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點溫暖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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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最愛的兩個人，和最愛他的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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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時，只有顧女士一人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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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與她已經(jīng)見過許多次，因為本身就是個很討人喜歡的，第一次正式見面就聊得不差，再往后，也就不再見到她有什么抵觸方面的情緒，總是款款地笑，正就是當(dāng)做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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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大學(xué)后兩人都挺忙，三兩年來回家與親人見面的次數(shù)似乎也只有過年節(jié)時的寥寥，只今年竟然按著假期準時回家了。提前就說好要陪顧女士聊聊天，果然進門后就看見她拎出一本相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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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一看那相冊就知道不是什么好東西，拒絕的話說不出口，又看見賀朝十分感興趣地湊了過去，很快那倆就相談甚歡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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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無奈，又覺得有些糗，認命坐到顧女士的另一側(cè)去旁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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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俞小時候的樣子啊，”她一邊說，一邊就笑起來，“十七歲時我覺得還歷歷在目，十八歲了也那么覺得；十九歲時他小小的一個男生模樣我還記得清晰，沒想到現(xiàn)在這么大了，我還覺得，就在昨天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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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仔細地看她手中的相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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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翻過一頁，很小很小的團子模樣，會站了會爬了，在笑的哇哇哭的，每一張都生動，都惹人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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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會兒可沒有大了乖，天生就愛跑，摔了，還不肯哭，見到媽媽來了才哭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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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嫩嫩膝蓋上擦破了皮，眼淚汪汪地仰著頭，忍著哭時小臉皺起來，可愛得過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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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講到這些時，還是會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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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得好丑。謝俞試圖揣測小男生那時在想些什么，但時隔太久，信號斷斷續(xù)續(xù)，依稀還記得顧女士又笑又心疼地抱住他，又忍不住給他拍了照片；小男孩哭得更大聲了，委委屈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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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然把照片洗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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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駛得很慢，又轉(zhuǎn)得極快，晃眼小孩的身影固定在相冊里，成人了，成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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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張照片，是坐在秋千上的小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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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里……”賀朝話頭一頓，“我去過這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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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有所感的，兩人視線相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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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我爸鬧矛盾，跑到這秋千后面的小樹林里，還摔跤來著?！边€遇到了一個跟他一般大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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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朝這話故意說一半，頓住了，但偏偏就給謝俞留了那么多的遐想空間。帶著點半確定半疑問似的，再相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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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就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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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暫時離開去了院子所屬的別墅里，男孩便乖乖地坐在秋千上玩。身后窸窸窣窣的，好像聽見有重物摔倒落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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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的好奇心是無限的，以為能尋到小貓小狗，就是小松鼠也可以——但是他看見了另一個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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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小樹林里那條幽幽小路旁的石凳邊上，不坐凳子，反而是坐在地上的，垂頭喪氣地把腦袋埋在雙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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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蹲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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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手上擦破了好大一塊皮，在滲血，還沾了泥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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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伸手戳掉了一點點泥渣：這一動靜把男生給嚇得猛一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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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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淚汪汪的，但是脫口而出的話沒有質(zhì)問他“你是誰”，反而是更瞪大了眼睛：“你好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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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但是哭得好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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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又戳了下男生的手背，男生怕疼地往后縮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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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疼嗎？”他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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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有點疼，”男生被男孩的動作一驚，“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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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拉過那只手腕，輕輕在男生的手背上吹了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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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飛?！彼沁@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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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好像是在模仿大人的語氣，安慰素不相識的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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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真的不痛了。而且他好好看。男生的眼睛剛被眼淚洗過，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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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女士看他們笑，也笑，疑問道：“怎么了？難不成你們還見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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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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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在相識已久的某個瞬間發(fā)現(xiàn)，不同時空的曾經(jīng)，在某一刻，竟然已經(jīng)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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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很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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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冊仍然翻過一頁又一頁，大多是很小時的故事，有很丑的模樣，也有抓拍住了光的；在黑水街時與大雷的合照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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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的照片，愈少，相冊并沒有裝滿，還能裝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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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張照片，顧女士記得的、所講的故事都不止一個。

好像正經(jīng)歷他的過去，一步，一步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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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一些光是看一眼就能憶起的尷尬往事時，謝俞一度想要阻止顧女士繼續(xù)講下去——但他先抬頭看見了賀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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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時的神情有帶笑的，講到些受傷的小打小鬧時又像是心疼地皺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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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過去多久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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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心中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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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專注又深情地、妄圖仔仔細細地，經(jīng)歷那個沒有他的曾經(j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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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俞再看見顧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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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講得投入，笑意盈盈，眼角伴有兩絲紋路，不過仍然很好看。每一絲紋路都陷入回憶，泛著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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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了。他垂眸，多出些溫柔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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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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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他的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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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