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走進巷子后，蝶和林沉默著，牽連著的手忽遠忽近，窄窄的樓梯，不足讓三人一同上去，是緘默先松開了手，踩著樓梯先走了上去，一階兩階，輕叩出聲音，擾著誰的心，直到門前，蝶不打算走了，蹲了下來，蹲在樓梯的平臺上，也將林的手拉下來。

“感覺不太好嗎？蝶?！绷謫?，她沒有說話，只是頭低著，埋在雙腿蜷縮而留有空間的腹部。

“緘默，你先進去吧，我陪著蝶，在外面呆一會兒。”見她一直沉默著，林對緘默說，不要讓她再多等著了。她打開門，留了一個縫，沒有將門關(guān)上，燈被打開，照亮了屋子中的黑暗，也露出一道的光，打破了屋外的沉靜，可這一點的幅度，并不足夠。

“蝶，你做得很好了。”林安慰她，也蹲了下來，借著光，在縫隙中，看到了她的眼睛，卻并不能辨別那種顏色。

“可以說出來，可以哭出來?！彼罩氖郑胍o一點，他撫摸了她的頭發(fā)，想要分一下自己為數(shù)不多的溫暖。

兩個人便不再說話，只是讓微風一點點地加入到其中，有誰要走過去了，林覺察到將門輕輕關(guān)上，兩個聚在一起的人，便不再那么顯眼地存在，黑暗很好地隱藏了他們，以及無法訴說的傷口。

在許久的沉默之后，在屋子里都傳出好的氣味之后，蝶松了手，紅潤的眼睛和林對視，支撐著自己緩緩地站了起來，有些麻了的雙腿，帶著淚的溫熱，在涼意的風中有些寒，她勉強著笑起來，終于將手松了一點。林將門打開，光重新照亮兩個人，接過蝶手上的袋子，長時間攥著，留下了深的痕，在她為數(shù)不多的記憶力，或許能留下一個深刻。

“緘默，接下來，交給我吧！”蝶脫下外套，將衣服挽上去，露出雙臂來到了廚房，和她交換了位置。

“需要我?guī)兔?？”林扒著墻邊問，將手上的袋子放下來?/p>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彼檬种獠渲劬?，看到了另外的一個袋子，勉強地笑了一下。

林走進屋內(nèi)，坐在了緘默的身旁，她拿出本子，開始寫了起來，他雙手撐在床上，偏著頭，安靜地看著一筆一劃的言語。

他們不喜歡我們，說我們是從外面來的孩子。

“沒有誰，是一開始就被喜歡的?！绷窒耄矔沁@樣的嗎？

同學們避開著我們，也不愿和我們交流。

“朋友的事情，不要強求。”林想起自己的那幾個朋友，在半推半就中，逐漸地認識了彼此，熟悉了彼此。

我們很努力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可反倒讓他們對我們更加厭惡。她寫到這里不再愿意寫下去，只是看著林。

“管不好自己是不對的，只管自己也是不對?！彼^續(xù)說：“但是，既然你已經(jīng)將自己的事情做好，那么錯就不在你。”

見緘默一直沒有說話，林說：“有的事情，你需要堅持，有的事情，需要你放棄，這些都需要你自己來衡量?！彼斐鲎笫謥頁崦念^：“但你還小，如果自己判斷不了，可以盡情地來問我?！?/p>

她沉默了一會，在本子上寫下：如果只是蝶自己去上學，會不會更好一點？我的事情因為不小心，被他們知道了。

“你對蝶感到抱歉嗎？”林放下手。

他們的態(tài)度變得惡劣，都是因為我，只是她的話，沒有問題，她身上的特征并不明顯，好好隱藏的話，她不會被欺負，她也會有朋友，她會得到一個她所憧憬的校園生活。她寫下的速度越來越快，快到那字體變了形，快到疏忽之中，急促之中的錯字。

“不要把錯誤都推在自己身上，變成感染者，也并不是你自己的想法，你也沒有要去害誰。”他下了一個總結(jié)：“你是善良的啊，緘默。”

“明明是自己被不公地對待，受了委屈，卻要照顧他人的情感?！彼麕еθ荩骸斑@是好事，但不要把這種友善放在每個人的身上，因為你無法輕易看清別人心里的想法。”

謝謝。她不過聽得有點一知半解，但還是禮貌地在感謝。

“你可以去問一問蝶，她心中真實的想法?！彼ｎD了一下：“雖然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能知道的是，她絕對不愿意隱藏自己，做一個虛偽的人，以此來獲得誰的好感?！?/p>

“在討論我的事情嗎？”蝶端著菜，從廚房走了出來，林看到她只是笑了一笑，緘默低下頭，將本子翻過頁，寫著什么。蝶將盤子放下，坐到了緘默的另一邊，看著本子上的字一個接一個地寫下來。

蝶，謝謝你，總是在保護我。

“哎呀，謝什么謝，是我自己愿意的?！彼又f：“當然，這也是我和你的承諾不是嗎？”

很累的吧，我真的很抱歉，讓別人知道了秘密。

“沒什么，沒什么，他們遲早會知道的?！彼f：“而且，和你最親近的是我，如果我都不能站出來保護你，還有誰能幫我們呢？”緘默的頭抬起來，不再動筆，也沒有說什么。

“我們要互幫互助才對，不是嗎？現(xiàn)在我保護了你，如果到了我需要的時候，你也會保護我的吧！”她想要將自己的悲傷壓回去。

和你一起上學，我很開心。

“和你一起上學，我也很開心?！彼兆×司}默的左手。

但是，你明明能夠更好的。她一只手在寫著，速度慢了很多，蝶打斷了繼續(xù)下去的文字。

“我并不覺得那樣更好。”蝶靠的更近，看著她的眼睛說：“如果是要和那樣虛偽的人交朋友，我只會后悔?！?/p>

“謝謝你，讓我早早地認清了他們?！本}默放下了筆。

“我說的對吧！她不會在意那些事情的?！绷謱}默說：“我大概知道發(fā)生了什么，給我一些時間，我會給你找個更好的學校?！?/p>

“給我努力工作，但是不要累壞身體了?！钡途}默抱在一起：“如果你做不到，那就讓我去工作?！彼斐鍪种钢钢?。

“我會做到的！”林很認真地說：“學校如果不想去了，盡管和我說，不要勉強，不要委屈自己。”

緘默和蝶對視了一下，繼續(xù)寫：我不想一直呆在家里，學校還是會教給我一些知識的，我會繼續(xù)去上學，在安全的情況下。

“有我在，緘默你就放心吧！”蝶也看了一眼林。

我會努力不在意他們的話語，我會努力不讓他們傷害到我，蝶，我會在你的背后。她寫得很真切。

“怎么有一種與世界為敵的感覺，你們還是別去了。”林說。

“只是少數(shù)的一部分人，其他人還是覺得無所謂的。”蝶補充。

“電話，我會幫你找一臺?！绷掷^續(xù)說：“對了，明天正好是休息日，和我一起去一個地方吧！”

好！緘默寫完后，展示給林看。

“吃飯，吃飯，早餓了！”林說：“讓我嘗一嘗你們的手藝?！?/p>

“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的！”蝶自信地保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