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休息室怎么聽上去這么熱鬧？”

特雷森的訓練員休息室外面，阿爾丹t對里面的歡呼聲感到好奇。

他推門進去，發(fā)現(xiàn)一群同僚正在圍著某個人慶祝。

“恭喜??！你這家伙！”

“連霸凱旋門……沒想到你才來這么短時間就達成了如此偉業(yè)。”

“唉，后生可畏啊，我做訓練員十幾年了，還沒帶出過一個能參加海外賽事的擔當……”

“哈哈哈，以我的水平，讓擔當去香港跑跑G1就已經是極限了……”

眾人圍著另一名年輕的訓練員歡呼著。

阿爾丹t注意到，他是跟自己同時進入特雷森的同期。

對方也注意到了他。

“哦哦，我說怎么沒有見到你呢！你看！”

他得意洋洋地朝阿爾丹t展示一張照片。

照片里，這位訓練員正和自己的擔當站在一起，而那位馬娘的手里捧著的是凱旋門大賽的獎杯。

“又贏了？你可以?。【尤荒軒С鲞B霸凱旋門的馬娘?！?/p>

那名訓練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的訓練計劃……其實只是按照我爸以前的訓練計劃依葫蘆畫瓢而已，我其實不怎么覺得我有很大的功勞。”

“別這么說，很多人連這個瓢都畫不好呢。不過你上次不是說，你的擔當這一年水平有所下降嗎？克服了？”

“算是吧，其實她這次贏得也挺驚險的，我有一瞬間都放棄連霸的念頭了……所以這層意義上我挺感謝我的擔當?shù)?，她為了我的夢想也是拼了命。這樣，我也算是沒有給老爸的名譽抹黑了……”

“「你的夢想」……嗎？”

不知為何，阿爾丹t對這句話感到有些不舒服。

“好了，別多想了～今晚我們幾個去喝酒慶祝怎么樣？內恰t聯(lián)系好居酒屋了哦?！?/p>

“內恰的爸媽跟我說了，今晚酒水管夠！當然，阿爾丹t，你要的軟飲也管夠！”

內恰t在人群里大喊著。

“哈哈哈……謝謝你的邀請，但我今晚要早點回去?！?/p>

“嗯？有什么事——不，你先別說，讓我猜猜。該不會是阿爾丹同學有什么事吧？”

“呃，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天是她做尾巴護理的日子，這部分一直都是我負責的?！?/p>

“哦哦～「一直都是你負責」呢……”

“居然若無其事地說出這種話……”

“你們倆真的夠了……”

阿爾丹t發(fā)現(xiàn)，話題的中心居然又轉到了自己身上。

“你們也適可而止吧，就別拿我跟阿爾丹的關系調侃了……”

就在這時，內恰t幫他解了圍。

“各位，你們今晚要喝什么酒?。靠禳c到這邊記下來，不然可別怪內恰家晚上沒準備你們想喝的酒啊～”

一群訓練員瞬間圍到了內恰t身邊。

同時，那名連霸凱旋門的訓練員也把阿爾丹t帶到了角落。

“我從剛才就想說了……你也太冷靜了吧？”

“嗯？我覺得我表現(xiàn)得夠興奮了??？”

“我說的不是那方面！我知道你確實對我的成就感到高興，這點上我也很感謝你。但你就沒有別的感覺了嗎？”

“你指的是什么？”

“拜托，我可是你同期啊，我現(xiàn)在都帶出連霸凱旋門的馬娘了，阿爾丹同學還只能在國內的G1周旋……”

阿爾丹t瞬間拉下了臉。

“你想說什么？如果你覺得我應該無視阿爾丹的身體狀況強行讓她挑戰(zhàn)凱旋門，那你可就有點不可理喻了。”

“喂喂喂，別反應這么大嘛。我也很欣賞你們倆奮斗的樣子，而且我也是想跟你一樣相信自己的擔當，才會兵行險招的……我的意思是說，我還以為你會覺得嫉妒或不甘心呢?！?/p>

“如果你說的是這種心情，我確實有。只要不是那種不求上進的訓練員，這種心情多少都會有的吧？”

阿爾丹t直白的態(tài)度讓對方不知如何接話。

“不過……我一直都很明白，如果我光看著天上，就很容易忽略腳下的路，然后跌跟頭或踩空?！?/p>

“我跟你不同，我只是一名普通人家出來的普通訓練員，既不像你能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也沒有足夠的魅力去廣交朋友。我甚至都覺得，能認識阿爾丹并通過她和目白家結緣，都算是三女神偏心的結果了……”

“但你學習的能力很厲害啊，而且上進心又強，阿爾丹同學都被你帶著干翻世紀末霸王了，你要是能找到一名實力足夠的擔當——”

“這也是我的想法。我跟你都還年輕，以后有大把的時間去繼續(xù)自己的訓練員生涯，也有機會邂逅很多的馬娘，其中也許會有那么一兩位的實力足以挑戰(zhàn)凱旋門……但目前，我對凱旋門不會有興趣，因為阿爾丹的狀態(tài)我很清楚，而且我也無意拿她后面的生涯去冒著個險。反正阿爾丹也已經拿下過閃耀系列賽了，現(xiàn)在我只想讓她平安畢業(yè)?！?/p>

“呵，我算是明白了，你這家伙也太愛護阿爾丹同學了吧……她的身體狀態(tài)也許不足以挑戰(zhàn)頂尖賽事，但能遇到如此了解和愛護她的訓練員，這一點，我覺得她比我的擔當要幸運。”

“謝謝夸獎?！?/p>

“不過說真的，你難道就不打算趕快發(fā)掘另一名擔當——”

“這個話到此為止吧，不然你就要被送到目白家切腹謝罪了?！?/p>

“對不起，是我失言了?！?/p>

就在這時，那邊忙著記錄酒水單的內恰t朝他們大喊。

“喂～你今晚要喝什么酒？還是說你想來點特別的？”

“哦，我看看……”

那名訓練員留下阿爾丹t，朝著那群訓練員們走去。

“內恰t，有法國酒嗎？這家伙可必須要來點的說～”

訓練員們又在起哄。

看著他們慶祝的樣子，阿爾丹t的眼前又浮現(xiàn)出了那個景象。

隆尚賽場的起點。

但是下一秒，他的眼前又出現(xiàn)了另一個景象。

目白阿爾丹，以及她身后目白家的馬娘們。

他搖了搖頭，把隆尚賽場的景象趕出了腦海。

“說起來卡蓮同學上次推薦的護理液——”

咚咚。

休息室的門傳來了敲門聲。

“駿川小姐？”

“啊，阿爾丹t先生，請問——”

駿川小姐說自己是來找那名剛連霸凱旋門的訓練員的。

“那個，他的擔當有很要緊的事找他……”

“我知道了，我去告訴他?！?/p>

送走了駿川小姐，阿爾丹t轉身走向自己的那位同期，告訴了他這件事。

對方只回了一句「知道了」，便重新沉迷回慶祝的氛圍之中。

看到他們歡天喜地的樣子，阿爾丹t默默離開了休息室。

不然他就沒時間去買真機伶推薦給他的尾巴護理液了。

……………………

……………………

“那一天，就是我那位同期的生涯高光。然后……”

多年以后。

已經增長年歲的訓練員，跟自己隊伍里的擔當馬娘們說起了這個故事。

他的手邊，是一份刊登了凱旋門冠軍消息的報紙。

“然后……怎么了嗎？”

一名怯生生的黑發(fā)馬娘問道。

訓練員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那一天，他的擔當找他是通知一個消息的。她跑完凱旋門之后……腿腳就廢了，醫(yī)生直接宣布她已經失去了競賽能力。那之后沒多久，她就從特雷森退學了，也退出了閃耀系列賽。”

“誒？不是吧……”

訓練員面前的馬娘們一陣唏噓。

“后面那位訓練員的訓練計劃也被公開了。里面的計劃……全都是非常嚴格而殘酷的魔鬼訓練，不僅強度極大，而且?guī)缀鯖]考慮過他擔當?shù)膱龅剡m性和身體條件。前輩當時就說，照那種計劃訓練，第一年還可能扛下來，第二年絕對會廢掉整個競賽生涯，甚至——根據(jù)醫(yī)生的說法，會對以后的日常生活造成不小的影響。”

“這份計劃一公開，迅速成了傳遍整個特雷森的丑聞。盡管他辯解說這是照著他父親曾經的計劃制定的，但反而起了反效果。不少人都說他不應該遵循落后于時代的訓練計劃，也有人責怪他為了一己之私賠上了擔當?shù)母傎惸芰Γ母赣H也責怪他不懂變通，最關鍵的是……他的那位擔當，雖然很感謝他帶自己連霸了凱旋門，但也表示「不會原諒他透支自己的身體」。”

“后面……很多馬娘都懼怕他魔鬼訓練的流言，拒絕和他簽訂契約。而一直沒有簽擔當?shù)乃罱K轉到了北海道的地方特雷森，然后沒幾年也引退了，現(xiàn)在他在那邊開了一家小書店，我過去出差的時候偶爾會到他店里買一些書……”

訓練員嘆了一口氣，抓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

“我一直在想，雖然凱旋門這種頂級賽事確實是所有馬娘和訓練員的夢想，但……這個夢想，真的值得付出這么大的代價嗎？或者說，只要能實現(xiàn)這個夢想，哪怕犧牲掉擔當?shù)慕】岛蜕囊彩窃试S的嗎？”

而且，很多時候凱旋門并不是馬娘的夢想。

比如和他同期的那位訓練員的擔當，最開始的夢想也只是「拿個G1」。

換句話說，凱旋門的夢想是那位訓練員強加給她的。

“甚至那都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夢想……”

也許，他想要挑戰(zhàn)凱旋門，也只是為了維護他父親的名譽罷了。

想到這里，訓練員對自己的出身松了一口氣——畢竟平民出身的他可不用達成什么「悲愿」或「家族榮耀」。

同時，也讓他對類似的行為越發(fā)厭惡。

“所以訓練員先生才會有如今的帶隊風格是嗎？”

另一名面色溫和的棕發(fā)馬娘問道。

“正是如此。尤其是帶過阿爾丹之后，我更加覺得，比起我自己的夢想，擔當?shù)纳眢w狀態(tài)更加重要。如果實現(xiàn)夢想的代價是擔當?shù)纳眢w健康和競賽生涯，那就是絕對不可原諒的。我對阿爾丹是這個態(tài)度，對你們……也一樣。”

訓練員看了一眼墻上的計劃表。

那上面是他的擔當馬娘們預定出戰(zhàn)的比賽。

他并未給所有的擔當安排G1賽事，其中有不少擔當預定出戰(zhàn)的是G2甚至G3的比賽。

他會為自己的擔當安排足夠的訓練……但也從不強迫擔當挑戰(zhàn)超出能力的比賽，以及接受超出能力的訓練。

“所以訓練員先生才會勸我回避日本杯……”

一名蘆毛馬娘小聲問道。

“沒錯。前輩帶的神威啟示同學會出戰(zhàn)這次日本杯，而根據(jù)我的情報……她換了訓練方法后實力突飛猛進。我不會讓你去啃這個硬骨頭，也不會強迫你為了啃下這塊硬骨頭而去進行超出合理范圍的訓練，因為那是拿你后面的生涯冒險?！?/p>

“嗯……雖然還是有點不甘心，但謝謝訓練員先生為我考慮這么多?！?/p>

“你的這份不甘心倒也可以留著，畢竟誰也不知道你明年是不是就有機會去挑戰(zhàn)她了?！?/p>

訓練員又喝了一口水。

“唉……本來想找你們閑聊的，結果說了有些沉重的話題呢。”

“沒事的，訓練員先生……”

“那要不轉換一下心情？”

一名性格開朗的橙發(fā)馬娘說道。

“轉換心情？你指的是——”

“訓練員先生，放學后我們可以去看小無敵嗎？”

“誒？”

意外的要求讓訓練員有些不知所措。

“哦哦，說起來我們好久都沒去看過她了?！?/p>

“算起來，她現(xiàn)在應該會走路了吧……”

“說起來，小光，上次她看到你就一直咿咿呀呀的叫，看來她挺喜歡你的～”

“誒？有嗎？啊哈哈，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上次見她的時候她爬得可快了，說不定以后會是很厲害的馬娘……”

馬娘們嘰嘰喳喳討論著等會去目白家看訓練員女兒的計劃。

“那個，你們一次去太多人她可能會怕——”

“不會吧？上次我們一起去的時候她可高興了，一直跟著我們爬來爬去。說不定她喜歡人多呢？”

“這個，呃……”

“啊，我們要不要買一些玩具啊？或者玩偶？”

“也得好好問候阿爾丹阿姨才行?！?/p>

“你們啊……”

最后，訓練員只能硬著頭皮接下邀請。

“唉，希望阿爾丹不要覺得這群丫頭太吵鬧了……”

……………………

“前輩～”

“嗯？是你啊，怎么了？”

送走擔當馬娘們之后，訓練員現(xiàn)在帶著的一名菜鳥后輩走進了辦公室。

“你看，又有一群馬娘提前指名要和你簽契約了?！?/p>

“我看看……嗯……”

訓練員快速瀏覽了一遍提交過來的學生資料。

后輩注意到，他的眼神有一瞬間黯淡了下去。

“怎么了，前輩？”

“呃，沒什么。我現(xiàn)在隊伍里的名額有點吃緊，所以需要好好挑選一下?！?/p>

“不過前輩你還真受歡迎啊～我開始跟你實習之后，經常有馬娘指名要你帶呢～”

“哈哈哈……”

正如后輩所說，訓練員穩(wěn)扎穩(wěn)打的帶隊風格，對他的隊伍帶來了很大影響。

一方面……因為總能精準把握擔當?shù)膶嵙Σ才艔姸群线m的訓練，所以他的擔當總能參加最合適的比賽并取勝，他的隊伍也因此保持著極高的勝率（雖然G1數(shù)不怎么輝煌）。

另一方面……很多對自己實力捉摸不定的馬娘，也很喜歡通過訓練員來摸準自己的定位和水平。

最重要的是，因為他從不會選擇透支擔當身體狀態(tài)的訓練方式，所以他帶出來的擔當大多競賽生涯都很長，其中兩名甚至從阿爾丹畢業(yè)后那會兒一直跑到了現(xiàn)在。

“沒想到穩(wěn)扎穩(wěn)打居然已經成了我的閃光點嗎……啊，你先去忙你的事吧，這些資料我再看看?！?/p>

訓練員的后輩離開了。

他又看向手中的資料。

“還是沒有啊……”

訓練員的眼前再次浮現(xiàn)出隆尚賽場的景象。

他的內心深處，一直都懷著那個小小的凱旋門之夢。

每次發(fā)掘到新的擔當，他內心深處也會偷偷評估她是否能跑凱旋門。

當然，他也從未因此而放棄過任何一位擔當。

“嘛，能遇到合適的馬娘本身就挺看運氣的，這次沒遇到就算了。再這么說……我也不能為了自己的那個夢想，把擔當?shù)纳馁r進去啊?！?/p>

訓練員拍了拍臉，開始認真研究起手里的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