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鱗03

太平洋前線,靖國神社。
這是軍國主義分子們,用來祭奠侵略者亡靈的場所。不服輸又不服老的侵華老兵坐在神社門前,用蒼老漏風的口齒向年輕人們夸說自己的光輝歷史。
“在明治時代,我們的主力戰(zhàn)艦還沒有服役,就把中國人號稱東亞第一的水師打得縮在威海衛(wèi)不敢出戰(zhàn);我參與建設‘大東亞共榮圈’的那個年代,整個**海岸都是帝國海軍的漁場,我們根本不用拔劍,只需用竹劍就可嚇退中國人……”
他竭力調(diào)動自己的情感,并很享受年輕的軍國主義者們那狂熱崇敬的目光。但演講快要到高潮時,他卻發(fā)現(xiàn),聽眾們換上了一副愕然無措的表情,整齊劃一地盯著自己背后的天空。
回過頭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真的老了,老得耳朵甚至聽不到震天的戰(zhàn)機呼嘯聲。三架一組的戰(zhàn)斗機掠過海岸,在遠處不知名的軍事基地中燃起一片大火。絕不會錯,那是中國的“狐步舞者”戰(zhàn)機!
死亡理所當然 殺戮在所難免
天地星辰移焉 武者道魂不變
如微風般迅捷 如狂風般猛烈
以武士之英名 得武士之崇奉
生則尚武忠勇 死亦歸于神曜
——友川家成武者之祝禱詞
作為友川家的第三十三代傳人,紀夫從未念過這段家族武士的祝禱詞。在他成人那一年,父親鄭重地為他布置了成武儀式。但最終,這位固守傳統(tǒng)的父親不得不向現(xiàn)實屈服,他無奈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兒子熱衷于來自西方世界的新科技,如果說兒子對本土傳統(tǒng)文化還有什么眷戀的話,恐怕也只限于在閑暇時編鯉魚旗了。
紀夫至今記得父親撤掉成武儀具時失落的眼神,這位老武士沒有像一般的衛(wèi)道者一樣對年輕人大發(fā)雷霆,他只是默默地解散自己的月見頭,以示對兒子“離經(jīng)叛道”的理解。對于這一點,紀夫始終既感且愧,但他終究不后悔自己的選擇,他為新時代的科技而著迷,為了體驗從美國進口的火箭飛行服而毫不猶豫地入伍,完全不顧成為軍人可能面臨的戰(zhàn)爭風險。對飛行和機械的癡迷,促使他為自己設計了全新的飛行作戰(zhàn)服,最終將他造就成了太平洋前線軍隊中的傳奇英雄。
紀夫從小就反復在睡夢中見過同一幕情境,五彩斑斕的鯉魚旗脫離旗桿,在家鄉(xiāng)小城的明澈天空中暢游,這幅夢境如天國般美好。
但現(xiàn)在,家鄉(xiāng)上空的鯉魚旗無法繼續(xù)暢游了,一條巨鯊從濃云之后鉆出,盡管處于大洋環(huán)伺之下,但紀夫始終認為鯊魚是遠海之中的魔鬼,不可能侵入到自己熟悉的家園中來,如今卻只得愕然地看著這條巨鯊占據(jù)天空,將夢境中的鯉魚旗撕噬殆盡。
紀夫強迫自己從幻境中清醒過來,幻境中所看到的巨鯊,其實是基洛夫空艇側面所繪的巨大鯊魚頭涂飾,現(xiàn)在這艘空艇正緩慢而囂張地在自己面前巡行。他調(diào)轉了飛行服鐵翼上的導彈發(fā)射裝置,瘋狂地向空艇發(fā)泄著怒火。
在經(jīng)過持久的打擊后,基洛夫空艇終于成了一堆燃燒的帆布,飄散著向云層下墜去。但回身看向海岸,紀夫知道自己剛才的努力不過是杯水車薪,更多基洛夫空艇正在將自己的鯊頭探出云層,淺海區(qū)已經(jīng)能清晰看到來自海對岸那片大陸的“無畏”級戰(zhàn)列艦了,裝甲運輸船如沙丁魚一樣涌向灘頭,自己的家鄉(xiāng)小城因為布署了密度很大的“愛國者”防空系統(tǒng),被中國艦隊判定為軍事區(qū)而大加重擊,如今已被淹沒在一片火海中。
紀夫對中國的進攻感到一頭霧水,他當然也耳聞過自己的祖國曾對中國發(fā)動的侵略,但在他和相當一部分年輕人的腦海中,那場戰(zhàn)爭是上一代人的事了,與自己無關。可中國人顯然沒有忘記曾經(jīng)受到過的傷痛,也沒有放松對新軍國主義者的警惕,他們前來復仇了,他們復仇的力量是那么強大!怎么辦?屈服嗎?
紀夫的回答是“不”,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武者道魂”被喚醒了,只可惜,那段家族禱詞,他只記得其中兩句了。
“如微風般迅捷,如狂風般猛烈。”紀夫簡單地祝禱道,這就算是他的成武儀式了。
“父親,希望我的儀式還不算晚。”紀夫迎著來勢洶洶的中國登陸部隊飛去……
“破浪樓船出遼海,遮天鐵鳥撲東京?!边@是我們此次的出征詞??僧旊x開了熟悉的大陸,置身于無邊無際的怒濤中心,我才感到,這次戰(zhàn)爭真不像是出征詞中所說的那么豪邁浪漫。
在大海之上,曾經(jīng)被我認為很堅固的“無畏”戰(zhàn)列艦飄搖得有如一葉小舟,更不用說我們剛剛駛過對馬海峽中線,便受到了回過神來的太平洋前線艦隊的瘋狂阻擊。繪著太陽徽的航母艦載機雖然看上去輕小無力,但它們編成集群遮蔽我們頭頂?shù)奶炜諘r,再勇敢的軍人也不免感到緊張;而從太平洋前線本土機場起飛的“黑鷹”戰(zhàn)機,則屢屢用黑色的前掠翼給我們罩上死亡陰影,每伴隨一次猛烈轟炸,幾乎都能看到我方的小噸位艦只被擊毀沉沒。
我和葉未零坐鎮(zhèn)于南海艦隊的“無畏”級指揮艦上,負責登陸鹿兒島,從南部進軍。我能感受到他的緊張,這是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戰(zhàn)場,與ROC叛匪對陣時的從容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當防空圈被撕開裂口、我們不得不命令幸存的“海狼”防空艦收縮防御時,葉未零終于沉不住氣了,他撥通了北海艦隊指揮艦上的電話,在那艘戰(zhàn)艦上,武修戎將軍正率領北海集群撲向北海道和本州。
“師傅……不,首長!”葉未零有些語無倫次,“我損失了三分之一的防空艦,我快要沒船了!”
我們根本看不到,在遙遠的北方海域,武修戎將軍面臨的空襲壓力并不比我們輕,甚至連他的指揮艦都被炸裂了甲板,但他卻毫無畏懼地站在艦橋上,用右手死死拉住被彈片崩斷的旗桿繩纜,好讓五星紅旗繼續(xù)飄揚在主艦桅頂。
聽到葉未零的訴苦,他一面繼續(xù)擎著國旗,一面吩咐通信兵切換信道,好讓兩支艦隊的全體官兵都能聽到他們的通話。
“臭小子們,老子很清楚,盡管在國內(nèi)提到對日復仇時個個叫得很歡,可真到了海上,沒有一個不在心里打鼓吧?”武修戎將軍高聲問道。
我承認,如果是建國戰(zhàn)爭時期的前輩們參與這次戰(zhàn)斗,經(jīng)過多年戰(zhàn)爭洗禮的他們一定毫無懼色。但作為新一代軍人,我們沒有那么沉穩(wěn)的老兵心態(tài),太平洋前線擁有最新資本主義科技武裝起來的強大航母戰(zhàn)斗群,而我國的軍備在“紅衛(wèi)大革命”期間質量參差不齊,能夠組建起規(guī)模龐大的東海、北海兩支登陸集群已經(jīng)很超出想像了。信奉大陸軍主義的我們,真能在海上打敗那個與大洋搏擊了數(shù)百年的民族嗎?
“那就做一個算術題,”武修戎將軍繼續(xù)說道,“從艦隊錨地抵達登陸點耗時24小時,以敵軍巔峰狀態(tài)的空襲力度,在24小時內(nèi)僅能擊沉我們一半的艦只,這還沒算上他們在出勤率上的折損以及我方空軍和防空艦的掩護。而哪怕只剩一半的艦隊抵達敵國海岸,我們都有足夠的力量夷平其沿海港口和前線機場。被端了老窩的敵軍艦隊,還能成多大氣候!?”
葉未零攥著話筒愣在原地,他的表情告訴我,定心丸已經(jīng)吃下了。
“別再胡思亂想了,收縮防空圈,作好對空掩護?!蔽湫奕謱④娒畹溃柏M曰無舟,與子同艨;國于興師,修我兵戎!”
我們念著這句由他改編的秦風,向登陸點撲去。
“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在同志們的斗志被激發(fā)起來之后,我想起了這句話。我想,現(xiàn)在的中國,就像一條被觸碰了逆鱗的巨龍,正急不可耐地向曾經(jīng)的仇敵宣泄怒氣。可作為一條龍,中國的逆鱗是什么呢?也許是深刻于民族心底的仇恨吧。
接下來的攻勢,竟似按著武修戎將軍的安排一般,理所應當?shù)赝七M了。我們肅清了沿岸的太平洋前線軍港,戰(zhàn)略運輸機空投傘兵占領了敵方機場,使得從國內(nèi)遠道而來、幾乎難以為繼的“狐步舞者”戰(zhàn)機有了落腳點。爾后,我們進入了自己熟悉的內(nèi)陸奔襲戰(zhàn)模式。
太平洋前線的重兵集團都被武修戎將軍牽制在了北海道地區(qū)。在鹿兒島迎接我們的,則是固若金湯的大片坑道防區(qū)。
在進攻途中,我感受到了太平洋前線的可怕之處,這永遠不是一個能被輕視的對手,我敢打賭,自從新中國成立以來,他們沒有一天放松過對我國的情報研究,太平洋前線所裝備的武器,幾乎都是針對我軍缺乏遠程火力和機動性奇差的弱點而設計的。那些脆皮的西風自行火炮、暴風雪坦克和冰雹攻城平臺,在“麒麟”和“女媧”的重炮之下絕對活不過三秒鐘,惱人的是它們永遠置身于我軍射程之外,用遠程火力將我們的移動長城削弱在漫長的機動途中,戰(zhàn)士們形象地把這種戰(zhàn)法稱之為“放風箏”。在對鹿兒島腹地進行了幾次試探性進攻后,葉未零開始策劃新戰(zhàn)術。
鹿兒島防線。
“河童”坦克靜懸于防線最前沿,預備在受到進攻時第一批投入迎擊。鑒于本土多山多河以及周邊大洋環(huán)伺的地理環(huán)境,太平洋前線將這些主戰(zhàn)坦克設計成了水陸兩棲戰(zhàn)車,在適應快速機動作戰(zhàn)的同時,也犧牲了自身的火力與防護。但即使可能面對厚重的麒麟坦克,“河童”駕駛員仍然有恃無恐,遠在后方的西風火炮和暴風雪坦克,是他們強有力的火力支援。
看著仍處于平靜之中的防線,“河童”駕駛員相互呼叫道:“看樣子中國人不敢進攻了?!?/p>
“每次都被我們放風箏,他們總不長記性,估計縮在海灘上不敢進來呢。與其等著那幫膽小鬼上門,倒不如下車玩一盤將棋。”除了必備的車輛駕駛技能之外,太平洋前線的裝甲兵學院還教授了基本的戰(zhàn)略戰(zhàn)術學,各種棋類游戲也成了裝甲兵學員們的課余愛好。
這種悠閑并沒有持續(xù)太久,登陸部隊的裝甲鋒線再次出現(xiàn)在了他們的視野中。
“做好準備!”“河童”駕駛員開始給發(fā)動機預熱,“放輕松,一旦他們進入射程,西風火炮集群就要發(fā)威了……”
但他們等來的并非西風火炮的怒吼,而是一陣來自后方嘈雜。搖擺著劇烈震顫的車身,數(shù)輛西風火炮竟瘋狂地從后方炮擊陣地沖到了第一線。
沖得最快的西風火炮,在距“河童”坦克不到二十米的距離上炸裂成碎片,一只碩大的蜘蛛狀物體揮舞著鏗然作響的機械螯肢,迅速向“河童”撲去。
驚恐的駕駛員還來得及躲閃,便聽到一陣刺耳的金屬切割聲,狹小的駕駛艙被螯肢切開,鐵蜘蛛嘶鳴著鉆進了車體。
駕駛員的慘叫聲沒有持續(xù)多久,便已經(jīng)和自己的座車一道被撕成碎塊了?!伴_火!擊毀那些被寄生的戰(zhàn)車!”其它坦克開始回過神來,果斷地向受害車輛開炮,將它們與車內(nèi)的鐵蜘蛛一齊擊毀。
隔著敵軍陣線前的一大片開闊地,葉未零觀察著對面的一片混亂:“恐怖機器人小隊找到了繞到敵陣后方的山間小道,希望后續(xù)突擊隊能及時到位……苦瓜臉,命令主攻部隊開足馬力,敵人陣地上這點短暫的混亂,是我們沖過開闊地的唯一機會了!”
太平洋前線部隊還沒有徹底肅清恐怖機器人造成的混亂,第二支突擊小隊已經(jīng)在恐怖機器人的引導下接踵而至,那是由防空履帶車組成的分隊,這種防御脆弱的輕型車輛,是我們所找到的唯一能快速機動的載具了。
防空履帶車剛剛停住,車艙內(nèi)的步兵便紛紛躍下,向一片混亂的敵軍戰(zhàn)車編隊補槍。作為葉未零直屬兵員而投入戰(zhàn)場的八戒也在第二波突擊隊中,他向涌向缺口填補防線的敵軍士兵噴出一道火舌,模仿著盟軍士兵的口語喊道:“Go Go Go!”但隔著一層面罩,他的聲音在旁人聽來倒像是汪汪的狗叫聲了。
大老沙將一輛半殘的西風火炮置于磁爆弧之內(nèi)炙烤,同時將冒進的八戒往后扯了一步:“不要離開履帶車的防空范圍!”
履帶車揚起四聯(lián)裝高射炮,將敵火箭飛行兵一一掃落,扛著脆弱的輕甲置身于敵陣后方,令駕駛員感到萬分不安:“這些蚊子真煩人……咱們頂不了多久的,第三支突擊隊怎么還沒跟上來!?”
第二支突擊隊的火力太過薄弱,緩過神來的敵軍戰(zhàn)車開始成功拉開間距,試圖奪回射程優(yōu)勢。可雙方還沒拉開太遠,陡坡后頭便傳來了第三支突擊隊的動靜,孫猴兒躍出坡頭落入敵陣,倒掄起輻射炮植入大地:“俺老孫來也,友軍避讓!”
隨著核輻射一寸寸向外蔓延,被輻射圈籠罩著的敵軍士兵還沒來得及反擊,便慘叫著融化成一灘灘血水,裝甲在之前被敲得千瘡百孔的戰(zhàn)車,也有被輻射引爆的風險。緊接著,數(shù)輛“破壞神”載具從孫猴子背后駛出,這便是第三支突擊隊的主力了。更多根除者跳出車艙,用攻擊力更為強勁的輻射炮填補第二支突擊隊的火力空白。
“間距太近了,所有人離開陣地,與敵人拉開距離!”一輛河童坦克為躲避射線而躍出了防御工事,卻直接頂在了“女媧”加農(nóng)炮的炮口上,在三波突擊隊造成連續(xù)混亂的短暫時刻,主攻部隊的陣線終于推進到敵陣前了。
與那些脾氣火爆的戰(zhàn)車駕駛員不同,“女媧”加農(nóng)炮的炮手都經(jīng)過了嚴格的心理測試,因為心態(tài)不夠穩(wěn)定的人,極易在戰(zhàn)斗中因緊張而加快核子炮射速,大大增加炸膛的風險。炮手從容地將敵車套進瞄準密位表,沉然說道:“嘗嘗為‘核平’服務的科技吧……”
擅長機動的太平洋前線部隊,最終被突擊隊卡死在原地,在絕望中等待鋼鐵長城碾上了外圍陣地。
可觸碰到防區(qū)腹地,由盟軍工兵構建的核心陣地時,我軍的攻勢明顯慢了下來,“鋼鐵長城”難以逾越那些千溝萬壑的坑道防御區(qū)。突擊小隊重新登車,倒是成功突破了幾道防線,但很快便陷入了孤立無援的境地。
“咱們已經(jīng)離得很近了,必須想辦法炸掉那座基地建設指揮部!”孫猴子指引道。他和其他突擊隊員被壓制在一座小土坡后方,八戒瘋狂地對準無處不在的坑道口噴射火舌,阻止地下工事內(nèi)的敵人沖出來將他們包圍。
“根本沒有攻城器械,憑咱們這幾桿爛槍爛炮怎么可能啃得動?”大老沙給他們潑冷水。
突擊小隊正莫衷一是,一輛新的防空履帶車加入戰(zhàn)陣,從遠處向他們的藏身處奔來。
“怎么回事?那輛履帶車不是突擊隊成員,誰派出去的?”我用望遠鏡觀察著前線戰(zhàn)況。
葉未零判斷道:“不是我們這支部隊的,從涂裝來看像是隸屬于師傅的北部集群。師傅說這是送給我們的攻城利器,他在北海道怎么還管著我們哪?”
“顧不得這許多了,那輛車不受我們指揮,”我提醒道,“咱們還是盡力掩護好它吧,說不定車里的攻城利器真能派上大用呢。”
葉未零調(diào)用了一發(fā)“壁壘殺手”導彈,將擋在突擊隊前方的一座光棱塔炸平,載著“攻城利器”的履帶車從缺口鉆進了敵軍基地,在敵指揮部附近停下了。
“來吧,讓我看看師傅準備了什么秘密武器……見鬼,這就是他的攻城利器嗎!?”葉未零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
透過望遠鏡,我們看到一名體形魁偉的士兵跳下了履帶車,但調(diào)近了焦距之后,我們赫然發(fā)現(xiàn),那是蕓茹!
她并非“體格魁偉”,而是攜帶著比自身巨大得多的武器裝備!在外骨骼動力裝甲的輔助下,她的右臂加裝了一具EMP發(fā)射器,左臂則是一套巨碩的銀白色柱狀裝備,那究竟是什么?
突擊隊員們也吃驚不?。骸罢l把蕓姑娘送到前線來了!?”
基地內(nèi)的敵人正在向她開火,孫猴子連忙躍出戰(zhàn)壕:“掩護她!”
突擊隊員們將試圖靠近蕓茹的步兵和輕型防空裝甲車一一消滅,從空中圍攻的火箭飛行兵,也被及時飛臨的旋翼飛行兵阻住,蕓茹身周出現(xiàn)了一圈相對安全的區(qū)域。
“不好,來了個鐵王八,擋不住啦!”大老沙驚恐地喊道。
一輛戰(zhàn)龜要塞沖出了戰(zhàn)車工廠大門,這是盟軍部隊中少有的重型戰(zhàn)車,即使是根除者的輻射炮,打在它裝甲上也如搔癢一般。寬大的載員艙和車身密集的射擊孔,使這陸地怪物能得到艙內(nèi)步兵的額外火力支援,變得更加危險致命。
“不不不,你走錯路了?!笔|茹舉重若輕地面對著那輛要塞,用EMP發(fā)射器對準了它。
要塞頓時卡在了原地,像只死龜一樣動彈不得,在艙內(nèi)步兵的叫罵催促下,駕駛員驚恐地辯解道:“不關我的事,車輛操縱系統(tǒng)受到DDOS攻擊,動力系統(tǒng)和武器系統(tǒng)全部被癱瘓了!”
“我不會殺你,但他們會?!彪S著蕓茹冷冷地說完這句話,神經(jīng)緊張的突擊隊員們已經(jīng)用足夠打翻一打戰(zhàn)車的火力,將這輛鐵王八一點點鑿開了。
留守基地內(nèi)部的敵人本就不多,現(xiàn)在也大多被阻擋在了遠離蕓茹的地方,她呼叫道:“所有人與我保持五十米以上的距離,這個裝置很危險,我只能憑自己的努力安裝它。大地破壞能量場測試,開始!”
她將左臂的柱形巨錘頂在地面上,那動作有些像根除者植入輻射炮,三根副桿開始交替?zhèn)鲃樱魂嚨貏硬ㄒ运秊閳A心向四周擴散,緊靠著她的敵軍基地建設指揮部和戰(zhàn)車工廠,像被雨淋了的紙屋一樣扭曲坍塌,僅僅經(jīng)過三四輪震動,便塌成了兩堆廢墟。
“哎喲!”八戒跑慢了幾步,在地動場邊緣被震倒,好在孫猴子和大老沙及時將他拖到了安全地帶。
“抱歉,”蕓茹無奈地對他說,“我警告過你,但你沒聽……”
“乖乖,人工制造地震,這招還真是挺厲害的。”我還在感嘆,葉未零則在我后腦勺拍了一下:“還愣著干嗎?他們最重要的兩座設施已經(jīng)被拆毀了,趁他們失去調(diào)度時加緊進攻!”
失去了戰(zhàn)車工廠中源源不斷制造出來的新車輛,剩下的敵人只能是消滅一個少一個,漸漸被我軍的戰(zhàn)爭機器所絞碎。
聚集在尚未打掃的戰(zhàn)場上歡慶勝利時,蕓茹成為了戰(zhàn)士們關注的焦點。
“蕓姑娘長臉了啊!”孫猴子等人興奮地簇擁著她,“我們還從不知道你這樣厲害呢!”
但置身于歡慶的士兵群中,蕓茹卻沒有一絲笑意,她仿佛只是機械地完成一項家庭作業(yè),并在接到新的作業(yè)之前一臉茫然。直到有好事者向她詢問道:“英雄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她才木然地答道:“蕓茹……”
幾名穿著黑色軍裝的戰(zhàn)士連忙圍了上來,將蕓茹與眾人隔開:“她已經(jīng)累了,我們必須帶她回去,不要再問了!”我認出,那幾個人是武修戎將軍的親隨,他們不由分說將蕓茹接走了,一如送她出現(xiàn)時一樣突然。但經(jīng)過這次短暫的“表演”,她已經(jīng)給全軍同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越來越多的戰(zhàn)士在聽聞鹿兒島攻堅戰(zhàn)之后,都認同了這個說法:“蘇俄有鮑里斯、沃爾科夫和契特卡伊,拉丁聯(lián)盟有莫拉萊斯,而中國有蕓茹!”
坐在敵軍基地舊址的斷墻上,葉未零盯著圍墻內(nèi)那片空白的地基,它原本是一座作戰(zhàn)實驗室。
“唉,又晚了一步,”他嘆道,“太平洋前線那幫家伙,不論是撤退還是投降,都沒忘了炸掉所有建筑,你想要占領的作戰(zhàn)實驗室又沒搶到?!?/p>
我翻看著自己的情報集:“希望下次能成功。我把關于太平洋前線的情報編為一號文案,這里顯示,太平洋前線在近年來的軍工科技發(fā)展很快,‘金川科技’是其中最重要的科研部門。如果能占領一座作戰(zhàn)實驗室,我們就能從中得到所有金川科技裝配車間的精確定位?!?/p>
“叫金川科技嗎?我一直以為那個詞念‘神奈川’。”葉未零跳下了墻頭,“你對太平洋前線的情報工作做得很出色。我想知道零號文案和五號文案是否也有進展?!?/p>
這兩個文案也是根據(jù)他的命令而收集的情報。零號文案是關于那個神秘的心靈部門的,這項工作難度很大,畢竟我們與蘇俄處于同盟關系,對盟友的機密部門展開調(diào)查會有很多顧忌,更麻煩的是懾于傳聞和已經(jīng)見到的事實,我擔心特工人員一旦打入心靈部門,很快會被那些玩“讀心術”的神棍們發(fā)現(xiàn),到頭來被心靈控制的特工反而會泄漏我方情報,我只得將恐怖機器人改裝成間諜機,以期混入蘇軍隊伍打探情報,目前微有成效。
“零號文案里,我得到了幾張尤里的照片,還有一些零碎的語音通訊記錄。”我報告道,“我注意到一個人,尤里管他叫‘異教’,從既有通訊記錄的語氣用詞來看,尤里對這個人的親信程度非同一般,從蘇俄入侵美國前夕開始,他們倆的通信頻率明顯增加了。據(jù)我判斷,他應該是尤里在心靈部門里的直屬指揮官?!?/p>
講完這些話,我注意到葉未零眼中勃發(fā)的雄光,我想我能猜到他的想法。此次世界大戰(zhàn)進行至今,已經(jīng)涌現(xiàn)出了兩名國際公認的悍將,這兩人的共同之處是,他們輝煌的戰(zhàn)績都使得公眾甚至不樂于直呼他們的名字,而是使用了樸素卻滿懷敬意的代稱:那名蘇俄的“將軍同志”,還有那名美國的“盟軍指揮官”。
將軍同志在戰(zhàn)前沒有什么耀眼的頭銜,完全憑著實打實的硬仗爭得功績,炸毀自由女神像、攻克紐約的是他,指揮拉丁同盟部隊刺殺美國總統(tǒng)的是他,征服北美、短暫歸國期間,在遠東抵擋了太平洋前線入侵的人還是他。
盟軍指揮官則是個固執(zhí)的美國佬,在全美淪亡之際,憑一己之力保衛(wèi)過華盛頓特區(qū)和五角大樓。從佛羅里達、德克薩斯再到芝加哥,他逐城逐池地頑抗著蘇俄兵鋒。甚至在美國本土屈服之后,他還指揮著那個資本主義世界的傳奇女英雄譚雅,奇襲了薩哈林島的蘇俄鈾礦基地。
將軍同志,盟軍指揮官,今后也許還要加上一個“異教”,將會在世界軍事史上刻下自己的功績。而葉未零的眼睛告訴我,他渴望告訴世人第四個值得敬畏的稱號:解放軍首長。
葉未零顯然沒有注意到,我正在揣度他的雄心,看來他也不樂于把心中所想的告訴我。他繼續(xù)發(fā)問:“五號文案呢?”
他一直對五號文案諱莫如深,甚至不告訴我調(diào)查對象的身份,我只能猜測出,他要我調(diào)查的是一名國內(nèi)人員。
“這太難了,你給我的信息太少?!蔽抑毖圆恢M,“我只查出,五號目標的通訊記錄主要集中在淞滬地區(qū)。沒有更多的情報了……”
講到這里,我突然僵住了,有某種奇怪的感覺闖入了我的大腦。經(jīng)過一番恍惚,我認出這是一種熟悉的感覺:是在黑棗鎮(zhèn)看到心靈專家和那道無名目光時的感受!
葉未零注意到我神色有異:“怎么了?情報里有奇怪的地方嗎?”
我怔怔地問道:“不……我突然想起,不會有心靈部門的人出現(xiàn)在日本列島吧?”
他猶豫了一會兒,壓低聲音說:“你要知道,我們與心靈部門達成的是一項交易,交易不可能是單方面的。我們得到了心靈信標來平定西藏,而尤里所要求的,是讓他的顧問隨軍進入日本?!?/p>
“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我擦了擦虛汗,“登陸之后,出現(xiàn)過什么異樣情況嗎?”
“北方還有一座敵軍基地,那里有你想要的作戰(zhàn)實驗室,我派出一支部隊前去進攻了,在大約半小時前,我與他們失去了聯(lián)系。不過這應該是通訊線路出了問題,敵人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無聲無息地把一支部隊從地面上抹掉?!?/p>
我催促道:“見鬼,老葉,我感覺很不好,讓電訊員加緊呼叫他們吧,咱們最好能親自去看看情況。”
“好吧,我繼續(xù)呼叫第一輪攻擊部隊。不過咱們身邊的部隊剛剛經(jīng)過戰(zhàn)斗,等休整好才能組織第二輪攻勢,這至少也得花上一個半小時?!比~未零提醒道。
第一輪攻擊部隊駐地。
“呼叫第一輪攻擊部隊,我是指揮官葉國慶,我是指揮官葉國慶,迅速回答!”葉未零的呼叫聲在基地建設指揮部回蕩,但不可能有人回應他的呼叫了。
那雙在西藏令我不寒而栗、在此地令我遙感不安的眼睛,盯著空轉的通訊儀看了一會兒,然后伸手切換了另一個訊道。
葉未零的聲音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出現(xiàn)在屏幕上的尤里的影像。
“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異教,你的表現(xiàn)依舊令人欽佩?!庇壤镔澰S道,“這是一場與中華人民共和國的賭博。相信你已親身經(jīng)歷了,我?guī)椭袊耐驹谒麄兊膬?nèi)地建立了一座心靈信標,作為回報,他們同意讓我們參與對這座重要的金川工業(yè)設施的攻擊,那里有我們需要的技術!很高興看到你靠著幾名工程師,就已經(jīng)在那位中國指揮官的眼皮底下,占領了他的前線基地,我們需要利用這座基地生產(chǎn)武器,攻擊太平洋前線部隊,在他的第二波攻擊到達之前奪取科技并撤退,否則中國人會發(fā)現(xiàn)我們的意圖并非只是觀摩戰(zhàn)爭這么簡單?!?/p>
“如您所愿,尤里大人?!蹦请p眼睛的主人簡單答道。
當葉未零帶著第二波攻擊到達時,一切早已結束。
迎接我們的,是第一波攻擊部隊那早已空無一人的基地設施,和已經(jīng)被夷平的敵軍基地。那座太平洋前線的作戰(zhàn)實驗室倒還靜立在原地,可里頭關于金川工業(yè)設施的一切信息已經(jīng)被人洗劫一空了。
帶著強烈的被戲耍后的憤怒感,我將情報簿狠狠拍在了如遭洗劫般的基地建設指揮部內(nèi)。葉未零則沉默地撫過那處通訊臺,似乎想從其中找到那位不知名破壞者的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