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y35(2)—《恐慌》

　　“黛芙娜！”

　　一陣熟悉的呼喊，循聲望去，是洛基和格雷，他們此刻恰好來到了這里，見到了眼前詭異又可怖的一幕，戰(zhàn)士的本能驅(qū)使他們拿出武器，但在與黛芙娜深刻回憶下誕生的仁慈，卻阻止他們第一時間發(fā)動攻擊。

　　自然，我也一同注意到了他們，但并非是我的意識，而只是我聽到、我注意到，仿佛機械一般，而接下來，“我”該做出反應(yīng)了。

　　“呼！”一陣空氣的急劇攪動，我仿佛子彈一般向洛基急速沖去，手中明晃晃的雙刀直逼其咽喉。“什……”洛基本人被這突如其來的致命閃擊驚呆在原地，在錯過了閃避機會的他幾乎已經(jīng)放棄抵抗之時——“當(dāng)?。　币宦曊痦?，眼前一把纏滿繃帶的巨劍將的殺戮的刀刃與自己脆弱的喉嚨隔離開來，并用力一挑，令“我”不得不緊急向后撤步，以避免遭到防守反擊。

　　果不其然，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正是格雷格瑞出手救了洛基一命。

　　“沒事吧?！备窭着e起大劍，一邊做戰(zhàn)斗姿勢，一邊語氣沉重的提醒著洛基：“快打起精神來，這家伙已經(jīng)沒有人性了……”

　　洛基自然也明白格雷的用意，雖然他并不能完全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但既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退路，那么不戰(zhàn)斗、便無法生存。

　　這本也是我曾經(jīng)未曾預(yù)料到的，自己嫻熟的戰(zhàn)斗技巧和精壯的身體有朝一日竟會成為同事們眼中最大的麻煩，但這一切早已無法自控，我只是一個被操縱的傀儡、一柄刺向戰(zhàn)友的利矛之刃。

　　“讓我先會會她?！甭寤芸毂阏{(diào)整好了狀態(tài)，他手持失樂園戳擊地面，瞬間數(shù)條觸手狀藤蔓自深淵裂縫中極速伸出，“我”一個轉(zhuǎn)身避開了最初的襲擊，又毫不猶豫的舉起雙刀，試圖斬斷即將近身的一組藤蔓——不想此舉正中洛基下懷：失樂園的力量召喚并操縱著另一個位面的存在，可以無視現(xiàn)實中存在的一切桎梏。而預(yù)料當(dāng)“我”擊空的那一刻，洛基便會在“我”反應(yīng)間隙露出破綻后，操縱觸手將“我”牢牢纏住，并順之困于原地。

　　“呼——！”突然一陣猛烈破空聲，我并沒有如期望中那樣被束縛、纏繞、動彈不得；反是那藤蔓、來自樂園之中、天堂之下的藤蔓，第一次、第一次被斬斷了，被雙刀生生斬斷了。

　　“什么？”洛基露出了異常驚異的神色，他似乎并沒有預(yù)計到眼前發(fā)生的一切，而“我“則沒有給他重新穩(wěn)住陣腳的機會，高高舉起手中的雙刀，向著洛基的頭部全力丟去。

　　“該死！”又是格雷一個箭步，挑開了急速飛來的刀刃，“這家伙怎么好像總是在針對你？”格雷疑惑地問道，但瞟了一眼深插在門側(cè)的一柄正義裁決者，他揮舞起手中的大劍：“算了，先拿下她，掩護我！”說著，格雷挺直劍身，猛一蹬地向“我”沖刺而來，在第一擊被閃過后，格雷又順勢一斬，“我”被迫提劍格擋，雙方正式開始了短兵相接。

　　“這家伙……什么時候力氣這么大了?！痹趦扇说慕橇χ?，格雷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吃力，隨即抽開了大劍，旋即側(cè)身接一個高掃踢開了“我”著柄的右手，雙手趁機揮舞大劍向我的腿側(cè)斬去。

　　“當(dāng)！”不得不承認，格雷幾乎就要得手了，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一把由“我”左手持握的劍刃擋在了即將那接觸到我身體的大劍之間，“這怎么……”在格雷驚訝之跡，“我”趁機順勢一挑，抓取著劍刃的右臂迅速向格雷防守空虛的肩部劈去。

　　又在電光火石間，紅色的藤蔓緊緊地纏住了我即將見血的右臂——這次是洛基，他操縱失樂園束緊緊縛住我的右手，眼疾手快的格雷趁此一個低掃即刻將我踢躺在地，洛基也很果斷的操縱著更多地藤蔓將尚未作出反應(yīng)的我五花大綁，而手部則被重點控制，掙脫無果的“我”只得徒勞的掙扎著。

　　“終于把她控制住了，真是太驚險……”格雷戈瑞捏了一把冷汗，喃喃道。

　　“這家伙居然能直接操縱武器回到手中……難道說ego已經(jīng)和黛芙娜融合了嗎？”洛基驚駭?shù)恼f著，不禁召喚出更多藤蔓，加強了控制。

　　“沒……不可能的……她的身體都沒有發(fā)生變異?！备窭赘耆痤澏吨鴵u搖頭，語言充滿了自我安慰的膽怯：“可能是這把劍操控著她，只要斬斷……就像處理紅舞鞋那樣……”

　　“格雷！”察覺到了這一點的洛基趕忙叫住格雷這瘋狂的想法，深深替我捏了一把汗的同時，為了不刺激格雷的情緒，洛基急忙伸手指著另一側(cè)：“那……還有這扇門是怎么回事？！”他說著，試圖轉(zhuǎn)移格雷的注意力，以避免其在如此狀態(tài)下做出什么理智之外的舉動。

　　“不知道，但拆了它說不定黛芙娜就能恢復(fù)正常了吧?！备窭兹琊I狼般發(fā)狠的瞪著眼前這扇不知通往何處的大門，手中緊握大劍，幾乎下一秒便要猛砍過去。

　　洛基見狀趕忙轉(zhuǎn)移話題：“剛才那三只鳥似乎都進去了，那里現(xiàn)在很危險?！?/p>

　　“我才不在乎，你又在害怕什么？”格雷皺著眉頭，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兇悍眼神緊盯著洛基，張開雙唇，仿佛是雄獅示威的低吼：“難道說……你這家伙打算阻……”

　　“嘭——！”

　　話音未落，一股極其強烈的暮光自傳送門中井噴而出，同時伴隨著劇烈的溫度下降，周遭的一切仿佛在一瞬間凍結(jié)，甚至空氣中的水分都以幾乎肉眼可見狀態(tài)急速化成一片片的霜霧?！霸撍?！”未來得及撤離的兩人幸得主管發(fā)射的力場護盾，方于突降的極寒中幸免——不過這對他們而言并非神眷的幸運，伴隨著一陣響徹整座設(shè)施、仿佛來自扭曲空間中最深邃恐怖的震駭咆哮，處在風(fēng)暴中心的洛基和格雷，不得不面對即將出現(xiàn)在眼前的、來自傳說中扭曲之源的終極恐怖：

　　暮光之下，大門消失無蹤，四下暗魘無盡無絕，唯圣火赤眼赫于終末，雙翼蔽日隱皓月，金秤晃晃裁惡窮，淵源萬目破重瘴，猩口巨爪懲奸兇。傳說中的怪物，為世界帶來終末與寂滅的究極異想體——終末鳥，沐浴著暮光與晨昏，赫然降臨于設(shè)施之中。

　　同一時刻，仿佛救贖信徒的上帝一般，我在一陣極強的光芒中掙斷了束縛四肢的藤蔓，重新持握著那寄宿著天啟力量的雙刀，緩緩落于地面，睜開同樣散發(fā)著金黃色暮光的雙眼，為天啟目視著眼前的一切。

　　“這……這是……什么東西?！甭寤袅⒃谠兀惯B顫抖都變得如此空洞，眼前的怪物……不，眼前的存在是如此的荒誕與詭譎，以至于人類甚至無法確認雙眼中的影像是否為其真實的姿態(tài)，還是說只是它期望我們看到的一份投影，當(dāng)人們恐懼且敬畏試圖以自己可憐的大腦竭盡所能的嘗試具象化理解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便得到了如此一副難以名狀、且怪誕恐懼的圖景：終末鳥，它那碩大怪異的身軀、兩支極不自然的巨爪上，層層的纏繞著審判鳥染血的繃帶，一根細長而彎曲的頭頸連接著一顆紅色的圓形頭部，一顆橙黃色的眼睛仿佛熠熠生輝的寶石一般鑲于其上，兩側(cè)則趁有審判鳥的紅白血翅。終末鳥的腹部長著一張懲戒鳥的血盆大口，身后兩根巨大的黑色翅膀遮蔽了一切光源，全設(shè)施即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大停電中——只有其上星羅棋布的大鳥那金黃的大眼，在黑暗中散發(fā)出那不會照亮任何事物的、昏煌的光芒。

　　當(dāng)它的存在降臨在設(shè)施中時，顯然對其任何的攻擊嘗試都是可笑的徒勞。這次哪怕是格雷戈瑞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趕忙后退兩步，向另一側(cè)幾乎失神的洛基靠攏。

　　“你……你知道該怎么辦嗎？”他有些緊張的問道。

　　洛基已經(jīng)被本能的恐懼壓得幾乎說不出話，半晌后才從顫抖的口中結(jié)結(jié)巴巴的吐出幾行字：“啊……我們……我們現(xiàn)在，現(xiàn)在快撤吧?！?/p>

　　“你是情報部的都不知道該怎么辦嗎？”格雷對洛基此時的束手無策表現(xiàn)出相當(dāng)?shù)囊馔猓骸斑@家伙……該在這里出現(xiàn)嗎？”

　　“我不知道?！甭寤饾u回過神來，緩緩后退兩步，“就是因為我知道這家伙有多危險，所以趕快跑吧，這不是我們能應(yīng)付的麻煩?！闭f著，便立刻要轉(zhuǎn)身逃跑。

　　格雷見狀也有些慌神，“你等等我！”他背起大劍，一邊叫喊著，邊走邊不時回頭觀察后方天啟鳥與“我”的反應(yīng)——不過似乎并沒有任何的行動，我們就這樣目送格雷和洛基離開了這里，如同老鼠一般倉皇逃回了自以為安全的上層部門中。

　　“我”抬起頭，與天啟鳥對視一眼，突然天啟如同受到什么啟示一般，高昂起它那模樣怪誕的頭顱，升起脖頸處那桿銅黃色的天平，開始“審判”，在經(jīng)過頭部一段復(fù)雜又詭異的動作后，失衡的天平向常重的一段偏去：“審判”得出了結(jié)果。

　　“當(dāng)！！”一陣清脆的鐘聲響徹整座設(shè)施，不同一般的鐘響，它威嚴、沉穩(wěn)，無論身處何處，傳入耳中的音色、響度、聲調(diào)都擘兩分星、無一絲差別。但只是遺憾：公正的傳達無法代表公正的裁判——幾乎在一瞬間，全公司的人員都受到了高額的藍色傷害，而脆弱的文職則立刻原地殉職，面容猙獰的尸首被掛在絞刑架上，完全失去了生氣，全公司無一生還。

　　在完成這一切后，天啟鳥沉下頭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角度伸出雙爪，當(dāng)其探出并超出身體的那一刻，空間在其纏滿繃帶的爪尖發(fā)生了折疊，就像將雙手觸入平靜的水面一般，隨之產(chǎn)生的“漣漪”，卻依然是紅色、黃色和黑色的光圈；而隨著巨爪的繼續(xù)深入，“漣漪”也愈發(fā)擴展，最終連成一片，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黑、黃、紅色的光圈。而終末鳥便緊握著光圈的邊緣，伸展著將整個身體送入其中，很快便在眼前消失無影。其后，我似乎也被賦予了類似的能力，“我”收起武器，開始有樣學(xué)樣的伸出雙手，觸摸著被未知力量攪擾的空間，“我”很快掌握了技巧，一個等身傳送門很快出現(xiàn)在面前，我雙手把握著邊緣，邁出大步進入其中，同樣消失在中央本部的主休息室中。

　　“唔啊啊啊?。。?！”

　　情報部主休息室中，一群因內(nèi)傷而步履蹣跚的收容組突然不約而同的發(fā)出了陣陣恐懼的尖叫，原因無他——正是終末鳥那偉岸的身軀撕裂空間來到了這里。且若不是再生反應(yīng)堆的作用，受傷嚴重的收容組們甚至無力發(fā)出尖叫與呻吟。

　　天啟鳥抬高細頸，用它那顆橙黃色的眼睛俯視著腳下的生靈。突然它猛一伸展雙翼，星布于黑色層羽間那密密麻麻的金黃大眼霎時間如孔雀開屏般放射出強烈的暮光，徹底嚇呆了所有在場的人們。終末鳥顯然沒有嘴，但它發(fā)出的吟唱卻如魔音般灌入了每個人的腦海中——四下盡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然后，溫暖的光照了過來，它像昏暗的暮光，又像清早的晨曦……但這里是不會有陽光照入的，只會是源自大鳥目燈中那致命的誘惑，而現(xiàn)在終末鳥繼承了這樣的力量，它在將我們誘惑至此！

　　“怪物……怪物！”

　　早已幾近失去理智的人們爭先恐后的驚叫著，幾乎連精英們都因此亂了陣腳，危急時刻主管及時下達了撤離主休息室的命令，才致使此時正仿佛得了赦般即刻逃離這里的收容組們略微恢復(fù)了理智，不至于方寸大亂、組織散盡。

　　“我就知道沒這么簡單！”馬克西大聲抱怨著：“那個蛋明明完全不會反擊，何必說什么‘切要慎之又慎’呢？原來是因為這玩意兒！”

　　“還有那顆蛋也很詭異！”他身邊的海倫娜附和道，“一人高，頂上藍色的花紋，中間還有那張可怕的大嘴！”

　　但多數(shù)人還是表現(xiàn)出的更現(xiàn)實的焦慮：“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主管又要我們?nèi)プ鍪裁?？我可不要再看到那東西！”他們緊張的握著手中的武器，無邊的黑暗更加劇了不安情緒的蔓延，沒人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么樣糟糕的狀況。

　　“冷靜！先都冷靜?！标P(guān)鍵時刻，還是馬克思最為可靠，他臨危不亂的鎮(zhèn)靜仿佛定海神針一般迅速穩(wěn)定了藍黑傷組的情緒，“所有人，閉上眼睛，不要被天啟鳥魅惑！”（雖然我們都知道這對抑制魅惑沒什么實際意義，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這一指示效果立竿見影，緊閉雙眼的人們很快便平復(fù)了情緒，安靜的等待著主管接下來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