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chuàng)科幻小說| 喬治
一、偷渡怪人喬治? ? ??
做警察是很麻煩的工作,如果是管理偷渡的警察就更是如此,而在地球上管理偷渡那就絕對是所有職業(yè)里最糟糕的。
官不大,但是盯著你的人權(quán)不小。事不少,但是添亂的人更多。
這不,我前腳才把兩個麻煩的柏圖斯人送走,馬上就又有人找了過來。
“張隊,那個……就是三個小時前,我們從三原抓回來的那個,那個,那個,沒有身份信息,也查不出是哪個星球來的,然后說著一口完全沒聽過語言的那個……你,你還記得吧?”
老李說的“那個”,是他在三原地區(qū)抓住的一個外星偷渡客,如果說有什么特別的話,那就是聽報告說,這是一個,迄今為止,我們完全沒有見過的新品種外星人,目前完全沒有他們的檔案記錄。
我看著李干事牽著的警犬,頓時有種氣不打一處來的感覺,你好歹也是我的老同事了,應(yīng)該知道我小時候被狗咬斷了一條觸手,幾個月才長回來。我對這玩意兒是有祖?zhèn)鞯男睦黻幱暗摹?/p>
“老李,有什么話你快說,我這兒真的忙……很忙呢。”我只感覺他牽著的警犬在對著我呲牙。
“他的語言被翻譯出來了”,李干事的觸手在自己滑溜溜的頭上抓著,吸盤吸得啵啵直響。
“這么快!”
呵,這確實是新鮮事,自從地球星域放開之后,偷渡來了各色外星人,因為語言問題讓我們移民機關(guān)頭大了不少。
畢竟各個星球的語言發(fā)展歷程和地球完全不同,不得已只好引進人工智能來翻譯,不過效果嘛……那也就只能是死鯨當活鯨醫(yī),不要說三個小時破譯出來這種事情,就是3周之內(nèi)破譯出來的,那也是少之又少。
“好吧,既然這個家伙運氣這么好,那我先處理他的事情吧”,我說道,然后我一個彈射進入了快速通道,然后在管道中一路滑行,最后準確地從窗口進入了關(guān)押偷渡者的隔間——總算擺脫那只警犬了。
那個偷渡者看到我的突然出現(xiàn),顯然嚇了一跳。
畢竟快速通道的大小比起我的身軀來說,似乎太小了,違反了視覺的直覺,這是我們地球人的特技,我們的身體柔軟無骨,只要我們的口腔能通過的地方,我們都能通過——你問我,為什么是口腔?因為我們只有口腔這有骨頭唄。
這些被內(nèi)骨骼支撐著的種族無法理解,是正常的。當然,擁有外骨骼的智慧種族看到這一幕,更是會覺得是天方夜譚了。
眼前這個“偷渡者”顯然是屬于前者,長相上有點類似于我們地球上猿猴,不過除了頭頂以外,從目前能看到的皮膚組織上,看不到明顯的毛發(fā),這副尊容,很容易被辨別為猿猴的劣化版本,想到此處,我不禁莞爾一笑——不過沒有關(guān)系,對方大概率是看不出我在嘲笑他的長相的——要知道,這在目前的地球上,不嘲笑別的外星人的長相是一種政治正確。
我把文件錄入儀放在桌上,看了一眼對方,打開了翻譯機。
對方很快從剛才的驚嚇中恢復(fù)了過來,十分老練,一點都不像是第一次偷渡過來。
“說說吧,你從哪兒來的?”
“地球”,對方說道。
“我不是問你,你在哪兒——而是問你,你從哪兒來?”誰給我說人工智能已經(jīng)完全破譯了對方的語言的?
我真想把李干事抓回來,把他的八條觸手打個結(jié)倒吊起來。
對方聽到我說的話,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氣,眼珠子望著天花板,似乎在想什么對策,這種人,我真的見得多了。我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掏出手機,把李干事罵了一通。
罵完李干事,我回過頭才發(fā)現(xiàn),對方眼睛滴溜溜地盯著我看,看得我渾身不自在,仿佛我才是偷渡客似的。
“你看我干什么?”
“沒什么,我有點想念章魚燒了”,對方回答道。
“那是什么?”
“一種食物”,對方回答道。
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一般嫌疑人開始要吃要喝就好辦了,說明離我突破他的心理防御不遠了。
“餓了啊,沒有關(guān)系,我這就給你安排吃的,把你的觸手……哦不,上肢,伸過來……”
對方配合地將他的上肢伸了過來,他這上肢一看就知道不怎么靈活,里面有骨骼支撐,在肢體的盡頭,又分出五個細杈,短就不說了,居然里面都還有骨骼,活動起來,動作很僵硬。我真不知道憑這樣的上肢能在地球干點什么?
我用基因采集器在他上肢上點了一下,然后將信息發(fā)給了警務(wù)后勤處,他們很快就可以根據(jù)這家伙的基因準備好適合他的食物。
“我這里已經(jīng)讓人安排你的食物了,怎么樣,我們聊聊吧”,我說道。
“聊什么?”
“咱們先從名字開始吧?!蔽艺f道,大多數(shù)智慧生命都有個體名字。
“我姓喬名治。”
“姓喬名治?!蔽乙贿呡p聲念叨,一邊在錄入儀上輸入。
“啊,不對不對,如果要填姓名的話,你只用寫‘喬治’兩個字就行了”,對方站起來跟我說道,竟然是在糾正我的輸入,難道你還能看得懂我寫的是啥?
行,我不跟你計較,就按你說的寫吧。
“你從哪個星球來的?”
“我其實真的是從地球來的?!?/p>
“嗯?”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是我在耍你,但這確實是事實”,對方說道,他似乎正在努力從他的眼睛里擠出一種叫做誠懇的東西,不過在我面前,他還是顯得太嫩了。
“你是說你也是地球人?”我問道。
“嗯?!?/p>
“哈哈哈……”我差點把我的牙齒都笑掉了,來地球?qū)で笠泼窈凸ぷ鳈C會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但是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皈依者狂熱癥狀這么明顯的。
“你看看我——我們地球人,有八條觸手……”我舉起自己的8條觸手,但沒有想到我的一條觸手正在開小差,于是我補充道:“有時候,我們的觸手還會有自己的想法?!蹦且豢?,我是真信佩服自己的神反應(yīng)。
“我們還有差不多占體重一半的大腦”,然后我指著自己的頭說道。
“你有這些嗎?隨便你走到哪兒,也不會有人把你當成地球人的”,我說道,并斜著眼睛觀察他,讓這個外來生命在我們地球人面前自慚形穢。
我看見他用手扶住了額頭,這大概是羞愧的表情吧。
看來我的技巧湊效了,于是我接著說道:“除非——你,能夠獲得地球的星籍,但要獲得地球的星籍,那就需要知道之前你來自哪里……”
我這招對偷渡客非常管用,可以說是屢試不爽,當然,我也沒有撒謊,畢竟的在我經(jīng)手的幾百個偷渡客當中,還是真有那么兩三個因為有特殊的能力獲得了地球的星籍的。
我看到他喉結(jié)動了一下,看樣子似乎是聽了我的話,心理有所松動。
“不不不,你聽我說,我知道目前地球是什么狀況,但是我向你保證,我真的是地球來的,只不過……時間不一樣”,對方說道,語言表達很流暢,意思也很清楚,但是我卻有一點點無語。
“你的意思,是想告訴我,你是從未來的地球來的?”跟我聊科幻?呵呵,那可是找錯人了,我從小學4年級開始看科幻期刊,我什么沒有見過?
“差不多吧,我想你們現(xiàn)在的文化里,應(yīng)該也有這樣的設(shè)定的……穿越時空……之類的”,那家伙說著,兩只上肢僵硬地擺來擺去。
“對啊,我超喜歡看些穿越故事的,最近就有一部電影上映,你知道吧,《尋鯨記》”,我裝作很興奮地說到,甚至還將一直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仿佛我們兩個人剛剛才一起去電影院看了《尋鯨記》似的:“所以說,你是從哪個片場跑出來的特形演員嗎?”
我這拉感情的方式,似乎并沒有起到應(yīng)有的效果。
他甩開我的觸手,然后伸手使勁地拉扯自己頭頂上的那些毛發(fā),他這個行為讓我有點點懷疑:他身上其他地方原本也是有毛發(fā)覆蓋的。
我的一只觸手悄悄地扣住背后的鎮(zhèn)定劑槍,準備找準機會就給他來一下。
但是不料,他馬上就冷靜了下來。
“好吧,咱們都冷靜一下”,他說道。
不,只有你需要冷靜,我不需要,我心里想。
“我知道你是管理偷渡的……其實,我不是偷渡客?!?/p>
得,你不會下一句就要說你是地球土生土長的了吧,我努了努嘴。
“等一下,你聽我把話說完,其實,我也想回家!”
得,雖然這家伙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很激動,但他這種話是我最愛聽了,要是每個偷渡客都想回家,我就能清閑很多。
“想回家?那還不簡單,只要你告訴我,你來自哪兒?我們立馬安排你回家,還附贈到穿梭通道擺渡飛船的一日兩餐?!蔽易聛恚f道。
“我!來!自!地!球!”
結(jié)果他幾乎咆哮起來了,我不由得又把鎮(zhèn)定劑槍拽在觸手里了。
“你要再這樣說,那我就真的幫不了你了”,我說道,同時保持著戒備。
讓我意外的是,我這句話仿佛,打開了他心中的某扇窗,我看到他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看了看我,喉結(jié)又明顯地動了一下。
“對,對,對,你說的對……”他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你確實幫不了我,我得找能幫我的章……人來幫我……我想想,你們這里有誰能幫我呢?”
他在隔間里來回走動,大概轉(zhuǎn)了五、六圈,然后他突然轉(zhuǎn)向我說道:“要不這樣,你能不能幫我聯(lián)系下你們這邊的科學家,最好是研究時間方面的,也許他們一聽就明白了……”
“可以啊”,我說道,我心想既然你有要求,那我們就可以談?wù)剹l件了:“你只要告訴我你來自哪里,不要說見科學家,就算是你要見皇帝陛下,我也能給你安排。”
他聽到我這樣說,卻像脫水一樣蔫了下去,仿佛根本不想理我。
“你不會還堅持你是地球來的吧?”
在我接觸過的偷渡客里有過不少這樣的案例,就是產(chǎn)生了一種類似于狂想癥的病征,把自己的臆想當成了事實。
“你這是病,得治”,我在他左邊說,他把頭轉(zhuǎn)向了右邊。
“沒關(guān)系,我可以給你請醫(yī)生,我們地球是文明之星、友好之星……”我在他右邊說,他又把頭轉(zhuǎn)向了左邊。
得,那我們就這樣耗著吧,和嫌疑人對耗最好的方式是什么?就是讓對方無所事事,而我有可以慢條斯理地做的事兒。
正在這個時候,女警小崔也是一個漂亮的彈射飛了進來,我看到她端來了一盒清蒸蝦仁,我接過蝦仁,別提有多開心了,這簡直就是剛想睡覺就有人送水箱。
我一臉得意地看著對方,慢慢地把把第一個蝦仁放進嘴里……等等,為什么小崔的反應(yīng)不大自然?
她臉上的色塊不斷變化顏色和大小,這種變化方式和順序……嗯……我熟,他是在暗示我不要吃!
“怎么了?”
“這個……這個是給他的……”小崔至少用了三條觸手,指了指坐在對面的那家伙。
“沒搞錯?”
“沒搞錯”,小崔回答道。
“真沒搞錯?”
“真沒搞錯!”這次回答我的,不是小崔,而是那個家伙,顯然他雖然頭偏向一邊,但是卻時時刻刻在偷聽我和小崔的對話。
緊接著,這家伙就在我和小崔目瞪口呆的注視,把蝦仁盒子拿了過去,挑出一個來,放到了自己的嘴里,咀嚼起來,但是表情看上去……有點痛苦。
“你沒事兒吧?”
“吃蝦仁能有什么事兒?”
“話可以亂說,東西可不能亂吃……你看你這難受的樣子……”
“還不是因為……你們做得真的太難吃了……真糟蹋美食。”
他嘴里說難吃,但是還是一個勁地把蝦仁往嘴里送,看著他這狀態(tài),我的心都快提到腦門上了,我低聲跟小崔說道:“趕緊去把他的基因分析結(jié)果,給我找過來”。
小崔辦事,還是讓人放心的,很快,這家伙的基因報告就傳遞到了我手上。
活見鬼了!
報告上顯示,這個嫌疑人,喬治,他的基因圖譜和地球生物極其接近,根據(jù)生態(tài)系統(tǒng)學分析,他是地球生態(tài)鏈中的生物的可能性高達99.9999%。
二、地球生物喬治
在我們地球,天大地大,科學道理最大。
誰叫我這個嫌疑人,哦不,大家記著以后提醒我,從現(xiàn)在開始,我得叫他“喬治”——誰叫他被證明就是地球生態(tài)鏈的智慧生物了呢。
可問題來了,像他這個品種的地球生物,誰都沒有見過,更何況還是一個智慧生物。
這要是在地球改革開放之前,他這種情況顯然是應(yīng)該被關(guān)進實驗室,用來解剖做實驗的。
不過現(xiàn)在情況不同了,地球是《智慧生命權(quán)益保障公約》的主要發(fā)起方,成千上萬的締約方都關(guān)注著我們的一言一行,任何新發(fā)現(xiàn)的智慧生命無論文明等級,相關(guān)權(quán)益都受到公約的保護。
所以,他是不可能繼續(xù)住在警局的小隔間里了,局長讓我給他找了一個舒服的地方住,就在我家附近——好吧,其實就是我家陽臺,當然他的房租由地球財政負擔——海神作證,在這件事上,我可一點私心都沒有。
房屋租金是好,但同時也來了一些大麻煩。
自從嫌疑人,哦不,喬治,住進我家之后,我家的變化很大。
第一件變化是喬治跟我妻子走得很近,你們別誤會,我倒不是擔心別的,主要是他現(xiàn)在居然在教我妻子烹飪!這下,我更不敢吃我妻子做的飯了。
第二件變化就是我家現(xiàn)在成了整個東陸市被科學家們拜訪最頻繁的地方。
要知道,在地球上,這些科學家一個個的,那可都是寶貝疙瘩!在警局里,我還算是個人物,在他們面前,我最多就算是一只生物。
因為最早來的,都是些生物學家。
他們圍著喬治轉(zhuǎn)著圈量尺寸,用三維掃描儀給他做體檢,如果不是時間有限,我估計他們會把喬治身上有多少根汗毛都數(shù)清楚。
然后還想讓喬治在一些文件上簽字,他們怕喬治“看不懂”這些文件,特意要我告訴喬治:這些文件是安全的,合乎人道主義精神的,是文明的,是對喬治的身體沒有任何的損害的,同時,還是對地球科技的發(fā)展能做出卓越的貢獻的。
問題是,這些文件用語生澀冗雜,我讀起來都是倒懂不懂,還怎么給喬治講?
這個時候,只見喬治上肢一揮,反倒給我們上了一堂生動的語文課。
他先是把這些文件字里行間背后的真正目的解釋得清清楚楚,然后又口若懸河地給我們講起了《智慧生命權(quán)益保障公約》:從具體條文細節(jié),到遣詞造句的講究,再到各個條款的背后的血淚,一樣一樣地擺出來,就像這本公約是他當年親手寫的一樣。
我心里突然升起了一個可怕的想法:當初在警局,并不是我們的人工智能破譯了他的語言,而是喬治破譯了我們的語言。
那場景,別說我了,就連在場的那些生物學家都瞪大了眼睛,驚訝得滿嘴吐泡泡。
最后,由于喬治堅持說他包括肢體末端在內(nèi)的身體各個部分都沒有再生能力,加上他對《智慧生命權(quán)益保障公約》的通透了解,徹底打消了生物學家們想把他忽悠著大拆八塊的想法。
最后,這些生物學家只是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取走毛發(fā)標本、皮膚碎屑等組織,整個過程中,他們緊張得都生怕喬治叫一聲疼。
再后來,生物學家們圍著喬治問了很多問題,主要就是喬治的種群生活在哪里,有些什么樣的風俗文化,甚至關(guān)于種群繁殖方式也問得清清楚楚。
喬治倒是一副你敢問我敢答的樣子,至于這小子說的有幾句真幾句假,我估計連海神都不知道。
什么,你要問我站那一邊?我當然是站在公約的一邊啦,公約的威嚴不容褻瀆!雖然具體條款我今天才從喬治的口中了解到的,但這絕對是一本好公約,因為它保住了我的房租。
折騰了小半個月,我們終于將這些生物學家送走了,當他們中最后一個人的觸角從我的門口滑出去的時候,我和喬治對視一眼,一種戰(zhàn)友一般的感覺油然而生。
要不是他的上肢沒法自由扭曲,我都會跟他來一次觸手纏繞——在我們地球人,只有最鐵的戰(zhàn)友,才用這樣的慶祝方式。
“喬治,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我發(fā)現(xiàn)我終于能夠順口地叫出他的名字了,鬼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說啊”,喬治斜躺到陽臺上的一個奇怪家具上,這是喬治用我廢棄的凹床改出來的東西,據(jù)說叫做沙發(fā)床,我實在想象不出來,對于內(nèi)骨骼的生命來說,躺著和站著有多大區(qū)別。
“你的地球語怎么會比我還好?”
“因為我也是地球人啊”,喬治裝作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
“不是……你……”我知道他這是在捉弄我,但卻無言以對,海神作證,我當場就被他給氣得渾身發(fā)綠。
“好了,好了,不跟你開玩笑了”,喬治看到我現(xiàn)在這副表情趕緊說道,“因為我?guī)缀跏强粗銈兊奈拿靼l(fā)展起來的,從海洋生物,上岸轉(zhuǎn)變?yōu)闉l海生物,建立陸地文明……你們的第一個朝代叫做‘鯨’,對吧,然后你們的……”
喬治慢條斯理地說著,仿佛只是在說著一件又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開始我也以為他只是信口胡謅,但是慢慢地,他說的話,就讓我覺得心慌。
“你暫停一下”,我急忙叫停他,然后彈到我兒子房間里抓了幾本歷史教課書又彈了回來。
“說過多少次了,別在家里彈射??!”我老婆從廚房伸出一只觸手,對我吼道。這婦道人家只關(guān)心我撞翻了一個柜子,哪里知道我這有多大的發(fā)現(xiàn)?
“你講講這里呢?”我翻開書指著一個地方說道。他瞟了一眼,于是那張嘴就像開了閘似的滔滔不絕:“凌海王?還不錯,是個厲害的家伙,我不知道你們的歷史書怎么寫他的,但如果不是他擋住了東蛟軍,你們整個文明的歷史都得改寫……”。
“那……那這個呢?”
“嗨,這個公孫飛魚,一輩子真正真正干成的事兒沒幾件,但是就是運氣超好……”
看著他的滔滔不絕,我隱隱覺得,可能我家還會有不速之客。
果不其然,那波生物學家離開后不久,幾個文學家和歷史學家又聯(lián)袂而來。
文學家們與喬治相談甚歡,我看的出來,他們的愉悅在于獲得了第一手的創(chuàng)作靈感,也感嘆于喬治在地球語方面的造詣。
而歷史學家們和喬治的相處就不那么愉快了,喬治對我們的歷史描述,雖然整體上和教科書大差不差,但是在很多細節(jié)上,卻有點語不驚人死不休味道。
比如他說我們建立了地球第二帝國的偉大領(lǐng)袖,其實是個無賴,關(guān)鍵是,他還能舉出好幾個事例,搞得這些歷史學家觸腳亂飛。
而據(jù)我觀察,搞不好喬治說的還真是那么回事,要不然這幾個歷史學家的反應(yīng)不至于這么夸張,最后在我的驚訝中,喬治說了一句古文,對,就是那種,一聽就知道這是我們地球的語言,但是我又聽不懂的話。
我聽不懂,不代表歷史學家們聽不懂,我看到歷史學家們先是面面相覷,然后頓時憤怒異常,一個個甩觸手而去,留下滿屋子人的驚訝和一個人的瀟灑。
“你最后一句話,到底說了什么?”在文學家們也三三兩兩離開之后,我勾著喬治的肩膀問他。
他回過頭看著我,然后就笑了起來,嚇得我的觸手就像過了電一樣。
?“其實也沒有啥,翻譯成你們現(xiàn)在的語言的話,就是:我在山外看遍了山,而你卻在山中看花了眼”。
喬治看到我的反應(yīng),還是滿足了我的好奇心,可你們聽聽,他說的這是個啥,簡直就跟謎語一樣。
似乎猜到了我心里所想,喬治笑了笑,像我們地球人似的,把我的觸手挽了個圈,然后他用上肢從中穿過,以表示友好,隨后他似乎有點期待地望著天空說到:“下一批來的,應(yīng)該是能幫到我的人了。”
我去!還有一批人要來我家?
不,等等!敢情來我家的人,都是這家伙下餌釣來的?
這家伙這么喜歡釣魚,對地球人真是太不友好了!
三、釣魚達人喬治
在我的忐忑中,喬治說的下一批人終于來了,烏泱泱一大批人來到我家樓下,不過謝天謝地,最后只上來了兩個人。
但一打開門,我又頓時想收回剛才說的“謝天謝地”這幾個字。
因為,來人之一竟然是皇家科學院首席院士周鰭之博士——這絕對是條大魚,我捂著自己的嘴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我趕緊微微低頭,收攏觸手,心中默默念叨:喬治你這個殺千刀的,對這兩個人,你可千萬別失禮啊,不然你就等著被解剖吧。
出乎我意料對是,似乎喬治也知道來者身份不凡,只見他在客廳里站得筆直,海神在上,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擺出這樣的姿勢,但是我感覺得到,這種姿勢,是他在表達尊敬,呼——算你小子識趣。
這兩人進屋之后,仿佛是在自己家似的,周鰭之博士選了最大的位置坐下,另一個人立在一邊,打開了今天的話題:“我是周鰭之博士的助理,何如鮑,今天我們過來,周院士是有一些話想問你,希望你能認真回答?!?/p>
你問我這個時候在哪兒?
我當然還在門口,我關(guān)上門,遠遠地望著他們,八只觸手,竟然沒有一只知道現(xiàn)在該怎么辦的。
“如鮑,不用這樣,根據(jù)我們之前得到的信息,我相信我們眼前的這位喬治先生,也是一位不輸于你我的學者,大家還是坐下說吧”,周鰭之院士說道,并示意何如鮑也找個地方坐下,然后似乎是突然瞥見我還呆在大門口,于是也揮舞著觸手示意,讓我過來坐——我的海神啊,我簡直是受寵若驚。
“這可不敢當,我在我原來的時間線里,只是個語言學家,在您面前不敢自稱為學者”,喬治坐了下來,解釋道。
“語言學家?”
“在我們的時間線里,我們的種群擁有很多種語言……所以才有我這種研究方向的人,不像你們,你們的歷史上有一次持續(xù)了上百年的海洋鏈接運動,統(tǒng)一了整個地球的語言,這真的是一次壯舉……我本來以為,你會對‘我們的時間線’這個表述更感興趣一些的。”喬治回答道。
“我確實對這個詞更感興趣,之所以先問別的,是因為我不想我們討論正題的時候,我的好奇心被別的點分散?!?/p>
“那我們現(xiàn)在可以開始了嗎?”
“你感覺已經(jīng)等不及了?”
“是的,我經(jīng)歷的事情,靠我自己理解,真的很困難”,喬治說道。
“那,要不你先說說看吧,先給我講講你的經(jīng)歷”,周鰭之緩緩地說道,同時給了一旁的何如鮑一個手勢,何如鮑便打開了記錄設(shè)備。
“你們能相信我嗎?”喬治準備開口,卻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問道。
他們兩人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周鰭之院士緩緩地說道:“不好說,您還是先講吧,現(xiàn)在談相信不相信,似乎為時過早。”
“也對,這才是科學的態(tài)度”,喬治笑了一下,有點苦澀,然后清了清喉嚨,開始了他的講述。
這么久以來,我不是沒有打聽過喬治的經(jīng)歷,但是這家伙看到我,似乎就想起在隔間里那段不怎么愉快的經(jīng)歷,一副做噩夢的表情,這次終于要說了,我趕緊挪了挪身體,頂著周鰭之和何如鮑的目光緩緩地往前挪了一小步。
“可能一切都要從我身上這件裝備說起”,喬治解下上衣,露出他的上身,我還在想他這副軀體在之前已經(jīng)被生物學家認真研究了一個底朝天,哪里有啥奇特之處……結(jié)果,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見一些紋路就開始在他的身上快速生長起來,須臾之間就覆蓋完了喬治整個上半身,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件黑色的T恤。
“感覺像是某種電路圖,很精細,相當精細”,何如鮑湊近拿出了一個微型顯微鏡觀察了起來。
“這是一部時間機器……當然,他的工作原理我并不清楚……”喬治解釋道,隨后他告訴我們,這東西最早他們是在地球的一個古文明遺址里找到的,當然他口中的這個地球顯然不是我們這個地球。
“當時這個東西出土的時候,是一個非常標準的立方體,非常堅固,我們的工具打在上面連劃痕都沒有,從外觀上看,感覺就像是無數(shù)層精密的電路圖重疊在一起形成的。”喬治告訴我們,當時他的工作就是破譯立方體上呈現(xiàn)出來的文字,顯然,他成功了。
“根據(jù)我的破譯,這個立方體本被稱作時間機器,從功能描述上,應(yīng)該是能夠讓所有者穿越到一定的時間”,喬治繼續(xù)說道。
“然后你就相信了?”我驚訝地問道,然后看到周院士和何助理同時轉(zhuǎn)頭看了過來。
“我怎么可能會相信,按照我們當時的科技,穿越時空這種事情,只存在于小說里?!眴讨慰嘈Φ?。
“時間旅行在我們這里,也只是停留在科幻小說的階段……”何如鮑說道,周鰭之點了點頭,于是我也跟著點了點頭,大有一種英雄所見略同的氣勢。
“不信歸不信,但如果有一份用詞嚴謹?shù)恼f明書擺在你們面前,告訴你這個東西該怎么使用的時候,你們會怎么做?”喬治繼續(xù)說道,隨后他不知做了什么,一份投影從他的胸口的位置投射而出,投放在了我客廳的墻上,既不是我們的文字,也不是喬治向我展示過的他們的文字。
他目光期待地看著周鰭之和何如鮑兩人,然后補充道,“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把這份說明書翻譯成你們的語言提供給你們,我覺得這個應(yīng)該可以對你們的研究有所幫助?!?/p>
“這還用想嗎?當然是先試試了?!蔽议_口道,然后我就瞥見周鰭之和何如鮑兩人表情古怪地看著我,我才反應(yīng)過來,他們剛才正在思考要不要這份說明書了,而我卻還在停留在想要不要試一試這個問題,我只好報以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這個說明書……隨后再說吧,我們還需要做一些驗證”,周院士說到,何如鮑在旁點頭,“但是,你剛才提出的假設(shè)……我覺得我們肯定也會忍不住按照說明書的步驟試試——然后,你就真的試了?”
“是的,這可能是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一次嘗試,我只是按照說明書的步驟,一步步啟動了它,說實話,當時我其實也是抱著這只是一個玩笑的心態(tài)……然后這個立方體就展開了,幾乎在一瞬間,它就附在我的身上——就是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樣子,然后……”,喬治說道。
“難道就不能脫下來?”這個時候我伸出觸手碰了一下,海神作證,我本人完全沒有想過要打斷喬治說話的意思,只是我的那只觸手太好奇了,它下意識就做出了行動,真的。
而這次觸碰,事實上回饋給我的,除了喬治的皮膚觸感,沒有任何別的感覺。
我回過頭準備給周院士匯報一下我的感受,卻發(fā)現(xiàn)這兩人瞪我的眼神就像要把我吃掉似的,我趕緊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表示之后我一定會規(guī)規(guī)矩矩坐好。
“然后,你們應(yīng)該知道我的感受……這就像是,你在試圖打開一個有六位密碼數(shù)字的寶箱,你輸入了前面5個數(shù)字,結(jié)果碰巧都猜對了,你能忍住,要把最后一個數(shù)字輸入進去的沖動嗎?”喬治看到我坐好之后,繼續(xù)了他的講述。
不用想都知道,我反正肯定是忍不住的,隨后我轉(zhuǎn)頭看了下兩位頂級科學家,只見他們兩人也搖了搖頭,我知道他們的意思,他們在那種情況下,肯定也是一樣。
“你說你用這個穿越了時空,你怎么證明給我們看?”何如鮑問道。
“我現(xiàn)在還不能實際給大家演示,因為這個機器所說的穿越時間,跟我們想的可能都不一樣”,喬治回答道。
“是怎么樣的不一樣?”周鰭之問道。
“具體該怎么說呢?”喬治在說話的時候,用他的上肢在自己的眼前虛空一指,他胸口的投影轉(zhuǎn)換了投影的內(nèi)容,是一個我們常見的坐標系。
“我不知道,你們現(xiàn)在是怎么理解時間的,至少在我獲得這個機器之前,我們認為時間是這樣的一根直線,所有的事件都依次排列在這根坐標軸上,假設(shè)我們回到過去的某個點?!?/p>
喬治說話的時候,投影聽話地在坐標軸上標出了一個點,備注為“現(xiàn)在”,又在坐標軸左邊一些的位置,標出了“過去”的字樣,非常貼心地用的我們的文字。
“那么,我們會沿著這個軸,把曾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再經(jīng)歷一遍,對嗎?”
“我們的理解,并不完全是這樣”,周鰭之緩緩地說道,“我們認為,由于你的干預(yù),時間會在那個點生長出一個分支,走出一條和原來時間平行的道路來。”
“對,對,我想起來了,我們也有很多學者是這樣認為的”,喬治說道,看上去不像撒謊,而且我覺得這樣的推論,連我這種熱帶魚腦子都能想到,別的智慧生命體能想到也實屬正常:“但如果我告訴你,我實際的經(jīng)歷并不是這樣的呢?”
“哦?具體點呢?”
“那就是每一次穿越,我都遇到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按照你我的理論,至少在起點應(yīng)該是同一個世界,對吧?”喬治說道。
周鰭之院士和何如鮑博士兩人聽到喬治的話之后,開始低頭沉思起來,而這個大家都在沉默的時候。
我突然靈光一閃,一個絕妙的想法出現(xiàn)在我腦海里,我覺得這可能這是我這輩子最閃耀的想法了:“如果穿越的時間很短會是什么情況,比如你只穿越到1分鐘之前?甚至1秒鐘之前?”
四、時空旅者喬治
好吧,是我又唐突了,我那個想法其實一錢不值,我剛剛提出這個想法,就遭到了他們?nèi)齻€人的同時鄙視,貌似我的思維總是有點跟不上他們。
這讓我有一點點的委屈,似乎他們?nèi)齻€才是同類,而我才是個外星人似的——當然,你們不用提醒我,我看過喬治的基因報告,我知道說他是外星人也是不嚴謹?shù)摹?/p>
“就算覺得不可能穿越時空,但在第一次實踐的時候,我也不可能把時間跨度選得太大”,喬治說道,而周鰭之和何如鮑這兩位同胞也點了點頭,顯然,換做他們,他們也會采取一樣的方案。
“所以我在正式準備穿越前,正對我家的鬧鐘,我設(shè)定的時間,大致是穿越到一分鐘之前……”喬治說道,隨后他給我們講了一下他原來時空的時間計算標準,由于我們兩個時空的地球公轉(zhuǎn)一周的時間差距并不大,所以我們理解起來并不困難。
只見喬治在空中某處一指,仿佛在空中點中了一個看不到的按鈕,一個紅色的光罩便將他籠罩其中:“這個設(shè)備一但啟動,就像現(xiàn)在這樣,我的眼前看到的東西,會和平時看到的有所區(qū)別,首先是,這里會顯示一串很長的數(shù)字,如果換算成地球年,大概是138.2億年,最末尾的數(shù)字是一直在跳動的,這個應(yīng)該是一個最小的計時單位,我之前估算過,差不多跳動36次就是我們的一分鐘時間?!?/p>
喬治邊說邊在空中揮動上肢,似乎在操作什么,但我們都看不見。
“然后,我記錄好我當時的時間數(shù)字,并設(shè)定好要到的時間,也就是我原來時間點之前的1分鐘左右,然后啟動了我的第一次時間跳躍,這一層紅色的光芒把我籠罩在其中,透過這層紅光我能看到外面的情況”,說這話的時候,喬治埋下了頭,似乎陷入了某種不太美好的回憶當中。
好半餉他才抬起頭,繼續(xù)說道:“我以為,我會看到鬧鐘倒轉(zhuǎn)的奇觀……但是結(jié)果是,我眼前的世界,就像是電影中切換場景一樣,一瞬間全部換掉了……我所在的地方變成了一處荒山,要知道我家是在一座叫做九方的大城市里,整個城市有超過2000萬人口。”
“你的意思是,你并不一定是穿越了時間,而是穿越到一個不認識的空間?”何如鮑問道。
“不,當時我也覺得,實際上我只是穿越到了某個空間,但是當我想要關(guān)閉紅光籠罩的范圍時,機器阻止了我,它提示說:該時間的地球不含氧氣?!?/p>
“所以,我趕緊將我出發(fā)前記下的代表我原來時間的數(shù)字輸入進去,然后啟動……”
“結(jié)果……我并沒有回到我熟悉的時間,迎接我的是一片原始森林,系統(tǒng)提示我,可以在這個時間中生存,于是我關(guān)掉紅色光罩走了出去,但是眼前看見的全是不熟悉的事物,從未見過的植物,從未見過的動物……我不敢停留,趕緊又啟動了機器,再次輸入了出發(fā)前記錄的時間數(shù)據(jù)……”
喬治說到這里的時候沉默了下來,我能感覺到他心情的沉重,周鰭之和何如鮑交換了下眼神,于是何如鮑問道:“你輸入的那個時間點,仍然沒有帶你回到你原來的世界?”
“是的”
“你嘗試了多少次?”
“記不清了,那段時間,我非常緊張,很害怕,我拼命地嘗試……但每一次呈現(xiàn)在我眼前的景象都不一樣,我見過地球滿是巖漿的樣子,也有身處太空的時候,還看到過地球崩碎的樣子……地球軌道上,到處是巨大的巖石碎片,還有個碎片向我撞了過來,嚇了我一跳,結(jié)果那個碎片從我身上穿了過去……我發(fā)現(xiàn)只要我不關(guān)閉紅光,我似乎是不會受到傷害,而我自身的時間流逝我也不大感覺得出來?!?/p>
在喬治后來的描述中,他見過地球的各種生物發(fā)展成為文明種族統(tǒng)治地球,也見過地球被外星種族所完全替代,整個星球的生態(tài)被完全改造成了外星環(huán)境,那些外星人見到他的時候,嚇得就地裝死,似乎喬治才是外星人似的。
他還見過地球毀滅的各種場景,有的是因為太陽成為了一個死星,地球被絕對零度統(tǒng)治。也有被不知名的天體撞碎,成為散布在軌道上的一條小行星帶,還有一次,是整個地球變成了一個微型的黑洞。
我不知道這上百個完全不同的經(jīng)歷里,有多少是喬治真正經(jīng)歷過的,或者都是他編造的。反正一句話,每個字我都聽得懂,但是就是不了解意思,不過不妨礙我深受震撼。
等喬治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些,我問了一句:“所以,穿越那么多次,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吧?”
結(jié)果又引來他們?nèi)齻€的白眼,好吧,我盡量不開口,除非實在忍不住。
“我問一個問題,按照你的時間來算,你是從我們的未來而來還是從過去而來?”何如鮑問道。
喬治抬著頭,似乎是在空中讀取某個數(shù)據(jù),隨后轉(zhuǎn)過來,對周鰭之院士說道:“按這個上面的讀數(shù)來看的話,我來自你們時間的未來,大概70年左右?!?/p>
周鰭之點了點頭繼續(xù)問道:“張鲀飛告訴我,你對我們的歷史非常的了解,幾乎跟親眼見證過一樣,但是根據(jù)你剛才的描述,你到達一個新的時間都是在一瞬間完成的……難道你到達我們的時間線,是在5000年前,然后一直等到現(xiàn)在才現(xiàn)身的?”
張鲀飛是誰?我有點納悶,突然想起,前不久來的一個歷史學家似乎也是姓張,當時就數(shù)他和喬治吵架吵得最兇,哎,都是姓張的,脾氣和學問怎么差這么多?
“并不是”,喬治回答道,“在多次穿越之后,我從最開始的恐慌中漸漸適應(yīng)了下來,畢竟由于紅色光罩對我的保護,讓我的安全有充分的保障,所以為了回到我自己的時空,我開始靜下心來研究這套時間機器?!?/p>
我就說你適應(yīng)了嘛,為什么你們還對我翻白眼?我內(nèi)心嘀咕道,但是這次吸取了教訓,我并沒有說出口。
只聽到喬治繼續(xù)說道:“經(jīng)過一段時間的摸索,這個時間機器上呈現(xiàn)的各種指標,我大致都搞懂了,只有一個指數(shù),目前我還不知道該確切該翻譯成什么,前面的數(shù)字是1,可調(diào)整的范圍很小,只能在1到10 之間進行整數(shù)級別的調(diào)整……為了實驗,我第一次將這個參數(shù)調(diào)整為了2,然后進行了一次時間躍遷,這次時間躍遷,讓我看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景象?!?/p>
“不是每一次看到的景象都不一樣嗎?”我小聲嘀咕道,同時小心翼翼地觀察他們的表情,他們似乎并沒有聽到我說的什么,不然我感覺等待我的又會是一次群體白眼。
果然,聽了喬治接下來的描述,我就慶幸剛才沒有大聲說出來了。
“過去我躍遷到別的時間,眼前場景的轉(zhuǎn)換都是瞬間完成的,這次看到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先是一個黑點爆發(fā),然后一陣眼花繚亂,最后過了幾個呼吸之后,才到達我設(shè)定的時間,眼前的場景才穩(wěn)定下來。”
“你后來又實驗過幾次?”何如鮑問道。
喬治點了點頭:“很多次,我發(fā)現(xiàn)這個參數(shù)的調(diào)整,并不影響我的安全,但是會顯著地延長我躍遷的過程,選擇1的時候,躍遷是瞬間完成……然后依次時間越來越長……當然,他們之間時間的長度并不是等差關(guān)系,更像是指數(shù)級別的關(guān)系,而我來到你們的時間之前的幾次躍遷,這個參數(shù)選擇的一直都是10”。
說到這里的時候,喬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等了好一會,他才繼續(xù)。
“雖然這幾次,最后的場景都不一樣,但是開頭都一樣,都是在一片黑暗中,一個黑點突然爆發(fā),剎那間似乎整個宇宙充滿了物質(zhì),并迅速地擴大,各種說不清是能量還是物質(zhì)的東西,似乎從一個極小的點噴涌而出,不斷翻滾,形成亂流,形成漩渦,然后逐漸消失,在眼前的一些物質(zhì)停留在我的視野之中,更多的東西遠離我而去,仿佛推著一堵看不見的墻壁,奔向了無盡的遠方……”
“而我之前看到的那串很長的數(shù)字,也是從零開始掙扎,從個位快速地變到十位、然后百位、千位……一直到我數(shù)不清的位數(shù)……”
“我眼前的物質(zhì)也開始發(fā)生變化,很多物質(zhì)會聚成一團,然后塌陷了下去,我以為他要熄滅了,然后他又亮了,隨后散成了無數(shù)的碎塊,伴隨著刺眼的光芒,但卻依然照不亮宇宙的黑色,然后像云一樣,重新纏繞,漸漸集中,然后又亮了,又爆炸了……雖然每一次,這個過程有所不同,但是區(qū)別并不大。”
“我們那個時代已經(jīng)推算過地球形成的時間,我在知道那串數(shù)字代表時間的時候,做過換算,當那個數(shù)字接近的時候……在經(jīng)過數(shù)次熄滅和重明之后,我看到太陽終于亮了起來,周圍的一些物質(zhì)開始會聚成行星……而每次都有些微的區(qū)別,有些時候,地球并沒有形成,有些時候,地球形成樣子太大了,有時候又太小了……有時候,好不容易形成,又被擊碎了”
“也有的時候,大小正合適,于是,我看到地球上面,冰川乍起,又轉(zhuǎn)瞬化為海洋,一些生物在海邊擱淺,艱難求存,各色的植物在地表快速蔓延,又隨著時間快速消退……”
喬治的講述如歌如訴,我不禁覺得自己冷汗淋淋,我轉(zhuǎn)頭望了望兩位科學家,他們此時也是跟我同樣的一副表情,連我都感覺到了喬治在說什么,他們自然更不用說。
“然后,地表上,有些群落出現(xiàn)了,他們建立城市,互相廝殺……每一次,他們都不相同,但是只要智慧生物出現(xiàn),總會干著相同的事情,從城市的變化就能看出他們發(fā)展科技速度,有的很快,有的很慢……在這期間,我能從任意角度,任意速度觀察這些變化。時間似乎是停止的,又似乎是加快了的,我可以記得所有事件的細節(jié),但是又仿佛大夢一場,幾千年的經(jīng)歷如同白駒過隙?!?/p>
“然后當讀數(shù)到達我設(shè)定的數(shù)字時,所有的眼前的一切就會恢復(fù)到正常的速度,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發(fā)現(xiàn),不論我是穿越1秒鐘,還是穿越上萬年,都會經(jīng)歷這樣的一次宇宙誕生的過程……”喬治似乎是講完了他全部的經(jīng)歷,若有所失地看著表情愣愣的我們?nèi)齻€。
五、時間孤客喬治
“在這么多次時間穿越中……你還遇到和你原來的世界相同的世界嗎?”周鰭之院士打破了整個客廳的沉默。但是,這個問題似乎簡單得讓我覺得有點意外,我想如果喬治遇到過和原來一樣的世界,喬治肯定不會留在我們這個時間線。
“沒有,最早我穿越的那幾百次,因為我自己害怕和驚慌,所以沒有記錄,在我適應(yīng)之后,我做了一些記錄”,說著,喬治的投影,投出了一份他做的筆記,這是一份密密麻麻的表格,看上去喬治開始做記錄之后,他竟然還進行了接近一千次的穿越。
“其中,成功形成我所熟悉的那個大小的地球有122次,而在這之中,地球上順利誕生生命的有77次,發(fā)展出文明的有19次,而我的種群成為地球文明主宰的只有1次”,喬治指著表格,緩緩地解釋道:“那一次,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在至少和我族群一起,雖然他們的文明程度很低下,但是……我最后還是不得不選擇逃離?!?/p>
這個時候,我發(fā)現(xiàn)氣氛變得十分詭異了起來,所有人都不再說話,安靜得,我?guī)缀跄苈牭綍r間流逝的聲音。
在這種情況等待一會之后,我正準備做打破僵局的這個人,卻不料有個人先我一步開口了。
“好吧,你說的事情,我們回去研究一下,你告訴我們這些是為了……”還是周鰭之率先打破了沉默。
“當然是想從您這里得到啟示,我應(yīng)該怎么樣才能回到我原來的時間”,喬治回答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的這些資料……”周鰭之問道。
“這些資料在我的手里,其實對我并無作用,你需要什么樣的資料,我都可以拷貝給你……甚至,我可以把我這里儲存的所有資料都拷給你一份,里面有些東西或許能讓你更了解我們的時間線。”喬治的回答,似乎讓周鰭之非常滿意,他緩緩地站了起身,預(yù)示著這一次會面即將結(jié)束。
在進行了簡單的道別之后,我將周鰭之兩人送出了大門,我望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能和這樣的大人物坐在一起,我感覺我能吹一輩子,就在我準備關(guān)門的時候。
我聽到何如鮑的聲音從樓道傳了過來:“老師,他說的事情是……”,然后這個聲音顯然被周鰭之阻止,戛然而止。
我關(guān)上門,看向喬治,此時的他癱在沙發(fā)床上,似乎是歷經(jīng)滄桑之后的虛脫,又似乎是如釋重負之后的慵懶。
“你覺得他們能幫到你嗎?”我走過去問道,說實話,今天經(jīng)歷的一切,使我在獨自面對喬治的時候,竟然從內(nèi)心生出一點點敬畏的感覺。
“你覺得他們相信我嗎?”喬治反問道。
“看樣子……應(yīng)該是相信了吧”,我支支吾吾地回答道。
“那你相信了我嗎?”喬治突然問道。
“我?反正聽你講得挺詳細的,我感覺像是真的”,我說道,心里暗暗想到,你連周鰭之這樣的人物都驚動來了,我這個芝麻綠豆大的人物相不相信你,又有什么意義?
喬治抬頭望向天花板,眼神沉沉,似乎在那里看到了的他的家鄉(xiāng)似的。
“那你現(xiàn)在是什么打算?”我問道,其實在我看來,喬治無外乎兩個選擇,其一是繼續(xù)他的時間漂泊,如果他說的都是實話的話;其二是留在這里,留在地球,那么我覺得需要幫他辦理申請地球星籍了。
“我隨時可以走,但是卻沒有地方可以去”,喬治嘆道。
而我發(fā)現(xiàn)我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大約一個多月之后,何如鮑突然來到了我家。
這次何博士來的時候,風風火火,獨身一人,還是開著他的小車來的,說是要接喬治到皇家科學院去,讓喬治趕快收拾收拾就走……喬治哪有什么東西可以收拾的?
“為什么要帶喬治去皇家科學院”,何博士的行為讓我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要知道,我雖然只是管理偷渡的,但是我好歹也是一名警察,有著警察的直覺。
“嗯,是這樣的,喬治給我們的有些資料,我和老師理解起來有一些問題,所以,我……我們想請喬治去皇家科學院……協(xié)助我們研究,畢竟你知道的,我的老師已經(jīng)年紀很大了,老往這邊跑并不方便”,何博士解釋到,他的心虛,在我眼里無處可藏,但可笑的是,他竟然還覺得自己編的理由已經(jīng)騙過我這個老警察了。
“不對吧,如果是需要喬治去皇家科學院,那么,直接給我們局里打招呼,不就行了,何必您何博士親自跑一趟呢?”
我知道這件事肯定有問題,但在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自己也嚇了一跳,我預(yù)感會把自己卷進了一個可能超出自己能力范圍的事件中。老天爺,為什么要讓我認識喬治,要是這事兒不發(fā)生在他身上,我根本就不會多這么幾句嘴。
何博士這個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在我面前漏了餡,他頓時局促起來,幾支觸手不自然地互相搓著:“我沒有惡意,你相信我,好嗎?……喬治,你相信我嗎?”
何博士先是看了看我,估計是看到我面色鐵青,所以他馬上又轉(zhuǎn)向了喬治,似乎想從喬治哪里獲取突破,哼哼,想得太天真了——喬治可一直是個很精明的智慧生物。
“我相信你”,喬治突然說道,啊這?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要犯糊涂,他明顯是在說謊!”我趕緊提醒喬治道。
“沒關(guān)系,我也知道他在說謊”,喬治說著,竟然直接鉆進了何博士的小車,這小車座位很小,對于有骨骼支撐的喬治來說,里面的空間顯得有點局促。
你知道他在說謊,然后你相信他?我頓時不知道該怎么去理解喬治的這句話了。
而何博士顯然也被喬治的這個表現(xiàn)給弄懵了,然后,我看見他晃了晃腦袋,強行讓自己從剛才發(fā)懵狀態(tài)解脫了出來:“好的,我們要趕快,再晚就來不及了”。
說著他就準備開車離開。
這個殺千刀的喬治!我心里罵了一句,“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但是我覺得我如果就這么讓喬治被帶走,我下半生一定會活在自責里,于是在最后關(guān)頭,我也跳上了車,海神啊,請保佑我吧,希望這次的事情最終能夠完美收場吧。
小車在城區(qū)里順著大街小巷彎彎曲曲地開著,速度并不慢,在一個拐角處還輕輕地擦掛了一下,但是何博士毫不在意,根本沒有下車察看的意思。
小車很快開出了東陸市市區(qū),上了一條高速公路。
這個時候,何博士才回頭問道:“你知道我在說謊,為什么還要上我的車?”
“當然是害怕你對喬治不利??!”我回答道,我心中說不出來的怨氣,我預(yù)感這會是一灘渾水,但是我竟然不由自主地趟了進去!
“那個,張隊,他是在問我”,喬治拍了拍我說道。
我去,我真是丟人丟到北冰洋去了。
喬治隨后看向何博士,說到:“如果你要對我不利的話,你應(yīng)該不會一個人過來找我,而且你肯定不會在我面前,表現(xiàn)得這么慌亂……”
“……”何博士沒有說話。
“你說來不及了,是什么事兒來不及了?”喬治問道。
何博士正要回答,我的手機居然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是局長。
“喂,張脂鯊,喬治現(xiàn)在在你身邊嗎?”
“不在”,我看了一眼他們兩人,回答道。
“那就好,剛才皇家科學院那邊來函了,他們對喬治評估之后,認定喬治的危險程度很高,必須馬上處理掉……”
“你的意思不會是……讓我來吧?”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當然不是這個意思,這事兒,現(xiàn)在也是個扎手的海膽,國防部那邊已經(jīng)派專業(yè)人士過來了,你到時候配合就好了……他們知道怎么處理,但你得善后,記住了不能留把柄,你懂的吧?”
“我懂!”我回答道,抬頭看著何博士和喬治兩人,何博士臉色如鐵,喬治則是一幅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掛了電話,看向了何博士。
“不是我,我是來救他的……”何博士有點手足無措地說道。
“得了吧,怎么看,你也不像是個‘專業(yè)人士’”,我說道,然后在超車的時候,將手機扔到了旁邊一輛經(jīng)過的貨車上,“所以,你準備帶我們?nèi)ツ膬???/p>
“我在海邊有個小實驗室,是以前我閉關(guān)做論文的地方,應(yīng)該可以在那兒避一避”,何如鮑繼續(xù)開著車,而我看向一旁的時候,卻看見喬治看著我表情有點奇怪,顯然他看見了我剛才的動作。
“怎么了?”我問道。
“沒什么,可能因為你,我再也不會吃章魚燒了”,他很認真地說道。
哎?這喬治今天怎么了,又是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心里想。
何博士駕駛著小車在一個岔路口拐下了高速,這顯然不是前往皇家科學院的道路,不一會在道路盡頭出現(xiàn)里一座木屋。
六、危險人物喬治
“你們對我的研究得出了一個很糟糕的結(jié)論……是嗎?”前往木屋的小路顛顛簸簸,仿佛我們離安全越來越近,這時喬治突然說話了。
“是很糟糕……”,何博士說道,
“能有多糟糕?”我問道。
我實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必須要處理掉喬治,難道因為他能時間旅行?別開玩笑了,雖然這個家伙看上去很強壯,但是我有自信能在一分鐘之內(nèi)就把他撂倒,如果喬治都叫做“危險程度很高”,那我該怎么算?
“你還是不要問了,我猜這個結(jié)論可能會嚇著你”,何博士說道。
開玩笑,我是嚇大的?看不起誰,也不能看不起警察的膽量?。?/p>
我正準備和何博士辯論一番,誰知他突然踩下了剎車,我一個措不及防,差點被拍在了前擋風玻璃上。喬治因為內(nèi)骨骼支撐的問題,反而并沒有受到多大的影響。
“怎么了?”
“我老師!”何博士喊了一聲,然后開始瘋狂地倒車,在我們前面,兩輛汽車正迎面駛來,很快我們后面也出現(xiàn)了一輛車。何博士只得停下來,我環(huán)視了一周,前后左右都有人走了出來。
“我們完了?”我問道,看樣子海神到底沒有保佑我。
“不,也許沒有”,何博士轉(zhuǎn)過身來,看向了喬治。
“喬治,如果說,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的話,那是假話,但是現(xiàn)在這個狀況,你之前的話的真假,會關(guān)系到你我的生死,所以我再最后問你一次——你之前說的話,屬實嗎?”
“絕無虛言”,喬治回答道。
“那我們就有救了”,何博士說道。
于是,在周圍的人快要圍攏我們的小車的時候,我們主動下車了,但是當喬治下車的時候,所有人都仿佛受到驚嚇一般,往后退了幾步——這時的喬治已經(jīng)啟動了時間機器,身上籠罩著一層紅色的光芒,但喬治還沒有輸入即將躍遷的時間值,所以他現(xiàn)在仍然屬于我們的時間線。
幾發(fā)子彈射向了喬治,但什么都沒有碰到,就穿了過去。
那些人停止了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當然,我也張大了嘴巴,但是即使這樣,我也不相信喬治是一個危險的人物。
“你瘋了嗎?何如鮑!”看到這個場景,周鰭之從人群中沖了出來,但是他也沒有靠的太近,而是示意所有人放下槍:“這個時候開槍,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了”。
“老師!”何如鮑向著老師的方向癱作一團。
“我們師生已經(jīng)二十多年……你知道他可能會對這個世界會造成什么樣的結(jié)果!”周鰭之的聲音有一些嘶聲力竭,“這是我們共同研究出來的結(jié)果,還是說,你準備背叛整個世界嗎?”
“是啊,二十多年了,老師,我一直活在你陰影里面?!焙稳珲U則帶著哭腔。
說實話,我很難想象如他們這般身份的人竟然會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互相撕扯。
“我知道你在意這些,我早就給陛下寫過舉薦信了,在我之后,你就是皇家科學院的首席院士!”周鰭之喊道,由于太過用力,也軟倒在了地上,他旁邊的兩個人趕緊扶起了他。
“不,老師,我不用了,雖然在之前我確實很在意這個,但是喬治的出現(xiàn),讓我們有機會接觸到這個世界最終極的真相,老師,難道你真的對此無動于衷嗎?你就不想知道我們推導出來的那兩個結(jié)果,哪個是對的嗎?難道你能容忍留給后代一個模棱兩可的猜想嗎?”何如鮑說著說著,似乎又恢復(fù)了力量,逐漸地直立了起來。
“你們到底推導出了什么樣的結(jié)果?”喬治問道。
“你做時間躍遷的時候,能帶上其他人嗎?比如說我?”何如鮑沒有回答喬治的問題,反而走到喬治面前說道。
“我嘗試過,但是對我攜帶的人來說,很危險,因為這個紅色光罩是依照我的身體智能覆蓋的,之前……我遇到我同類的那次……我曾經(jīng)試圖帶著她一起,但是她的身體的一部分超出了光罩,然后她整個人就氣化了。”喬治回答道。
我去,這還是喬治第一次說到這個環(huán)節(jié),我真想扇自己一個耳光,我竟然在這之前,還覺得喬治一點都不危險。
“沒關(guān)系,我們身體結(jié)果不同,我能夠不超出這個光罩”,何如鮑說道。
這個倒是實話,我們地球人的身體延伸性很好,換做是我,我也可以纏繞在喬治身上,就像穿在他身上的一件衣服一樣……啊呸!
我在想什么呢?
這畫面……哎,恕我沒有辦法再想象下去了。
“你帶著我,讓我跟你一起經(jīng)歷一次時間躍遷”,何如鮑懇求道,眼睛里滿是期待。
“我……”喬治此時非常猶豫。
“沒關(guān)系,你就帶我經(jīng)歷一次,然后,你隨便把我扔在哪兒都可以,我都心滿意足”,何如鮑此時說的話,哪里像是一個有身份有體面的科學家,倒像是一個癡婦。
“不,你這樣做,還有可能毀掉我們整個世界!”周鰭之大喊道,他聽到了何如鮑的請求,這在他看來這個請求可能帶來極為可怕的后果。
“你先告訴我,你們的研究結(jié)果”,我聽到喬治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心中也有種不祥的預(yù)感正在升騰而起。
“好的,我告訴你”,何如鮑看著喬治,緩慢地說道:“我們研究成果,主要有三個推論,其中有一個是我和老師比較確定的,剩下的兩個是個二選一,應(yīng)該有一個是正確的,有一個是錯誤的。但我們不知道那個正確,而這兩個推論,只要你再進行以此時間躍遷,就能證明,但,這卻是我們……我的老師,萬萬不敢嘗試的。”
“你們比較確定是什么?”喬治問道。
“我們比較確定的是,你的每次時間躍遷,其實都是宇宙重新進行一次演化到你選擇的那個時間點,所以你看到的那個場景……”
“……”
“那我說直白點吧,你相當于是我們這個世界的造物主,雖然從因果律上來講,可能有點令人費解,但我還是講解給你聽吧,”何如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構(gòu)思如何能用喬治能聽懂的語言解釋他們的推論,而這個過程中,周鰭之卻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你之所以會穿越到我們這個世界,可能直覺上,你會認為是因為我們這個世界本來存在,然后你只是選了一個時間點進入……但實際上,可能真相正好相反,因為你選擇了一個時間點,而有一個上層的規(guī)則不允許一個單獨存在的時間點,因此,上層規(guī)則為了自洽,選擇創(chuàng)造出了我們這一整條的時間線?!?/p>
聽到何如鮑的這個解釋,我頓時覺得心里面有一萬匹羊駝在狂奔,這個喬治,我之前覺得他已經(jīng)有點危險了,現(xiàn)在看來,我這是遠遠低估了他的危險性!——哎,不對,似乎創(chuàng)世也不算什么危險的事情吧。
喬治顯然也處于震驚當中。
他過了好一會,才緩過神來,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問道:“那你們不確定的兩個推論是什么?”
“我剛才說了,你選了一個新的時間點,上層規(guī)則便為此創(chuàng)造了一個新的時間線……那么,那么,那么……你‘拋棄’的那個時間點所在的時間線會怎么樣?”何如鮑反問道。
湮滅。
一個詞語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仿佛出現(xiàn)的那一瞬間,就清空了我大腦里所有別的思想,只在我腦海里留下了無邊無際的恐懼。
我不禁埋怨自己:我這是造了什么孽?
我為什么要跑來湊這個熱鬧,現(xiàn)在這些話,是我免費能聽的嗎?
喬治受到的打擊顯然更大,我看見他雙膝一軟跪倒了下去,但是他身上的那層紅色光罩并沒有解除。
何如鮑趕緊降低了自己的身高,好讓自己說的話能準確進入他耳洞。
“等一等,我給你說的只是其中一種推論,還有另一種推論,我和老師認為這兩種推論的可能性相當,我們只是不能確認,實際情況是哪一種。”
“什么推論?”
“這種推論也許對你來說,會好接受一點,你之前不是說過,你躍遷的時候,眼前的場景是瞬間就出現(xiàn)了嗎?……還有,有一個特殊的參數(shù),你都不知道該怎么翻譯,對嗎?”
“對……”喬治說道。
“我認為,那是有關(guān)你自身速度的調(diào)節(jié),1是絕對光速,之后的2到10應(yīng)該都是些微小于光速的選項,數(shù)字越大,和光速的差值就越大,所以在你眼前呈現(xiàn)的畫面就越多?!?/p>
“你選擇1的時候,你就是處于光速,根據(jù)相對論,當你以光速運動的時候,你的時間流逝速度為零,所以,還有一種可能,是你離開的那個世界,并沒有湮滅,而是,在你離開之后繼續(xù)延續(xù)了下去,只不過……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喬治問道。
“只不過,對你來說,你離開只用了一瞬間,但是你離開的世界,已經(jīng)度過無數(shù)億年,并走到了那條時間線的終點。”
就感性而言,這個推論確實要比前一個推論要好接受一些。
但是,對喬治來說,似乎也沒有任何意義。
“所以,現(xiàn)在選擇權(quán)在你了,喬治”,周鰭之緩緩地走了過來:“你準備怎么做?是帶著我的學生,去體驗他就算是死也想感受一次的時間穿越……同時有一半幾率毀掉我們現(xiàn)在的時間呢?還是放棄穿越,就安安分分地在我們現(xiàn)在的時間線上生活下去?”
喬治聽到周院士說的話,他遲鈍地抬起頭看著他,喬治的面目從來沒有變得如此平靜過。
“這對我有什么意義?”
喬治站了起來,對著天空喃喃自語,他的聲音仿佛一出口便溶解于空氣之中,誰也聽不清楚。
帶著紅色的光罩,喬治緩緩地,毫無目的地向著海邊走去,何如鮑跟著走了一段路,但最后還是悵然若失地停在了他的身后。
而我卻感覺自己正在瑟瑟發(fā)抖,每一條觸手都想倉惶逃竄,我驚魂不定地看向大家,那一刻,周鰭之、何如鮑、不……所有的地球人,都在瑟瑟發(fā)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