貓武士二部曲.1,午夜追蹤(四&五章)
第四章
黑莓掌走出武士巢穴,環(huán)顧空地。又過去了一個四分之一月,還是沒有下雨,森林里又悶又熱,營地附近的小溪都斷流了?,F(xiàn)在,族里的貓都要走到流經(jīng)四棵樹的那條河邊才能喝上水。幸好那條河岸邊全是沙礫,水流很深,即使在干旱的綠葉季,河水也很充沛。
從森林大會回來以后,黑莓掌就沒睡過一個安穩(wěn)覺。每天早上,他都忐忑不安地醒來,生怕夜里營地發(fā)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然而萬事太平,一切如常。這天早上,白爪和鼩鼱爪在學(xué)徒巢穴外練習(xí)格斗動作。鼠毛嘴里叼著一只松鼠,從金雀花通道走了出來,后面跟著雨須和她的學(xué)徒蛛爪,他們嘴里也叼著新鮮獵物。火星和灰條在高巖下討論什么事情,塵毛和松鼠爪在一邊聽著。
火星向黑莓掌點了下尾巴,示意他過來。“你想不想?yún)⒓犹貏e巡邏?”他問道,“我打算到與影族接壤的邊界去看看,以防他們企圖越界找水?!?/p>
“可黑星說他們的水源很充足啊?!焙谳铺嵝阉?。
火星抽了下耳朵說:“他是這么說的。但族長在森林大會上說的話,我們不能全信。我一直不太信任黑星。如果他覺得我們領(lǐng)地這邊獵物更多,他沒準(zhǔn)就會派武士過來偷獵?!?/p>
灰條發(fā)出贊同的低吼:“影族已經(jīng)安分了好幾個月。要我說,他們找麻煩的時候快到了?!?/p>
“我在想……”黑莓掌欲言又止,當(dāng)眾反對族長的意見讓他覺得很為難,但他確實想到一件火星貌似沒有考慮到的事情。
“有話直說?!被鹦谴叽偎?。
黑莓掌深吸一口氣??磥硭坏貌徽f了。松鼠爪綠色的眼睛瞪著他,那意思是說他怎么敢不聽她父親的話?!拔抑皇窍?,要說找麻煩的話,最有可能是風(fēng)族?!彼囂叫缘卣f,“如果他們的領(lǐng)地真的像高星說的那樣,已經(jīng)完全沒水了的話,他們的獵物也會短缺?!?/p>
“風(fēng)族!”松鼠爪脫口而出,“黑莓掌,你完全蠢成鼠腦子了是嗎?河族答應(yīng)讓風(fēng)族到他們領(lǐng)地上喝水,就算要偷捕獵物,也是偷河族的?!?/p>
“河族的領(lǐng)地很狹長,剛好夾在那條河流和我們的邊界之間?!焙谳品瘩g道,“如果風(fēng)族真的要偷獵,獵物極易越過邊界,跑進我們的領(lǐng)地?!?/p>
“你當(dāng)自己有多聰明??!”松鼠爪跳起身來,身上的毛全都奓著,“火星叫你去巡邏影族邊界,你就去巡邏好了,還啰唆什么!”
“當(dāng)然,松鼠爪就從來不會不服從武士的命令,是吧?”塵毛冷冷地插嘴補上一句。
松鼠爪沒有理會老師?!坝白蹇偸墙o我們找麻煩,”她堅持己見,“而風(fēng)族現(xiàn)在是我們的盟友?!?/p>
黑莓掌心中的怒火越燃越旺。他根本不是想質(zhì)疑火星的權(quán)威。火星是英雄,曾經(jīng)拯救過這座森林,不然森林早被野心勃勃的虎星和他率領(lǐng)的潑皮貓占領(lǐng)了?;鹦鞘钦l也無法取代的。但黑莓掌是真心認(rèn)為,雷族確實很可能受到來自風(fēng)族的威脅。他本想和火星好好討論這件事,但不管他說什么松鼠爪都要跟他抬杠,根本沒法談。
“自以為是的是你!”黑莓掌向前跨出一步,對她啐道,“你就不能老老實實地聽著嗎?”
松鼠爪一掌拍過來,黑莓掌敏捷地低頭閃過。松鼠爪是伸著爪子的,這讓黑莓掌再也控制不住脾氣了。他順勢蹲下身子,前后拍打著尾巴,準(zhǔn)備向松鼠爪撲過去。如果松鼠爪真想打架,他奉陪到底!
眼看這兩只年輕氣盛的貓要開打了,火星急忙擠到他們中間制止。“夠了!”他齜齒咆哮道。
黑莓掌懊惱地停下動作。他直起身,恨恨地舔了下自己胸前的毛,低聲說:“對不起,火星?!?/p>
松鼠爪沒吭聲,滿臉桀驁地瞪了黑莓掌一眼。這時,塵毛提醒她:“你呢?”
“對不起?!彼墒笞緡佒?,但隨即加了一句話使這道歉變了味兒,“反正他是個鼠腦子!”
“說實話,我覺得黑莓掌說得有道理,你覺得呢?”塵毛對火星說,“我也認(rèn)為影族一直給我們制造麻煩,將來難免還會再生事端。但風(fēng)族的貓若恰好在我們邊界內(nèi)看到一只肥美的田鼠或松鼠,你覺得他們抵制得了這種誘惑嗎?”
“你們說得對?!被鹦亲尣搅?,“既然這樣的話,黑莓掌,你帶一支巡邏隊沿著河族的邊界走,一直巡邏到四棵樹那兒為止。塵毛,你帶松鼠爪也走那條路線?!彼[起眼睛,視線從自己的女兒轉(zhuǎn)到黑莓掌身上,又轉(zhuǎn)了回去,說:“你們倆給我好好相處,否則就給我個合理的理由。”
黑莓掌答道:“是,火星。”他松了一口氣,幸好自己在差點拍扁松鼠爪之際及時停住了。
“那么就是分成兩組巡邏隊。”灰條高興地說,“我再找些貓跟我到影族邊界去?!彼饋?,轉(zhuǎn)眼就消失在武士巢穴里了。
火星對塵毛點下頭,示意由他帶領(lǐng)巡邏隊,然后就朝著自己位于高巖另一側(cè)的巢穴走去。
“好了,我們走吧?!眽m毛說道。他朝金雀花通道走去,又回頭看了一眼站著沒動的松鼠爪?!澳阌衷趺戳??”
“不公平?!彼墒笞緡佒?,“我不想和他一起巡邏。”
黑莓掌白眼一翻,但還保留著的理智告訴他,自己不能再和松鼠爪吵架。
“那你之前那些話就不該說。”塵毛告訴自己的學(xué)徒。塵毛走回來站在松鼠爪面前,低頭嚴(yán)厲地看著她:“松鼠爪,你遲早得學(xué)會什么時候可以說話,什么時候該保持安靜?!?/p>
松鼠爪故意長嘆一聲說:“可你們讓我感覺,就沒有我能說話的時候?!?/p>
“這就對了,你可算懂了?!眽m毛用尾巴輕彈她的耳朵,黑莓掌一時感覺得到他們的師徒情深。“走吧,你們兩個都跟上。我們?nèi)ツ抢锔乱幌職馕稑?biāo)記。運氣好的話,還能捉到一兩只老鼠?!?/p>
?
松鼠爪在太陽石抓到一只肥碩的田鼠后,一臉烏云頓時消散。黑莓掌不得不承認(rèn),她確實是個優(yōu)秀的獵手。她能耐心地潛行接近獵物,再猛撲上去,一掌將之了結(jié)。
“塵毛,我好餓,”松鼠爪大聲說,“我能吃了它嗎?”
她的老師猶豫了一下,然后點頭同意了?!白遑埗家呀?jīng)吃飽了?!彼貜?fù)說,“況且我們也不是捕獵巡邏隊。”
松鼠爪蹲在她的獵物面前,咬了一大口,向黑莓掌看了一眼?!班拧婧贸??!彼磺宓刭潎@說,然后停下來,把眼前的美餐推到黑莓掌面前,“要不要來一點?”
黑莓掌本想說自己又不是不會逮老鼠,但話到嘴邊,忽然意識到松鼠爪這是在借機跟他和好。于是說道:“謝謝!”也咬了一口。
塵毛從巖石頂端縱身跳下,說道:“等你們兩個吃完了……松鼠爪,你聞到什么了嗎?”
“田鼠的味道。你是說還有別的?”松鼠爪厚著臉皮問。她跳起來,品味空氣。風(fēng)是從河族那邊吹來的,于是她很快回答:“是河族貓——氣味強烈,很新鮮。”
“很好?!眽m毛看起來很高興,“他們有支巡邏隊剛走過去。我們無須理會?!?/p>
沒有風(fēng)族來過的跡象。他們繼續(xù)往前走時,黑莓掌心想。但這并不表示他的懷疑就是錯的。他本來就沒指望在這么遠的下游會遇見風(fēng)族貓,他們從自己的邊界到這里,幾乎要穿越整片雷族領(lǐng)地。
離四棵樹越來越近了,穿過兩腳獸的橋,三只貓同時停下腳步,掃視著前方的斜坡。一絲微風(fēng)都沒有,靜止不動的空氣里全是強烈的貓的氣味。
“風(fēng)族與河族都來了。”黑莓掌輕聲對塵毛說。
經(jīng)驗老到的武士點點頭?!翱墒呛幼逶试S他們下到這條河邊喝水的。”他提醒黑莓掌,“現(xiàn)在還看不出風(fēng)族貓有沒有越過我們的邊界?!?/p>
“就是說?。 彼墒笞€是忍不住插嘴。
黑莓掌聳聳肩。他寧愿自己猜錯了,他又不是一心想和風(fēng)族貓起沖突。
塵毛正要繼續(xù)向四棵樹進發(fā),黑莓掌突然又聞到一種氣味——又是風(fēng)族的,但這次的氣味新鮮許多,也更濃烈。他不敢出聲,急忙用尾巴向塵毛示意,兩只耳朵轉(zhuǎn)向氣味來處。塵毛在長草叢里伏下身子,示意同伴也跟著做。
星族一定要保佑,黑莓掌祈禱著,別讓松鼠爪再自作聰明地開口講話。
這次松鼠爪倒是沉住了氣。她趴在地上,兩眼緊盯著黑莓掌示意的蕨叢。靜等了一會兒,他們沒聽見有任何聲響,只有附近河流潺潺的流水聲。接著就傳來一陣窸窣,蕨叢里露出一只斑駁的暗棕色貓。他探頭往外瞧,沒發(fā)現(xiàn)什么情況,便從蕨叢中鬼鬼祟祟鉆了出來,來到空地上,那里在雷族領(lǐng)地內(nèi),離邊界線只有幾尾長的距離。黑莓掌認(rèn)出那是風(fēng)族副族長泥掌,他身后還跟著一根須和一只小個頭的深煙灰色公貓——大概是一名學(xué)徒,黑莓掌這樣猜測——那只小貓的嘴里叼著一只田鼠。
泥掌回頭看了一眼,低聲說:“回邊界那邊去,我聞到雷族的氣味了?!?/p>
“我怎么一點都不驚訝?”塵毛低吼著,猛地從草叢里躍起。
泥掌身子一縮,蜷起嘴唇嘶聲咆哮起來。黑莓掌馬上跳出來站在族貓身邊,松鼠爪也趕緊沖上前,站在老師另一邊。
“你們在我們的領(lǐng)地上做什么?”塵毛質(zhì)問道,“我看目的已經(jīng)很明顯了吧?!?/p>
“我們沒偷你們的獵物?!蹦嗾品瘩g道。
“那這是什么?”松鼠爪用尾巴朝那個學(xué)徒嘴里叼著的田鼠彈了彈。
“這不是雷族領(lǐng)地上的田鼠。”一根須解釋道?;鹦堑倪@位老朋友這次在雷族領(lǐng)地上被抓了個現(xiàn)行,神情極為尷尬地說道,“它是從河族那邊越過界跑來的。”
“就算真是如此,也是從河族偷的?!焙谳葡刂赋?,“你們只被允許喝水,偷獵可不行。”
那只深煙灰色的學(xué)徒放下嘴里的田鼠,穿過草地,來到黑莓掌跟前?!皠e多管閑事!”他啐道。
他猛沖上來,把黑莓掌掀倒在地。學(xué)徒的尖牙差一點就咬進黑莓掌脖子周圍松散的皮毛里。黑莓掌驚呼一聲,翻轉(zhuǎn)身子,伸出利爪從對方的肩膀上劃了過去。他發(fā)覺對方的后爪在抓他的腹部,黑莓掌怒吼一聲,掙脫被卡住的脖子,撲向?qū)κ值难屎怼?/p>
就在黑莓掌將牙齒鎖定目標(biāo)之時,瞥見一根須一掌揮來。黑莓掌正準(zhǔn)備以一對二,這位風(fēng)族武士卻一掌推開學(xué)徒,居高臨下地瞪著學(xué)徒,眼睛里充滿怒火。
“夠了,鴉爪!”一根須怒吼道,“是我們先闖進雷族的地盤,你還敢攻擊對方?你想怎樣?”
鴉爪瞇縫著眼睛,憤怒地瞪著他說:“他說我們是小偷!”
“他說錯了嗎?”一根須轉(zhuǎn)過身,面對著離他幾個狐貍身長遠的塵毛。黑莓掌趕忙從地上爬起來,發(fā)覺塵毛正擋在松鼠爪前面,以防她貿(mào)然加入戰(zhàn)局。
“對不起,塵毛?!币桓毨^續(xù)說道,“那的確是河族的田鼠,我也知道我們不該偷獵,但我們的領(lǐng)地幾乎沒有什么獵物了。長老和幼崽們都饑餓難耐,而且……”他好像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就沒繼續(xù)說下去,反而問道:“現(xiàn)在你們打算怎么辦?”
“那只田鼠是你們跟河族之間的事?!眽m毛冷冷地回答道,“我看沒必要告訴火星這件事——除非你們再被逮到。現(xiàn)在就請你們離開我們的領(lǐng)地,別再踩進來?!?/p>
泥掌推著鴉爪站起身來,這位風(fēng)族副族長顯然還在因為被抓現(xiàn)行而一臉惱火。黑莓掌意識到他沒有跟著一根須向雷族道歉。他一言不發(fā)地走向邊界,一根須緊跟在后。鴉爪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后很不服氣地瞪了一眼,叼起田鼠,追著他的族貓們跑了。
“我打賭這種事情永遠沒個頭!”松鼠爪朝黑莓掌啐道。她眼睛里滿是惱火,“你確實猜對了,現(xiàn)在得意了吧?”
“我可什么話也沒說!”黑莓掌反駁道。
松鼠爪沒再理他,揚著尾巴走開了。黑莓掌看著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寧愿這次沖突從沒發(fā)生過。災(zāi)禍逼近的預(yù)感令他不安得皮毛都豎起來了。族群貓們都已經(jīng)饑渴到了這樣的地步,不惜鋌而走險,就連一根須這種正直的貓,也迫不得已準(zhǔn)備著要越界偷獵,撒謊欺瞞。高溫持續(xù)籠罩著森林,如一張沉重的皮毛一般壓得大家喘不過氣來,仿佛所有的生物都在等待一場風(fēng)暴來襲。難道這就是星族所預(yù)言的劫難嗎?
?
接下來的幾天,隨著夜空中的月亮變得越來越彎,最后彎成了天穹上一道細細的爪痕,黑莓掌簡直覺得度日如年。一想到去四棵樹跟褐皮見面時可能發(fā)生的種種情況,他就擔(dān)心得每一根毛都立了起來。其他族群的貓會來嗎?午夜時究竟會透露什么信息?也許星族會親自下來與他們講話也說不定。
夜幕終于降臨,月亮幾不可見,幸好夜空中銀毛星帶熠熠生輝,讓黑莓掌沒費什么勁就穿過金雀花通道,爬上了河谷。他穿行在矮樹叢斑駁的樹影下,樹葉在耳邊沙沙作響。他盡量放輕腳步,仿佛在追蹤一只老鼠。其他雷族武士可能夜出未歸,而黑莓掌不想被別的貓看見,更不想解釋他要去哪里。他沒有把那個夢和任何族貓講過,也知道火星肯定不會同意他去四棵樹與其他族群的貓會面,畢竟這時候可沒有滿月休戰(zhàn)協(xié)議保護他。
此時空氣涼爽,但仍然彌漫著一股大地干裂揚起的塵土味。地上的植物全都病懨懨地蔫著,要么就已經(jīng)枯萎倒伏在土地上。整座森林都在渴求一場大雨,跟一只餓壞的幼崽沒什么兩樣。要是再不下雨,恐怕缺水的就不止風(fēng)族了。
黑莓掌到達四棵樹的時候,周圍還空蕩蕩的。星光照耀下,巨巖周邊泛著青光,四棵老橡樹的樹葉在頭頂上隨風(fēng)輕搖,沙沙作響。黑莓掌打了個激靈。他太習(xí)慣于山谷中擠滿熙攘貓群的景象了,現(xiàn)在這番空寂,讓空地顯得前所未有的陰森——如此空曠,還有那么多不知是何物的黑影。他幾乎覺得,自己已經(jīng)踏入了星族的神秘世界里。
他踱步穿過空地,到巨巖底下坐下來。他豎起雙耳,傾聽黑夜的聲音,連最細小的聲音都不放過。從耳朵到尾巴尖,他的每一根神經(jīng)都在期待中繃得緊緊的。另外幾只貓會是誰呢?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黑莓掌的興奮慢慢被焦慮取代。連褐皮也沒出現(xiàn)。也許她改變了主意,要么就是見面地點根本不在這里。
終于,他看見半山腰的灌木叢里有了動靜。黑莓掌全身都繃緊了。風(fēng)是從他這個方向吹過去的,所以他聞不到對方的氣味。從動靜的方向來看,對方要么是河族,要么是影族。
他目光跟隨灌木間的動靜移動,一直來到斜坡底部的蕨叢間。蕨葉猛烈搖晃,一只貓鉆了出來,走進空地。
黑莓掌盯著對方,愣了一下,然后猛地跳了起來,氣得頸毛倒豎——
“松鼠爪!”
第五章
黑莓掌腿腳僵直地穿過空地,站到學(xué)徒面前?!澳銇磉@兒干什么?”他咬牙嘶鳴道。
“你好啊,黑莓掌?!彼墒笞ο胙b出鎮(zhèn)定的語調(diào),但閃爍的眼睛卻出賣了她的興奮之情,“我睡不著,又看到你出來,就跟上了你。”她得意地小聲發(fā)出一陣咕嚕:“我很厲害,是不是?我從森林里跟了你一路,你完全沒發(fā)現(xiàn)我?!?/p>
那倒是真的,但黑莓掌寧愿去死也不會夸獎她,而是低沉地咆哮了一聲,看著相距只有兩只老鼠尾巴長的暗姜黃色母貓,黑莓掌恨不得撲過去在她那自鳴得意的臉上來兩爪子?!澳阍趺茨敲磹鄱喙荛e事?”
母貓瞇起眼睛,說道:“族群武士夜間偷偷溜出營地,任何貓都有責(zé)任過問?!?/p>
“我沒有偷偷摸摸!”黑莓掌心虛地反駁道。
“哦,你沒有?”松鼠爪嘲諷地說,“你離開營地,徑直走到四棵樹,然后坐在這里等了很久,看起來像是在等著森林里的其他武士跳到你面前來。不要告訴我,說你只是在欣賞美麗的夜色。”
“我懶得跟你多說。”黑莓掌的聲音聽起來都有些絕望了——他現(xiàn)在只想趕在其他族群的貓到來之前,擺脫掉這個討厭的學(xué)徒。松鼠爪沒提到夢境,那她肯定根本就沒有做這個夢,因此,她沒有權(quán)利來這里探求接下來的預(yù)言——如果接下來真的會發(fā)生些什么的話?!斑@跟你一點關(guān)系沒有,松鼠爪。你干嗎不回去呢?”
“不?!彼墒笞ψ讼聛?,尾巴盤在前爪上,綠色的大眼睛直盯著黑莓掌,“不弄清楚這是怎么一回事,我就不走。”
黑莓掌在強烈的懊喪中嘶叫一聲,卻又被身后的一聲低吼驚得跳了起來:“她在這兒干什么?”
是褐皮,她從巨巖后面悄無聲息地溜了出來。她穿過空地,瞇起眼睛看向松鼠爪?!拔矣浀梦覀冋f好了不能告訴別的貓?”
黑莓掌感到身上的毛都豎了起來:“我沒跟她說!她看到我離開營地,偷偷跟出來的?!?/p>
“還好我有跟來?!彼墒笞φ酒鹕韥恚虾制さ淖⒁?,她的耳朵平貼著腦袋,“你半夜溜出來,跑到這兒私會影族武士!如果我告訴火星,他會怎么想?”
黑莓掌感覺胃里一陣翻攪?;蛟S他一開始就該把那個夢向火星和盤托出,但現(xiàn)在一切都太遲了。
“聽著,”他急忙說道,“褐皮不只是影族的武士——她也是我的妹妹。這誰都知道。我們沒有密謀什么?!?/p>
“那你們還保密什么?”松鼠爪質(zhì)問。
黑莓掌正在搜尋合適的答案時,褐皮打斷了他。她朝斜坡彈了彈尾巴,說道:“快看。”
黑莓掌瞥見灌木叢里有個灰色影子一閃而過,一個心跳過后,羽尾和暴毛步入空地。他倆警惕地察看四周,羽尾一看到另外三只貓,就穿過空地向他們跑了過去。
“我猜對了!”她驚呼著,滑步停在黑莓掌和另兩只母貓面前。她睜大眼睛,看上去充滿了疑惑,又帶著些膽怯,“你們也做了那個夢?就是我們四個嗎?”
“我和褐皮都做了那個夢?!焙谳苹卮?,松鼠爪與他同時開口,問道:“什么夢?”
“星族托來的夢,告訴我們說,有劫難就要到來了?!庇鹞驳恼Z氣仍然不是很肯定,她的目光緊張地來回看著眼前的這些貓。
“你們倆都做了那個夢嗎?”黑莓掌看著暴毛問道,這位河族武士剛剛追上他妹妹。
暴毛搖搖頭:“不,只有羽尾。”
“那個夢實在把我嚇著了?!庇鹞蔡拱椎卣f,“我一直在琢磨這件事,吃不下也睡不著。暴毛看我有些不對勁,一直問我怎么了,我就和他講了我夢到的東西。我們覺得我應(yīng)該在今晚,新月時分到四棵樹來,而暴毛怎么都不肯讓我單獨過來?!彼H密地舔舔哥哥的耳朵,繼續(xù)說道:“他……他不想讓我獨處險境。但沒有危險啊,不是嗎?畢竟,我們互相都認(rèn)識。”
“別這么快就相信其他貓?!北┟秃鸬?,“我不喜歡這樣背地里約見外族貓。武士守則不是這么教導(dǎo)我們的?!?/p>
“可星族給我們幾個都托了相同的夢,指引我們到這兒來的?!焙制ぶ赋?,“藍星造訪了黑莓掌,而夜星找上了我?!?/p>
“而我看到的是橡心?!庇鹞舱f,“他說森林要有大劫難了,我必須在新月之夜會同其他三只貓,聆聽來自午夜的信息?!?/p>
“我得到的指示也是這樣?!焙制みM一步做證。她沖著暴毛抽動了一下耳朵,又補充說:“我也不喜歡這樣半夜三更跑出來。但我們應(yīng)該等等,看星族到底想要怎樣?!?/p>
“等到午夜時分吧,我想?!北┟f著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已經(jīng)快了。”
黑莓掌注意到松鼠爪眼睛越瞪越大,他心里一沉?!澳銈兊囊馑际牵亲遄屇銈儙讉€到這里見面?”這只年輕的母貓忍不住了,“他們還說有劫難要降臨,到底是什么樣的劫難?”
“我們也不知道,”羽尾回答道,“至少橡心沒有跟我說……”她聲音越來越小,神情有些慌亂,但黑莓掌和褐皮也搖搖頭,表示自己夢中的星族貓也沒有與他們分享這樣的信息。
暴毛瞇起眼睛。“你的族貓沒有做那個夢,”他對黑莓掌說道,“那她在這里做什么?”
“你不也沒做那個夢?!彼墒笞敛皇救醯卣驹谶@位河族武士面前,“你能站在這兒,我就能站在這兒?!?/p>
“唯一的區(qū)別是我根本沒邀請你?!焙谳婆叵雎暋?/p>
“那就趕她走,”褐皮提議,“我來幫忙?!?/p>
松鼠爪朝著影族武士踏出一步,身上的毛都奓開著,連尾巴上的毛都豎了起來:“你動我一下試試……”
黑莓掌嘆口氣?!叭绻覀儸F(xiàn)在把她趕走,她會直接去找火星?!彼f,“她已經(jīng)聽到很多內(nèi)情,只能讓她也留下好了。”
松鼠爪不屑地噴了一聲鼻息,重新坐了下來。她伸出舌頭舔舐前掌,開始若無其事地洗臉。
“黑莓掌,說實話,”褐皮低吼著說,“你應(yīng)該多留點神的,竟然會讓一個學(xué)徒給跟上了!”
“怎么回事?”一個新的聲音從他們背后傳來,聲調(diào)尖銳,帶著挑釁,“這不對勁啊——按壞腳說的,應(yīng)該只有四只貓才對?!?/p>
黑莓掌跳起來往四周察看。等他認(rèn)出來是誰后,立時瞇縫起眼睛,怒氣沖沖地瞪向來者。來的是一只四肢精瘦、頭顱小而勻稱的深煙灰色公貓。“是你!”黑莓掌啐道。
站在幾只狐貍身長開外的正是風(fēng)族的學(xué)徒鴉爪,就是他上次闖進雷族領(lǐng)地偷獵了一只田鼠。
“沒錯,就是我?!彼鼐吹?,全身的毛都立了起來,仿佛隨時都會跳起來把誰掀翻在地。
褐皮豎起耳朵?!笆侵伙L(fēng)族貓,對吧?”她帶著輕蔑,上下打量著鴉爪,“個頭真不大,是不是?”
“他還是個學(xué)徒。”鴉爪嘴角一咧正欲吼叫,黑莓掌就解釋道,“名字叫鴉爪?!?/p>
黑莓掌看了一眼松鼠爪,希望她不要在這時提起田鼠引發(fā)的那場沖突。他也希望懲罰風(fēng)族偷獵的行為,但得是在恰當(dāng)?shù)臅r候,比如在某次森林大會上,而不是現(xiàn)在講出來,在這里引起一場惡斗,畢竟他們半夜外出在這里秘密見面,已經(jīng)大大逾越武士守則了。松鼠爪的尾巴尖抖了幾下,但沒有說話,黑莓掌不由得松了口氣。
“你也做了那個夢?”羽尾問道。黑莓掌注意到她藍眼睛里的焦慮慢慢消失了,仿佛越確認(rèn)那個夢是真的,她就越有勇氣。
鴉爪隨意地點了點頭?!拔液臀覀円郧暗母弊彘L壞腳講了話,”他說道,“他叫我在新月之夜來這兒跟其他三只貓碰面?!?/p>
“這么說,每個族群都有一只貓。”羽尾接過話頭,“我們?nèi)烬R了。”
黑莓掌加了一句:“現(xiàn)在,我們就等午夜到來吧。”
“你知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鴉爪轉(zhuǎn)身背對著黑莓掌,直接問羽尾。
“要是我,”松鼠爪搶在羽尾答話之前說道,“我才不會那么輕易就相信呢。如果真有什么大難來臨,你們以為星族會越過族長和巫醫(yī),直接來找你們幾個?”
“那你又怎么解釋這些事情?”黑莓掌反詰道。他語調(diào)異常激烈,只因為松鼠爪一語中的地點出了他心中同樣的疑慮,“為什么我們幾個全都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說不定你們都往肚子里塞了太多新鮮獵物?!彼墒笞θ绱嘶卮?。
鴉爪猛地旋身過來,惱火地嘶鳴著?!坝姓l要你回答了嗎?”他質(zhì)問道。
“我愛說什么就說什么,”松鼠爪嗆聲回去,“犯不著征求你的同意,你可連武士都不是?!?/p>
“你也不是武士,”深煙灰色公貓聲色俱厲地說,“那你在這兒又是干嗎?你又沒做夢。我們不需要你在這兒礙事?!?/p>
黑莓掌忍不住開口,想要護著松鼠爪。盡管她跟蹤自己讓他很惱火,但怎么說也輪不到鴉爪來教訓(xùn)她。然而他立即意識到松鼠爪根本就不會感激他——她那尖牙利嘴,絕不會吃半分虧的。
“我也沒看到他們伏地歡迎你大駕光臨啊?!彼墒笞鸹厝ァ?/p>
鴉爪沖她呸了一聲,貼平耳朵,眼睛都要冒火了。
“沒必要為這種事情生氣。”羽尾開口道。
那只瘦小的深煙灰色公貓根本不理會。他用力地揮舞著尾巴,向松鼠爪撲過去。黑莓掌立刻也跳了起來,鴉爪的爪鋒還沒來得及碰上松鼠爪的側(cè)腹,黑莓掌就撞上了他,將他掀翻在地。
“都住手!”他一只爪子扼住鴉爪的脖子讓他動彈不得,嘶鳴著說道。他們都被夢中的預(yù)言聯(lián)系在了一起,還在等候星族傳來信息,他不敢相信這個風(fēng)族學(xué)徒竟敢此時挑起戰(zhàn)斗。要是星族真的選中了他們?nèi)ネ瓿赡稠椛衩厥姑韵鄽垰⒔^對會讓他們失敗。
鴉爪好戰(zhàn)的眼神消失了,盡管他看起來還是惱怒不已。黑莓掌讓他站起來后,他轉(zhuǎn)過身捋了捋凌亂的毛。
“不用你瞎摻和!”黑莓掌意料之中地看到松鼠爪怒瞪著他,眼中的敵意不比鴉爪少半分,“我自己能打得過他?!?/p>
黑莓掌發(fā)出惱怒的嘶嘶聲:“在這兒不準(zhǔn)打架。我們有重要的事情要考慮,如果那些夢是真的,星族會希望看到族群并肩進退?!?/p>
他掃視四周,有些希望星族哪個祖靈能現(xiàn)身,在下一次他不能阻止的沖突爆發(fā)之前,告訴他們該怎么辦。但銀毛星帶照耀下的空地只有他們幾個的身影。他能聞到的,除了夜色中尋常的植物和遠方獵物的氣味外再無別物,耳邊也只有風(fēng)吹過橡樹枝發(fā)出的輕嘆。
“現(xiàn)在肯定已經(jīng)過了午夜了?!焙制ふf,“我覺得星族不會來了?!?/p>
羽尾轉(zhuǎn)頭在空地上四下張望,焦慮讓她的藍眼睛瞪得溜圓:“但他們必須來呀!如果那夢不是真的,為什么我們都做了一模一樣的夢?”
“那為什么一點動靜都沒有?”褐皮反駁道,“新月時分,我們也都到齊了,星族就是這么說的。我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p>
“我們太蠢了,根本就不應(yīng)該來。”鴉爪又冷冷地瞪了他們一眼,“那夢什么意義都沒有。根本不存在什么所謂的預(yù)言,什么災(zāi)難——即便有,憑武士守則也足以保護整座森林了?!彼筇げ酱┻^空地,向通往風(fēng)族方向的山坡走去,同時丟下最后一句話:“我回營地了。”
“走了更好!”松鼠爪沖著他后背大聲說。
鴉爪沒理睬,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在灌木之間了。
“褐皮說得對,什么都不會發(fā)生,”暴毛說,“我們也該回去了。羽尾,走吧?!?/p>
“再等一會兒吧,”黑莓掌說,“也許我們是理解錯了——也許剛才打架惹怒了星族。我們不能裝作什么事都沒發(fā)生,假裝我們沒做過那個夢。我們應(yīng)該一起商量接下來該怎么辦?!?/p>
“我們還能做什么?”褐皮問,她用尾巴指了指松鼠爪,“也許她說得對。星族為什么會選擇我們,而不是找我們的族長們呢?”
“我不知道。但我想它們已經(jīng)選中了我們,”羽尾柔聲說,“只是我們沒有正確地領(lǐng)會星族的意思。也許它們會再托個夢給我們講明白一點?!?/p>
“有可能?!彼绺绲穆曇袈犉饋磉€是有些懷疑。
“我們都要想辦法參加下次的森林大會,”黑莓掌建議道,“到那時,也許會有新的征兆出現(xiàn)。”
“鴉爪不知道我們要在那兒碰面?!庇鹞餐蝻L(fēng)族學(xué)徒消失的灌木叢,輕聲說道。
“不差他一個。”暴毛隨口答道,但看著妹妹一臉憂慮,他又補上了一句,“我們可以留意著他什么時候到河邊喝水,到時候再告訴他?!?/p>
“好吧,就這么決定了,”褐皮說道,“等下次森林大會的時候,我們四個再碰一次面?!?/p>
“那我們要怎么和族群說起這事?”暴毛問道,“有事隱瞞不報是違背武士守則的?!?/p>
“星族也沒有交代說必須把這個夢保密啊。”褐皮插了一嘴。
“我知道,但……”羽尾猶豫一下,又說,“我總覺得把這件事說出去不太好?!?/p>
黑莓掌知道暴毛和褐皮說得沒錯——沒把星族托夢的事匯報給火星和炭毛,早就讓他有負罪感了。但同時他又跟羽尾一樣,有著應(yīng)當(dāng)緘口不言的直覺。
“我也不太確定。”他說,“如果族長們禁止我們再碰面怎么辦?那我們就得選擇,是服從族長,還是服從星族?!笨吹剿麄儙讉€不安的眼神,黑莓掌誠懇地說:“我們知道的也還不多,沒辦法和他們講清。至少還是先等到下一次森林大會吧??赡艿搅四菚r候,我們已經(jīng)得到了更多的征兆,可以解釋清楚這一切?!?/p>
羽尾立刻就同意了,顯然如釋重負。稍過片刻,暴毛也勉強地點了點頭。
“但也只是等到下次森林大會,”褐皮說道,“如果那時我們還是找不到任何別的線索,我就只能告訴黑星了?!彼捌鸺贡?,伸長前腿,大大地伸了個懶腰,說:“好了,我該走了?!?/p>
黑莓掌用鼻子蹭蹭妹妹以示告別,聞到了她那熟悉的味道。他輕聲說:“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才會同時選中我們倆——你我血脈同源?!?/p>
“也許吧,”褐皮的綠眼睛里透著不確信,“但其他貓都沒有親屬關(guān)系?!彼斐錾囝^舔過黑莓掌的耳朵,這是她少有的親昵舉動,“星族的意愿誰能猜透。森林大會時再見!”
黑莓掌看著她一路跳著穿過空地走遠,然后轉(zhuǎn)向松鼠爪說:“走吧,我有話要對你說?!?/p>
松鼠爪聳聳肩,從他身邊走開,朝雷族領(lǐng)地走去。
黑莓掌跟羽尾和暴毛道了晚安,然后跟著松鼠爪爬上斜坡。當(dāng)他從山谷走出來的時候,一陣潮熱黏濕的風(fēng)撲面而來,吹亂了他身上的毛,也把樹葉吹得上下翻騰。頭頂上空,烏云密布,遮住了銀毛星帶的光芒。森林靜寂,空氣沉重。黑莓掌猜測,暴風(fēng)雨終于要來了。
他開始朝著河邊跑下去時,松鼠爪停下來等著他。她背上的皮毛完全放松了,綠眼睛光芒閃動。
“簡直太刺激了!”她驚嘆道,“黑莓掌,下次集會時你一定得帶上我,求你了!我從沒想到我會成為星族預(yù)言的一分子?!?/p>
“你根本就不是,”黑莓掌嚴(yán)肅地說,“星族并沒有托夢給你?!?/p>
“但是我知道了整件事,不是嗎?如果星族不想讓我參與進來,它們會有辦法不讓我跟到四棵樹那兒的?!彼墒笞τ鎿踝∷?,迫使他停下腳步。她懇求地望著他,說道:“我會對你們有所幫助的,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黑莓掌忍不住咕嚕著笑出聲:“那可連刺猬都能飛了?!?/p>
“絕不食言,我一定做到,我保證?!彼[縫起一雙綠眼,“而且我絕不會告訴任何貓。至少這一點你可以相信?!?/p>
黑莓掌又盯著松鼠爪的眼睛看了一小會兒。他知道,松鼠爪若是將發(fā)生的事情告知火星,他就有大麻煩了。能讓她對此默不作聲,付出點代價也值得。
“好吧?!彼罱K同意了,“要是發(fā)生了什么新情況,我會告訴你的,但前提是你必須把好口風(fēng)?!?/p>
松鼠爪高高揚起尾巴,眼睛高興得發(fā)亮:“謝謝你,黑莓掌!”
黑莓掌嘆了口氣。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剛剛達成的交易會讓自己陷入更大的麻煩里。他跟著松鼠爪走進樹木下面濃黑的陰影里,一想到或許有什么看不見的東西正緊盯著他們,就感到一絲絲寒意。但不管怎么說,森林里再怎么黑暗,再怎么可怕,也比不上那個說一半藏一半的預(yù)言。如果即將到來的劫難真的像藍星所言的那樣兇險,黑莓掌恐怕很可能會因為自己的一知半解,犯下致命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