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語
「堂堂蒼天之龍騎士竟然跳到樹上摘果子…… 我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啊……」 的確是有這么一句自言自語來著。想起當時情形的阿爾菲諾·萊韋耶勒爾不禁啞然失笑。 這里是在福爾唐伯爵府為阿爾菲諾準備的私人房間。龍詩戰(zhàn)爭終結(jié)、蒼天之龍騎士埃斯蒂尼安離開皇都伊修加德的幾天之后,直至深夜也睡不著的阿爾菲諾離開床鋪,走向木制書桌。他打開了自己的手記。這是在自己由于虛榮心和傲慢失去了一切的那一天,被管轄巨龍首營地的奧爾什方閣下一席話震撼心靈后開始記述的手記。 「阿爾菲諾閣下…… 你打算就此一蹶不振嗎? ……你以為你已經(jīng)一無所有了嗎?」 從烏爾達哈逃亡,流落至伊修加德,在圍繞龍詩戰(zhàn)爭的旅途上,阿爾菲諾感到自身起了微妙的變化。想起奧爾什方閣下在叫做「雪之家」的地方對他所說的話,如今的阿爾菲諾對當時表面上敷衍應(yīng)付的自己感到羞愧。 奧爾什方閣下把身為光之戰(zhàn)士的英雄稱為「摯友」。英雄想來也當然等同視之。這就是當時奧爾什方閣下為英雄提供幫助、并成為其伙伴的唯一理由,阿爾菲諾自己同樣接收到了這份友愛。如今的阿爾菲諾總算體會到了自己到底受到了這份友愛多大的助力。雖然為時已晚,無法直接向?qū)Ψ奖磉_了,但幾天之前,阿爾菲諾還是到可以俯瞰伊修加德城區(qū)的庫爾札斯的山丘上,重新向奧爾什方閣下傳達了自己的感受。 然后,手記的書頁唰唰地變換。 光之戰(zhàn)士、蒼天之龍騎士埃斯蒂尼安、冰之巫女伊塞勒以及自己,這個奇特四人組合的旅途,對阿爾菲諾來說,是一連串不斷地動搖價值觀的事件。 「說得簡單,阿爾菲諾閣下…… 但又不是你去和蠻神廝殺。 想要討伐蠻神,就必須借助光之戰(zhàn)士的力量?!? 在骨頜族的窟穴所聽到的埃斯蒂尼安這句話,讓阿爾菲諾覺察到了自己內(nèi)心滿以為已經(jīng)丟棄了的傲慢。在這之前對于阿爾菲諾來說,把話說到如此直白地步的人,除了祖父路易索瓦之外就只有妹妹阿莉塞了。甚至對于阿莉塞,他自知其實自己在心里是看不起她的。水晶義勇隊事件以來,本來打算讓她作為自己的助手多少發(fā)揮點作用,然而自己卻出爾反爾了,就是這個原因。他甚至還想過就算被英雄光之戰(zhàn)士所嫌棄也是沒辦法的。 對于阿爾菲諾來說頭腦和語言就是武器。然而,那所謂的語言是以路易索瓦孫子這個「血脈」為根基的武器,而不是阿爾菲諾自己賦予力量的東西。是「路易索瓦的孫子」所說的話,還是「阿爾菲諾·萊韋耶勒爾」所說的話,這有著決定性的區(qū)別。自己要活動手腳,成為自己的踐行者。自己對于認為他很重要的伙伴來說,是不是值得信賴,這是十分重要的。如果不能那樣,那么語言只是空談而已。雖然嘴上說句謝謝很簡單,但是如果不能讓對方相信這是自己的真心話,這和以前那個自己有何兩樣。 當時,他覺得去討伐蠻神羅波那的英雄和伊塞勒的歸來出乎意料之久,也許自己把光之戰(zhàn)士想象成無敵的存在了吧。埃斯蒂尼安所說的話給他很重的壓力,但是,那也不能僅僅羞愧了事。在等待他們歸來的同時,阿爾菲諾開始進行認真的魔法鍛煉。誠然在此之前他就已經(jīng)進行過魔法訓練,但那個并不是著眼于實戰(zhàn)的,而只是學業(yè)而已。當然伊塞勒的鼓勵也是非常大的。 「阿爾菲諾很有魔法方面的天賦, 好好鍛煉的話一定能成為一個出色的魔法師?!? 伊塞勒告訴英雄的這一句話,給了阿爾菲諾以力量。就算不是現(xiàn)在馬上就能做到也好,為了成為真正的伙伴,阿爾菲諾終于開始走上了屬于自己的路。 書頁進一步向后翻,手再次停下來。 翻云霧海。這是在天極白堊宮前進行最后的野營那天的手記。伊塞勒所做的熱騰騰的燉菜吃到嘴里是無與倫比的美味,旅行途中學會的撿柴火,與就連埃斯蒂尼安也覺得棘手難纏的、住在云海的莫古力族的相遇,與龍族的對話……而光之戰(zhàn)士,總是對自己多加照顧。阿爾菲諾從這個旅途中了解到了自己的無力和無知——雖然伊塞勒和埃斯蒂尼安也這么說,但是他們擁有從那個無知中明了自我、并通過自己的手去達成目標的意志和力量——自己也必須要這樣。那也是給將未來托付給自己的伊塞勒的答案,阿爾菲諾這樣想著。 「阿爾菲諾閣下,還沒睡嗎?」 忽然間響起了連續(xù)的敲門聲,門外傳來小聲的詢問。 阿爾菲諾下意識合上手上的手記去應(yīng)門,埃德蒙前伯爵提著燈出現(xiàn)在他面前。 「今天晚上怎么也睡不著,我正想去沏杯茶, 看見這里門縫里透出燈光來。 我還想是不是你在打盹,身體可別著涼了。」 「多謝您的關(guān)心?!? 阿爾菲諾也說睡不著在想事情,之后埃德蒙閣下就從自己的房間拿來了毛毯,給表達感謝的阿爾菲諾蓋上,并為他沏了熱騰騰的香草茶。一問之下原來是用妮美雅百合的根煎煮的東西。聽到說這是很難料理的植物,他感覺看見了埃德蒙閣下令人意外的一面。再次表達謝意,前伯爵略帶寂寞的表情說道。
「再過不久就要走了吧?」 埃德蒙打斷阿爾菲諾想要做出的回答,維持著親切的微笑,把門關(guān)上了。 「你已經(jīng)能夠露出很好的表情了,阿爾菲諾閣下。」 阿爾菲諾喝了一口埃德蒙閣下所沏的香草茶??辔兜哪菝姥虐俸匣ǜ瓦@么用水煎煮的話是苦得難以入口的。但是因為加入了蜜糖,苦味兒緩解了不少,前伯爵的關(guān)心他打心里感謝。阿爾菲諾突然在想,妮美雅百合的花語是什么來著? 再次回到桌子前,手記還在繼續(xù)。 在隼巢所舉行的、成為人類和龍族歷史新起點的慶典,由于被邪龍之影附體的埃斯蒂尼安的出現(xiàn)不得不中止了。這是正當知曉了龍詩戰(zhàn)爭真相的皇都開始平息混亂、人們終于不是執(zhí)著于過去歷史而是把目光投向未來之時。 染滿紅色的龍騎士的鎧甲,侵蝕著鎧甲般附著其上的兩個邪龍之眼。為了人民也要向就算是友人的埃斯蒂尼安彎弓搭箭的艾默里克閣下一定是正確的。然而,阿爾菲諾充滿了想要拯救埃斯蒂尼安的心情。面對在雪之家表明心跡的自己,英雄靜靜地微笑著,說,我們?nèi)フ扰笥寻伞? 那之后,在與龍眼對峙時所感知到的以太,成為了阿爾菲諾和英雄兩個人之間的秘密。阿爾菲諾覺得那樣就好。 「一切都結(jié)束了,現(xiàn)在有的只是悼念所有亡者的心?!? 艾默里克閣下的上議院議長就任儀式結(jié)束后,丟下這句話的埃斯蒂尼安從病床上消失了。只留下了那染滿紅色的龍騎士鎧甲。還真是那個人的作風。這就是當著阿爾菲諾的面毫不留情地用話語砸人的埃斯蒂尼安,這個人絕不會基于立場和血緣來對阿爾菲諾作出評判?;蛘哒f,他是第一個將阿爾菲諾視作普通人的成年人。阿爾菲諾不知不覺中對他就像兄長般仰慕著。 新的旅程臨近之際,阿爾菲諾拿著手記在伊修加德各地周游。在這獨自一人的旅行道路中,雖然幾度被殘存的邪龍眷屬所襲擊,但是此前的魔法鍛煉發(fā)揮了作用。 從索姆阿爾靈峰山頂眺望翻云霧海時的感動。與無可抵擋的存在、圣龍赫拉斯瓦爾格的邂逅……直到現(xiàn)在他都還記得雙腿的顫抖。 從圣龍的口中得知龍詩戰(zhàn)爭的真相后,事態(tài)風云突變。英雄和埃斯蒂尼安的邪龍討伐,伊修加德教皇廳的悲劇,以及閃耀在魔大陸阿濟茲拉上空伊塞勒的愿望…… 在阿濟茲拉中途落腳的阿爾菲諾,在當時在島上降落的地方,發(fā)現(xiàn)了一束花,是妮美雅百合的花束。是埃斯蒂尼安放的吧——不知為何就這么確信了? ? 那是一段思想各異的四個人所開始的旅途。但是,共同前行的過程中,成為了真正的旅伴。帶著伊塞勒的愿望,那個人從現(xiàn)在開始為了自己踏上路途了吧。一定,會再見的。因為他都沒有說再見…… ? 阿爾菲諾喝干了香草茶,合上手記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沉入睡眠的瞬間微笑了起來,他想起來了。? ? 以鎮(zhèn)魂之花著稱、以星神妮美雅為名的花。星辰是旅行者前行的向?qū)А? ? 「祝愿旅途順利」? ? 這就是妮美雅百合的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