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篇9——西門慶出場 話分兩頭。只說（簡本“那”）武大郎自從武松說了去，整整的吃那婆娘罵了三四日。武大忍氣吞聲，由他自罵，心里只依著兄弟的言語，真?zhèn)€每日只做一半炊餅（簡本“五扇燒餅”）出去賣，未晚便歸（簡本“回”）；一腳歇了擔(dān)兒，便去除了簾子，關(guān)上大門，卻來家里坐地。那婦人看了這般，心內(nèi)（簡本“下”）焦躁，指著武大臉上罵道：“混沌濁物！我倒不曾見日頭在半天里，便把著喪門關(guān)了，也須吃別人道我家怎地禁鬼。聽你那兄弟鳥嘴，也不怕別人笑恥?。ê啽尽氨惆褑书T関上，被人笑恥！”）”武大道：“由他們笑道說（金本“笑話”）我家禁鬼。我的兄弟說的是好話，省了多少是非。”那婦人道：“呸！濁物！你是個男子漢，自不做主，卻聽別人調(diào)遣！”武大搖手道：“由他！他說的話（金本“我的兄弟”）是金子言語?！保ê啽緹o這兩句對話）自武松去了十?dāng)?shù)日，武大每日只是晏出早歸，歸到家里，便關(guān)了門。那婦人也和他鬧了幾場，向后鬧慣了，不以為事。自此，這婦人約莫到武大歸時，先自去收了簾子，關(guān)上大門。武大見了，自心里也喜，尋思道：“恁地時卻好。（金本多個“……”）”（簡本“武松去了十?dāng)?shù)日，那婦人也和武大鬧了幾遭，向后慣了，不以為事。自此，那婦人等武大歸時，先自收了簾子，関上大門?！保?又過了三二日，冬已將殘，天色回陽微暖。當(dāng)日武大將次歸來。那婦人慣了，自先向門前來叉那簾子。（簡本“一日，那婦人來門前掛簾子”）也是合當(dāng)有事，卻好（簡本“有”）一個人從簾子邊走過。自古道：沒巧不成話。這婦人正手里拿叉（簡本“竹”）竿不牢，失手滑將倒去，不端不正，卻好（簡本“正”）打在那人頭巾上。那人立住了腳，正待（金本“意思”）要發(fā)作，回過臉來看時，是個生的妖嬈的婦人，先自酥了半邊，那怒氣直鉆過爪洼國去了，變作笑吟吟的臉兒。這婦人情知不是，（金本“這婦人見不相怪，便”）叉手深深地道個萬福，說道（簡本“那婦人笑曰”）：“奴家一時失手，官人休怪。”（金本“奴家一時失手。官人疼了？”）那人一頭把手整頭巾，一面把腰曲著地還禮道：“不妨事，娘子請尊便。（金本“娘子閃了手？”）”卻被這間壁（簡本“隔壁”）的王婆見了。那婆子（金本無前5字）正在茶局子里水簾底下看見了，笑道：“兀誰教大官人打（簡本“在”）這屋檐邊過，打得正好！”那人笑道：“倒是小人（簡本“我”）不是，沖撞娘子，休怪?！蹦菋D人答道：“官人不要見責(zé)?！保ń鸨尽肮偃怂∨﹤€?！保┠侨擞中χ蟠蟮爻獋€肥喏道：“小人不敢。”（簡本無此兩句對話）那一雙眼都（百二十回本“卻”）只在這婦人身上，臨動身（金本無頭三字）也回了七八遍頭（簡本無此細(xì)節(jié)），自搖搖擺擺，踏著八字腳去了。 有詩為證：風(fēng)日清和漫出游，偶從簾下識嬌羞。只因臨去秋波轉(zhuǎn)，惹起春心不肯休。（只有百回本有） 這婦人自收了簾子、叉竿歸去，掩上大門，等武大歸來。（簡本無此細(xì)節(jié)） （百二十回本有“詩曰：籬不牢時犬會鉆，收簾對面好相看。王婆莫負(fù)能勾引，須信叉竿是釣竿?！保?再說（金本“你道”）那人姓甚名誰？那里居??？原來只是陽谷縣一個破落戶財主，就縣前開著個生藥鋪；從小也是一個奸詐的人，使得些好拳棒；近來暴發(fā)跡，專在縣里管些公事，與人放刁把濫，說事過錢，排陷官吏，因此滿縣人都饒讓他些個。那人復(fù)姓西門，單諱一個慶字，排行第一，人都喚他做西門大郎，（金本多個“——”）近來發(fā)跡有錢，人都稱他做西門大官人。（簡本“原來這人是陽谷縣一個破落戶的財主，在縣前開個生熟藥鋪，自幼好拳棒，近來發(fā)跡，滿縣人都怕他，覆姓西門名慶，人都稱他做西門大官人。”） ???不多時，只見那西門慶一轉(zhuǎn)，踅入王婆茶坊里來，便（金本無“便”字）去里邊水簾下坐了。（簡本“那西門慶復(fù)轉(zhuǎn)入王婆茶坊里坐下”）王婆笑道：“大官人，卻才唱得好個大肥喏?！保ê啽緹o此句）西門慶也笑道：“干娘你且來，我問你：間壁這個雌兒是誰的老??？”（簡本“問曰：“那婦人是誰妻??？””）王婆道：“他是閻羅大王的妹子，五道將軍的女兒，武大官的妻?。ò俣乇窘鸨緹o此句）問他怎地？”（簡本無此大句）西門慶道：“我和你說正話，休要取笑。”（簡本無此句）王婆道：“大官人怎么不認(rèn)得他老公？便是每日在縣前賣熟食的。（金本“……”）”西門慶道：“莫非是賣棗糕徐三的老婆？”王婆搖手道：“不是。若是他的也是（百二十回本金本“正是”）一對兒。大官人再猜?！蔽鏖T慶道：“敢是銀擔(dān)子李二（金本多個“哥”字）的老婆？”王婆搖頭道：“不是。若是他的時，也倒是一雙?！蔽鏖T慶道：“倒敢是花胳膊陸小乙的妻子？”王婆大笑道：“不是。若是他的時，也又是好一對兒。大官人再猜一猜。”西門慶道：“干娘，我其實猜不著。”（簡本無此八句話）王婆哈哈笑道：“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聲，他的蓋老，便是街上賣炊餅的武大郎?！保ê啽尽敖稚腺u燒餅的武大郎妻子?！保┪鏖T慶跌腳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樹皮’的武大郎？”王婆道：“正是他。”（簡本“正是了”）西門慶聽了，叫起苦來，說道：“好（簡本多個“一”字）塊羊肉，怎地（簡本“的”）落在狗口里！”王婆道：“便是這般苦事。自古道：駿馬卻馱癡漢走，美妻（金本“巧婦”）常伴拙夫眠。（簡本“巧妻每伴拙夫眠?！保┰孪吕掀沁@般配合?！蔽鏖T慶道：“王干娘，我少你多少茶錢？”王婆道：“不多，由他，歇些時卻算。”西門慶又道：“你兒子跟誰出去？”王婆道：“說不得，跟一個客人淮上去，至今不歸，又不知死活?！蔽鏖T慶道：“卻不叫他跟我？”王婆笑道：“若得大官人抬舉他，十分之好?！蔽鏖T慶道：“等他歸來，卻再計較?！保ê啽緹o此7句對話）再說了幾句閑話，相謝起身去了。（簡本“言罷，西門慶辭去?！保???約莫未及兩個（金本“半個”）時辰，又踅將來王婆店門口簾邊坐地，朝著武大門前。半歇，王婆出來道：“大官人吃個梅湯？”西門慶道：“最好，多加些酸。”王婆做了一個梅湯，雙手遞與西門慶。西門慶慢慢地吃了，盞托放在桌子上。西門慶道：“王干娘，你這梅湯做得好，有多少在屋里？”王婆笑道：“老身做了一世媒，那討一個在屋里？”西門慶道：“我問你梅湯，你卻說做媒，差了多少！”王婆道：“老身只聽的大官人問這媒做得好，老身只道說做媒。”西門慶道：“干娘，你既是撮合山，也與我做頭媒，說頭好親事，我自重重謝你?！蓖跗诺溃骸按蠊偃耍阏洗竽镒拥弥獣r，婆子這臉怎吃得耳刮子。”西門慶道：“我家大娘子最好，極是容得人。見今也討幾個身邊人在家里，只是沒一個中得我意的。你有這般好的，與我主張一個，便來說不妨。若是（百二十回本金本“就是”）回頭人也好，只是（百二十回本金本“只要”）中得我意?！蓖跗诺溃骸扒叭沼幸粋€倒好，只怕大官人不要?！蔽鏖T慶道：“若好時，你與我說成了，我自謝你?！蓖跗诺溃骸吧檬秩宋?，只是年紀(jì)大些?！蔽鏖T慶道：“便差一兩歲，也不打緊。真?zhèn)€幾歲？”王婆道：“那娘子戊寅生，屬虎的，新年卻好九十三歲?！蔽鏖T慶笑道：“你看這風(fēng)婆子，只要扯著風(fēng)臉取笑！”西門慶笑了起身去?？纯刺焐恚ń鸨尽昂凇保┝?，王婆卻才點上燈來，正要關(guān)門，只見西門慶又踅將來，徑去簾底下那座頭上坐了，朝著武大門前只顧望。王婆道：“大官人，吃個和合湯如何？”西門慶道：“最好，干娘放甜些?！蓖跗劈c一盞和合湯，遞與西門慶吃。坐個一晚，起身道：“干娘記了帳，明日一發(fā)還錢?！蓖跗诺溃骸安环痢７┌仓?，來日早請過訪?！蔽鏖T慶又笑了去。當(dāng)晚無事。（簡本無）? 次日清早，王婆卻才開門，把眼看門外時，只見這西門慶又在門前兩頭來往踅。王婆見了道：“這個刷子踅得緊！你看我著些甜糖，抹在這廝鼻子上，只叫他舐（金本“舔”）不著。那廝會討縣里人便宜，且教他來老娘手里納些敗缺！”原來這個開茶坊的王婆，也是不依本分的。（簡本無，金本無最后一句） ??端的這婆子：開言欺陸賈，出口勝隋何。只憑說六國唇槍，全仗話三齊舌劍。（百二十回本無此大句）只鸞孤鳳，霎時間交仗成雙；寡婦鰥男，一席話搬唆捉對。解使三重門內(nèi)女，遮么九級殿中仙。玉皇殿下侍香金童，把臂拖來；王母宮中傳言玉女，攔腰抱住。（百二十回本無此兩大句）略施妙計，使阿羅漢抱住比丘尼；稍用機(jī)關(guān)，教李天王摟住鬼子母。甜言說誘，男如封涉也生心；軟語調(diào)和，女似麻姑須動念。教唆得織女害相思，調(diào)弄得嫦娥尋配偶。（簡本金本無） 且說這王婆卻才開得門，（金本“王婆開了門”）正在茶局子里生炭，整理茶鍋，張見西門慶從早晨在門前踅了幾遭，（金本無此小句，只有“西門慶”）一徑奔入茶房里來，水簾底下，望著武大門前簾子里坐了看。王婆只做不看見，只顧茶局里煽風(fēng)爐子，不出來問茶。西門慶呼道：“干娘，點兩盞茶來?！蓖跗艖?yīng)（金本“笑”）道：“大官人來了，連日少見。且請坐。”便濃濃的點兩盞姜茶，將來放在桌子上。西門慶道：“干娘相陪我吃個茶。”王婆哈哈笑道：“我又不是影射的?！蔽鏖T慶也笑了一回，問道：“干娘，間壁賣甚么？”王婆道：“他家賣拖蒸河漏子，熱蕩溫和大辣酥。”西門慶笑道：“你看這婆子，只是風(fēng)！”王婆笑道：“我不風(fēng)，他家自有親老公！”西門慶道：“干娘，和你說正經(jīng)話：說他家如法做得好炊餅，我要問他做三五十個，不知出去在家？”王婆道：“若要買炊餅，少間等他街上回了買，何消得上門上戶?！蔽鏖T慶道：“干娘說的是?！背粤瞬瑁艘换?。起身道：“干娘記了帳目。”王婆道：“不妨事。老娘牢牢寫在帳上。”西門慶笑了去。（簡本無） 王婆只在茶局子里張時，冷眼脧見西門慶又在門前，踅過東去，又看一看；走轉(zhuǎn)（百二十回本金本“過”）西來，又脧一梭；走了七八遍，徑踅入茶坊里來。王婆道：“大官人稀行，好幾個月不見面?！蔽鏖T慶笑將起來，去身邊摸出一兩來銀子（簡本“次日，又來王婆店里，取出一兩銀子”）遞與王婆，說道：“干娘權(quán)收了做茶錢。”婆子（簡本“王婆”）笑道：“何消得許多？”西門慶道：“只顧放著。”婆子暗暗地喜歡道：“來了，這刷子當(dāng)??！”且把銀子來藏了，便道：“老身看大官人有些渴，吃個寬煎葉兒茶如何？”西門慶道：“干娘如何便猜得著？”婆子道：“有恁么難猜。自古道：入門休問榮枯事，觀著（金本“看”）容顏便得知。老身異樣蹺蹊作怪的事情都猜得著?！蔽鏖T慶道：“我有一件心上的事，干娘若猜的著時，輸與你五兩銀子。”（簡本“西門慶笑曰：“只顧收去，我有一件心事，你若猜得著，輸你五兩銀子?！薄保┩跗判Φ溃骸袄夏镆膊幌俏宀?，只一智便猜個十分。大官人，你把耳朵來。（金本有個“……”）你這兩日腳步緊，趕趁得頻，以定是記掛著隔壁那個人。我這猜如何？（金本“——我猜得如何？”）”（簡本“你一定是望隔壁那個人。我猜得是不是？”）西門慶笑起來道：“干娘，你端的智賽隋何，機(jī)強(qiáng)陸賈！不瞞干娘說，我不知怎地，吃他那日叉簾子時見了這一面，卻似收了我三魂七魄的一般，只是沒做個道理入腳處。不知你會弄手段么？”（簡本“不瞞你說，自從見了他一面，恰似收了我魂魄一般。只是沒個道理入得腳?！保?王婆哈哈的笑（金本多個“將”字）起來道：“老身不瞞大官人說，我家賣茶，叫做鬼打更。三年前六月初三下雪的那一日，賣了一個泡茶，直到如今不發(fā)市，專一靠些雜趁養(yǎng)口?！蔽鏖T慶問道：“怎地叫做雜趁？”王婆笑道：“老身為頭是做媒，又會做牙婆，也會抱腰，也會收小的，也會說風(fēng)情，也會做馬泊六?！蔽鏖T慶道：“干娘，端的與我說得這件事（金本無前三字）成，便送十兩銀子與你做棺材本?！保ê啽緹o） 王婆道：“大官人，你聽我說：但凡捱光的兩個字最難，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得。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驢的大行貨；（金本“驢兒大的行貨”）第三件，要似鄧通有錢；第四件，小，就要綿里針忍耐；第五件，要閑工夫。此（金本“一一這”）五件，喚做潘、驢、鄧、小、閑。五件俱全，此事便獲著?！蔽鏖T慶道：“實不瞞你說，這五件事我都有些。第一，我的面貌（金本“面兒”）雖比不得潘安，也充得過；第二，我小時也曾養(yǎng)得好大龜；第三，我家里也頗有貫伯（金本“百”）錢財，雖不及鄧通，也頗（金本無“頗”字）得過；第四，我最耐得，他便打我四百頓，休想我回他一拳（金本“一下”）；第五，我最有閑工夫，不然，如何來的恁頻？干娘，你只作成我，完備了時，我自重重的謝你?！保ò俣乇緹o）（簡本“王婆咲曰：“但凡風(fēng)月中事要五件俱全。第一件潘安的貌；第二件驢駝大行貨；第三件要似鄧通有錢；第四件小就要綿里針；第五件要閑工夫。此五件都全，這事便成。”西門慶曰：“實不相瞞，你說這五件我都有。只作成我自重謝你?！薄保?有詩為證：西門浪子意猖狂，死下工夫戲女娘。虧殺賣茶王老母，生教巫女就襄王。（只有百回本有） 西門慶意已在言表。（百二十回本金本無此句）王婆道：“大官人，雖然你說五件事都全，（百二十回本無此小句）我知道還有一件事打攪，也多是札地不得?！蔽鏖T慶說：“你且道甚么一件事打攪？”王婆道：“大官人，休怪老身直言。但凡捱光最難，十分光時，使錢到九分九厘，也有難成就處。我知你從來慳吝，不肯胡亂便使錢。只這一件打攪?！蔽鏖T慶道：“這個極容易醫(yī)治，我只聽你的言情便了?！蓖跗诺溃骸叭羰谴蠊偃丝鲜瑰X時，老身有一條計，便教大官人和這雌兒會一面。只不知官人肯依我么？”西門慶道：“不揀怎地，我都依你。干娘有甚妙計？”王婆笑道：“今日晚了，且回去。過半年三個月卻來商量。”西門慶便跪下道：“干娘休要撒科，你作成我則個！”（簡本無） 王婆笑道：“大官人卻又慌了。老身那條計，是個上著，雖然入不得武成王廟，端的強(qiáng)如孫武子教女兵，十捉九著。大官人，我今日對你說，這個人（簡本“婦人”）原是清河縣大戶人家討來的養(yǎng)女，卻做得一手好針線。大官人你便買一匹白綾，一匹藍(lán)綢，一匹白絹，再用十兩好綿，都把來與老身。（簡本“大官人可買一疋白綾絹，再用五兩好線。”）我卻走將（金本無“將”字）過去，問他討（金本“討個”）茶吃，卻與這雌兒說道（簡本“與他說知”）：‘有個施主官人與我一套送終衣料（簡本“衣服”），特來借歷頭，央及娘子與老身揀個好日，去請個裁縫來做。’他若見我這般說，不采我時，此事便休了。他若說：‘我替你做?！灰医胁每p時，這便有一分光了。我便請他家來做。他若說：‘將來我家里做?！豢线^來，此事便休了。他若歡喜（金本“歡天喜地”）地說：‘我來做，就替你裁?！@光便有二分了。若是肯來我這里做時，卻要安排些酒食點心請他。第一日，你也不要來。第二日，他若說不便當(dāng)時，定要將家去做，此事便休了。他若依前肯過我家做時，這光便有三分了。這一日，你也不要來。到第三日晌午前后，你整整齊齊打扮了來，咳嗽為號。你便在門前說道：‘怎地連日不見王干娘？’我便出來，請你入房里來。若是他見你入（金本無“如”字）來，便起身跑了歸去，難道我拖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見你入來，不動身時，這光便有四分了。坐下時，便對雌兒說道：‘這個便是與我衣料的施主官人，虧殺他！’我夸大官人許多好處，你便賣弄他的針線。若是他不來兜攬應(yīng)答，此事便休了。他若口里應(yīng)答說話時，這光便有五分了。我卻說道：‘難得這個娘子與我作成出手做。虧殺你兩個施主：一個出錢的，一個出力的。不是老身路岐相央，難得這個娘子在這里，官人好做個主人，替老身與娘子澆手?！惚闳〕鲢y子來央我買。若是他抽身便走時，不成扯住他？此事便休了。他若是不動身時，事務(wù)易成，（金本無此小句）這光便有六分了。我卻拿了銀子，臨出門對他道：‘有勞娘子相待大官人坐一坐。’他若也起身走了家去時，我卻難道阻當(dāng)他？此事便休了。若是他不起身走動時，此事又好了，這光便有七分了。等我買得東西來，擺去桌子上，我便道：‘娘子且收拾生活，吃一杯兒酒，難得這位官人壞鈔。’他若不肯和你同桌吃時，走了回去，此事便休了。若是他只口里說要去，卻不動身時（金本無“時”字），此（金本“這”）事又好了，這光便有八分了。待他吃的酒濃時，正說得入港，我便推道沒了酒，再叫你買，你便又央我去買。我只做去買酒，把門拽上，關(guān)你和他兩個在里面。他若焦躁，跑了歸去，此事便休了。他若由我拽上門，不焦躁時，這光便有九分了。（金本“——”）只欠一分光了便完就。這一分倒難。大官人，你在房里，著幾句甜凈的話兒說將入去。你卻不可躁暴，便去動手動腳，打攪了事，那時我不管。你先假做把袖子在桌上拂落一雙箸去，你只做去地下拾箸，將手去他腳上捏一捏。他若鬧將起來，我自來搭救，此事也便休了，再也難得成。若是他不做聲時，此是十分光了。他必然有意，這十分事做得成。（金本“這時節(jié)，十分事都成了！——”）這條計策如何？”（簡本“他若說肯代我做，‘休要呌裁縫?！冶阏埖盟麃砦壹?，整一席酒食請他，你到第二日，齊整打扮了，咳嗽為號，說道連日不來我家，我便出來請你入房里去。他若是見你不動身時，這事可成?！薄保?西門慶聽罷大喜道：“雖然上不得凌煙閣，端的好計！”王婆道：“不要忘了許我的十兩銀子。”（簡本“休忘了許我你謝禮?！保┪鏖T慶道：“但（金本“難”）得一片桔皮吃。莫便忘了洞庭湖。這條計幾時可行？（簡本沒問）”王婆道：“只在今晚便有回報。我如今趁武大未歸，走過去細(xì)細(xì)地說誘他。你卻便使人將綾綢絹匹并綿子來?！蔽鏖T慶道：“得干娘完成得這件事，如何敢失信?！保ê啽緹o此兩句對話）作別了王婆，便去市上綢（金本“繡”）絹鋪里，買了綾綢絹段并十兩清水好綿，家里叫個伴當(dāng)，取包袱包了，帶了五兩碎銀，徑送入茶坊里。王婆接了這物，分付伴當(dāng)回去。（簡本“就去鋪上買了綾絹，五兩好線，五兩銀子送與王婆接了?！保???正是：兩意相交似蜜脾，王婆撮合更稀奇。安排十件捱光事，管取交歡不負(fù)期。（百二十回本“詩曰：豈是風(fēng)流勝可爭？迷魂陣?yán)锍銎姹０才攀孓吖庥?，只取亡身入陷坑?！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