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夢師》

夢,都是一整段的錄像直接傳入大腦之中,并不是實時發(fā)生的事情,所以普通人想控制自己的夢境,那是不可能的,只能通過我們控夢師來改變他們。 控夢師和催眠師或心理學(xué)家不同,客人們通常會描述自己夢境的過程,然后我們會用技術(shù)手段接入他的大腦,并提取客人們所描述的那個片段,然后把夢錄制下來,加以剪輯,在重新倒入到大腦中,讓人們感覺他們的夢,就是這樣。 我是一名控夢師,顧名思義,我的主要工作就是幫助那些在想在夢里舒舒服服的人控制他們的夢。但其實我原來是一名人民教師,至于為何后來做了控夢師,那便是后話了。 我記得很清楚,那天春光明媚,有個人來找我,他的夢實在奇怪,那個畫面很是扭曲,那里不是這個世界的模樣,它更像是吃了毒蘑菇一般,我根本辨認(rèn)不出那里的顏色,他想要讓我們幫助他不在做這樣的夢,說實話,我辦不到,連一個人,一個物都不存在的夢,我拿什么幫他?但是沒辦法,顧客是上帝,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既然沒辦法從筑夢機里幫他,那就進入他的夢境,我就不信了,這總不能是腦袋里有個黑洞吧。夢都是以第三人稱視角進行的,就算我進去到他的夢里他也不會發(fā)現(xiàn),他肯定會認(rèn)為那是他自己看到的。我靜靜的躺在床上,戴上了筑夢環(huán),輕輕的閉上眼睛,那種感覺像是穿越了時空一般,我感覺我的身體不是很舒服。沒過多長時間,我便進入了“扭曲”,這是我給這個夢起的名字,在這里我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我像是被遺棄在森林里的孩子,那種空洞與壓力感瞬間涌了上來,人類總是對未知感到害怕,我也不例外,我只得向前走,雖然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前,哪里是后,反正往一個方向走嘛,我不知道我走了多久,我只知道我的雙腿已經(jīng)不存在了,可前面還是一片“扭曲”,忽然,我發(fā)現(xiàn)前面似乎走不過去了,那里有一睹墻,無論我如何用力的推它,它都無動于衷,就當(dāng)我想放棄之時,我朝下看去,哪里有一處起角的地方,我將整張墻都揭了下來,那面墻如此巨大,用一塊塊紅磚壘成的墻,我努力的扣著墻磚,一點一點的將它扣下來,那真是煎熬啊,就當(dāng)我扣下一個人大小的洞時,突然我的身體像是被抽離一般,那個洞外面只有光,其他的我也沒看到,然后就被強制離開了,出來之后,那個人也緩緩醒來,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我們就這樣四目相對,想說些什么,卻又咽了回去,我對于這種尷尬的場面實在不太喜歡,于是便主動開口:“應(yīng)當(dāng)可以了,不過需要回去之后在觀察觀察,因為我不能保證你不會再做這個夢,先支付一下定金吧,v我50,看看實力?!碑?dāng)然,這只是開個玩笑,他道謝之后便離開了,而至今也未曾再做過這個夢,估計是那面墻的問題,墻打開了,心便開了,心開了,夢自然就停下了,雖然我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這堵墻后面的故事是什么樣的了,我還真挺好奇的。 在那之后沒過多久,便又有一人來了,他同我講,他在夢里見到了地獄使者來帶他走,而且最近經(jīng)常做類似的夢,搞的他已經(jīng)幾天幾夜沒合眼了,最近打聽到我們控夢師的存在,便差人詢問具體位置來了,他說:“我只想以后不再做這種夢。”我擺了擺手說到:“不行,您以后做什么夢我改變不了,但是我可以進入你的夢里看看具體情況再做出改變?!彼氐剑骸澳且残?,快來吧?!闭f罷,便躺到了一旁的床上,我為他戴上了設(shè)備并啟動了筑夢機,我看了一遍夢的具體過程,看樣子又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我也戴上設(shè)備,篡改了他的意識,讓他認(rèn)為自己夢到的其實是兩個地獄使者一同前來,這樣便能從中作梗了。 那是一個黑夜,他和朋友去小賣部買些吃的,但是天氣很冷,兩人都不愿出去,便想了個辦法,就是兩人一起出去,但似乎這倆人在小賣部發(fā)生了些爭執(zhí),他朋友奪門而出回車上走了,而他付完錢后出來迷茫的看著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只好默默的往回走,可實在是天公不作美,一個寒冷的夜,天空又下起了雨,他沒辦法,只得躲在一處屋檐下避雨,雖然是避開了雨,但是那刺骨的寒冷讓他渾身瑟瑟發(fā)抖,凍暈了過去,待他醒來以后,身體的饑餓讓他不得不先吃點東西,而這時作為地獄使者的我就可以閃亮登場了,可是這家伙看到我倆過來也不意外,地獄使者率先開口問他:“你可知我們是誰?”他說:“地獄使者嘛,我知道。”說著還不慌不忙的吃著東西,可是內(nèi)心是騙不了人的,我看到他的心率已經(jīng)升到100多時(筑夢機連接著心率儀和其他醫(yī)學(xué)設(shè)備,為了防止客人才夢中發(fā)生意外,而控夢師的手表有實時檢測系統(tǒng),可以讓控夢師在夢里也可以隨時隨地的監(jiān)測心率),地獄使者便說到:“你會經(jīng)歷一些考驗,但是如果這個東西全部吸收進去,大門便會自動鎖上,你也就會名義上的死去。”說著地獄使者變出了一個巨大的儀器或者說是大門,那是一個心形,中間有許多不斷跳動的小方塊,而這些小方塊全部停止跳動后,大門便會自動關(guān)上??吹竭@里,我便開口說:“我是地獄記錄員,負責(zé)記錄心門停止跳動那一刻的?!笨删驮谶@時,他似乎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心率下去了,心門內(nèi)的小方塊也逐漸停止了跳動,這可不行,如果所有的小方塊都停止跳動的話,那這個夢便會一直輪回下去,還是看我的吧。我以記錄的名義,進入到心門的另一面,他似乎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可是小方塊已經(jīng)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停止,那是我無法阻止的,我只能一把手將他拉了進來,他依然是一副這種表情,只是小方塊已經(jīng)全部停止了跳動,心門也逐漸關(guān)上,但是因為改變了夢境的進程,所以他還沒有醒過來,那就只能隨機應(yīng)變了,畢竟我在之前夢的過程中沒有看到過心門里面的情況,這里像是一座監(jiān)牢,四周都是用鐵鎖鑄成的監(jiān)墻,似乎就像是鐵鎖把心臟鎖住了一般,看來他被禁錮的太久了,那就將這鎖鏈全部破壞便可以了吧,我順手從旁邊拿出了一把鉗子。什么?你問我鉗子從哪來的?這里是夢境,想拿出任何東西都是可以的,甚至我能開出一輛坦克,當(dāng)然了,這只有我們控夢師才能做到,畢竟我們在夢里才有自主控制的能力。我一根一根的鉗開鐵鏈,看著心門上的小方塊逐漸恢復(fù)跳動,那種自豪感莫名的就涌了上來呢,他就只是在那里看著,只不過臉上多了些許的笑容。終于在鉗開了最后一根鐵鏈之后,小方塊全部恢復(fù)跳動,但他還只是看著我,只是可以對我笑罷了,但是問題出現(xiàn)了,我們該怎么出去呢?只是小方塊恢復(fù)跳動,但是心門并沒有打開,既然如此,一不做二不休,我將坦克的炮筒對準(zhǔn)了心門,一炮下去,火光四射,他也跳上坦克,我們一起沖出了心門,外面又是一片虛無,只有光,其他的什么都沒有,然后我就又被強制離開了。 我起來看了看四周,然后目光回落到他的身上,“他怎么沒醒過來?”我想著。我有些著急了,但是筑夢機并沒有報錯和任何異常反應(yīng),我急忙的推了推他,說:“兄弟,別嚇唬我??!醒醒啊!大不了不要你錢還不行嗎?”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起來,回頭開玩笑一般的對我說:“你說的,不要錢了呦,說話算話哦。”我呆呆的看著他,眼神里又有一些詫異,一瞬之間我就想明白了,鎖鏈箍住了心臟,心門也沒有打開,但是當(dāng)我把這些東西都破壞之后,他就變回了那天真無邪的模樣,我們倆半開玩笑似的談了談心之后,他便離開了,真是奇怪的夢呢,不是嗎? 好了,今天就先到這里吧,我要下班了,回家休息休息。 夜,依然是那么美麗,我坐在公交車上,外面的小雨淅淅瀝瀝,車玻璃上的雨點搭配上外面霓虹的街景,實在美的不像話,回過神來,我聽到面前兩位老人的對話,他們一位已經(jīng)古稀之年,另一位已經(jīng)耄耋之年,他們本來互不認(rèn)識,可就因一句“您今年高壽了?”兩人便如滔滔江水不絕的嘮起來,我就在一旁聽著,很有意思,我實在喜歡這人間煙花氣,我的面前便是整個城市的縮影,人們總喜歡在美景面前陷入回憶,我也不例外,所以這不由得想起我當(dāng)老師時的事情…… 那是學(xué)校里的黃昏,我記得是放學(xué)了,我招手揮別一個女孩,她好美,黃昏的光芒從她背后向我映射而來,就像是畫一般,那種感覺,真的很美好。揮別之后,我轉(zhuǎn)身離開,這時被一群剛剛下課的小孩圍住了我,這群孩子看到我非但不問好,反而還頂撞老師,依我的脾氣,當(dāng)時就逮住了兩個帶頭的,便教育起了他們,具體說了什么我忘了,反正很嚴(yán)厲便是了。我回到辦公室,整理了一番教案,看了看明天的課程表,感嘆了下,真是累啊。 然后便起身準(zhǔn)備坐地鐵回家去了,可是詭異的事情開始發(fā)生,我在地鐵上遇到了那兩個被我批評的孩子,但是他們已經(jīng)長大了,對,就在這一瞬之間,他們還帶著自己的另一半。他們和當(dāng)時變化不大,所以才能認(rèn)得出他們。他先跟自己的另一半說:“這是我們的恩師,如果當(dāng)年沒有他教育我……”巴拉巴拉的說了一大堆,但我有更要緊的事問他們,便只能打斷他。 我問他們:“行了,別貧了。你們,怎么長這么大了?” 他說:“已經(jīng)過了很長時間了。” 我說:“那我怎么沒老???” 他說:“看看未來吧。” 就在我莫名其妙的時候,突然在一個眨眼之后,我瞬間來到了學(xué)校的大廳,我更加疑問了,這怎么回事???我推開大門,看到了那個孩子,他看到我像是看到鬼一般,撒腿就跑,我也莫名其妙的去追他,可我這老胳膊老腿的那跑得過年輕人啊,就在一個拐角處,我停了下來,看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忽然想到,我是不是在做夢???不然這一切也太荒謬了,可是夢被稱之為夢,是因為就算你知道你在做夢,但也無能為力,你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接下來要發(fā)生的,雖然我是控夢師,但也不能在沒有筑夢機的情況下改變夢境,哪怕是自己的夢境,沒辦法,順其自然罷。 就在這時,天空開始下雨,我看了看,忽然想起來一個非常重要的人,我努力奔跑著,我要去找她,即便我并沒有方向,也不知道她在哪,可我目前需要做的是努力奔跑不是嗎,我越跑雨越大,越跑越大,直到跑不動停了下來,我看著傾盆大雨,頓時無助,空虛的感覺直逼心頭,我忍不住了,我的眼淚不自覺的噴涌而出,我看著水坑里的自己,我不明白為什么。雨雖然停了,停的很突然,下的也很突然,像我一樣。 司機師傅將我拍醒了,雖然自己不能控制自己的夢境,但是在有外力入侵的時候夢就會中斷。司機師傅說:“到終點站了同志,回家睡吧?!蔽抑x過司機師傅后,便下了車,但我看著這地方有些許迷茫,這繁華的城市還有這么荒涼的地方嗎?我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啊,我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剛剛那輛車,就是末班車了,我只好利用導(dǎo)航走回去了,還好不算特別遠,但也要走兩個多小時,要不是我不喜歡央求別人,我就去問問司機師傅能不能借住了,沒辦法,孤獨的人總是孤獨。 好在這里距離市區(qū)并不遠,到了市區(qū)應(yīng)該就能打到車了。 邊走,邊去想夢里的事情,那個女孩,那段對話,都是怎么回事?總感覺怪怪的,又像是要告訴我什么,就在這時,我的身后經(jīng)過一輛出租車,路過我時,“滴滴”了兩聲,我一看,這鬼地方居然還有出租車,倒是也沒多想,既來之則安之,上了出租車之后,我和司機師傅說了目的地就出發(fā)了,司機師傅看了看倒車鏡里的我似乎有心事,便詢問我說:“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我說:“是啊,總有些事想不明白。” 司機:“想不明白的事就放到未來吧,總有一天能想通的?!? 我說:“未來嗎?未來……” 司機:“對,看看未來吧?!? 聽到這句話,我一下把頭扭了過來,驚訝的看著司機,這句話明明是出現(xiàn)在我夢里的,他怎么知道?總不能是巧合吧,那也太巧了,司機明顯看出了我的疑惑,跟我說:“你也該醒了,這場夢你做了太久了?!蔽衣牭竭@句話更加驚訝了,難道說…… 我醒來了,我躺在床上,心理醫(yī)生問我:“你在這場夢里收獲了什么?”我還在不解之中,看著眼前的一切,記憶終于回到了我的大腦之中,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人民教師,因為我的愛人與我分開了便整日酗酒,以至于被學(xué)校開除了,那些孩子見我已經(jīng)不是老師了,便頂撞我,唉,所以我就來到這里,想著說是讓心理醫(yī)生幫我看看,我是被禁錮的太久了,心里已經(jīng)扭曲了,可我在夢里已經(jīng)突破了,我明白了,對心理醫(yī)生說:“我……好像…” 是啊,這世界上哪有什么控夢師啊,所謂的筑夢,只是我們想逃避現(xiàn)實罷了,不過如果真的有控夢師會怎樣呢?我?guī)е约旱南敕ɑ氐搅思遥_始著手準(zhǔn)備制作筑夢機的事,我覺得此計可行,過了幾十年后,我看著面前這座龐大的機器,要找個人來試一試啊,沒辦法,只能是我了,我躺在筑夢機上,閉上眼睛,逆向駛?cè)胛业膲衾铩? 我從桌子上緩緩爬起,伸了個懶腰,現(xiàn)在是黃昏啊,我看著桌子上的教案和課程表,這場景,好眼熟啊,這不是我之前當(dāng)老師時候的事情嘛,難道這也是夢嗎?就在我疑惑的時候,旁邊的老師對我說:“走啊李老師,我今天開車來的,用不用送送你???”我笑著對他擺了擺手說到:“不用了,我還有些事,等會坐公交走就行?!彼f:“那行吧,那就明天見嘍?!蔽铱粗矍斑@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看到學(xué)校的走廊,教室,心里想著:這應(yīng)該不是夢啊,但卻又是筑夢機帶我來的,慢慢接受了這“設(shè)定”之后,我就走出了學(xué)校大門,準(zhǔn)備坐車回家了。 我坐在公交車上準(zhǔn)備回家,窗外的小雨淅淅瀝瀝,再配上霓虹的光景,確實很美,就在這時,身后傳來了一個聲音“您今年高壽了?”我猛然回頭,看著一位古稀之年的老人在問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但是這在我眼里已然成為背景,我的眼神放在了那個在學(xué)校里同我揮手告別的女孩,雖然已經(jīng)是夜晚了,但她依然是那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