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
海底
（根據(jù)真實故事改編）
“散落的月光，跌破了云，躲著人群，鋪成大海的鱗?！?/p>
那是五歲的何念椿第一次見海。銀色的清輝遍布海面，稀稀疏疏折射出幾縷白光，墨黑色的海水接納著天，包容著地。何念椿身上掛著碎布似的白裙，嬌花初開，任誰都能遇見其真正綻放時的驚艷。足尖輕點，溫暖的海水似要將她熔化，那是引誘她回家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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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禍水，賤人”“雜種，小三”
一切的一切，都是老師與家長的隨口之言。
當何艷穿得雍容華貴似滿足的波斯貓，帶著何念椿踏進劉國的別墅時，時間的齒輪恰好別過，一切從此發(fā)生。何念椿旁眼看著這一切的富麗堂皇，暗藏冷笑。
何念椿，那年五歲，幼兒園畢業(yè)。
畢業(yè)照上，所有人都笑靨如花，獨獨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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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的好假?！薄八€是人么？”
完美的無可挑剔，卻讓人瘋狂的想打碎這般極樂。
發(fā)泄有了豁口。
當陳靜帶著劉睿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何念椿便知，逃不掉了。
一夜之間，流言蜚語瘋了般傳遍學(xué)校；一夜之間，神袛?shù)湓贫耍瑝櫲肽鄩m，光輝不再。
何念椿，那年八歲，黑暗的起點。
何艷跟著劉國三年，無名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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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醫(yī)務(wù)室嗎？”
那是近乎癲狂的一次施虐。
“不用，我自己回去弄一下就好?！?/p>
從渾身帶傷到只有發(fā)黑發(fā)紫的淤青，她只剩一張完美無瑕的臉。吳思昊看她撐起來，下意識幫扶，卻只見她越發(fā)蒼白的臉和滲出的冷汗。微松，怔怔的看著一旁血跡斑斑的白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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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三年級的吳思昊，卻也是被劉睿叫去教訓(xùn)何念椿的幫兇，卻在見到她的那刻動搖。面對來勢洶洶的他們，她的眼里早已經(jīng)不起絲毫波瀾。
從此，吳思昊見證了從一開始反駁至最后無聲防御的何念椿。但施暴者從不會就此停止。他無可否認自己的懦弱，但他無可奈何。
吳思昊，那年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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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看海吧”
何念椿拼盡全力考出市外。錄取通知書下來的那天，吳思昊帶她去看了海。
那是有點微光的下午，那是十二歲的何念椿，第二次看海。
咸咸的海風(fēng)粘糊糊的拂過臉頰，帶著沙粒感，吹得生疼。
“喜歡么？”
“喜歡什么？”
何念椿赤足踩在細軟的白沙上，愣愣的數(shù)著被細碎金光閃的耀眼的石英?！蔽蚁矚g海的一切，以及這，回家的感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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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在小飾品店內(nèi)看著形形色色，熏藍的燈光如墜海底。
“歡迎光臨。”逆著光進店的少年，面容不甚清晰，但屬于少年所獨有的聲線，稚嫩清澈，如珠瓊亂玉。
“能把那條項鏈給我看看么？”黃希偏偏頭，看見背對小店，凝望大海，無神發(fā)呆的女孩，微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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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冰涼自頸脖傳入心底，何念椿一驚。
“海能包納一切?！薄斑菄}。”
何念椿低頭，一顆水藍色的玻璃吊墜，靜靜地窩在胸前。
“愿你的一切不好都能消融在水里?！?/p>
海風(fēng)攜著水汽，吹散了風(fēng)沙；海水，是涼，帶著白沙，漫過腳背，從指間溜走。
妙齡少女所有的美好，聚集凝結(jié)在那一刻，如曇花生前最美的定格。
可惜，只有吳思昊見到；幸好，只有吳思昊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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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xí)慣孤獨與沉默，但背后的閑雜碎語，不堪入耳。
長期過量服用藥物，導(dǎo)致何念椿幼時的驚艷不再；成績?yōu)橥醯奶煜拢尡揪筒皇軞g迎的她，雪上加霜。
這里的人愛美憐美，可惜何念椿已不美。
那夜的荒唐，該做的不該做的，除卻實質(zhì)性的最后一步，都做了。無情盡心地挑逗，卻嫌棄碰她的衣角。
惡語被人無意說出，老師有意將她調(diào)開，何念椿知道，她過不去了，這黑暗的續(xù)集。
原來，最痛苦的不是明面上的虐待，而是輿論的鞭打。
何念椿，那年十四歲，她嘗過了比施暴更為殘酷的猜忌與冷暴力。
那年，劉國與陳靜離婚，身邊鶯鶯燕燕，何艷跟著劉國八年，依舊無名無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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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哥，你高中真的還要留在本市嗎？”
吳思昊微怔，印象里那個完美如謫仙的女孩，狼狽而鎮(zhèn)靜的模樣，烙在心間，隨著心智的成長，越發(fā)清晰。
他想守住這最后的凈土，至少為他自己。
整整三年，何念椿沒有任何消息。
吳思昊，那年十五歲，在他的勸說下，父母和離，他誰也沒跟，只要了保證基礎(chǔ)生活的生活費和一件暫且容身的出租房。吳父兩個月后再婚，緊接著吳母也在一年后嫁出本市。
那年，何念椿初中畢業(yè)，畢業(yè)典禮上，所有人相約高中，沒有她；畢業(yè)照上，依舊沒有她。劉國生產(chǎn)鏈崩斷，負債累累。何艷跟著劉國第九年，低調(diào)扯證。何念椿收到了最后一條雪白的公主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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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陪我去看看海嗎？”
時隔三年，當吳思昊再次見到何念椿，眼球還是不受控制的收縮，形如枯槁，行尸走肉。他不知道她這三年到底經(jīng)歷了什么，但絕對不會比當初好。心思敏感似水，何念椿自是不會錯過那一瞬，略掩了掩眸。
她不知吳思昊是否會同情，時光流轉(zhuǎn)可以消磨一切，但許是曾天真的小男孩，向周圍問出的那個幼稚的問題時，單純的模樣，讓她仍忘不掉那雙倒映漫天繁星而洗盡鉛華的水眸，也是何念椿三年來唯一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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艷麗的血海，紅、橙、黃在光輝的交映中融合，水波粼粼，滿目赤得熱烈張揚。
吳思昊無聲地跟在何念椿身后，看她似隨意漫步沙灘的背影，瘦弱的承受了人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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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希摟了摟外套，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目線觸及店外的滿目蒼涼，似乎該關(guān)門了。
忽而，一對男女坐在店前的椅子上，那本是隔壁奶茶店多余的凳子，便也閑置門口。黃希抿抿嘴角，微微嘆息。
“海，好嗎？”
“海葬......好嗎？”
“你說......人死后真的會去冥界嗎？”
“你說.......冥界還會這么冷嗎？”
黃希在店內(nèi)，無意捕捉到少女的言語。
一瞬間，落在記憶上的塵埃掙開流年的纏繞，孤獨的岑寂擺脫時間的束縛，窮途末路的心酸沖出光陰的封存，無數(shù)痛苦的碎片化為點點星火在黃希的記憶中炸開。黃希忍著痛意，吃力地凝望店前的男女。
少年無言，“回來，我陪你，好嗎？”
少女持久的靜默，從腳邊撩起一把散沙，隨著暮色加深的浸染，任由清澈的涼意將其吹散，“好，該落幕了，從哪兒開始，便從哪里結(jié)束吧。”
陷入黑暗前一刻，朦朧中，黃希費力的聚焦于那模糊的側(cè)影，三年前某個不甚清晰的面容，漸漸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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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無邊的黑暗，永恒的黑暗。冰冷，刺骨，迷茫，無助。黃希的記憶里只有那個面目如怖的女人拳打腳踢，那個銅錢酒氣的男人，用沾血的酒瓶子向她撲來的陰影。眾人的嘲笑，雖會由時間帶走，但，如結(jié)痂斑斑的傷口，永不會鮮好如初。一切，死于心碎。
黃希，那年十六歲，如花的年華里，跳樓自殺。
卻被人救起，三年臥床治療。她不知其他人是否能承受，但于她，也只能如此，平平淡淡地在海邊開了家小飾品店，少時的一切，如同夢一般的鬧場結(jié)局。
無數(shù)次午夜夢回，無數(shù)次破曉黃昏。
“1998，火山爆發(fā)，可憐的黃希變成烤鴨，我去就她，她要自殺，你說她呀瓜不瓜。”
兒時的歌謠，如今聽來確實無限的嘲諷。
黃希在黑暗的盡頭，緩緩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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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覺得她其實很美嗎？應(yīng)該是越來越驚艷吧，感覺像寶藏?！?/p>
“但你不覺得她很茶嗎？整天裝什么高冷，假清高?！?/p>
眾人皆以為何念椿清高，殊不知她只不過有嚴重的社交恐懼癥罷了。停藥一年，何念椿的身體開始漸漸康復(fù)，生來的骨架隨時都可支撐起這張?zhí)妓衔锏钠つ摇Ｋ龘炱饋砹瓴辉鲞^的才藝，輔以漸佳的成績，曾經(jīng)毀滅她的傳言，也隨著陳靜的再婚煙消云散。
無論誰，都欽羨這如天仙般的女子，沒有誰，還記得那被暴力唾棄所焚燒的女孩。
曾幾何時，華貴一世的何艷再次為生計奔波，趾高氣揚的劉國再次低下了高貴的頭顱，何念椿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賺錢養(yǎng)老的希冀。
一切，都是這么美好而和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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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由高三沖刺的緣由，何念椿搬了出去，何艷雖覺不妥，但礙于劉國對她放縱的看重而妥協(xié)。劉國和何艷因何念椿的優(yōu)秀越發(fā)恩愛，而何念椿卻冰冷得猶如一臺沒有情感的機器。
搬出家那天收拾衣服，拉開衣柜。除了清一色不同型號不同款式不同顏色的校服掛的整整齊齊外，只有十七條白裙，那是何艷十七年來風(fēng)雨無阻送給何念椿的生日禮物。從五歲前的迷你手工短裙，到后來九條精美的公主裙，最后三條均為長至腳踝的素裙。但又誰能想，五歲的白裙，只剩一團碎布；八歲的公主裙有大塊油漬和洗不凈的青霉斑；十四歲的最后一條公主裙，有明顯的棕褐色印跡；至于十五歲到十七歲的素裙，均未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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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春光最艷的那年，何念椿搬進了吳思昊那件容身的出租房。
他和她，像兩條平行線，本應(yīng)重合，卻又分離，永不相交。吳思昊從未在學(xué)校見過何念椿，何念椿也從未在屋內(nèi)見過吳思昊。
那年，吳思昊十八歲，何念椿十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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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小憩，黃希跟往常般坐在店內(nèi)，遠遠望著水天一色，今天的云好重，好低。一陣風(fēng)鈴亂入耳畔，條件反射般脫口而出的“歡迎光臨”，卻被哽在喉頭，看著站在簾前而立的少女，右手死死地攥住衣角，指骨分明白得發(fā)冷。記憶又一次涌現(xiàn)。
兩個少女的命運如此交叉，重疊，融合，而又分離。
黃希看見了曾經(jīng)的自己。
卻不知曾那么討厭的面容，如今卻似看客般贊嘆，朝氣早在輾轉(zhuǎn)的夏日被磨得干凈。
柜臺前的女孩胸脯起伏，有些輕喘，像呼吸不暢，一襲長至腳踝的素裙，卻似輕描淡寫幾筆便勾勒出玲瓏的曲線和絕倫的身段，墨發(fā)齊肩未綰，天藍的燈光下，明眸皓齒，細嫩的頸脖上靜靜地掛著一冰藍色玻璃吊墜，細細折射出幾縷光。
黃?？粗堑鯄?，微微發(fā)怔。
“還有這個吊墜的同款嗎？”
黃希默，只輕言，“京藍的水滴，絕望的愛情。”
女孩的手一頓，而后釋然，“是友是愛，再已與我無關(guān)了?！?/p>
松開衣角的右手，冷汗津津地從隨手變的柜臺抽出一條手鏈。
“吊墜太張揚，不適合他，送你條手鏈吧?！?/p>
女孩接過，并未多問其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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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何念椿滿面淚痕地走出令她窒息的小店，燦然的夕陽穿過云層，透過水乳色的指縫，灑下斑駁的殘影。握緊，而后松開，綻放出了十八年中最真誠的微笑。身后傳來老板娘微不可辨的話音。
“一路，走好。”
何念椿對這小店微微欠身，道了句謝，抬頭一瞧，發(fā)現(xiàn)小店的名字如此特別，時空海底。
老板娘看著何念椿越走越遠的背影，輕嘆，“可惜，一切太晚?！惫衽_上那封淡藍色的信箋，靜臥著等待著拆封。
那日，何艷和劉國收到了夢寐以求的來自某大學(xué)金融系的錄取通知書，而后隨其到的，是一頁病例，何念椿的重度抑郁癥確診通知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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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拐角處立著的何念椿驚艷的有些晃眼，嘴角含笑，如云端不染凡塵的仙官。他從未見過如此燦爛的何念椿。
“喏，送你的，同款?！焙文畲环_纖細白嫩的手腕，一條手鏈躺在掌心。
吳思昊將其握在手心，藏著時光的微涼。
誰也沒想到，似微風(fēng)拂面，似蜻蜓點水，似弱木幽香。
一切，猝不及防；有種，抓不住的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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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杰回來，便只聽見縹緲的余音。
“我回家了，勿念。”
何念椿朝著李杰的方向淡淡的瞥了一眼，轉(zhuǎn)身背向世界而行，只余吳思昊怔在原地。
“喲，藏得深啊，啥時候把咱們的何大美女也釣到了啊。”
“小學(xué)的何小三，就是何念椿?！闭f罷，吳思昊未多看李杰一眼，便也追著何念椿的方向而行。
李杰戲謔的笑凝在臉上，有什么如絲線般串起了他的記憶，有些陳年的記憶瞬間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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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么好看，為什么要欺負她，我們不應(yīng)該保護她嗎？”小男孩天真的歪頭。
“因為她母親是小三，是破壞劉睿幸福家庭的罪魁禍首。”
“可這與她無關(guān)啊，而且何阿姨也挺好的啊，經(jīng)常給我們送吃的......”
“叛徒！不管，反正老師說她是禍水，你是受了她賄賂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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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輕輕吻過女孩的長發(fā)，漸黑的夜色，岸邊的人越聚越多，冷漠的望著女孩走向深海，無關(guān)，看戲，全都寫在臉上。
滴答，滴答，殷紅的血色隨著女孩一深一淺的腳步?jīng)]入白沙，又被海水沖洗。
“年級輕輕的，不懂珍惜年華?！?/p>
“看她這樣不負責(zé)任，有沒想過丟下的父母啊。”
女孩旁若無人，海水沾濕齊至腳踝的白裙，試圖阻止她的進一步探索；置若未聞，水漸漸漫過脖頸，吊墜順著水波起起伏伏，海水如針扎般刺痛著眼球，蒼白的嘴唇邊冒出一串小泡，顫抖的手臂似要擁抱著海底。
下墜的盡頭，女孩徐徐闔眼，溫暖的海水將其融化吞噬，天穹如同打翻的墨盤，被瞬間浸染。
我，回家了。
也了無牽掛，沉眠于海底，人世間一切，都散為云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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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幕布，森冷的素輝洋洋灑灑，切割著海水泛泛。
吳思昊低頭，沉默地立在小店門口。本是子夜，白日喧囂的岸邊墮入沉沉的睡眠，只余小店發(fā)出幽幽藍光。翻開掌心，金屬扣鏈系在皙白的手腕內(nèi)側(cè)，從老板娘手中接過那封簡易的信箋。
“嘖，果然帶上了?！?/p>
“為什么不勸她?！?/p>
“勸不了，她的靈魂早在三年前就死了，你是知道的吧?！?/p>
“可她真要這么絕情地嗎？就這么丟下所有人......”
“最后三年，就是她給所有人的交代?！?/p>
“可是......”
“沒什么可是了，還記得當初你買吊墜是我告訴你的嗎？”
“......她的每個微笑背后，都是一次痛徹心扉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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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海的一切，以及這，回家的感覺?！?/p>
“你說，一個不會水的人愛上了海，會有怎樣的結(jié)局？”
“我以后想海葬?！?/p>
“為什么不把人們的骨灰撒進海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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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了，勿念。”
吳思昊無力地垂手，他從不知，他的膽小，竟成了她最后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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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生而為海，她不過是回家了?！?/p>
“她本心向善，是這世間配不上她?！?/p>
“命運的殘酷，偏是讓白紙一張的她，去歷劫。”
“除卻對你的不舍，她對這時間毫無眷戀，走的干凈?！?/p>
“對不起，我給不了她要的那句感同身受?！?/p>
“我不想回到那個噩夢般的深淵，我勸不回她?！?/p>
“若非如此，不是互相舔著傷口，便是雙雙墜海?！?/p>
從未出過柜臺的黃希，雙手緩緩?fù)浦囬镛A，隨著靈魂出竅的吳思昊站在店門前，那里可以直望何念椿墜落的海面。高位截肢，撿回一條性命本是萬幸，胸部以下了無知覺，三年的康復(fù)治療生不如死，黃希沉聲，“忘了她吧，她把一切都打點好了；忘了她的一切，世界還是對你好?！?/p>
吳思昊無言，“令她厭惡的遠不是世界的丑陋，而是其所帶的漂亮面具......”
細細諦聽，默哀無音。
“往海的深處聽，誰的哀鳴在指引，靈魂沒入寂靜，無人將其吵醒?！?/p>
——《海底》原唱：一只榴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