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禁書目錄 創(chuàng)約6 第三章
第三章 超絕者，開花 Sabbat_VS_Witch_Hunt.
1
砰！！上條打開了不銹鋼制的后門。
冬季的天空依舊泛藍，所以現(xiàn)在應該是三點或是再稍微過一點。雖說作戰(zhàn)計劃如此，但之前泡在熱浴水療館里把全身弄濕顯然是個錯誤的選擇。突然刮起的北風讓上條快要凍僵了。
「可惡……！！」
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在意這些的時候。
超絕者阿拉蒂婭很快就會追過來。僅靠上條和博洛尼魅魔二人不可能守得住這座有著無數(shù)出入口的大型商業(yè)設(shè)施。留在已被鎖定的宮下方舟里，就相當于是請對方隨便偷襲宰殺一樣。
上條一邊架著同樣濕噠噠的博洛尼魅魔，一邊半喊著朝她詢問道。這并不是因為興奮，而是因為他覺得要是不這樣做的話，身邊的那位會聽不見。
博洛尼魅魔就是虛弱到了這種地步。
然而為了用殘存的體溫讓上條的身體多少暖和一點，她依然用自己那淡粉色的大翅膀像斗篷一樣包裹著他的身體。
「怎么辦？！要處理傷口的話必須得找個地方藏起來??！」
「撲哧?！?/p>
「這什么意思??？博洛尼魅魔?！?/p>
「……沒什么，只是想說能出手幫你真是太好了。來吧讓姐姐抱緊你，來嘛來嘛☆」
「你、你給我認真點考慮?。 ?/p>
面對慌亂到語無倫次的上條，女惡魔撅起嘴說道。
「哎呀呀，你是問我有什么需求嗎？若是如此，那桑拿房或是膠囊旅館一類的就是比較安全的選擇了。如果你想搞得花一點，那沙浴或者酵素浴這種貌似也很有趣?！?/p>
「為什么都和洗澡有關(guān)？」
「不然的話情侶酒店或是陪浴店1也行。按摩店一般都要穿上紙質(zhì)內(nèi)衣，用神秘的凝膠把后背抹得黏糊糊的，所以那種地方應該也會配置淋浴室吧？」
「為什么非要去那種地方??？！」
看到滿臉通紅大叫的上條，虛弱的博洛尼魅魔竊笑著。她明明已經(jīng)步履蹣跚，卻對上條的反應感到十分愉悅。
「因為我對日本奇妙的沐浴文化感興趣，另外我們最好待在如同蜂巢一樣擁有很多小房間的室內(nèi)設(shè)施中?？ɡ璒K包廂或是漫畫咖啡廳這些地方在預防犯罪的名義下，其內(nèi)部的情況能被外界看得一清二楚，所以這種時候走成人路線最合適了?！?/p>
在這之中難度最低的……是膠囊旅館嗎？
上條用空閑的手拿出老年機看向地圖App說道。
「……可惡，我越來越被手機文化荼毒了，這玩意不在身邊就會變得心慌……」
他們走向距離宮下方舟最近的圖標。
這里空無一人。
是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人臉引發(fā)的騷亂讓大家都離開了嗎？還是說這里本就不是面對面進行登記和結(jié)算的呢？拜其所賜，就算他們徑直走過前臺也沒有被任何人阻攔。不管怎么說，衣服濕噠噠的他們能享受到被供暖加熱的空氣，屬實讓人心怡。說真的，上條眼角都要飆淚了。
隨后。
「哇，這是什么……」
墻邊排列著許多如同「巨人使用的投幣式儲物柜」一樣的東西。這些東西的門大概一米見方，呈現(xiàn)出類似磨砂玻璃的半透明形態(tài)，不過反過來說也就僅此而已。這一個個方盒其實是供人居住的房間，如同科幻電影里出現(xiàn)的干凈整潔的宇宙飛船，或者是將功能性發(fā)揮到極致的監(jiān)獄。
將筋疲力盡的博洛尼魅魔放到上層太過勉強也沒有意義。于是上條老老實實地將她放進了下層的某個房間，讓她在里面仰躺著。
雖然刺猬頭少年也渾身發(fā)冷，但現(xiàn)在比起暖和自己的身體，博洛尼魅魔的治療要更為緊迫。
上條將身子探入房間里，隨即聞到了一陣甘甜的香味。之前他一直沒有意識到這股香味，不過應該是博洛尼魅魔頭發(fā)的味道吧。
「接下來我想要處理傷口，但你究竟哪里受傷了??？別用手遮住身體，用翅膀也不行！趕緊讓我看看。話說魅魔和人類內(nèi)臟的布局是一樣的吧？」
「討厭啦小弟弟，這么著急想要摸姐姐的內(nèi)衣嗎☆」
「這時候還開玩笑我就要看作是你依然游刃有余了??？這句話要是成為你的遺言，可就有點慘不忍睹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看到里面的情況呢？」
上條的動作停住了?；蛟S是因為他的介意讓魅魔感到滿足，她用粉色的尾巴啪唧啪唧地拍打著他的臉頰。
魅魔雖然穿著淺桃色的內(nèi)衣，但那是一件從上到下都和兔女郎裝一樣的連體式緊身衣。記得在宮下方舟的熱浴水療館時，她應該是被阿拉蒂婭正面踢到了腹部……但要是這樣的話就最難確認了。腰部這部分的衣服繃得相當緊實。那么問題來了：如果你對兔女郎小姐的胸部和臀部都沒有興趣，只想看肚臍眼的話要怎么做才好？……找不到解決方法，這到底該怎么做？！
這是應急處理，這是必要的應急處理！他在毫無防備的大姐姐面前念叨著。
然而上條仍然無法開始行動。
「等下等下這可真麻煩，這玩意到底該怎么脫下來……」
「真抱歉啊小弟弟，讓你不得不壓制自己蕩漾的春心。」
「為什么想要無償幫助別人的我，卻不得不被嘎吱嘎吱地扎心??？！就像一塊被冰錐鑿來鑿去的冰塊一樣??！」
上條仰頭大叫，結(jié)果腦袋撞到了低矮的天花板上。
面對雙手捂臉開始抽泣的上條當麻，仰躺著的博洛尼魅魔將雙手放在腰際。雖說如此，她卻并沒有為這位在珍饈面前毫無作為的窩囊小子感到無語或是生氣。嘰——！隨后從她腰部兩側(cè)方向互為顛倒的拉鏈處傳來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博洛尼魅魔保持著仰面朝天的姿勢，用她那巨大的翅膀?qū)⒆约旱纳眢w從床上微微撐起。
「嘿咻?！?/p>
「嗚哇哇？！」
單薄的布料一下子滑到了肚臍下方揉成一團，感覺上就像是拉著學校泳衣的肩帶往下脫一樣。
「哼哼哼，謝謝你這個反應啊小弟弟，姐姐一下子就重拾自信了?！?/p>
魅魔不愧是魅魔，她毫不在意地將雙手放在腦后平躺著。這讓她身上某兩個豐滿的東西開始波濤洶涌地搖晃起來。上條本就臉紅到要爆炸了，被這個毫不掩飾的人笑瞇瞇地看著更是尷尬無比。雖然他很想將自己的目光從那片只有頭發(fā)遮擋的部分移開，但他不能這么做。對方畢竟是急需治療的傷員。
「要處理的話希望你快點。阿拉蒂婭那家伙也在重啟中。比她早點恢復的話我們就有先動手的機會。這可以說是一場爭分奪秒的戰(zhàn)斗?！?/p>
「……你說過阿拉蒂婭會來，對吧？」
「嗯，一定會?！?/p>
若真是如此，他就不能讓身負重傷的博洛尼魅魔再次陷入死斗之中。最少也得應急治療一下來穩(wěn)定她的傷情。上條再一次看向她的身體，發(fā)現(xiàn)肚臍上方的位置已經(jīng)變成了青黑色，而且足有小孩的手掌那么大。
「嗚哇?！?/p>
「討厭啊，這么直接的反應可比科學的威脅性語言更讓人害怕呢。」
「但這情況我該怎么處理呀？內(nèi)、內(nèi)出血嗎？現(xiàn)在沒有肉眼可見的傷口，感覺涂消毒藥和纏繃帶都沒啥用啊?？磥碇荒茉谏厦娣蟛剂??！?/p>
「那樣就行了。說到底也就是稍微嚴重點的淤青罷了。就算是看起來很糟糕的內(nèi)出血，大血管和內(nèi)臟應該也沒有破裂。」
「？你為什么這么肯定……？」
「如果是十分嚴重的內(nèi)出血，在束腰解開的瞬間我就會因為大量出血而失去意識。畢竟為了守護男孩子的夢想，這東西還是勒得挺緊的呢?！?/p>
旅館中樸素的商店里多少還是備齊了一般的醫(yī)療用品。
上條抱著形形色色的東西回來后……
「你這個情況，該用熱敷還是冷敷？」
「當然是冷敷啊，你腦袋上要是撞個包還熱敷是想怎樣啊？」
是這樣啊，上條一邊感嘆著，一邊像撕開烤面包片上的薄奶酪一樣剝下敷布表面的透明薄膜。
他再次面向博洛尼魅魔說道。
「……那我要放上去了。」
「嗯☆小弟弟，那就拜托你咯。嘶哈哦吼哇咕嘞嘰嘎？！」
「好可怕?。〔┞迥帷?！」
「嗚呼呼呼，啊哈哈。這可比想象中涼多了，大姐姐皮膚敏感才有這種反應，你的方法沒錯，繼續(xù)吧?！?/p>
所以剛剛那陣奇怪的聲音只是「通用音調(diào)」壞掉了嗎？
還以為是什么東西爆炸了。
「好濃的藥味啊?！?/p>
「在這么小的房間里，氣味自然會聚集?！?/p>
躺在小小床位上的博洛尼魅魔伸出了一只手，就像是表面上完美無瑕私下卻邋里邋遢的大姐姐為了要小點心吃而朝他擺手一樣。不過上條真希望她能用雙手擋住那兩個豐滿的玩意，畢竟光用頭發(fā)遮住的話還是會對觀者的心臟不好。就算用淡粉色的翅膀或者是尾巴擋住也行啊??！
裸露上身的西洋大姐姐（？?。┱嬲胍臇|西是——
「有止痛藥嗎？」
「我雖然拿回來了很多東西但我根本不知道這些都是什么。這個好像是感冒藥，這個是助眠藥嗎？」
「哎呀這里為什么會有盒洛索洛芬納2混在里面？那家商店里還有個藥劑師給你開處方嗎？不過我還是想找找有沒有更好用的……好的找到解痙藥3了。既不是肉疼也不是骨頭疼，所以這份疼痛應該跟平滑肌有關(guān)吧。我就收下這個了☆」
「等等，收下？等下啊我只是拿過來而已你要是用的話得自己掏錢的？！」
雖然上條（盡管住院和出院的次數(shù)比普通的病弱少女還要頻繁）跟止痛藥接觸不多所以并不是很了解，但要是本人喜歡的話就隨她去吧。不如說，光是「普通人使用的藥物居然能對她起效」這一點就已經(jīng)讓他有點吃驚了。
「目前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哎呀這藥是飯后服用的，那就吃點東西吧……嗯，是這邊嗎？吃點那個章魚燒天滓?三明治應該就能治好了?！?/p>
「為什么你要吃那個連作為男高中生的我都會選擇避而遠之的充滿油脂和碳水化合物的玩意啊……」
女惡魔真的打算挑戰(zhàn)那個謎之三明治。在面對這種類似飯團的尖角形食物時，她的做法是用雙手拿住下面的兩個角后從頂端開始小口咀嚼著吃。這樣的動作讓這位大姐姐顯得異?？蓯邸ｋm然不知道惡魔（？）的年齡，但她應該是從小就養(yǎng)成這樣的習慣嗎？……雖然行為像個小孩，但豐滿的胸部卻一直彰顯著自己的存在，這樣的反差讓上條的心臟都要停跳了。
大姐姐果然是那種不亂扔垃圾的人，她一邊將三明治的包裝團成一團一邊說道。
「啊……吃飽了。一吃飽就想睡覺了?！?/p>
魅魔將腿八字形岔開坐著，雙手向上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她這是打算將「防御」全交給頭發(fā)嗎？！拜這低矮的天花板所賜，她雙手的手掌都貼在了上面，但本人好像心情不錯……難道說，那個油膩的三明治真的治好她了？不可能吧。有關(guān)超絕者生態(tài)方面的信息收集得越多，上條越感到迷霧重重。
「接下來，這件衣服也得想辦法弄干了。好了小弟弟，別一把事情干完就退到外邊，你也一起爬進來吧。」
「這又是為啥……」
「因為每個單間的溫度和濕度都是可以自由調(diào)整的。所以只要瘋狂降低濕度抬高溫度，就能讓這個房間發(fā)揮烘干機的效果。」
「你這家伙知道什么叫可持續(xù)發(fā)展目標嗎？」
話雖如此，要是再這樣下去上條估計就要凍死了，看來只能選擇跟她待在一起了。
刺猬頭少年一邊向天上的神明道歉，一邊接受了惡魔大姐姐的邀請。
「話說這股甜甜的香味到底是什么？跟剛才的敷布不一樣，是空調(diào)過濾器里有什么東西嗎……？」
「吥吥～正確答案是我的乳溝喲。相較于半干的內(nèi)衣，裸露在外的肌膚可能會發(fā)散出更多牛奶味的信息素呢。」
「……」
「真抱歉啊小弟弟，這對晃來晃去的東西讓你不只得從視覺角度壓制自己蕩漾的春心?！?/p>
不要一遍遍深究這種地方啊……??！上條拼命將視線從距離他50厘米閉上一只眼睛的大姐姐那里移開。看來博洛尼魅魔確實是一位喜歡挑逗別人的美女大姐姐，此時的她心情愉快地盤腿而坐并哈哈大笑。
但是接下來怎么辦？
說實話，博洛尼魅魔目前恢復到什么程度還是未知數(shù)，不過就算之前狀態(tài)全滿時也是慘敗。而且現(xiàn)在的阿拉蒂婭似乎因為被逼進墻角而力量暴漲。上條又不能立即提升戰(zhàn)力，明知危險還是每次都讓博洛尼魅魔出戰(zhàn)又未免太過無情。
既然如此。上條小聲說道。
「……我們?nèi)ジ鸬倏私z她們匯合吧?！?/p>
「魔道書圖書館？」
「茵蒂克絲和歐提努斯，有她們在的話情況或許會改變。雖然你們這邊又是『橋架結(jié)社』又是超絕者什么的，但是與魔法相關(guān)的話，事實上請教她們這些專家應該是最快的方法了?！?/p>
「話雖如此……」事到如今才將那兩個豐滿的東西塞進胸口的內(nèi)衣里并作出微微調(diào)整的博洛尼魅魔卻有點支支吾吾。原來穿兔女郎服裝的時候是那樣塞進去的啊，滿臉通紅的上條私下里感嘆道。
「說起來簡單，但你具體打算怎么做呢？在澀谷這個巨大的開放空間跑來跑去，我可不認為我們能偶然碰到她們。」
「那么，最好的辦法是給她們發(fā)個信號，告訴她們我倆在膠囊旅館里嗎？」
「要是被阿拉蒂婭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你想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在這里發(fā)起一場不可避免的大戰(zhàn)嗎？」
「那、那就悄悄發(fā)一個只有茵蒂克絲能懂的信號……」
「澀谷這么大，低調(diào)的私語可沒法傳到每個角落里呢。」
各種想法都被否決了，但也是事實。
信號太過明顯會被阿拉蒂婭那邊發(fā)現(xiàn)，太過低調(diào)又沒法傳達給茵蒂克絲，那樣就毫無意義了。就在上條頭疼該怎么辦的時候……
「啊。」
「嗯？怎么了小弟弟？」
「我想到了一個方法……沒錯，確實有個方法能在這龐大的澀谷中給茵蒂克絲清晰地傳遞信號，而且絕對不會被超絕的魔法師阿拉蒂婭發(fā)現(xiàn)?！?/p>
「什、什么？你、你說的方法是……？」
顫顫發(fā)抖的上條抬起頭。
隨后，他帶著傳達世紀末日預言真相的嚴肅表情講解道。
?
「……那就是我們有智能手機。」
「你倒是早點反應過來?。。。。。?！」
?
性感的惡魔大姐姐狠狠地給他的頭頂來了一拳。
一打開手機，就彈出來大量云川學姐發(fā)來的信息。
?
?
2?
「……」
隨后來到這座極其偏僻的膠囊旅館里的茵蒂克絲，抱著胳膊繃起了臉。
歐提努斯和云川芹亞也是一樣。
只有修女頭上的三色貓一臉悠閑的樣子。
太奇怪了。選擇「只穿內(nèi)衣」這種古怪打扮的人明明是博洛尼魅魔，為什么尖銳刺人的視線全都集中在了上條當麻身上呢？還有那個神明雖然擺出一副審美正常的架勢，但她衣服的暴露程度應該跟魅魔也差不多吧？
或許是因為上條在這間充滿了甘甜大姐姐信息素的狹小房間里待了太長時間的緣故……雖說只是為了烘干衣服。
當然，正襟危坐的刺猬頭少年連辯解的機會都被剝奪了。
「（……這下子作戰(zhàn)的根基要被徹底動搖了。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美麗成熟可靠大姐姐』的形象竟然要被一個外人奪走?。?/p>
「（喂喂喂人類，你的身邊明明已經(jīng)有一位超級稀有的神明了，為什么還會被這個頂多也就胸部稍微洶涌澎湃了那么一點的女惡魔給迷住??？）」
口中不斷嘟囔著的兩個女孩散發(fā)出一股非同一般的黑暗氣場。其中一方還是神明，所以她說出的話搞不好會是一種能讓人精神失常的詛咒。
「（不過我真沒想到這小弟弟明明看上去是個智能手機新手，卻能靠一個消息App召來這么多女孩？他還真是能在無意識間干出不得了的事來呀。而且他明知道我在場還敢直接叫她們過來，更何況還是叫到膠囊旅館這種住宿設(shè)施里來。只能說毫不介意地把她們叫過來的小弟弟和這些一收到消息就不經(jīng)大腦地跑過來的女孩都有點……）」
「「閉嘴你這可疑的怪女人?！埂?/p>
云川和歐提努斯不知何時結(jié)成了同盟。
而茵蒂克絲好像沒聽懂這番話，一個人困惑地看著她們。
畢竟大家不可能全都鉆進這個小房間，所以她們各自留在過道里，只有作為傷員的博洛尼魅魔坐在膠囊旅館下層房間的邊緣上。上條剛想從單間里出來，就被那條粉色的尾巴纏住脖子用力拉回了原來的位置。這位甘甜性感的大姐姐害怕寂寞的行為差點讓他（物理）升天。
歐提努斯不知為何有些煩躁地說道：
「喂，人類，你為了獨占這棟建筑把別人都趕了出去嗎？」
「你覺得這位少年真能做得出這種事情嗎？外面剛從明亮的午后步入傍晚，而天一旦黑下來，這里的客人應該很快就會回來了吧。膠囊旅館雖然一般都會搭配桑拿房，但這里畢竟算是個住宿設(shè)施?！?/p>
上條好想進入正題。
以茵蒂克絲和歐提努斯這些專家的眼光來看，超絕者阿拉蒂婭究竟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呢？
「我并不知道阿拉蒂婭這個人……」
修女看上去依然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她坐在過道邊的長椅上開口說道。
「不過《Aradia,or the Gospel of the Witches》這本書我倒是知道?！?/p>
「？」
「《阿拉蒂婭，或稱魔女的福音》?！?/p>
聽到翻譯過后的名字，上條當麻的內(nèi)心受到了沖擊。
阿拉蒂婭，以及魔女。
「不過也有種說法稱，那只是一位魔女看著采訪者的臉色，投其所好編出來的故事而已?！?/p>
云川好像很喜歡待在角落里。她靠在一根方形柱子旁，雙手抱起閑得無聊的三色貓歪著頭說道。
「用常見的街頭占卜手法？」
「基本上就是這種感覺。據(jù)我知道的一位放棄了權(quán)威的相關(guān)人士稱，這一行的基礎(chǔ)就是引導迷惘之人說出他們自己想要說出的話?！?/p>
「不過，魔女本人應該是希望他們把她想成一個能說會道又聰明的醫(yī)生吧?！?/p>
歐提努斯一邊爬上刺猬頭少年的上衣，一邊稍帶挖苦地補充道。
但這份情報實在是有些意義不明。
如果只有一本書的話，那么阿拉蒂婭和「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們到底是什么？
上條下意識看向身旁的博洛尼魅魔，然而坐在下層邊緣的惡魔大姐姐只是微笑以對。當女惡魔發(fā)現(xiàn)上條在看自己時，她不知為何閉起一只眼睛，將兩只胳膊往中間一擠突顯出自己的乳溝……不過說起來，這家伙好像也是把自己的存在和活動重心放在「運營魅魔妓院之罪」這個世界上最為愚蠢的死刑判決書上。
至于似乎已經(jīng)加入她們的安娜·施普倫格爾，魔法側(cè)廣為流傳的說法則是「僅有其名字曾經(jīng)出現(xiàn)在世界最大魔法結(jié)社『黃金』的創(chuàng)立者之一——維斯考特捏造出來的書信中」。上條本以為這個捏造的說法，已經(jīng)被「安娜本人直接走上舞臺散布世界級的災難」這件事給否定了……難道說，更深層還有「什么」存在？
?
最重要的是。
立足于「橋架結(jié)社」頂點的少女——愛麗絲又是怎么一回事？
?
「別被繞進去了，人類?！?/p>
終于在少年肩膀上坐定的15厘米神明，無奈地嘆了口氣，拜其所賜上條耳邊有點癢癢的。
「你現(xiàn)在不管怎么討論，也無法檢驗或是證明遙遠的過去是否真的存在一位名為阿拉蒂婭的女神。這一點對于整個『橋架結(jié)社』組織也是一樣?，F(xiàn)在的首要問題應該是，當前在日本的澀谷有個自稱是阿拉蒂婭的魔法師在用某種非凡的術(shù)式對你進行攻擊。畢竟只要想出辦法打倒那個女神，就能消除眼前的威脅?！?/p>
確實如此。
不過這對于上條而言也是大到無法置之不理的問題。
「如果對方使用的是魔女術(shù)式的話，基本上應該就會跟天然的藥品有關(guān)?！?/p>
茵蒂克絲坐在位于如同儲物柜一樣一字排開的單間之外的，那條公共過道的長椅上。她一邊啪嗒啪嗒地晃著雙腳，一邊從另一個角度切入問題。
「治療、占卜、詛咒、飛翔、豐收……這些超常的力量應該都是從藥草和礦物中衍生拓展出來的。畢竟她們原本就是居住在森林深處的巫女?！?/p>
「那茵蒂克絲，那個三倍什么的呢？」
「|實踐魔女[Wicca]使用的『|三倍裝填[Reload Three Times]』嗎？」
真實年齡成謎的大姐姐博洛尼魅魔正跟三色貓糾纏在一起。從云川的手中溜出來的三色貓似乎很在意那不規(guī)則晃動的尾巴尖，女惡魔則一臉從容地坐著，左右晃動尾巴靈活地躲避著貓貓拳。
即使是那些對于男高中生而言不知所云的文字，對于茵蒂克絲而言貌似也是很有價值的信息。
「……原來如此，所以才叫阿拉蒂婭。這樣一來的話，她所使用的雖然叫魔女術(shù)式，但她的術(shù)式就并不是以某種特定的神話或是宗教作為基礎(chǔ)了。比如希臘或是凱爾特之類。」
「呃……茵蒂克絲？」
「而是更加新穎的符咒系。并非挖掘以前的東西，而是在十字教文化滲入后重新編纂出來的魔女術(shù)式。這樣的話就不止『三倍』法則了。|實踐魔女[Wicca]應該有獨自的規(guī)則和禁忌。根據(jù)這些東西進行反擊的話，就可以無視單純的實力差距……?。 ?/p>
茵蒂克絲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咔噠咔噠！！有什么在微微晃動。
具體是什么？
是地板……或者應該說，是包括膠囊旅館在內(nèi)的整棟混合大樓？
博洛尼魅魔坐在下層邊緣，（沐浴著從領(lǐng)地受到侵犯的歐提努斯那里傳來的威脅聲）將頭靠在上條的肩上看向別處，同時低聲說道。
「……受傷的阿拉蒂婭，來了?！?/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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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太陽已經(jīng)落山。
天空變得一片漆黑。真不愧是12月，日落的時間一旦變早，「冬天」這個詞的存在感一下子就提高了。不過今天畢竟也是年末的三十一日，所以夜晚才是澀谷的主場吧。
「……」
在泳裝外面套上半透明的雨衣，整體看起來有點像滑稽的幽靈或是冰海天使的眼罩少女，心不在蔫地眺望著西班牙坂的風景。
那里有一塊隨風飄動的寬大布料。
一個10歲左右的小女孩正打扮成魔女的樣子走在街上，大概是想去全向十字路口吧。好可愛啊，她悠閑地感嘆道。然而當她仔細一看，卻發(fā)現(xiàn)這女孩居然在年末這個時間點穿著露臍裝，還光著腳。女孩身上那件變種比基尼搞不好會把自己凍死，難道說，她是事先在皮膚上涂了一層厚厚的保溫凝膠么？
「魔女……」
不久之前，她也剛剛因為某個魔女遇到了某些對心臟不太好的事情。
面對眼前可能成為新聞的信息，她下意識向智能手機伸手的動作變得有些僵硬。不過，這位魔女和「之前」的那位相比，布料多少顯得有些廉價，扣飾感覺也不是真正的純金。或許是使用了服裝打印機之類的東西，參考模型數(shù)據(jù)，利用遠程操控全自動高速縫制出來的。像是白泉最近就推出了類似的服務(wù)，只要結(jié)合網(wǎng)購，從下單到送達都用不了30分鐘。
（但那真的是一個有名到連Cosplay新手都會去選擇的角色嗎？……說起來，那真的是某個作品里的角色嗎？？？不過，也可能是某個有心人參考了網(wǎng)上的新聞視頻，制作了模型數(shù)據(jù)并將其公開出去的。）
就在這時，后退一步的幽靈妹差點撞到了一位魔女。
不過這次似乎是個女高中生。
「？」
（嗯？?。?/p>
下一刻，她才反應過來。
正在增加。不知為何，現(xiàn)場穿著長及腳踝的大型溫帕爾頭巾和變種比基尼的魔女正在增加。五人，十人，不對還有更多……？就像是踩在白色沙灘上發(fā)現(xiàn)從里面滲出了黑油一樣，人數(shù)確實在慢慢增加。廉價金屬摩擦發(fā)出的鈴鐺般的聲音，貌似正在逐漸抹去嘈雜的人群聲。
她們并沒有看向這里。
她們只是用雙手恭敬地抱著一些整齊疊放的衣服，其上方放著一些意味不明的、空白的活頁紙。
她們的口中低聲念叨著同樣的話語。
這是一種禁忌、褻瀆而又甜美的聲音，讓人強烈地意識到「秘密」這個詞匯。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
不知為何。
這低語傳進耳中的瞬間，有什么東西從幽靈妹的腦海深處慢慢地滲了出來。
?
這是某個她本想忘記的事物。但是這道心中無形的傷疤構(gòu)成了她這段一路走來的人生的基礎(chǔ)，所以現(xiàn)在的她根本無法巧妙地將其單獨拔除。
……她從屬于某個在視頻網(wǎng)站上活動的投稿團體。雖然平常很在意數(shù)字，但她并不是一直在和自己戰(zhàn)斗。
她曾經(jīng)有一名對手。
直到那個女孩愚蠢地上傳了一段盜竊視頻，隨后就搬到別處了無音訊了。
她們之前是朋友……吧。但為了兩方視頻賬號后方附帶的粉絲數(shù)，不論是好是壞她們一直在競爭。所以如果不是幽靈妹蓋過她一頭的話，這位不知名的朋友或許就不會走投無路去挑戰(zhàn)盜竊視頻了。
她害怕自己會被罪惡感追上。
所以她變得更加沉迷其中。只要打扮得花里胡哨在網(wǎng)上飽受稱贊，這繽紛的色彩就應該能讓她忘卻現(xiàn)實。只要能比一般的大人賺得還多，應該就沒有人會去質(zhì)疑她的選擇了。
可是，她依然甩不開，擦不掉，逃不了。
訓練用泳衣套上半透明的雨衣，這種廉價、單薄的衣服并不能真正派上用場。這種塑料和合成纖維制成的、毫無神秘性可言的東西無法擺脫附骨之疽般的現(xiàn)實感。她依然如同身抗千鈞重負一般苦不堪言，無法脫離這令她難以呼吸、舉步維艱的境遇。
那么到底怎么辦才好？
到底該怎么做，才能擺脫身后緊追不舍的現(xiàn)實？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p>
「啊。」
答案，出現(xiàn)了。
魔女的數(shù)量還在增加，變得越來越多。
這就和萬圣節(jié)的變裝或是視頻投稿一樣。只要不是孤身一人就不會感到害怕。
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她們來自四面八方。從每條路、各個方向趕來的魔女擠滿了整個空間。雖然周圍有些人在被這可怕的景象埋沒時發(fā)出了短暫的尖叫聲，但所有人都像是被束縛了一樣，無法拿起手機鏡頭沖向魔女們那邊。
她本來也應該是這樣。
然而現(xiàn)在的幽靈妹已經(jīng)沒有恐懼心理，甚至連違和感都感受不到了。不如說她的心中反而充滿了安心感。用戶數(shù)量的增加會推進認知的一般化，從而降低新人的上手難度。網(wǎng)絡(luò)和視頻也是如此。只要超過一定的數(shù)量就會被大眾化，從而得到人們的認可。
大家都一樣。
那就沒問題了。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p>
一位魔女好像察覺到了什么，將手中疊好的衣服和活頁紙遞向了她。
將其自然接過的幽靈妹微微一笑，低語著什么。
那是接受邀請，打開全新大門的秘密關(guān)鍵詞。
?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p>
?
另一方面。
在與澀谷車站相連的超高層復合建筑——澀谷秀景悅觀大廈?之中。
「哼，哼哼，哼，哼?！?/p>
這里是位于46樓的特別觀景臺。超絕者阿拉蒂婭像是要貼近玻璃外的夜景一般，在寬敞的房間里舉起雙手，緩緩地伸了個懶腰。
啪嘰啪嘰！伴隨著金屬彈開的聲音，變種比基尼的扣飾脫落了下來。她通常只會面對綠色的樹木露出一絲不掛的身體……不過在滿是人造物的澀谷這里，似乎也只有這座限時設(shè)置的植物園可以選擇了。
修長的銀發(fā)，更加凸顯了她的存在感。
原本魔女就是沐浴著月光，在幽深的森林中默默無聞生活著的人。既然要消除自己思考中的噪音，重新審視自身的情況，那就只能選擇月光浴或是森林浴中的一種。
（雖然已經(jīng)做好了看不見星星的準備，不過真糟糕，沒想到連月光都是朦朦朧朧的……）
所以，這頂多算是一種精神上的安慰。
阿拉蒂婭伸展雙臂，盡情沐浴在人工種植的綠色植物所營造出來的夜間氣氛之中。
支配著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拖著一絲不掛的身體慢悠悠地穿過46層的特別觀景臺，中途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一樣從雜志架里抽出了一本免費的宣傳冊。這個行動并沒有意義，說到底她只是在放下重擔消除思考的偏差而已。
最近「這樣的東西」似乎在繁華街隨處可見。
『和|超機動少女[Magical Powered]加奈美一起為世界增添綠色，解決全球變暖的問題吧！ 活動已經(jīng)開始。新鮮的花種正在免費派送中。讓我們?nèi)巳顺鲆环萘?，用大家的盆栽拯救這顆星球吧?。 ?/p>
「呵呵……」
阿拉蒂婭看到宣傳冊上充滿了三原色的魔法少女，不由自主地笑了。
但那并不是嘲笑。
（……貼近幽深的森林，并鼓勵和開導身邊的人，嗎？）
這個由學園都市面向小孩子發(fā)行的娛樂作品，并沒有什么學術(shù)依據(jù)。然而諷刺的是，這比那些被整理在古老羊皮紙上正體不明的「譴責魔女專用書籍」更能道出魔女的本質(zhì)。
阿拉蒂婭一邊擺弄著長條形的宣傳冊，一邊斜眼看向別處。
那里有一些巨大的衣料。
但那些并非阿拉蒂婭的所有物，而是服侍著支配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并渴望從她那里盡可能得到恩惠的少女們的東西?，F(xiàn)在，她們將阿拉蒂婭視作魔女的完全體，視作「活生生的范本」，觀察她的步伐甚至呼吸，進而積極地將注意到的事情書寫在白色的活頁紙上，事無巨細。
這些作品被稱作《影之書》。受三倍法則束縛的新時代的魔女們，在第一次踏上這條路時會被前輩授予空白的紙束，新人將在那上面持續(xù)記錄獲得的知識直到死亡，最終完成只屬于自己的魔道書。
少女們頭也不抬地持續(xù)記著筆記，同時喃喃自語著一樣的話。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埂埂?/p>
雖然聽起來很厲害，但這關(guān)鍵詞其實并沒有什么意義。
這就跟流行語或是網(wǎng)絡(luò)用語一樣。
不管是什么話，只要共享相同的秘語就能萌生凝聚感，同時讓她們產(chǎn)生相對于不明其意義之人的優(yōu)越感。只有知曉這些的人會從這個世界當中分離出來，形成一個沒有約束的寬松團體。如果話語當中含有某種濃厚的歷史或是傳統(tǒng)氛圍的話，就會更容易讓人深陷其中。反復說這些話會讓人產(chǎn)生錯覺，認為存在某種隱形的羈絆，讓自己正作為某個龐大團體中的一員被保護著。這是一度在中世紀——也就是在十字教廣泛普及后，不知為何想要返祖溯源——的沙龍里流行過的「巫魔會」?的做法。
自己也想知道。
這是一種利用普遍的欲望默默侵蝕的，知識之蠱。
實際上在很多集會中，比起召喚出惡魔（或者說被這么稱呼的存在）「之后」具體讓它做什么的階段，召喚出來「之前」階段的步驟要更加復雜和繁瑣。這是為什么呢？因為這些神秘的準備工作往往是最有趣的，而且著手行動時也是比較安心的。就和單相思的戀情在成功之前的這段時間一樣，不過這么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太過浪漫了呢？
「哼嗯?！?/p>
社交媒體上的網(wǎng)紅也好，視頻網(wǎng)站上的什么頻道主也罷，盡管人類世界持續(xù)加速地進行著變革與進化，其內(nèi)心的本質(zhì)終究還是沒有改變。在阿拉蒂婭看來，整個世界就是一塊活化石。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想隱藏著真正的自己活躍于世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想成為并非自己的自己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厭惡失敗和鎩羽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不想在人前顏面掃地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即使沒有經(jīng)驗也能手到擒來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但，想擁有他人望塵莫及的技術(shù)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并且不想為此努力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不想向飽學之士低頭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想稍作努力就成為「那種人」?
（……這座城市里的「空隙」真不少。不過，比起紐約似乎要好一點。）
因此，身旁的少女們不會依賴與龐大權(quán)力相輔相成的神話或是宗教。盡管她們是全力運轉(zhuǎn)稚嫩的感性、通過共同的流行語或是網(wǎng)絡(luò)用語凝結(jié)成的團體，但本質(zhì)上大家的生活方式各不相同，所以這樣也是理所當然。自私而又任性，無時無刻不是為了自己。這種以己欲為原動力的姿態(tài)，讓她們跟那些要求人們在獲得幸福之前先統(tǒng)一生存方式，即強迫信徒遵守他們那系統(tǒng)早已完備的教義的所有神話和宗教水土不合。
魔女原本就是這種生物，巫魔會一直都是這樣的集會。
而賦予這種欲望以具體的形狀和知識并主導她們的，就是超絕者阿拉蒂婭。
她在魔女們的集會——巫魔會的正中央張開雙臂。
赤裸的偶像放聲高歌。
?
「是時候開始第二場了。」
?
她準備采取簡單的行動。
如果一個人不能穩(wěn)操勝券，那就用十萬魔女的力量將獵物扼殺掉。
?
?
4
轟隆隆隆隆?。。。。。?！
膠囊旅館所在的整個混合大樓劇烈地晃動起來。
女惡魔發(fā)出一聲尖叫，隨后緊緊貼在了上條的身邊。上條從房間里探出頭來環(huán)視四周，但這個「基本上可以算作桑拿房或是浴室的一部分」的膠囊旅館并沒有窗戶。
「看來已經(jīng)開始了，我們該怎么辦？！」
「只有小弟弟一個人的話我還能抱著從屋頂飛走，三四個人加只貓我就無能為力了。而且要是為了存活而丟下小貓的話，屬實會令我心寒?！?/p>
換成我們就能毫無負罪感地丟下么……大胸學姐和大胸神明不快地盯著大胸惡魔。
不過博洛尼魅魔的心態(tài)或許比貧鈾還要堅固。她從膠囊房間的下層床鋪起身，閉上一只眼睛盯著上條說道。
「這種情況下首先要掌握現(xiàn)狀和收集情報。是戰(zhàn)斗，還是選擇固守或逃走。我們要讀懂阿拉蒂婭的手牌，然后隨機應變采取行動?！?/p>
「……我懂了，你直接說你沒主意就行了?！?/p>
拜膠囊旅館單間里完全不考慮舒適度的空調(diào)數(shù)值所賜，兩人的衣服好歹干得差不多了。
阿拉蒂婭能輕易地破壞混凝土墻體并攻入這里。博洛尼魅魔也從一開始就說過「只有小弟弟一個人的話能抱起飛走」，所以實際上她已經(jīng)排除了「固守在這座混合大樓」的選項。
總之上條想看看外面的情況。他找到了一處看上去年頭不短的吸煙室，只有這里的墻壁上有透明的窗戶。
他俯視下去，隨后瞠目結(jié)舌。
?
哇啊啊啊?。。。。。?/p>
目所能及之處，不管是人行道還是車行道上，全都是魔女、魔女、魔女以及魔女??！
「這什么啊……？」
如同暴動一般。長及腳踝的大型溫帕爾頭巾和變種比基尼的組合熙熙攘攘，其密集程度堪比滿員的電車。有那么一瞬間上條還以為是她增殖了，但在仔細觀察后他發(fā)現(xiàn)并不是這樣。
「……阿拉蒂婭這家伙開始『傳教』了嗎？」
「傳教？」
身高不同、發(fā)型有別、年齡也相異。雖然和阿拉蒂婭同為魔女打扮，但這些在寒冬里露出柔嫩肌膚的，恐怕是行走于澀谷街頭的普通人們。甚至可以看到有的魔女踩在路旁的車頂以及橫跨寬闊道路的藍色指引牌的柱子上。
「「「…遵——女大人…引?！埂埂?/strong>
他們之間還有段距離。
「「「遵…圣魔女…指引?！埂埂?/strong>
中間還有一層厚實的鋼化玻璃。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就算如此，還是有什么東西在嘩啦啦地震動著。
「「「遵從圣魔女大人的指引?。。。。?！」」」
并非是鋼化玻璃或者大樓樓體，而是整個大地在震動。
這場合誦恐怖到說不定連地震儀都會受其影響。時間已然等不及上條一一瞠目結(jié)舌。可怕，只是看到這景象大腦便獨留一片空白，但本能告訴他：白白浪費寶貴的時間，接下來迎接他的必將是死亡。
「這什么啊……？」
「魔女必然不會浮出水面，而是會在暗中慢慢擴大勢力，不動聲色地侵蝕家庭、城市、國家，乃至整個社會。」
為了方便一覽無遺而站在長椅上踮著腳尖的茵蒂克絲說道。
博洛尼魅魔則活絡(luò)起了筋骨，她一邊依次張合兩只淡粉色的翅膀來確認自己的身體恢復情況一邊說道。
「阿拉蒂婭這樣的怪物認真起來的話，僅是這種負面的領(lǐng)袖魅力就如你所見。魔女的根據(jù)地Coven現(xiàn)已筑成，倒不如說澀谷的年輕人對潮流的風向極其敏感且易于接受，所以滲透的效率往往更非同尋常?！?/p>
「負面的領(lǐng)袖魅力么……？也就是說，這是集團性的邪教化么？」
云川芹亞喃喃自語。
這里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搞不好實際上整個大樓周圍都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上條他們被圍得水泄不通，整座建筑又處于恐怖的震動之中，所以墻壁應該已經(jīng)被打得殘破不堪，也許一部分魔女已經(jīng)開始攻入大樓內(nèi)了。
上條幾人就如同為了擺脫行軍蟻的攻勢而逃進了密林中濕氣環(huán)繞的破敗小屋里一般。
「那個，我想確認一下?！?/p>
「確認什么？」
「她們所有人，都是阿拉蒂婭么？換句話說，她們能和阿拉蒂婭做到同樣的事情么？！」
「說到底那個女人就是支配了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啊？降臨于秘密進行的巫魔會中，對從十字架的迫害下祈求救助的女性們授予必要知識的存在。就算不能做到『那種地步』，從阿拉蒂婭那里暫時『分得』一點力量也是小菜一碟?！?/p>
「具、具體來說呢？！」
「|實踐魔女[Wicca]當中的『|三倍裝填[Reload Three Times]』，她們應該能正常使用?！?/p>
上條的額頭頓時滲出了汗水。
活動完身體，體溫回升的博洛尼魅魔在一旁嫵媚地倚著上條，一臉享受地看著他的反應。
「除去『魔神』和『圣人』，以及愛麗絲這些特例，無論什么魔法術(shù)式都是由基礎(chǔ)知識構(gòu)成的，那家伙可是在無償傳授自己奧秘這件事上雷厲風行慷慨大方的女神大人呀。雖然不清楚她們現(xiàn)在是用紙筆還是手機的筆記功能來延傳知識的。不過三倍術(shù)式其實也是一把風險極高的雙刃劍，說實話她們能不能像阿拉蒂婭本人一樣嫻熟運用就要看個人的天賦和經(jīng)驗了……沒人知道她們能不能挺過初次魔法體驗，并且一蹴而就地摸清那條禁忌之線——『作惡后受到三倍返還』的判定規(guī)則——的位置?！?/p>
這樣看來，現(xiàn)在的狀況可謂是相當糟糕。上條他們就連擊退作為核心的阿拉蒂婭一個人都已經(jīng)耗盡了全力。如今魔女們的女神在嘗到敗果后拋卻了所有的天真和猶豫，調(diào)配了鋪天蓋地的大軍切實強化了戰(zhàn)力，而相較一下上條這邊，負傷的博洛尼魅魔不過是剛剛用敷布和止痛藥消去了疼痛而已。雖然知識方面可以拜托茵蒂克絲和歐提努斯，但直接的武力方面她們無能為力，身為學姐的云川芹亞就更不用說了。
上條的右手中寄宿著能消除所有異能的「|幻想殺手[Imagine Breaker]」。
但面對一萬甚至十萬的魔女大軍，實際上能作戰(zhàn)的也只有上條一人。這種情況下他能做什么？能撐到哪步？如此龐大的體量，在用異能進行攻擊之前僅是踩踏過來就足以從物理層面抹殺他們。
「那啥，學姐，還有茵蒂克絲也幫我想想。要是除去幻想，實事求是來說的話，女孩子的平均體重大概是多少？四十千克？還是五十千克？」
「「「「……」」」」
包括根本不能算作「平均」的歐提努斯和博洛尼魅魔在內(nèi)，不知為何在場全員齊刷刷地瞪向上條。
不過這次，并不是因為上條的思維不夠體貼。
「外面好像有成年人也有小孩，總之取個平均數(shù)吧，假定一位女性的體重是四十千克，外面最多有十萬人……」
「哈……是四千噸呢，人類?！?/p>
「難以置信，這已經(jīng)不是能開玩笑的狀況了。如果那片大軍誓為滅敵不惜身死的話，單是血肉洪流碾過來就能把這棟小混合樓踏為平地了不是么……？」
然而。
「不用擔心，沒事的?！?/p>
實則已經(jīng)兵臨城下了。
上條無法相信，但是博洛尼魅魔輕笑著說道。
「……雖說這是最壞的情況，但也只是能想象到的極端情況。也就是說還在預想范圍之內(nèi)，只要沒有超出預期就沒什么可怕的。別看阿拉蒂婭那個樣，她骨子里可是非常認真的呢，所以才是個容易爆發(fā)的麻煩女人。不過，這也是成為一位在知識這條路上走入歧途的魔女的首要條件。被逼到絕境時她們就會舍棄反常的絕技，轉(zhuǎn)而尋求基礎(chǔ)的累積，以萬無一失的堅實數(shù)量來獲得安心。哈哈，這不就是能在公務(wù)員事業(yè)取得成功，但遇上賭博碰運氣會輸?shù)靡回毴缦吹男愿衩矗慷覀儸F(xiàn)在又不是在做無聊的文書工作?！?/p>
說著，博洛尼魅魔離開了窗戶。不對，嚴格來說，她使用箭頭狀的尾尖向著對面墻壁上的某個機器刺去。
那是一個火災報警器。
尾尖沐浴著紅光的博洛尼魅魔，像是蛇舞般扭擺出妖艷曼妙的曲線，接著鉚足勁深吸一口氣，盡力張開背后的翅膀大聲喊道。
?
「小心粉塵?。∧切┘一锇汛髽堑膲Ρ诙冀o弄塌了，她們是真的無法無天啦！?。。。?！快逃命不然會死的。這些飄在空中肉眼看不見的粉塵里面不知道加了什么東西，只要吸入就會受到傷害，等你能感覺到頭暈時，就證明你已經(jīng)中招了！！」
?
火災報警器刺耳的鈴聲讓上條的心臟再度揪緊。
但他還是不理解她為什么這么做。
「你在干什么……」
「啊，這當然只是危言聳聽而已?！?/p>
博洛尼魅魔憨笑道。
「只不過，魔女狩獵在久遠以來一直扮演著魔女天敵的角色。這是一種心理學可以解釋的群體歇斯底里，只要有充足的數(shù)據(jù)，照著流程圖就能簡單引發(fā)這種病?！?/p>
「為了對抗邪教化的組織，你就引發(fā)群體歇斯底里？！你知道有多少人會因此而死嗎！」
云川芹亞瞪大了眼睛。
博洛尼魅魔則干脆地點了點頭。
「聽好了。以善良市民的告密開始的魔女狩獵，本就是這世上最大的鄰里糾紛。雖然原因不明，但總之就是心煩意亂，身體不適，就想要為此找個理由。加之身旁正好有人看上去稀奇古怪。這種情況下，人類往往就會想要把責任推到周圍的人或事物身上，并通過消除它來獲得內(nèi)心的安定。那么，在如今的澀谷中哪些異類最引人注目，最容易成為眾矢之的？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是那些受到阿拉蒂婭指揮的魔女們?！?/p>
惡魔將雙手在小腹前交叉，同時將其背后蝙蝠狀淡粉色翅膀啪的一下向兩側(cè)展開。
「……而且你之前就見識過我的魔法了吧？『冰冷女郎』會將所有的快感信號轉(zhuǎn)變?yōu)橥纯?。但是通過調(diào)整其強度，我也能讓目標在潛意識中感受到不明原因的不適，比如無休無止的煩躁。雖然一開始會感到疑惑，但他們無法回避。喝茶也好擼狗也罷，不管怎么追求治愈讓自己冷靜下來都只會適得其反。這種情況下大腦就會被這微乎其微的煩躁所支配。突發(fā)疾病、天氣不好、事故連連、經(jīng)濟蕭條……當人們面對這些輪廓巨大、目不可視的要素時，他們就會通過憎恨身邊的目標來尋求內(nèi)心的平穩(wěn)，這股勢頭任何人都無法阻止?！?/p>
「原來如此?！?/p>
上條肩上的歐提努斯喃喃自語道。
「但這些，是建立在有人能聽到你說話的基礎(chǔ)上對吧？包括膠囊旅館在內(nèi)的這座混合大樓里原本應當沒有普通民眾。既然沒有受影響的對象，就沒法組成魔女狩獵的大軍?！?/p>
「是的。」
博洛尼魅魔爽快地點了點頭。
隨后說道。
「但誰說過『冰冷女郎』的影響范圍只有這棟大樓的？」
?
轟隆隆隆?。。。。?！
?
新的浪潮襲來。
受到驚嚇的上條慌忙回頭看向窗外，發(fā)現(xiàn)魔女大軍被吞沒了。游離于人頭攢動的魔女集會之外，有什么東西如同泥石流般奔襲而來。
「當麻，下面有大事發(fā)生了！」
「火災報警器以及越過玻璃朝地面大喊發(fā)出的粉塵警告，只是在澀谷這里用來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不管用什么東西，只要能在人群中廣泛播撒『不愉快的種子』便是成功……在此之后『冰冷女郎』實際引發(fā)的不快感會讓人們的煩躁心理不斷增幅，于是他們就會開始尋找未經(jīng)證實的傳聞，借此為自身所處的不安狀況套上一個原因或理由。他們會相信，只要擊潰身邊的異常和集聚的敵人，就能將這些全部治好。魔女狩獵就是這種東西?！?/p>
不對，那些其實是人類的腦袋。
黑發(fā)，棕發(fā)，金發(fā)，紅發(fā)，甚至是綠色、粉色這種明顯是染后的顏色。發(fā)色各異的人們集合起來，將魔女大軍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有男有女，衣服也是五花八門，相較魔女大軍更為繁雜，沒有章法，但也因此單從數(shù)量和氣勢上來說更為龐大。
聽得見。
這天崩地裂般的震動聲，穿過鋼化玻璃直擊上條的耳內(nèi)。
『就因為你們這幫外鄉(xiāng)人不守規(guī)矩，給我們澀谷抹黑啦……』
『趕緊給我閉嘴吧頭疼得要死你們這些家伙在干什么啊啊啊?。?！』
『報警！！這里嚴禁未經(jīng)批準的聚集活動，你們影響到別人了趕緊給我解散??！』
充斥整條街道的震動聲不是來自炸彈或者瓦斯爆炸，而是人聲。這令上條感到更加害怕。
超絕者博洛尼魅魔的術(shù)式「冰冷女郎」。
這么來看，其作用范圍似乎是澀谷全市，還是說甚至連外面都……？
難怪她之前說這份力量或許能跟那個愛麗絲對抗。當她認為沒有必要精確瞄準特定個體時，居然能發(fā)動如此草率的大范圍攻擊嗎？
妖艷的惡魔搖著尾巴，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
「十萬魔女？別說傻話了阿拉蒂婭，今天可是一年之末的三十一日啊……十萬人反而不過是少數(shù)而已。你以為現(xiàn)在會有多少人從日本全國各地趕來，聚集在澀谷這里參加年終倒計時呢？更別說，再算上國外的人呢？」
外面。
下方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誰輸誰贏了？發(fā)生死傷的可能性有多少？
「……之后魔法就要行將就木，理所當然地輸給群眾。護衛(wèi)、同伴、奴隸、親友。盡管『橋架結(jié)社』所屬的超絕者們追求的形式各不相同，但我們歸根結(jié)底都是留戀人世的存在。哪怕亞雷斯塔讓世間的常識偏向了科學，我們依然還是生活在這個時代。人類，總是想依靠一些容易操控、肉眼可見的東西。嘴上說說這種事情誰都會，但在沉船之際他們會下意識抓住的究竟是珍貴的神符？還是以石油為原材料的救生衣？在真正遇到危機的時候，他們根本不會去依靠反復無常、難曉真意的神明。」
「博洛尼魅魔？！」
「啊哈哈，我的確是憎恨所有冤案的女惡魔。魔女狩獵是歷史上臭名昭著的究極冤案名案例。人們并沒有針對處于騷動中心、超乎尋常的惡魔本人，反而遷怒于受懷疑的人類對其大做手筆，從而強行穩(wěn)定他們不完善的社會?？梢哉f這完全就是一場惡貫滿盈的活人獻祭儀式。說真的，這些東西實在令人不快，也不該引人發(fā)笑?！?/p>
博洛尼魅魔優(yōu)雅地用巨大的翅膀遮住嘴，愉悅地笑道。
或者說，博洛尼魅魔的笑容就像是看到少年連那些以壓倒性的數(shù)量覬覦他自身性命的魔女們都在擔心的樣子，由此重新規(guī)劃起了自己應當守護的范圍一樣。
「……但說到這些被阿拉蒂婭的花言巧語所左右，被簡單的救贖所迷惑，讓自己脆弱的內(nèi)心正當化，并試圖攻擊素未謀面的小弟弟你們的這些『臨時魔女』，她們原本就是壞人。別開玩笑了，暴動的罪人們。難道他們覺得只要在魚龍混雜的人群中渾水摸魚，今天就能肆意妄為而不被治罪嗎？難道覺得只是在煽動之下行兇作惡的自己是受害者嗎？說到底，冤案的定義就是對無過失之人強加莫須有的有罪判決。我想要救助的，只有你這種容易被卷入其中、本性善良的老好人而已。難不成連那些無可救藥的惡黨也非得一個個扔給惡魔搭救么？」
「但是，這樣一來……停手吧誰都不想看到這種反轉(zhuǎn)劇情??！」
「哈哈！就是因為你這種表情，惡魔大姐姐才會想要幫你一把，而不是放任不管。不過抱歉，外面那些人可沒你那種魅力。雖然關(guān)心他人毫無疑問是人類發(fā)明的規(guī)模最大的美德，但弱者的內(nèi)心可不全是光潔靚麗的喲？」
玻璃碎裂的聲音響起。
惡魔淡粉色的尾巴像鞭子一樣撕裂空氣，貫穿空間。
鋒利的碎片之雨向外側(cè)散開，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氣勢四散落下。
博洛尼魅魔已經(jīng)放言即使是惡魔也不會拯救惡人，那么她也毫不在意遠處地面上的魔女們即將會遭受什么吧。
超絕者就是超絕者。
愛麗絲·異典那時，他也被卷入了危險的救人行動之中。也許安娜·施普倫格爾犯下的數(shù)起惡行，在超出常規(guī)和心血來潮這點上也和她們有著異曲同工之處。換言之，這不是當事人本性善惡的問題。在此之前，只要和「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接觸并一起行動，就應當再三斟酌這份基于善意、心血來潮的暴力突然出現(xiàn)的風險??！
妖艷的身體突然展開巨翼，惡魔跳出了窗外，飛向夜空中。
「等下，魔女狩獵？喂，博洛尼魅魔，快攔住那些人！做到如此地步的你現(xiàn)在居然想逃走嗎？能制止這場騷動的只有你?。?！」
「哈哈哈！那我們就在此分開吧，旅客少年。認真又易怒的阿拉蒂婭不善于應對意料之外的麻煩，要想給這個不善即興發(fā)揮的女人的鼻子上來一拳的話，最好就是趁她卸下防御的現(xiàn)在了。再見了各位，超絕者引發(fā)的麻煩就讓超絕者來終結(jié)吧。你就安心地擠進那群年輕的孩子們里，一起早日回到學園都市吧。那里有厚實的墻壁包圍著，澀谷的暴動波及不到那邊的☆」
現(xiàn)在可不是被這些話語左右的時候，上條下意識地伸出手去，然而……
「快住手，少年??！」
云川從后方狠狠地用雙臂抱住了上條的腰部，同時用上全身的體重向后方倒去。
前沖的勢頭被扼制，上條的指尖沒能抓住博洛尼魅魔搖來搖去的尾尖。
但如果沒有這突然的協(xié)助，上條估計就順勢從碎裂的窗戶邊緣摔到地面上了。
轟！！伴隨著空中沉重的巨響，博洛尼魅魔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可惡??！」
「當麻！」
上條被云川的手拉倒在地，身旁傳來茵蒂克絲的聲音。
接下來怎么辦才好？她的話語中透露著這樣的疑問。
答案自不必說。博洛尼魅魔迄今為止幫了他太多。不開玩笑地說，如果不是她，上條實際上已經(jīng)被阿拉蒂婭殺死三次，并且正式宣告死亡了。但是，把澀谷人民平白無故牽連進來當成一次性盾牌這種事情，上條也絕不能置之不理。
現(xiàn)在也只能追上去了。
?
「|魔女一方[阿拉蒂婭]」和「|魔女狩獵一方[博洛尼魅魔]」。
如果不能制止住雙方的話，毫無疑問，澀谷等不到「|一月一日零點[倒計時]」就會被毀滅！！
5
情況真是糟糕透頂。
要想追上阿拉蒂婭和博洛尼魅魔就不得不在外面行動，然而在如此龐大的人群中悄無聲息地行動難如登天。
上條原本是這么想的。
「……額？」
可當他走下應急樓梯悄悄打開后門時，卻發(fā)現(xiàn)周圍摩肩接踵的人群之中，竟沒有一個人看向他們這邊。
「阿拉蒂婭這家伙，或許確實下過令說要殺掉上條當麻?！?/p>
肩上的歐提努斯小聲說道。
「但是那個女人有用手機或是數(shù)碼相機詳細拍下你的臉了么？如果沒有照片只是口頭命令的話，說不定反而能避開這些人?！?/p>
好在上條的衣服已經(jīng)干了，現(xiàn)在要避免引人注目。
「話雖如此，但她們也能活用現(xiàn)代的便捷工具。畢竟在年底三十一日這個時間點，澀谷里可以說到處都是手機的攝影集會。或許她們也能通過社交媒體上拍到的你的臉進行逐個確認，要注意現(xiàn)在可沒有百分百的安全啊，少年。」
或者說。
實際上，還有更加麻煩的情況在等著他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你這家伙，別扯我的『衣服』！」
「我在努力啊，我每天都很努力?。槭裁次业腻X還是沒有變多……？是誰，肯定是誰在暗中讓我的努力化為烏有了?。。。。。?！」
外面的好多人都在互相掐架。
這位頭戴大型眼罩和溫帕爾頭巾、身穿變種比基尼的，是他們在車站前見過的那個拍視頻的幽靈妹么？說實話，胸部貧瘠的孩子穿上阿拉蒂婭那種衣服會有很多空隙，看上去反而更加危險。而另一邊雙手揮舞折疊椅拼命朝她毆打過去的……沒錯，不就是那位穿著吊帶衫，皮膚曬成小麥色的不知名的應召女郎嗎？？？
接連響起的沉重金屬聲跟她的「晃晃悠悠」完全不相配。
（……雖然送快遞時見過一面，還好當時沒有互道姓名和電話號碼，相互知曉的只有對方的八位數(shù)一次性ID。）
「你給我差不多得——呀？！」
啪！！蒼白色的光束打向了錯誤的方向。
那是雷么？眼罩幽靈妹翻開手中的活頁紙并用指尖摸了摸，似乎想要利用「|三倍裝填[Reload Three Times]」來進行反擊，結(jié)果失敗了。
……沒錯，可怕之處在于能用魔法的魔女一方，正被不能使用任何超常能力的魔女狩獵一方壓著打這一點。據(jù)博洛尼魅魔所言，三倍術(shù)式有極高的自戕風險，是一種極難操控的術(shù)式。在這種極度混亂的情況下，在這擁擠的人群中她們并不能隨意活動肢體，很難按部就班地施展魔法。另外——
「魔女一方只要有一絲機會就會向正面的超常能力需求幫助，而魔女狩獵一方不將負面的不安情緒粉碎殆盡就誓不罷休。這就是兩者的區(qū)別?！?/p>
坐在上條肩上的歐提努斯半分無語地看著這場騷亂。
戰(zhàn)爭、欺詐和魔法之神說道。
「害怕死亡的人群，會為了遠離死亡而采取不怕死的行動?？陀^上來說這是完全矛盾的，但這在暴亂和戰(zhàn)爭當中卻是隨處可見的道理。人類只要被逼到極限，就會頂著炮彈和火焰噴射器主動踩著雷區(qū)正面沖殺過去。而只要這么干的人夠多，他們就能瓦解敵陣。跟帶著郊游的心情跨過國境不同，實際上在事關(guān)國家生死存亡的正面沖突中，殘留著正常理性的一方往往會從氣勢上被壓倒而失敗?！?/p>
「怎么會……」
「你的反應算是比較正常的。戰(zhàn)爭不僅影響了人們的耐心和良知，甚至連這種正常思維或是判斷基準都給改變了。所以說到底，這種事情就不該發(fā)生?！?/p>
不過現(xiàn)在并不是悠閑地袖手旁觀的時候。
周圍類似的地獄景象比比皆是。
就連茵蒂克絲頭上趴著的三色貓，也難得地發(fā)出了警戒般的低吼聲。
要說為什么……
「可惡，這邊怎么滿地是血??！」
「少年，這不是因為暴徒之間的沖突導致的。而是因為剛剛那個惡魔（？）從高處灑落下來的玻璃碎片?！?/p>
穿著厚外套和緊身裙套裝的云川指向某處，從那邊傳來一股鐵銹的味道。
幾位少女正躺在混合大樓底部冰冷的人行道上。她們應該屬于魔女一方。呻吟聲中夾雜著鐵銹的味道，看來她們被那些透明的刀刃扎了個正著，而周圍又是一片混亂，貌似沒人打算過來出手治療。
不過上條也只能幫她們拔下明顯的玻璃碎片，用他能找到的布料為其包扎傷口。他甚至不能確認是否還有細小的碎片，而且就算救了她們的命，會不會在皮膚上留下傷疤……？他完全無法做出任何保證。
「嗚……」
「別說話，血已經(jīng)止住了，暫時應該沒事了！」
「謝謝……接下來，只要能找到上條當麻就……」
「……」
或許是因為沒有照片，這個女孩沒能注意到眼前的人是誰。
說到底她們是為了做什么而聚集在一起的呢？如果魔女們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干擾，有條不紊地開展行動的話，上條和茵蒂克絲她們會怎樣呢？……話說，如果魔女們無法判斷混合大樓附近的哪個人是上條當麻的話，那么為了滿足阿拉蒂婭的要求，她們會用魔法對每個高中生模樣的男性進行無差別攻擊嗎？
「（少年，再不走就來不及了?。?/p>
「（不行啊學姐，必須得給她們叫救護車?。?/p>
「（我剛剛聽到附近有幾個女孩談到送快遞的事情了。雖然送餐時只使用一次性ID，但在便利店換錢的時候你可是用的真名。所以趕緊跑吧……嘖，你這個笨蛋老好人?。。?/p>
上條當麻搖了搖頭，拼命將「十萬個放棄自己思考歸順了超絕者的魔女，正準備奪走他的性命」這個事實甩出腦海。
他不能像博洛尼魅魔那樣。
因為是壞人所以就可以坐視不管了，這種道理怎么可能說得通？
在對所有人完成了簡單的止血過后，上條想用他的老年機呼叫救護車，但就連緊急電話都打不通。電話里傳出的不是普通的呼叫聲，而是在發(fā)出三下短促的電子音過后就突然斷掉了。
「開什么玩笑這可是119，為什么連這個電話都打不通……？」
「因為整片地區(qū)都已經(jīng)變成這樣了吧，人類。阿拉蒂婭和博洛尼魅魔，如果不能阻止這兩個超絕者，就算叫上了救護車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能開到這里。那些人，不管是人行道還是車行道，甚至連路邊的車頂都已經(jīng)無差別地占用了?！?/p>
這就意味著，哪怕是為了幫這些女孩尋求專業(yè)的救援，上條也必須阻止這場騷亂。
總之要處理阿拉蒂婭和博洛尼魅魔。
如果連緊急呼叫的110和119都打不通，那一般的網(wǎng)絡(luò)就更不用想了。
「沒辦法使用社交媒體的話，她們要查清少年的身份就需要更多的時間，這一點或許對我們有利?！?/p>
「……」
「行行行當我沒說。少年，你說什么我都聽所以拜托了別用這種眼神瞪著我。」
現(xiàn)在的自己究竟擺出了怎樣的臉色？這位完美的學姐不知為何一臉尷尬地舉起了雙手。就算上條從下方抬頭看向她，她也不愿對上眼神。
肩頭的歐提努斯嘆出一口白氣說道。
「……畢竟我跟你之前在丹麥與世界為敵四處逃亡時，你可是露了不少次臉呢，人類。雖然在沒法正常連上網(wǎng)絡(luò)的當下，她們也無法利用視頻網(wǎng)站上的數(shù)據(jù)進行比對，但那些記性好的人還是有可能認出你來?！?/p>
「你是說人肉搜索的范圍正在縮??？」
「不如說我們現(xiàn)在還沒被發(fā)現(xiàn)，反而是不可思議的情況?！?/p>
幸運這個詞，和擁有不幸體質(zhì)的上條可不搭?，F(xiàn)在反而應當留意別被卷入意想不到的事故中。
總之這樣一來，通過查看每隔一段時間社交媒體上發(fā)布的騷亂目擊情報或是實時追蹤最新照片來鎖定超絕者們的所在之處……看起來也不行了。
「澀谷可大著呢……你覺得那兩個人會去哪里？」
「超絕者雖然有著非比尋常的能力，但這些笨蛋連利用『閑人驅(qū)散』來隱藏行蹤都不會，所以直接前往騷亂的中心就可以了人類，這就是找到她們的最短路線?！?/p>
「我知道了歐提努斯。茵蒂克絲，還有學姐，快走吧！」
所以，神明是希望他主動沖進這場暴動中最危險的地方。講道理，他還是想讓茵蒂克絲和云川找個結(jié)實的建筑去避難。但要是問起現(xiàn)在哪里算得上安全，他也回答不上來。
上條他們俯下身子，在騷亂擁擠的人群中移動。只是看到近旁的互毆就讓他心頭一緊，但伸出去想要阻止的手卻被云川緊緊抓住。她沉默著搖了搖頭。
普通的拉面店讓他感到害怕。
在這種程度的騷亂下，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會出現(xiàn)縱火事件。
雖然沒有照片所以沒有暴露長相，但多達十萬的魔女們最優(yōu)先瞄準的就是阿拉蒂婭的敵人——上條當麻。而魔女狩獵一方也沒有特別的理由要保護他。要是一不小心做了顯眼的事或者暴露了身份，雙方的戰(zhàn)斗可能就會激化，導致他們根本無法移動。
「（……之后隨便你怎么看不起我。但現(xiàn)在你給我低下頭悄無聲息地走過去，不要去管那些魔女什么的。）」
「（……但是學姐?。?/p>
「（……如果你的存在被周圍人發(fā)現(xiàn)，讓情況發(fā)生巨變的話，你現(xiàn)在想保護的人就會被兩股勢力面不改色地踩死。這不是比喻，是實實在在地被踩成肉泥。暴動中最可怕的不是來路不明的超常能力，而是連當事人都渾然不覺的虐殺?。。?/p>
說實話，如此混戰(zhàn)般的騷亂居然沒有引起火災反而不可思議。
就在這時，茵蒂克絲突然自言自語道。
「……阿拉蒂婭，嗎？」
「？」
這個名字會強烈刺激到魔女狩獵一方，所以上條不希望她隨便說出來，但看情況他們目前只對魔女的衣服有強烈的反應。就連穿著古怪（甚至頭上頂著個三色貓）的茵蒂克絲都能在他們的面前徑直通過。
不過反過來說，那身衣服也是魔女一方用來判斷敵友的重要參考標志，所以上條一行也隨時有可能受到她們的攻擊。
「當麻，你覺得|實踐魔女[Wicca]這一存在是從什么時候出現(xiàn)的？」
肩上的歐提努斯連忙制止，讓她別在這時候說出少年的名字。
上條眉頭一皺。
「什么時候……你指的是真正的魔女吧？那應該是比她們在繪本中出現(xiàn)還要早上許多的年代吧?！?/p>
「不對，正確答案是公元一九五四年。雖然在正式的課本公布之前或許就有一些作為原型的魔女存在，但正式公開的年份是一九五四年。」
上條猛然一驚。
……這什么嘛？那時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不都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嗎？但是「熊脂」膏藥的故事，講的不是大戰(zhàn)中一群英國魔女為了擊退德軍而進行了一場詛咒其國家的儀式嗎……？
上條帶著一臉迷茫小聲地問道。
「課本，是指什么？」
「魔女們將自身所學的內(nèi)容記錄到白紙上，從而形成一本名為《影之書》的魔道書。但這種做法很少能將其升華成真正的『原典』。作為這些自學知識的種子，加德納所發(fā)表的著作也采用了報告書的體裁來傳達魔女的真相。」
上條雖然不是很了解繪本和童話，但他覺得有魔女出現(xiàn)的繪本……像灰姑娘、美人魚、糖果屋這些都應該是很早以前就出現(xiàn)的了。
正因如此。
一九五四年這個時間點，《愛麗絲夢游仙境》應該早已被創(chuàng)作出來了。而在此之前，全世界的人們都不曾想過騎著掃把在夜空中飛行的魔女的身影，這令他難以想象。
而茵蒂克絲仍然滔滔不絕地說著。她把躲開了傾倒在地的垃圾桶并對散落在路上的垃圾饒有興致的三色貓放在頭上輕輕按住說道。
「總之，雖然魔女被稱作是十字教出現(xiàn)之前的古代宗教的巫女，但她們并不是原型，而是經(jīng)后人重新整合形成的『復刻版』。據(jù)說是一位跟克勞利有過往來的魔法研究者杰拉爾德·加德納在對古今中外被十字教扭曲的古代神話和宗教進行深挖后，精細還原了在魔女被當成惡人之前的時代存在的歷史原文，之后便有了她們?！?/p>
「你是說阿拉蒂婭就是被那家伙重新（？）挖掘出來的所謂『完整版的魔女』嗎？」
「我覺得也不是這樣。」
茵蒂克絲斷然否定。
遠方有個像神轎一樣的東西正在上下晃動著，感覺就像是在否定這片最前沿的澀谷夜景一般。上條下意識地往那邊看了一眼，隨后因為發(fā)現(xiàn)那其實是一輛能裝下10個人的大型面包車而倒吸了一口涼氣。從窗戶上有金屬網(wǎng)，車頂上還亮著紅燈來看，那應該不是一輛普通的面包車，而是一輛用來在跨年倒計時維持秩序的警方專用車輛。而且在干這件事的應該并不是那些使用超常能力的魔女。畢竟魔女狩獵一方原本就是由恐慌產(chǎn)生的集團，現(xiàn)在的他們已經(jīng)不只把目標定在那些身穿魔女服裝的女孩們身上了。
上條肩頭的歐提努斯嘆出一口白氣說道。
「……有些人指出杰拉爾德·加德納在還原魔女時帶有一些偏向。雖然這些懷疑派基本上都是些說話刻薄、在魔法側(cè)也沒法跟別人友好相處的人，但確實有人抱怨說加德納雖然號稱完美復刻，卻擅自在里面追加了一些自己喜歡的男女儀式。你知道么，青少年？就是一大群魔女每天晚上悄悄聚在一起搞的那種所謂男女之間的儀式?！?/p>
「唔……」
不知該如何回應的上條下意識地移開視線呻吟了一聲，結(jié)果被歐提努斯和云川同時瞪了一眼。妙齡少女們的臉上仿佛寫著一個大大的「不及格」。但問題是這件事一開始就是她們提出來的，那上條到底該作何反應才是正確的呀？！
唯一沒有跟上狀況的女孩將食指放在自己的下巴上說道：
「在這之中最大的故事，就是《阿拉蒂婭，或稱魔女的福音》?！?/p>
？
上條眉頭一皺。這書名茵蒂克絲之前也提到過，當然標題中的「阿拉蒂婭」這個名字也給了他很大沖擊。
「雖然這本傳說中的報告書據(jù)說是取材自一位正統(tǒng)的意大利魔女……但正如我之前所說，任何神話中都沒有出現(xiàn)一位名叫阿拉蒂婭的女神。所以包括『路西法和狄安娜的女兒』這種夸張的出身在內(nèi)，關(guān)于她的描述很有可能全都是魔女看著采訪者的臉色即興編造出來的。」
「什么嘛？你是說這些東西本來就沒什么根據(jù)嗎？」
「大概是這樣。」
上條用手按住正在說話的茵蒂克絲的后頸壓低了她的身子。那些如同紙片一樣在空中飄來飄去、讓茵蒂克絲頭頂?shù)娜堓p輕揮舞起貓貓拳的東西，其實是貨真價實的紙幣。上條并不想知道它們是從哪里飛過來的。
而茵蒂克絲依然在埋頭思考，對周圍的一切過于沒有防備。
「但重要的是加德納相信了報告書中的內(nèi)容，并將阿拉蒂婭的傳說原封不動地納入了實踐魔女的術(shù)式之中，而且還是在相當根深蒂固，無法將其剝離的地方?！?/p>
「……」
確實。
在世界最大的魔法結(jié)社「黃金」的創(chuàng)立過程中，不是也融入了安娜·施普倫格爾這位只存在于書信之中，被捏造出來的女性魔法師么……？雖然維斯考特自導自演的說法已經(jīng)因為安娜本人的出場而被否定掉了，但事到如今上條總覺得有些撲朔迷離。
嗶嗶嗶嗶嗶??！茵蒂克絲一邊聽著果汁自動販賣機或是ATM機發(fā)出的警報聲一邊繼續(xù)說道。
「從這層意義上看，現(xiàn)如今你確實可以將阿拉蒂婭說成是『所有魔女的女神』。雖然過程錯綜復雜，但現(xiàn)在所有跟|實踐魔女[Wicca]有關(guān)的人確實都得到了從源自阿拉蒂婭的學說當中衍生出來的恩惠。只要按照魔女們各自寫在活頁紙上的《影之書》一步步來，應當就能正常使用她的魔法?！?/p>
那么，那個自稱是阿拉蒂婭「本人」的女人究竟打算做什么？如果只是為了接受恩惠的話，那她只要跟大部分人一樣成為一位普通的魔女不就行了？
說到底，阿拉蒂婭的故事全都是被編造出來的嗎？
抑或是因為其存在過于龐大，人們無法將其準確記錄下來么？
咔嚓??！一道光束如同近處的落雷一般被釋放到夜空中。從上條這邊就能看到澀谷PEIKO?的樓頂如同刀切一樣被燒斷了。那應該是|實踐魔女[Wicca]的「|三倍裝填[Reload Three Times]」，不過應該是「走火」了吧。如果那道攻擊能被靈活控制，現(xiàn)在地面上那些（身為普通人的暴徒）魔女狩獵一方的眾人估計已經(jīng)被轟成渣了。
啊啊啊啊?。?！人群中傳來尖叫聲。
看來又有魔法走火了。
記得善行與惡行是由客觀而模糊不清的「氛圍」傾向來決定的？說實話，這魔法應該只有阿拉蒂婭能操縱吧？即使女神將自己可以隨意使用的秘術(shù)散布出去，也沒法保證周圍的人能百分百將其融會貫通。
大型折扣店和百貨商店也讓他感到十分害怕。如果那些炊具和手工器具被瘋狂的暴徒搶走，發(fā)生流血事件的可能性就會一舉飆升。
云川芹亞下意識地低下頭，同時小聲說道。
「……目的地是這場騷亂的中心對吧？那我們快到了?！?/p>
「什么？你是說她在車站周圍繞了一圈，最后又回到全向十字路口了嗎？？？」
在這場暴動中無法按最短路線筆直前進。要想避開那些被「由翻倒的車輛和棄置的自行車堆成的路障」堵住的街道，自然就會迷失方向而兜圈子吧……不過這真的是巧合嗎？說起來，之前博洛尼魅魔在澀谷上空四處亂跑時好像也「繞了一圈之后回到了起點附近」。
轉(zhuǎn)圈、環(huán)繞、潛入。在這之中有什么魔法上的意義嗎？
還是說這是一種在「橋架結(jié)社」的成員之間廣為流傳的共識，即在被追擊時不自覺表現(xiàn)出來的習慣？
（……愛麗絲那家伙又是怎樣呢？）
他想起了自己在學園都市的黑暗中四處奔波的那一天。中間有幾次和愛麗絲分開，最后又總是跟她不自然地匯合到一起，但要問那孩子具體走的哪條路線，他也沒法說清楚。
上條幾經(jīng)思索，卻想不出答案。
因為他看到了「那個」。
?
全向十字路口正中央。
被魔女和魔女狩獵的人群包圍起來的兩位超絕者。
各種各樣的人待在她們的周圍。
從多個方向強烈照射過來的汽車前燈，形成了同時向多個方向延伸的影子。
仿佛要把整片區(qū)域從首都東京完全隔開的暴徒們到處都是。有些人甚至爬上了因為無法及時逃跑而被拋棄的甜甜圈餐車，或是紅色消防車的車頂。
這副景象確實很美。
這里是這場能將澀谷全域的城市機能完全奪走的暴動的中心點，即便如此也沒有任何人來妨礙她們。這個被暴徒們遠遠包圍保護著的全向十字路口，就像國際比賽一樣營造著和諧與規(guī)矩。僅此二人，卻震懾住了數(shù)十萬人，讓他們始終保持距離。這件事真的發(fā)生在了現(xiàn)實中。
她們既沒有使用可怕的魔法，也沒有展示出超脫人類般的強大體魄。
或許這才是，「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的本質(zhì)。
她們扭曲了當?shù)氐臍鈭觥?/p>
完全支配了現(xiàn)場的氛圍。
壓倒性的領(lǐng)袖氣質(zhì)，讓她們做到了這種程度。是善是惡，是否違反法律都無所謂，完全可以大聲宣布她們才是構(gòu)筑風景、構(gòu)筑正義、構(gòu)筑世界的真正支柱。正是這樣的存在，才足以被稱為超絕。
阿拉蒂婭朝上條的方向瞥了一眼。這位在腳下延伸出一片影子的魔女眼里放著光，就像是看到美味小點心被送到眼前的小孩子一樣。雖然這副表情跟她身上妖艷的變種比基尼不搭，但實際上身為超絕者的她跟上條當麻之間的力量差距確實是這個樣子。即使他拼盡全力也是一樣。
因此，這句話并不是對著少年說的。
「他來了喲？」
「是啊?！?/p>
張開淡粉色翅膀的博洛尼魅魔露出了苦笑。在車前燈的照射下，如同花朵一樣綻放出多個影子的女惡魔嘆了口氣說道。
「……我好不容易讓你逃到了騷亂之外，你卻主動返回了騷亂的中心。真是個無可救藥的小弟弟啊。不過，也許，這就是我想要保護你的原因?！?/p>
「這樣好嗎？」
「嗯，這樣就好。」
于是，博洛尼魅魔和阿拉蒂婭二人同時開始了行動。
但是等一下。
上條當麻的心中，不知為何突然涌出一股強烈的違和感。剛才這兩人說了什么？博洛尼魅魔為了和阿拉蒂婭戰(zhàn)斗，毫不負責地將澀谷的人們變?yōu)楸┩街笊米蕴幼吡?。本應是這樣的。但不知為何，這個情況下他卻感受到了強烈的違和感。
說到底。
?
博洛尼魅魔從一開始就始終在四處逃竄。
如果和阿拉蒂婭一對一能贏的話，她就沒必要一直作出那樣的選擇了吧？
?
戰(zhàn)斗電光火石之間就結(jié)束了。
就好像至今為止層層纏繞在惡魔身上的「傳說」其實都是謊言一樣。
二人甚至連交錯攻擊都沒能實現(xiàn)。只是博洛尼魅魔的身體在空中旋轉(zhuǎn)，隨后砸在了柏油路上。翅膀也被折彎，夾在了她的身體與地面之間。
|實踐魔女[Wicca]的術(shù)式，「|三倍裝填[Reload Three Times]」。
但是在一旁目睹了這一切的上條當麻，卻并沒有理解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根本沒有出現(xiàn)光線或是聲音之類顯而易見的東西。果然，在身為本家的阿拉蒂婭使用下，術(shù)式的威力就是不一樣。
每次使用魔法積累善行，都必然會獲得三倍的善果。
看來阿拉蒂婭一定是對氣場做了什么手腳，讓她對澀谷所做的事情、傳教以及創(chuàng)造出十萬魔女這些事都被判斷成了「善意的行動」。
把十萬人變成魔女，她們所有人做的各種事情。
澀谷的騷亂。
她將這一切集中起來，膨脹至三倍，然后向博洛尼魅魔發(fā)起攻擊。
「……你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有勝算。」
阿拉蒂婭帶著得意的笑容將手掌朝向她，一頭銀色的長發(fā)向兩側(cè)甩開。
難道說，在魔女的世界中，這也能被算作是善良的正義嗎？
「能將所有指導人類高效生存繁衍的快樂信號轉(zhuǎn)變?yōu)閯⊥磸亩鴱娖热藗儗⑵渚芙^的『冰冷女郎』。雖然這股可怕的力量在合適的條件或是相性之下確實有遏制住那個暴君愛麗絲的可能，但如果我從一開始就只帶著后悔和憎恨這樣的負面情緒展開行動的話，你就會失去『轉(zhuǎn)變的契機』……也就是說你的術(shù)式，對于不追求快樂和安定的人，無法直接給予致命的傷害?！?/p>
「……」
「就算如此，你還是選擇和我正面對決。明明身為惡魔卻無視勝算而去依靠神明的奇跡，你不覺得這是一種雙標嗎，博洛尼魅魔？」
女惡魔甚至無法從地上起身。
所以，她肯定也沒法堵住阿拉蒂婭的嘴吧。
于是真相被揭露了出來。
?
「站在那里的他，有讓你保護到如此地步的價值嗎？」
?
「啊?！?/p>
上條呻吟道。
他早該注意到的。
澀谷全域內(nèi)確實發(fā)生了大混亂。東西被破壞，還出現(xiàn)了流血事件。但是明明發(fā)生了數(shù)十萬人甚至更大規(guī)模的暴動，卻不可思議地沒有出現(xiàn)一個死者。這是為什么？是因為有人做出了相應的指示。
「……真是太膚淺了。我猜你原本是打算在和我沖突時將他藏到我力不能及的地方去吧？不過，當這個愚蠢的目標沒能察覺到你的真正意圖，毫不在意地來到這個地方時，你的計劃就完全破產(chǎn)了。他并不相信你。你早就該放棄這個蠢貨了，再怎么說也算是『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之一的你，到底還有什么可糾結(jié)的啊？」
她確實打碎了膠囊旅館高層的玻璃，并讓正下方的少女們受傷流了血。但要是她沒那么做的話呢？要是十萬人全都順利地朝混合大樓發(fā)起沖擊，又有多少人會被踩踏致死？正因為有流血發(fā)生，才讓所有人都怯懦不前。
「啊，啊?！?/p>
他早該注意到的。
接下來由我一個人戰(zhàn)斗。雖然博洛尼魅魔確實這樣說著飛走了，但她真的是不負責任嗎？若真是如此，那她根本就不需要同阿拉蒂婭戰(zhàn)斗，只要悄悄離開澀谷就能確保自身的安全。
魔女和魔女狩獵。乍一看會覺得是兩個超絕者的正面交鋒令整個澀谷變得亂七八糟，但是由始自終都是阿拉蒂婭一方先動手，而博洛尼魅魔則是被動應對。這位女惡魔無論如何都沒法把握主動權(quán)，一直都是由擁有如此強大力量的阿拉蒂婭主動發(fā)動「奇襲」。因此，博洛尼魅魔飛出了窗外。她選取了只能在地面上行動的上條他們無法追蹤的方法，為了讓他們不被卷入這場一邊倒的戰(zhàn)斗。
「啊啊啊啊啊啊??！」
他確實早就應該注意到的?。?/strong>
也就是說，博洛尼魅魔的行為準則從始至終都是一致的！明明沒有理由卻主動幫助上條，阻止冤案的發(fā)生，即使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幫助這些人??！是啊，她明明說過魔女狩獵就是冤案這個大體系中的一種。她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那么博洛尼魅魔，不就一定會連那些侍奉阿拉蒂婭的魔女們的性命也一并保護起來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上條全力跑到她的身邊。
他在遍體鱗傷，甚至無法自己站起來的博洛尼魅魔身旁蹲下身子，拼命地抱緊她。
「真討厭啊……」
她的聲音極其虛弱。
博洛尼魅魔的身體異常地冰冷，就好像缺少了什么東西一樣。
「……真不想，咳咳，讓小弟弟看到我這么不堪的樣子啊?！?/p>
「哪有……」
上條咬緊牙關(guān)。
他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大聲叫道。
「哪有什么不堪?。?！可惡?。。。。。?！」
有什么東西沾上、滲透了上條的衣服，隨后浸染到了少年的皮膚上。
那是博洛尼魅魔的血。
他下意識想要伸出手，但云川卻在空中擺了擺手。
「糟糕了少年，這傷勢……」
「啊，我知道??！」
血流不止。這次不再只是內(nèi)出血，現(xiàn)在的傷勢明顯非同尋常。就連平常習慣了打架的上條，也在這嚴峻的事態(tài)下駐足不前。再這樣下去，博洛尼魅魔真的會喪命。
懷中的博洛尼魅魔，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
放著不管的話她會沒命的。
一時間，上條沒想起那個名字。
但是，這起事件從一開始就存在著另一個極為強大的「名字」。
「對了，就是這個?！汗爬仙屏嫉默斃麃啞唬?！」
「你打算借助她的力量嗎，人類……？」
「因為沒有別的辦法了！！」
上條抱著博洛尼魅魔，朝夜空中大聲呼喊。
他不知道那個女人在哪里。
但是，現(xiàn)在也只能靠她了。
「你一定就在附近某個地方吧?？炀染人染炔┞迥狩饶О桑。∏竽懔恕氵B身體和脊椎被打穿的我都給救活了對吧？連完全陌生的，被『橋架結(jié)社』視為眼中釘?shù)奈叶季攘耍∵@次不是敵人，是和你一樣屬于『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銢]有理由不去救她b——」
「……我無能為力?！?/p>
突然。
某人唐突地出現(xiàn)并站在了大喊著的上條旁邊。就連「那位」歐提努斯都因為來不及反應而倒吸了一口涼氣。
「？」
那是一位頂著一頭長及腳踝的金發(fā)，身著蓬松連衣長裙的女性。
衣服的肚子附近看起來特別寬松……或許這是一個面向孕婦的品牌。隨意纏在身上的粗腰帶，持續(xù)發(fā)出咣當咣當?shù)慕饘俾暋ｋm然聽著有點像鐘聲，但其實并不是。皮帶上掛著的是一把看上去很高級的瑞士軍刀、一口把手可折疊的便攜鍋、一盞可以當爐灶使用的小型噴燈，以及一個三明治機。這些露營廚房器具在相互碰撞著，不知其中有什么含義……由于軍刀上掛著一個奇怪的海豹吉祥物，讓她帶給人的整體印象與其說是家庭婦女，更像是裂口女的同伴。
寬大的帽檐遮住了眼睛，嬌艷的嘴唇似動非動。上條雖然聽不出這聲音是否屬于真正的嗓音，但想來她應該跟博洛尼魅魔一樣使用了通用音調(diào)吧。
「她從一開始應該就已經(jīng)說過了。母親大人的『復活』，絕非萬能。嚴格來說，『復活的調(diào)合法』是將已死之人的傷口全部縫合起來，讓對象的肉體回歸到剛剛處于心臟停止的狀態(tài)這種無聊又平凡的奇跡。無論肉體被修復得多么完美，如果體內(nèi)的血液不足，就達不到心肺復蘇的條件，只會變成新鮮的肉塊再次慢慢腐爛而已?！?/p>
上條不明白這是什么意思。
確實，博洛尼魅魔已經(jīng)遍體鱗傷，腹部也有內(nèi)出血。但就連身體被洞穿被撕裂的上條都已經(jīng)「復活」成功了。而博洛尼魅魔的傷勢也沒有嚴重到血流如注的地步……
作出回答的，是阿拉蒂婭。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當時是瞬間死亡，他肯定不記得發(fā)生過什么了。在忘記之前，他就已經(jīng)失去正常進行記憶的余裕和機能了。」
「什么……？你到底在說什么？」
「是啊。既然他到現(xiàn)在還不知道，就說明她是故意沒有告訴他的。雖然這樣做并沒有意義，但母親大人非常贊賞她這種不計得失的關(guān)切之舉。」
「你們這些家伙??！到底知道些什么？！」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停下了動作，而阿拉蒂婭則是聳了聳肩。
最后開口說話的，是阿拉蒂婭。
對她準備揭露博洛尼魅魔一直隱藏的真相這件事，「古老善良的瑪利亞」似乎以沉默淡淡地顯示著自己的譴責。
「你死了很多次。是我親手，直接破壞了你的肉體?！?/p>
「那又……」
「你不覺得奇怪嗎？身體受到那種程度的損傷應該會損失大量的血液才對。而我為了不讓『古老善良的瑪利亞』出手，自然從一開始就計劃著這樣殺掉你。那你為什么還能不正常地『復活』成功呢？而且，還是兩次?！?/p>
上條略加思索，隨后將視線移向下方。
向著此時被自己抱在懷中的，|肌膚異常冰冷的恩人[Cold Mistress]。
他發(fā)現(xiàn)她的左肘內(nèi)側(cè)有些違和。少年拉開覆蓋在博洛尼魅魔手臂上的袖套，發(fā)現(xiàn)了一個特殊的創(chuàng)可貼，覆蓋著一處小小的針孔。
大概是覺得瞞不下去了。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直截了當?shù)卣f道。
「她給你輸了血?！?/p>
「……」
「為了救你，她兩次用自己的血補充了你因為大出血而導致的血量空缺。第一次源于脊椎和胃部的毀損，第二次源于肝臟的破裂?！?/p>
上條的臼齒發(fā)出了嘎吱嘎吱的異常聲音。
可惡。
不甘心。
什么叫不幸？什么叫被卷入超絕者之間的戰(zhàn)斗？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把誰，真真正正地拖向了死亡的深淵？！上條當麻真想咒罵自己的愚蠢?。?/p>
「為什么……」
他在顫抖。
上條無法抑制心中的激憤，朝著自己緊緊抱住的女惡魔的耳邊大喊。
「為什么你一句話都不說?。。。。。?！」
對方絲毫沒有回應。
博洛尼魅魔閉著雙眼，纖細的四肢無力地垂在松弛的身體兩側(cè)。她已經(jīng)失去了意識……如果超越了極限，就算是她的身體也會變成這樣。上條直到現(xiàn)在都不是很清楚超絕者的定義，說不定她已經(jīng)不能被稱為人類了。但就算如此，他也本該在事態(tài)發(fā)展到這個地步之前意識到的??！
應該有提示的。
畢竟從一開始博洛尼魅魔就說過，他們這些「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因為害怕死亡所以選擇克制自我不斷開會試圖達成統(tǒng)一的意見，同時他們也在畏懼著不按套路出牌，隨時可能會笑著將一切盡數(shù)毀掉的愛麗絲??！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說出了真相。
「……所以博洛尼魅魔的體內(nèi)自然也就失去了相當于你兩次死亡所流失的血量。因此，母親大人的『復活』對她無能為力。她已經(jīng)超過極限了。說實話她能活動到現(xiàn)在反而不可思議?！?/p>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淡淡說道。
一針見血，且冷酷無情。
「話雖如此，這次也是絕唱了。俗話說事不過三，這次，她已經(jīng)無法再動起來了。」
?
博洛尼魅魔總是嗤嗤地笑著，甚至通過展示自己的身體來戲弄少年。
但那些，其實都是為了避免上條當麻察覺事態(tài)的拼命表演。
?
上條當麻仔細領(lǐng)會。
仔細領(lǐng)會著「恩人」這個詞語的含義。
博洛尼魅魔從一開始就沒有戰(zhàn)斗的理由。僅僅，她僅僅是多管閑事，幫助上條當麻這個被阿拉蒂婭這些「橋架結(jié)社」的殺害派盯上性命的人，才做到如此地步的。她只是知道，如果自己袖手旁觀，這個和她毫無瓜葛的少年就會瞬間死亡，僅此而已。
如果做不到的話，那只要放棄就好了。如果在上條死亡后她就判斷拯救行動已經(jīng)失敗的話，后面這些事情就都不會發(fā)生。如果覺得勝算渺茫就打道回府的話，她至少能脫身自救。但是，博洛尼魅魔絕不會這么做。她將自己的血液分給了上條，在如此兇險的情況下為了這個毫無危機意識的混蛋，將彌足珍貴的復活機會一次又一次地送出，甚至舍棄所有萬全之策進行毫無勝算的戰(zhàn)斗，也要守護這個素不相識的平凡少年。
不容許一切冤案發(fā)生。
想要改變這個，無過之人總是池魚林木、慘遭折磨的世界。
真的，她真的，只為了這件事。
「……開什么玩笑……」
他能做到什么？現(xiàn)在顧不及什么殺害派和救出派，或是「橋架結(jié)社」這個大難。在如此山窮水盡的情況下，為了名副其實的救命恩人博洛尼魅魔，上條當麻到底能做到什么？！少年就這樣思考著，隨后停止了顫抖。
他找到了應做之事。
上條望定前方，專注于自己應該踏上的道路。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
「怎么了？」
「只要有血液的話，你就還能使用『復活』對吧？如果能將她失去的血液補回來的話？」
「不?！?/p>
她斷然拒絕了這個想法。
她將那份用于提振少年為數(shù)不多的斗志的，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否定了。
「惡魔可以將血液輸送給人類，但反過來不行。擁有血型的人類無法拯救她。這件事，全世界任何人都做不到?！?/p>
……確實。如果一般的血液有效，那博洛尼魅魔自己就可以從合適的醫(yī)院取來輸血袋進行「充填」并取回復活的機會。但她沒有那么做。
現(xiàn)在沒有辦法能救她了。
他已經(jīng)連豁出性命去戰(zhàn)斗的權(quán)利都失去了。
就在上條感覺前路一片黑暗的時候。
「該說是你們的知識存在意外的偏差呢？還是無法擺脫先入為主的觀念呢？」
云川芹亞加入了對話。
這位固守完美無缺人設(shè)的學姐還沒有放棄。
為了心態(tài)已經(jīng)支離破碎的上條，她繼續(xù)發(fā)起了挑戰(zhàn)。
「你說人類的血液救不了她是因為有血型。那么，如果向她的血管中注入一種沒有血型的透明液體，將她的血壓穩(wěn)定下來是不是就可以了？」
戴著寬大帽子的超絕者默默地歪了下頭，站在原地思考了數(shù)秒。
隨后，她的嘴角默默浮現(xiàn)出了一絲微笑?！改俏弧钩^者認同了某人的觀點。
「……原來如此，確實是個有趣的切入點?！?/p>
「我先確認一下。只要我們利用生理鹽水、林格氏液、含鐵混合溶液，甚至人造血液這些不由人體產(chǎn)生的純?nèi)嗽燧斠簛頎幦∽銐蜷L的時間，我們就能救活博洛尼魅魔對吧？聽好，你一定要想清楚再做回答，畢竟這件事關(guān)系到那個少年的未來?。 ?/p>
「這個方法應該可行。不管采用什么方式，只要能穩(wěn)定她的血壓，保證復蘇的條件，母親大人就一定能成功完成『復活』?！?/p>
「那就這么決定了。少年，你也是??！」
云川用力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背，然后用找到的繩子綁住博洛尼魅魔那與腹部的傷口毫無關(guān)系的大腿。她完全不在乎身上那件看上去很高級的大衣和襯衫被染得鮮紅。上條一開始沒明白她在做什么，隨后發(fā)現(xiàn)她是在抑制血液流向腿部，從而增加流向大腦和心臟等主要內(nèi)臟的血液。也就是說，這是一種在無需增加血液總量的情況下偽造出血壓上升效果的方法。和戰(zhàn)斗機駕駛員的抗荷服是同樣的道理。雖說只要一步出錯就可能引發(fā)雙腿壞死，但云川的動作中沒有任何迷茫。
即便如此，這也不過是延緩時間的做法而已。
沒辦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用她那寬大的帽檐徐徐掩蓋住自己的雙眸，接著看了一眼少女的生死行動說道。
「但是在這場騷亂之中，你就算叫救護車應該也來不了吧。而且醫(yī)院本身的機能應該也已經(jīng)崩潰了。就算你自己趕到醫(yī)院，醫(yī)生們也沒法立刻開展急救?！?/p>
「具體的時限是？」
上條簡短地詢問，得到的是冷靜而流暢的回答。
「如果是以她的死亡作為時限，估計二十分鐘之內(nèi)不開始進行輸液的話就趕不上了?！?/p>
「我知道了……」
他們會偽造出救命的條件。
不管是命運還是神明都要欺騙過去。
上條再一次用力抱緊了博洛尼魅魔，隨后輕輕松開了手。
「……學姐，最近的大醫(yī)院是哪里？可以的話最好是能接收急診的綜合醫(yī)院?！?/p>
「我現(xiàn)在就搜索。雖然電話和社交媒體都處于癱瘓狀態(tài)，但GPS服務(wù)好像能用。還好我這家運營商利用的是學園都市的衛(wèi)星?！?/p>
「茵蒂克絲……你跟學姐一起把這個宇宙級別的大笨蛋給送過去，拜托了。比起救護車應該會快得多?！?/p>
「好的，那當麻呢？」
這并不是詢問，而是一副已經(jīng)知道了的語氣。
如果不能在二十分鐘之內(nèi)平息暴動，讓整個澀谷恢復正常的話，博洛尼魅魔的治療就無法開始。若是如此，她的心臟就會真正地停止跳動。
但反過來說。
如果能在二十分鐘內(nèi)制止?jié)热騼?nèi)的暴動，就還來得及救她。
「『古老善良的瑪利亞』?！?/p>
「……這樣好嗎？讓母親大人去那邊？有了同為『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能在透明的容器中建立小小的宇宙且手攥所有調(diào)合法的母親大人的協(xié)助，在跟受到黑夜與月亮的祝福、熟知遠古森林中魔女術(shù)式的阿拉蒂婭進行戰(zhàn)斗時，勝算應該會提升一個臺階。」
「你干好自己的就行。裝模做樣故弄玄虛說了這么多，可別到最后告訴我你救不了她啊……」
用寬敞帽檐遮住眼角的女性，好像在用審視的眼光仔細打量著少年。
打量著這平淡無奇、不值一提、隨處可見的高中生的覺悟和意志。
隨后「古老善良的瑪利亞」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刻，他們彼此之間并不需要多余的廢話。
?
「交給我吧?！?/p>
「那這邊就交給我吧?！?/p>
少年將重要之人，靜靜地交付給了她。
唰！！那是上條當麻走向自己的敵人時，鞋底摩擦地面發(fā)出的聲音。
全向十字路口，正中央。
剛剛明明隨時都可以進行攻擊，但那位超絕者卻一直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原本阿拉蒂婭的目標就只有上條當麻。她和博洛尼魅魔的交戰(zhàn)應當是計劃之外的事情，即使因為殺害派與救出派的立場不同一時間起了沖突，她們也還是「橋架結(jié)社」的同伴，說不定她更希望女惡魔能夠得救。因此她應當不會特意追擊離開這里的博洛尼魅魔和云川她們。這跟善惡或是個性無關(guān)，只是單純沒有這樣做的意義。
但另一方面，她也不會制止魔女們的暴動。
阿拉蒂婭的首要目標，不是「救出」同伴，而是「殺害」危險分子。
這一點。
上條當麻，無論如何都不能允許。
他將右拳握得生疼。讓他這么做的理由就站在他的面前。
于是他選擇了前進。
他率先向前踏出了一步。
「……阿拉蒂婭，支配著黑夜與月亮的魔女們的女神，『橋架結(jié)社』的超絕者。」
「你們聊完了么？」
「但我會在二十分鐘之內(nèi)將|幻想[你]完全打破。只用二十分鐘。這場席卷澀谷的魔女騷亂，看我二十分鐘內(nèi)給你徹徹底底地結(jié)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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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般會提供特殊服務(wù)
2.?一種消炎處方藥
3.?能夠緩解痙攣的藥物
?.?天滓就是炸完天婦羅后剩下的面渣，后來獨立成為一種食品
?.?原文是渋谷スクランプルスクイズ（Shibuya Scramble Squiz）。源自澀谷站大廈（Shibuya Scramble Square），其位于頂層的澀谷天空展望臺（Shibuya Sky Stage）可以讓游客在約230米的高空360度無死角地欣賞澀谷的風景
?.?又稱魔宴、夜宴，即魔女們的集會
?.?此段文字在原文中形如字母X，受平臺限制而改為左右兩列對齊
?.?杰拉爾德·加德納（Gerald Gardner）是現(xiàn)代威卡教（Wicca）的創(chuàng)始人
?.?原型應該是澀谷PARCO商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