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滴到我的鼻子上。

是誰的血？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卻看不見人影。

我只感覺到無邊的涼意。

?

一

我是一名警察。

但別人所不知道的，我還是一名臥底。

我臥底在一個十分危險的毒販組織中，和那些形形色色的，腦袋常年別在褲腰帶的毒販們打交道，為了能滲透進他們的高層，我忍辱負重三四年，最終如愿獲得了毒販頭子王老大的信任，負責交接一次數(shù)額巨大的毒品。

時間定在今晚八點，地點在城東頭的浪客酒吧。

城東頭人數(shù)眾多，魚龍混雜，而浪客酒吧也是毒品與皮肉交易最猖狂的地方，之前警方屢屢對這個地方進行突擊檢查，但每次都一無所獲。今天能在這個地方進行交易，我也希望能摸出一些其中的門道，好讓警方能在這塊地區(qū)有所突破。

轉(zhuǎn)眼就到了七點五十五，我?guī)е赜?公斤白面的背包，坐在用塑料板分割的簡單隔間內(nèi)，等待著今晚的交易。

按照約定，我會在著一旁點一杯血腥瑪麗（Bloody Mary），這個時候，接頭人會過來問，“先生，能請我喝一杯酒嗎？”

我就會回答。“喝酒？我可以請你喝一杯螺絲起子（Screw Driver）?！?/p>

他就接著說?！氨?，我不喜歡螺絲起子，古典酒（Old Fashioned）行嗎？”

我會說?！靶?，那你坐在這等著。”然后就起身去點雞尾酒，接頭人把包進行調(diào)換，我回來拿走就行了。

由于不懂酒，我也就先不吐槽這怪異的雞尾酒名字，只是中規(guī)中矩的點了一杯，然后坐在破舊的沙發(fā)上，等著接頭人的到來。

酒吧里五光十色，到處是狂歡與熱舞的人們，我緊了緊脖子，感覺這氣氛有些不對勁，但也說不出來什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時針終于穩(wěn)穩(wěn)的走到了八點鐘。在我視線的前方，一個身材矮小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走了進來，背著一個大單肩包，一雙小眼睛四處亂瞅，看起來頗為猥瑣。

我默不作聲，靜靜的搖晃著手里的酒杯，看著杯里紅色的汁液。

那個人果然注意到了我，向我走來，在周圍嘈雜環(huán)境的掩護下，低聲向我問道?！跋壬?，能請我喝一杯酒嗎？”

“喝酒？我可以請你喝一杯螺絲起子?！蔽野凑沼媱澔貜?。

“抱歉，我不喜歡螺絲起子，古典酒行嗎？”

我聳聳肩，將酒杯放下，離開了座位，在一片燈紅酒綠中徘徊了大概兩分鐘后準備拿貨。

但讓我始料未及的是，這家伙竟然還坐在我對面的座位上沒有走！

“喂，老兄，你咋還在這？”我坐回座位，一臉不善。

“你不是說要請我喝酒嗎？”

尖嘴猴腮的人一臉平淡。

“我靠你玩真的？我身上可一點錢都沒有，你別想打我注意?！?/p>

“不急不急，你這不是有酒嗎？”

“你想喝就喝吧，但我要的東西呢?！蔽业哪樕悬c難看?！翱磥砟闶切挪贿^我，想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啊?！?/p>

“不愧是王老大的親信，真的懂行。”對面浮起奸笑，拿起酒杯，看起來慢條斯理的把芹菜根塞進了嘴里?！安贿^你有沒有想過，你這么用心追隨王老大，他能給你回報什么呢？”

王老大就是我的頂頭上司，整個毒販的一把手。

“你什么意思？”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沈，別人都叫我沈老鼠，干道上這一行差不多40年了?！鄙蚶鲜蠹庾旌锶?，的確像老鼠。

“你知不知道王老大是怎么發(fā)家的？當年他剛進道上的時候，全靠當時的道上大哥秦先生賞識才能混到高層。但是這家伙恩將仇報，不僅分裂幫派，還把秦先生出賣給警方，三百多個兄弟就因為他丟了性命。不但如此，他還經(jīng)常打壓秦先生原來的勢力，我窩窩囊囊躲了二十多年，一直受他的氣。”

我聽完后陷入思索，畢竟自己是臥底，平日里小心翼翼，對舊日恩怨這塊自然不敢多言。二十年前那場分裂聽說死了不少人，秦先生手下勢力死的死，躲的躲，在道上一點氣候都沒有，不過，對方和我說這個干什么?

“我想了很久，自己以前一直蒙受秦先生的恩澤，如今卻茍活于世，實在是愧對秦先生……”

“打住，我不是來聽你說這個的。”看到他不為所動，我有些急了，開始動手搶他的包?！拔抑皇腔炜陲埗?，沒閑心聽你在這抱怨。把包給我，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今天的話我就當作沒有聽到，但以后不要來找我了，我不會幫你的。”

對方?jīng)]有反應，直到我把包拿過去的時候才開口。

“你以為我是求你來幫我的？”

？

我沒有反應過來對方的意思。順手拉開了拉鏈，但看到里面的東西時，瞪大了眼。

里面整整一包冥幣。

“你什么意思？”

“我要棄暗投明了，先生。你是王老大的親信，我的復仇自然就由你開始?！?/p>

沈老鼠的音量驟然提高?！熬?！就是他，他就是販毒的那個人!”

“什么？”

在我驚愕之中，旁邊原本還在閑聊坐著的五六個人沖了上來，把我按在桌子上，拿出一副手銬將我的雙手牢牢靠住。

“警察!這是我們的警官證?，F(xiàn)在我們懷疑你涉嫌一場販毒案件，請你和我們走一趟。”

便衣警察？！

兩個大漢壓住了我的雙臂。在掙扎中，我緊盯著眼前的沈老鼠，看著他臉上的笑容。

這家伙為了復仇，向警方透露了這場交易嗎？

“其實我在五年前就投靠了警察，為警方秘密提供線索，而現(xiàn)在，就是我的努力得到回報的時間了。”

……

原來是同行嗎？

我深感無語。

二

警察的行為起了不少騷動，兩個人架住我，想把我拉出去。

?“等一下！”我大喊！“你們冤枉人了。”

“冤不冤枉人到局里再說。”

“先聽我說完，長官，你們誤會了?！?/p>

我的心里開始慌張，今天要是被他們帶走，無論出不出警局，自己都會失去王老大的信任，事態(tài)真的這樣發(fā)展的話，自己幾年來的努力就全都白費了。

王老大的實力深不見底，就憑一個沈老鼠，是絕對不可能對付他的。

“我不是在販毒，只是在推銷小文具而已。而且你們有傳喚證嗎？沒有傳喚證你們憑什么抓我？”

“現(xiàn)行犯罪，人贓并獲，你還想說什么？”

厚重的聲音從旁邊傳來，然后一個國字臉的高大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身旁，看到來人，我的心里猛然一喜。

“玉隊?！?/p>

旁邊兩名警察喊道。

玉警官，在這個警察局可以說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老人物，曾經(jīng)抓捕過多名罪犯，在同事眼里是值得敬重的人物，但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就是自己和警方溝通的唯一線人。

自己為了保密，一直和玉警官保持著單線聯(lián)系，現(xiàn)在看到他，我的緊張的才落了下來，身份暴露的事情看起來是不擔心了。

“哪有？長官，我身上可一點有害的東西都沒有。”我盡量露出諂媚的表情。

“胡說，警察同志，他的背包里就有毒品?！鄙蚶鲜笥行┘?。

“怎么可能？警察要是不信的話大可以去搜搜背包，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玉警官向旁邊警察看了一眼，對方心領會神，走到我的背包旁，把拉鏈拉開，然后吃驚的回頭。

“玉隊……”

“怎么了？”

“全是盒裝的鉛筆……”

“鉛筆？怎么可能？”沈老鼠叫出聲來，但看到警察把東西全都倒出來時，臉一下子變的蒼白，那的確都是一盒盒沒有拆開的鉛筆。

“沒錯啊，其實我就是賣鉛筆的，行的寬，坐的直，毒品我看都沒看過啊?！?/p>

警察又搜了我的全身，一點東西都沒有，玉警官的眉頭皺了起來，看向沈老鼠。

“沈老鼠，你要知道，報假案是要受處分的，你今天突然跑過來說有人在販毒，我們才急急忙忙趕過來。但現(xiàn)場什么都沒有搜到，傳喚證也沒有辦下來，你讓我們怎么抓人？”

“不可能啊，警察同志，他一定是先把毒品藏到了什么位置？一定是有人泄露了消息……”

“證據(jù)呢？”玉警官問。

“我……”沈老鼠說不出來了。

“算了，先把這兩個人帶回去做筆錄，具體情況調(diào)查后再說?！?/p>

哎？還要帶我走嗎？

我感覺有些不妥，但在玉警官已經(jīng)發(fā)話，我也不敢反抗，只好乖乖的跟著警察推開看熱鬧的人群，走了出去。

就在經(jīng)過沈老鼠的身邊時，我忍耐不住氣憤，在他身邊輕語了一句。

“傻子。”

沈老鼠表情一瞬間變得很精彩。

坐進警車，很快就到了警局里，就在我去做筆錄的時候，一個女警走了過來，看見我的時候很吃驚。

“哎，你……”

我連忙向她使臉色，對方也立即明白，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側身而過，走開了。

這個女孩是玉小姐，玉警官的女兒。也是自己上警校時的同學，正是通過她，我才認識到了玉警官，進而接受到自己的臥底任務的。

她也是自己臥底身份唯二的知情人之一。

也是我秘密的戀人……

只可惜由于自己的臥底身份，幾年來都沒能和她好好相處過。

一瞬間浮想聯(lián)翩的我連忙將兒女情長拋掉，走在路上，思考接下來的行動。

做筆錄的時間很長，警察問的非常細，但好在我來之前已經(jīng)把說辭都想好，也終于糊弄了過去，警察把我放了出來。

就在剛出警局的時候，王小姐似乎在門口等著我，我開心的走過去，站在她的面前，卻木訥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那個，你怎么今天來這里了？”對方首先開口。

“我的身份差點暴露了，還好來的是玉警官，不然我就完蛋了?！?/p>

“那你可真幸運。”

“嗯……”我的臉一下子變的微紅，對方的臉也是，我終于鼓起勇氣，握住了她的手。

“等一下……”對方微弱的掙了掙，沒有掙脫。

“這里沒人的?！蔽业膬?nèi)心開心極了，多年臥底的壓抑在這一刻全都釋放。我現(xiàn)在只想著陪著她，只是單純的陪著就已經(jīng)感到非常的快樂了。

“等我完成我的任務，我就來娶你。”

“你別亂說話……”

“沒事的，我命大?！?/p>

我哈哈一笑，手卻握的更緊了。

雖然現(xiàn)在自己真的想陪自己的戀人，但局勢緊張，我也不敢多耽擱，短暫的溫存幾秒后，就松開了手。

“那我就先走了，別想我。”

“嗯?！?/p>

我轉(zhuǎn)過身，抿了一下嘴唇后向遠處跑去。

……

浪客酒吧距離警察局大概7公里，跑跑停停，終于到達了酒吧的外面，我向四處打量，卻看到黑暗處亮起了一絲紅光，玉警官叼著一根煙，走了出來，神情一如既往的堅毅。

“東西還在你那吧？”玉警官問。

“是的?！蔽尹c點頭?！爸熬褪盏搅四愕南ⅲ姨崆鞍沿浗o換掉了，沒有被抓住?！?/p>

“干的不錯?！庇窬僬逻€剩半截的香煙，扔在地上，用腳使勁的踩滅?！霸龠@么干幾年，你就差不多可以接替我的位置了，到時候我女兒就靠你了?！?/p>

“謝謝夸獎，王老大。”

我輕松笑道。

三

玉警官就是王老大。

知道這件事情的只有我一個人。

王老大安排我當臥底，其實就是安排我在道上鍛煉。我年齡小，路子窄，很難受道上的老人尊重，王老大就把我安排到警局里學習，然后進入道上當臥底刺探情報。

一來是因為道上有很多人暗地里不服王老大，我就是負責收集這些任務情報，提供給王老大。二來是鍛煉自己的能力，在道上獲得一定的地位，為將來接替王老大的地位做好準備。無論是表面上的，還是黑道上的，以后都由他來繼承。

這也是我斷言為什么沈老鼠無法取勝的原因，王老大做事謹慎，很多事情都不拋頭露面。道上見過王老大面容的也屈指可數(shù)，剛剛王老大就已經(jīng)站在沈老鼠一旁，對方也沒有意識到，足以可見對方的情報有多么簡陋。

“等過段時間再把那批貨出掉，錢就留著你花吧?！蓖趵洗罄^續(xù)說?！暗郎舷朐旆吹娜艘呀?jīng)越來越多了，最近注意好他們的動向，準備好行動?！?/p>

“知道了，但是要怎么處置掉那些人呢？他們好像都是以前道上頭子的手下，雖然不成氣候，但人數(shù)眾多，一個處理不好恐怕會引起混亂?！蔽覇柕馈?/p>

“喊你父親的名字有那么難嗎？”王老大突然笑了一下，很輕。

我呆了一下，深吸一口氣，說道?！氨?，我喊不出來?！?/p>

秦先生就是我的生父，我是秦先生的私生子?？上н@件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母親生下我后就已經(jīng)過世，秦先生也因為道上的爭端疲于應對，對我拋棄不顧，所以對生父沒有什么感情，當王老大把我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時候，我才算稍微活出一點人樣。

“果然，把你從破地方里帶出來，安排到道上是最不錯的選擇。那幫家伙以為你是他們少爺，但你才是我最好的棋子。”

“那關于那幫想反叛的人的事情……”

“那幫人，殺掉就好了。只要你干完這件事情，你就可以去休息休息，當個警察去上班了?！?/p>

“好的。”

“那就這樣。”

王老大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就在準備離開時，卻停住了。

“你想干什么？”他問。

“你猜？”

我把手槍頂?shù)酵趵洗蟮哪X袋上。

四

“想殺我？”王老大嘴角起了冷笑?！拔疫€以為你能一直藏下去，沒想到今天就露餡了?！?/p>

?“是打算一試。在藏毒品的時候我還偷偷藏了一把槍，就在來之前繞了個路看看情況，發(fā)現(xiàn)真的還在。”

“那你為什么想殺我呢？我說過只要你好好干，你想要的遲早都會有?！?/p>

“你覺得我信嗎？”我的臉上終于起了一點戾色?！澳阌X得你會把你這么多年打下的東西，給一個外人嗎？”

“哦？”王老大沒有動彈。

“你從始至終的目的只有一個，利用我的身份穩(wěn)定道上的局勢。道上的人物很多，但能穩(wěn)定他們的只有我生父。你用不仁不義的手段做到老大位置，那么多人不服氣，直到你找到了我，才讓那么家伙稍微安穩(wěn)一些。為了穩(wěn)定我，你開了這么多空頭支票，只怕我的用處一用完就把我給扔掉了吧?！?/p>

“沒錯，我就是這么打算的。”

看見王老大坦然承認的淡然樣子，我的手心冒出了一點汗。

“你這家伙……”

這才是王老大的真實樣子，陰沉，冷酷，臨危不亂，即使到了現(xiàn)在這種地步，他也沒有絲毫慌張。

“回答我之前的問題，你為什么想殺我？是想接替我的職位？還是想給你父親報仇？”

“……”

“恐怕是給你父親報仇吧。如果是想接替我的位置，現(xiàn)在動手恐怕不是一個好選擇。你只是一個小小的臥底，既沒有自己的勢力也沒有自己的關系，即便干掉我，你也會被我的手下殺掉，完全沒有機會去重新積攢人脈?！?/p>

“的確，如果我殺了你，自己也難以保住性命?！蔽宜伎己箝_口。“雖然的確想給那個老家伙報仇，但我最希望的，還是帶著玉小姐逃離你的魔爪。”

王老大嘴角動了一下，突然說。

“原來沈老鼠是你手下，我就說對方帶的三百萬元現(xiàn)金怎么變成冥幣了？恐怕是你們兩個里應外合，干掉我之后就帶著錢逃跑吧？”

他說的沒錯，這的確是我的目的。

“你覺得我會把我女兒給你嗎？”

在我思考著對策時，王老大第一次出現(xiàn)了憤怒的情緒，他向前一步，離開了頂著他腦袋的手槍。

“停下！”

“你開不了槍的?！蓖趵洗笕缓筠D(zhuǎn)回頭盯著我?！拔覍幵杆藿o一個傻子，也不會把她嫁給你?！?/p>

“咔”

我被他的這句話激的有些憤怒了，手指下意識扣動了扳機，但很可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怎么回……

在驚愕中，我突然意識到一點，對方能那么有持無恐的站在這里，一定是相信我打不了他，至于原因，恐怕是這把槍被動了手腳。

“你早就知道我要動手了?！?/p>

“我好歹也在警校里學習過，對于怎么搞壞一把槍還是很有心得的。“王老大扭了扭脖子，直接一發(fā)膝撞擊中了我的腹部，劇烈的痛苦讓我拱起腰，直接吐出黃膽水出來。

“既然知道我要攻擊你，為什么不在旁邊埋伏人？”我忍著劇痛，問道。

“需要嗎？就這樣兩個人面對面聊會天多開心，反正你又打不過我。”

“耍我？”對方不屑地態(tài)度讓我火冒三丈。

“沒錯，我只是在耍你，但你讓我很生氣了。棋子就該有棋子的覺悟，如果越過了界線，就該被摔的粉碎。”

第二發(fā)拳擊擊中了左腰，好在我稍微閃躲了一下，只是被擦中。但隨后對方的左手迎面擊來，傳來顴骨開裂的聲音。我被直接打趴下。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能耐?！?/p>

王老大抬起腳，一下踹中我的小腿骨，劇烈的疼痛讓我倒吸冷氣。接著就是第二下，第三下，王老大開始了劇烈的踹擊。我只能蜷縮著，護住自己的主要部位。

“你只不過，是把玉小姐當作工具而已。”對方似乎有些累了，終于停下。我趁著空檔，吐出一口血沫，緊盯著他?！澳阋詾槲也恢绬幔磕阍谥熬妥龊冒延裥〗慵藿o別幫公子的打算了吧。為了穩(wěn)固自己的勢力，不惜通過聯(lián)姻來葬送女兒的幸福，你這樣的家伙，不配當她的父親?！?/p>

“我的女兒，自然我想讓她嫁給誰她就嫁給誰，用不著你指手畫腳?！巴趵洗笞テ鹞业念^發(fā)?！辈贿^你為什么會知道我的打算？看來你在我想不到的地方發(fā)展出了眼線啊?！?/p>

“沒想到吧，你想聯(lián)姻的那個公子，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哥們?！蔽衣冻鲅t的牙齒，和一個勉強至極的微笑?！安虏挛沂钦l？”

“你不是那個私生子?！蓖趵洗笃婀值目戳怂谎郏幌戮投昧??！翱磥砟銖哪菆霭禋⒅行掖嫦聛砹?。虧我發(fā)現(xiàn)你時你還睡在垃圾堆里，沒想到裝的這么像?！?/p>

“拜你所賜啊，當年老家伙有所察覺，提前把我和私生子掉了個個。只可惜我那個還沒見面的弟弟，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寵他就直接死在你手上了?！?/p>

“我能殺了你全家，自然也能殺了你。”

王老大已經(jīng)不想再糾纏了，拔出了手中的槍，直接打開保險，上膛，對準我的腦袋。

“送你去見你的父親吧?！?/p>

“救我！”我突然大聲喊到?！扒竽悖∠胍x開他的話就救我！”

什么？

“碰！”

就在要開槍的那一瞬，王老大腹間猛然一疼，力氣在迅速的喪失。逮住機會的我用力向前一撲，撞中了對方的軀體，將他壓在身下。

是誰……在……開槍?

在迷糊的重影中，王老大看見了在不遠處開槍的人。

是玉小姐。

五

“玉……”

“父親，停下來……”開完槍后，玉小姐再也支撐不住身體，跪倒在地面上，聲音已經(jīng)帶上了哭腔和絕望，手里的槍也在顫抖著。

毫無疑問，玉小姐已經(jīng)把剛剛的對話全部都聽了進去，她從小就認為自己父親是個正義警官，如今才知道父親是那個十惡不赦的王老大，在這巨大變化的壓力下，竟然像中了魔咒一樣聽從了我的話，對父親開了槍。

“我……為什么會這樣？”

“你這王八蛋！”王老大的表情扭曲起來，被血絲布滿的眼睛緊盯著我?！笆悄恪悄惆阉斑^來的？”

“在我來之前！我就跟她握手傳了一張紙條，讓她來這里一趟?！蔽移⊥趵洗蟮牟弊印！盀榱舜链┠愕拿婺??！?/p>

“開什么玩笑，你為什么這么喜歡她,明明訓練的時候你表現(xiàn)得那么薄情?！?/p>

喜歡？

我突然陷入短暫的沉思中。

我究竟是為什么這么喜歡玉小姐？

是因為自己跟野狗一樣站在王老大身邊時對方能和自己一塊玩？是因為自己經(jīng)常被餓的沒有力氣時她能給我偷帶飯菜？還是因為警校自己訓練摔傷時她能給自己包扎？

不，這些都不能算要點，只是一些小恩小惠自己就能喜歡上的話，那自己這個臥底當?shù)囊蔡C囊了。

自己喜歡的，大概就是玉小姐身上那和道上人士截然不同的純真吧？無論什么時候，只要和對方待到一起，自己內(nèi)心的痛苦與掙扎就全都能消散，只有安心與溫暖。

這黑道頭子究竟是怎么把女兒養(yǎng)的這么單純的？

“要你管啊，該死的家伙?！?/p>

思考與疑惑只有一瞬，略微松弛的雙手又用力起來，我惡狠狠的用言語咒罵著他。王老大臉上的血色迅速衰退，罵道。“你以為你這樣做，玉就能饒掉你嗎？她還能喜歡你嗎？你不過是在利用她?！?/p>

“那又怎么樣？”我感覺自己也快支撐不住了，臉上的傷口滲出鮮血，滴到他的臉上，對方快翻起了白眼。

“我那個朋友可是花花公子，他絕對不會對玉小姐真心的。就算她以后再討厭我，我也要拼盡全力?！?/p>

“狗，狗屁，不過是女人！女人……”

王老大突然不再掙扎了，他的腰部被洞穿，在這個沒有通訊設備的地方已經(jīng)離死不遠了。我也終于失去了力氣，軟倒在一旁。

王老大終于奄奄一息，瀕臨死亡,但在嘴里一直念叨著什么。

“我要死了?！贝丝痰耐趵洗蠼K于失去了往日的威風，兩目朝天，“真的不甘心……我辛辛苦苦，在秦手底下當臥底這么多年，終于把他們?nèi)几傻?，結果又不僅又干了黑幫，還害死了妻子……”

“你tm分明就是想把自己老婆送給上級當加官進爵的工具，別tm說的那么好看?！辈檫^對方過去的我怒罵出聲。

“才不是……，我當時直接說辭職了，回到家卻已經(jīng)發(fā)生了，我只是好后悔。然后又重新上道，然后我就發(fā)誓要讓我女兒過的快樂，我要讓女兒永遠不與我們這幫人為伍，然后……然后……然后又是在什么時候忘了呢……女人……我好像想起來了……”

聲音越來越小，最終悄無聲息，我思量了一會，歪過頭，看到他還沒有閉上的通紅雙眼。

哎，算了算了。

我一咬牙，最終還是伸手遮住他的眼，把它閉了起來。

“秦公子，秦公子。”

不遠處傳來沈老鼠的叫聲，他看到王老大的尸體，嚇了一跳，但又立即喜出望外?！八谷凰赖袅耍毓?，你成功了?！?/p>

“閉嘴！要不是對方自大，沒有下伏兵，你以為我能贏？”

我看著這唯一忠心的家伙，然后又看向不遠處已經(jīng)呆滯了的玉小姐，一陣咂舌。

“我這個臥底，才成功了一半呢?！?/p>

尾聲

那天晚上過后，玉小姐決定和我一起離開。

可能是生活巨變導致的思緒混亂，可能也是明白王老大一死自己的安危很容易受到威脅，也有可能是對我還心存愛意，他還是決定和我一起離開這個地方了。

趁著王老大被殺，道上風云大亂的時候，我拜托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偽造了身份，帶著三百萬元偷偷跑到了一個全新的地方，在那里生活著。

然后就在那里開始做起了小生意。由于腦袋還算靈通，我賺了一點小錢，也有了自己的孩子。不過由于總是擔心那邊的人找過來，晚上經(jīng)常睡不著，擔驚受怕。

終于直到有一天，我工作完回到家，看到了家門口滴在地上的一滴血。

只是第一眼，我就已經(jīng)驚慌失措，飛也是的打開房門沖了進去。

“玉，玉你在哪里？”

沒人回我。

孩子們也沒回我。

我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小心翼翼摸到廚房，發(fā)現(xiàn)沒人后摸出了藏匿已久的手槍。

我的越來越感覺屋子里有外人存在，但也不知道是誰。雖然開槍就很容易被鄰居發(fā)現(xiàn)，但為了自己的安全，我還是把這家伙拿了出來。

一間接著一間房子摸過去，當只剩下最后一個臥室時，我吞咽口吐沫?？恐鴫Ρ诎验T推開。

“碰！”

一聲巨響。

一盆水倒了下來。

“哎？”屋子里傳來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鞍职譀]有中招?！?/p>

這是我二女兒的聲音。

“我就說爸爸不可能中的。”

這是我大女兒的聲音。

聽到他們倆的聲音，我一下子失去理智，連忙沖了進去，看見兩個小家伙連著她們的母親站在床邊，玉小姐一臉歉意的看著我。“抱歉，他們兩個總想嚇嚇你，我也勸不住?！?/p>

“沒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我看了眼地上，那是一個倒了的水盆，看來放置在房門上用來坑人的。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哦，爸爸你的生日?！?/p>

二女兒把藏在床后的蛋糕推了出來，上面有一個大大的愛心，還有四個小人。

“你們這些人?！蔽业谋亲佑行┌l(fā)酸，不僅是高興女兒們能給自己準備生日蛋糕，更慶幸他們平安無事。“你們快嚇死我了?！?/p>

“爸爸對不起，我們錯了?！?/p>

看到我沮喪的表情，女兒連忙來道歉，我抹了一把快掉出來的眼淚，趁女兒注意力放在眼淚上時背過手，把槍械別在腰后。

“沒事沒事，我們來吃蛋糕吧?！?/p>

我又向她們走去，在他們的環(huán)繞下拿出塑料刀，開始分享起蛋糕?？粗麄兂云鸬案鈺r的笑顏，我心里的緊張就像卸了氣的氣球一樣疲軟下去，露出開心的表情。

這樣多好啊，沒有仇敵，沒有暗算，女兒還時不時玩一玩惡作劇，如果能就這樣和和氣氣的安穩(wěn)渡過一輩子，那自己該有多么幸運。

我沉浸在眼前的景象中。

直到一滴血滴到了我的鼻子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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