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怎么鏡頭只有前輩我?。坎恍?，下次說什么也得你照一個......快看啊，楓丹這又是什么新奇的發(fā)條機關？太厲害了吧？” 知論派死記硬背古文的勸退門檻使得招新舉步維艱，正巧卡維經(jīng)訂婚后心情大好的大賢者批準，索性以“研究楓丹機械機關術的民用效果”名義公費去楓丹，找了個由頭邀請N次招新失敗的琺露珊同去。 剛開始琺露珊是不樂意的，好好的學問怎么能搞得跟公款旅游似的。 ......結果現(xiàn)在，在楓丹玩得最嗨的便是前輩。 “前輩不要亂動。按照楓丹法律，機械人屬于某個個人或團體的財產(chǎn)。未經(jīng)允許隨意觸摸，可能會造成不可估量的賠償責任?！?一聽到可能賠錢，琺露珊強忍住靠近觀察的沖動。 果然過不了一會兒，某個人走了過來，一邊跟琺露珊他們道歉，一邊把導航故障的機器人帶回。 “看吧，前輩。”“唉，煞風景。” 琺露珊自打來了楓丹，買的書汗牛充棟，但是思前想后，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雖然我看了不少楓丹公開的資料，哪怕是一些小道賣的盜版，從已知的情報逆向推導、復盤最初的機械構造，實在無法得出比這些家伙更好的感覺呢?！?又是無聊的學問。 這些事留在教令院搞就好了，比如某個工具理性入腦的大賢者，還有他那個同樣癡迷量化研究的未婚妻。 反正出來玩，不要帶心理包袱。 “前輩，來。” “怎么......目無尊卑！怎么突然拍照??？” 琺露珊作勢想要去搶奪留影機，卻被卡維一下子躲開。 “前輩你說的哦，‘像留影機這類奇技淫巧，不適合拿來做經(jīng)世致用的學問，既不能創(chuàng)造，也會玩物喪志，給卡維好了’。怎么樣？” 原本想給看文獻找時間的托詞，現(xiàn)在成了回旋鏢，打到了當事人身上。 即使如此，前輩依然是前輩。 “給我看看！” 卡維差點被當街推倒，想著死死抱著留影機不撒手，然而百密一疏，琺露珊索性用了風元素力搞了小龍卷，卡維忙著應付招式的當口，她趁亂鉆進懷里開始檢查底片。 “我看看......嗯......嗯.......等等，怎么全都是我？卡維，你沒有給自己拍照嗎？” 仔細想想，每當琺露珊得意忘形，總是讓卡維趕緊拍照留念，生怕行走楓丹的一切轉瞬即逝，成為無人問津的過往。 意識到問題的她拿走了留影機。 “卡維，乖乖站好，說什么這次我都要給你拍一張照片！” “好啦，我們還是趕下一個地方好了......” “不行，前輩我說清楚了，給你塞一張照片就得塞到你手里，不然就是食言！” 正當這時，卡維見到了一旁路過的夏洛蒂。 “你好，你應該是女記者吧？那就好辦了。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拍一張照片?。俊?“喂，你是信不過前輩我的拍照技術嗎？我可是手拆再手拼古代遺跡機械的。” “好了，麻煩你了，女記者小姐?！?夏洛蒂懵逼之中接過了留影機。 “我要準備拍了......三，二，一，茄子......等等，你們這是做什么？” “目無尊卑！” 原來，卡維直接摟住了琺露珊，不容她跳脫。 面對拼命掙扎的琺露珊，也許是入鄉(xiāng)隨了楓丹浪漫的風俗，卡維直接對夏洛蒂直陳原委。 “這些年來，我一直看著前輩。前輩的眼里只有書本。如果不離開須彌，前輩就永遠不肯跟我長時間單獨相處。無論如何，就算是社會性死亡，我也想留下一張照片?！?......“對不起，前輩......” 因為一直保持距離，越是有距離，越是產(chǎn)生美。 好不容易到了楓丹，前輩卻依然還是前輩，距離也依然還是距離。 整天討論著一大堆詰屈聱牙的古文字。整天去聊機關術那些個復雜的數(shù)學公式與定理。 一直的陪伴更像是個普通的學術團隊同事。 直到剛才，借著琺露珊的固執(zhí)，情緒同樣上頭的卡維越過了友誼的界限。 非禮勿視，非禮勿言，非禮勿聽。 除非理性與禮教壓抑的情緒像脫韁的野馬一樣失控。 作為賠禮，楓丹最貴的德波大酒店點了半桌菜肴，不得不說出了卡維的血本。 他努力看了一眼琺露珊，只見她默默吃飯，沒有言語。 “如果是剛才的事，我愿意道歉。我沒法后悔，但是仍然需要向前輩道歉。是我沖動了，我......” “如果說，我一直是想婉拒你的呢？” 卡維震驚地看向琺露珊。她已經(jīng)悄悄擦起臉頰。 “我說個故事吧：一個被困在沙漠遺跡一百年的老女人，無法確定生理機能是否仍然正常。又因為一百年前的變故，好友全部故去，跟著現(xiàn)在的人生活總是心里別扭。這種時候，她的第一反應是排斥。難道這不正常嗎？難道要因為當事人自己的問題，搞得大家都不得安寧嗎？” 原來，前輩也在隱忍。 “那么，這個故事里的老女人也許是想多了。她沒有錢，沒有勢，總之沒有任何需要攀附的物質(zhì)價值。既然如此，為什么非要用一堆似是而非的借口推脫？文字游戲能改變什么結果呢？” 如果不是因為若即若離，琺露珊不會對一個明顯厭煩知論派的外人啰嗦。 恰恰相反，在這么長時間里，琺露珊跟卡維表現(xiàn)了幾乎最陽光的一面，唯獨隱藏了人性最常見卻最受詬病的負能量。 她會害怕嗎？ 她會擔憂嗎？ 她會憤怒嗎？ 她會瘋狂嗎？...... 從來沒有人主動詢問過琺露珊。 一百年后的營救，人們只是把最無害的一面展示出來。 許多事無可替代，包括一百年前如火山迸發(fā)的事業(yè)熱情。 隨著一聲清脆的響亮，餐巾上已經(jīng)濕潤。 “我能說什么呢？如果不是卡維你這么任性......我明明可以繼續(xù)強壓下去的，繼續(xù)撐下去的......現(xiàn)在，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亂......好亂......” 她本想繼續(xù)拿起餐巾擦拭，面前的一個小盒子慢慢推到眼前。 “原本我想找個合適的時機......果然我還是運氣差呢。擇日不如撞日。前輩，你能代替我研究它的制作工藝嗎？期限是一生?！?不用打開，心知肚明。 “我骨子里是個膽小鬼，自私任性......我知道大部分人都討厭我這套學究，我也知道后果......如果沒有這層假面，一百年來的陌生感足夠從心理上壓死我......偏偏我已經(jīng)成了學術界的前輩，就因為一百年前發(fā)表的機關術專著......前輩是不能哭的，前輩是不能害怕的......我已經(jīng)心累了，讓我安心一會兒行嗎......” “不行?！?卡維索性坐到法露珊身邊，一把抱住了她。 “如果這些問題的答復需要一千年，我會帶著悔恨留下墓志銘。如果法露珊前輩能立刻答復我，我愿意和前輩一起承擔?！?琺露珊不知道該說什么。 盡管蒙德有著汗牛充棟的戀愛故事，光是閱讀，理解不了什么叫沖動。 長期的學習與研究仿佛抹掉了情緒，名為感性的“不完美”仿佛遠去。 直到此時，她才知道，原來一直企圖壓抑自己的精妙，俱是謊言。 當卡維堅定地看著她，過去種種自欺欺人的謊言煙消云散。 因為世事浮沉，或殺，或狂，或奸，或損，或欺，或貪，或愚，或狠，家人內(nèi)斗奪高低，外人外斗卷財權，越是錦繡山河，同邊地一樣難有一方樂土。 想到放手會更好切割，真到臨頭，猶猶豫豫，顧慮重重，這時才意識到依靠太久，無法自拔。

純情貴勝金銀，不啻于一次輝煌戰(zhàn)功。

蘇菲派精妙的隱喻詩歌兩人都讀過，美人、佳釀、旅店與信仰的辭藻幻如星海，真事到臨頭，含蓄的底線情緒占了上風，比起繼續(xù)用辭藻編制錦繡虛榮，直截了當?shù)男袆觿龠^萬語千言。 盒子打開了。 卡維什么也沒做。 “雖然不算大富大貴......法露珊前輩，謝謝你，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