍照片,最關(guān)鍵的是諾可還湊到了陳學林的手機邊,搗騰著拍照程序上的貼紙功能。沈笠一想,這下子完蛋了,自己必須盡快想出一個解決的辦法給自己圓場,否則他和楊萱伊的關(guān)系可能就會面臨滅頂之災(zāi),不知道為什么,他在心中確信了這種預(yù)感。
“哈哈哈——各位想多了,我不過是沈笠的高中同學罷了;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是楊萱伊,誠如各位所見我是一個從事媒體行業(yè)的人,如果大家有看新聞的習慣,我想應(yīng)該會很熟悉我的樣子?!边€沒等沈笠想出話,楊萱伊就率先開口了,“我能理解莊學民博士對于我們關(guān)系的好奇,但是眼下可不是我們玩過家家游戲的時候;就像沈笠博士所說,云堤城面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等我們大家一起度過這個難關(guān),我相信到時候再聊這些話題,一定會比現(xiàn)在開心更多?!?/span>
“說得好!”路尋南握緊右拳大喊,眾人一并符合。
沈笠的腦子現(xiàn)在一片混亂,對于目前的狀況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看了看楊萱伊,對方則是對他眨了一下右眼,而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主講終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手中——總之,還是先把正事辦完,家長里短的東西等到以后再說。
“咳咳——那么我們繼續(xù),在知道了‘太陽碑’和‘月亮碑’的運作規(guī)律后,我想我們能夠做到的也就只有這些了,對于一名科研者來說,他們所信任的東西往往是自己計算出來的數(shù)字。但是,在這次的計劃中,出現(xiàn)了一個不可控制的因素。”沈笠看了看還沒有從人仰馬翻的歡笑中緩過來的諾可,“那即是,以生命形式存在的源——我的女兒?!?/span>
諾可似乎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她看了一眼沈笠,而后便走到他的身邊;一旁的蔣春文則看著她踱步的樣子,露出無奈的表情。
“不……其實諾可并不算是我的女兒……就是生命形式的‘源’,她是這股力量的持有者;為了方便大家理解這股力量,現(xiàn)在我打算給大家展示一下——諾可,你可以嗎?”
“嗯?!?/span>
她緩緩點頭,手中綻放出藍色的光芒。
“諾可她……是名為W-02的試驗品,我真正的女兒之前已經(jīng)死了……你們聽說的我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面自閉……也是因為這個原因?!?/span>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只見那一股藍色的光芒順著窗外擴散,隨后,這光芒包裹住了水流,水滴順著房梁之間的縫隙滲透到屋內(nèi)。而后,那些水流匯聚成了一副波瀾壯闊的畫卷,在光芒中,好似流竄的電子荷,快速移動后,勾勒出錯綜復雜但是卻又極具美感的圖案。之前聚能生命研究所還在的時候,沈笠曾經(jīng)給楊萱伊看過在威爾遜云室中“源”作用于水滴的樣子,當時沈笠對于這個觀察方向徹底放棄,但是此時那些水珠運動的樣子,和水滴在云室中的樣子有些相像。
“我的媽媽咪啊——沈笠,這么重要的事情,你為什么到現(xiàn)在才說?”莊學民用手撐起不小心掉在地上的下巴,激動的問道。
“我也是在做了深思熟慮之后才做出的選擇,因為我生怕有人會傷害到諾可,所以我隱瞞了她的這個身份?!?/span>
“所以這就是為什么你去廈門還要把他帶在身邊的原因?”
“你說得對仇黎,我這么做是為了保護她。但是今天我打算說出這件事情,是因為我認為大家都是我沈笠能夠信賴的人,畢竟信息交互越多對于我們接下來的工作越有利。我信任大家,所以我也請大家能夠信任我,為我保守這個秘密。”沈笠頓了頓,“原本,有人想要利用諾可做實驗,通過暴力手段來阻止降雨,但是現(xiàn)在我們已經(jīng)有了退水的辦法,所以諾可便不再任人擺布,這是我——身為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span>
“沈笠!你這個騙子!”
“好啊沈笠?你真是個變態(tài),你女兒死了你就把自己的情感寄托在實驗品上?”
“搞什么?你一個科學家居然會對實驗品產(chǎn)生情感?戀物癖么?”
仇黎和莊學民率先發(fā)難,對著沈笠破口大罵;緊接著便是路尋南和程安易。
情況開始失控了,沈笠感覺自己的腦袋有些懵,剛剛的那一席話自己究竟是怎么脫口而出的——自己畢竟只是一個虛假的父親,沈笠在這個問題上能夠欺騙任何人,可是,他卻無法做到欺騙自己。更重要的是,諾可,她那腦袋里面想的究竟是什么?她原本的身份究竟是什么,為什么會心甘情愿的接受這個被賦予的“身份”。若是普通的孩子,沈笠一定會認為對方把這當做一種游戲了,但諾可不一樣,從之前經(jīng)歷過的事情來看,她對于人心的洞察力可謂是一流,擁有如此敏銳的洞察力,怎么可能會察覺不到這種顯而易見的矛盾呢?
忽然間,沈笠腦袋里面冒出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如果自己的裝置真的有用,云堤城成功擺脫危機,那么,諾可就真的成為自己的女兒了,就算某個暗處躲著一群炸了聚能生命研究所的搗亂分子,危機解除他們待著這里應(yīng)該也沒有什么意義,若真的這樣,云堤城就真的安全了。自己有了新的生活,有兩個重要的朋友在身邊,更重要的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又獲得了一個女兒——這到底算什么啊,老天爺給自己的恩賜么,科研者都是無神論者,可為什么心中卻還是如此篤定?自己這樣一天到晚自怨自艾的家伙,也能夠重新?lián)碛行碌娜松矗?/span>
在廈門的時候,莊學民曾經(jīng)向沈笠打聽了他家里的情況,他當時說了離婚的事情,莊學民沒有嘲笑她,而是很嚴肅的說沈笠一定要為諾可找一個媽媽,否則的話,缺少母愛對于孩子的成長便不是一件好事——而且更重要的是,能夠成為母親的人選,現(xiàn)在就有……
——媽的,我在胡思亂想什么?
以上內(nèi)容……
都是沈笠腦子里的想象畫面……
自己和蔣春文有約定在先,不可能把諾可的事情說出去,可是“黑山羊”臺風的消失……這會讓仇黎和莊學民把事情與諾可聯(lián)系在一起么?當時在飛機上沈笠記得很清楚兩人包括徐振海都是盯著窗外的景色看呆了的,應(yīng)該不會注意到諾可的異樣。
沒錯,現(xiàn)在的這個情況就是最好的,什么都不要說,這些事情就可以當做無事發(fā)生。
什么都不要去思考,就什么結(jié)果都不會得到。
他不敢相信仇黎和莊學民他們在知道了真相后會怎么看待自己,親身骨肉都沒辦法守護的懦夫?臆想癥患者?自閉把自己腦子憋壞了的神經(jīng)?。砍鹄韬颓f學民都是最為純粹的科學家,他們他不會像自己一樣,對實驗對象產(chǎn)生所謂的情感依賴,就像是那是實驗用的小白鼠永遠無法變成家養(yǎng)的小倉鼠,它們自從出生以來就注定要為了科學事業(yè)而獻出自己的生命——這件事情傳出去,自己會成為整個科學界的笑話,還有可能失去兩個好朋友。
——就連我這樣木訥的人,都知道朋友可不是隨便撿來的。
老老實實地按部就班就行了,他一直以來都信任蔣春文,所以自己現(xiàn)在也應(yīng)該繼續(xù)信任蔣春文的計劃。
“喂,沈笠你沒事吧?又開始自言自語了?!必S若英杵著腮幫子,“唉——你比我這個天天待在天文臺的家伙還有毛病,要不你……我說你女兒怎么了?”
“啊嗯——博士我的腦袋痛?!?/span>
不知道為何,在一旁玩手機的諾可腦門冒出一陣冷汗,豆大的汗珠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她的腦袋一陣眩暈,最后失去知覺將要倒在地上。沈笠見狀,頓時彎下腰,摟住諾可的腰查看她的狀況。
“會不會是——發(fā)燒了?!标悓W林擔憂的說道,“孩子可不像我們一樣擁有強大的免疫能力,她的免疫系統(tǒng)沒有發(fā)育完全,沈笠你還有上次徐振海給你的那種退燒藥么?”
“當然,我把它放在醫(yī)藥箱里了,我這就去拿?!?/span>
“徐振海居然會關(guān)心孩子,真是稀奇?”不知為何,蔣春文冒出這么一句話,“我不信任這個人,我覺得我有必要讓我的人盯著他。”
“春文,我覺得徐振海不是壞人……他只是……性格有些古怪罷了?!?/span>
“對啊,怪得一想到她我就渾身發(fā)抖?!?/span>
“但他幫我們回到了云堤城,就單論這一點,我就認為他是我能夠信任的人。”
“說到徐振海,沈笠你怎么沒有邀請他過來?”仇黎問道。
“哼,我都待在這里了,我想沈笠博士應(yīng)該也不會不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边@么說著的蔣春文,用一種戲謔的眼神瞪了一眼沈笠,雖然知道對方是在開玩笑,但他的身體還是不由自主抖了一下。“總之,該辦的正事都已經(jīng)辦完了,接下來應(yīng)該就是快樂的派對時間了;沈笠你先去照顧好你女兒,這里有我就行?!?/span>
“嗯,謝謝你春文。”
說完,沈笠便抱起諾可,朝著二樓走去,看著懷中女孩熟睡的樣子,沈笠有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