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心靈的星光】楔子:夜空中最亮的星

靜謐的夏夜里,點亮眼前這個小小的世界的,是夜空中一閃一閃的點點星光。
葉心華坐在街邊的長椅上,微微地抬起頭,目光凝視在頭頂的這片繁星之間,輕輕地贊嘆著。而坐在她身旁的那個梳著兩個散馬尾的女孩則是一臉幸福地看著她,嘴角露出著會心的微笑。
即將畫上句號的這一天,一定是葉心華和洛晨星最為幸福的一天。無憂無慮的童年隨著一張張錄取通知書落在手上的聲音而落下尾聲,而她們都同時被這座城市最好的一座中學錄取了下來。
好開心,未來的日子也會跟你在一起。
她們就像心有靈犀一般異口同聲地說出了這句話。對于這對從小到大就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的姐妹花來說,能被同一所學校所錄取是她們心中最幸福的一件事。
葉心華是葉家的唯一一個孩子。由于她的父母都把她當作掌上明珠看待,她接觸外界的機會也就很少很少??粗巴飧g的小伙伴們在無憂無慮地一起玩耍,而她卻只能在家里背誦著父母要求她背會的古詩詞和三字經,她的心里充滿了羨慕。
她開始變得孤僻起來,就連父母去送她到幼兒園的那一天,她也沒有像其他的小朋友那樣很快地和在一群嬉戲,而是獨自蹲在幼兒園里栽種的向日葵旁邊,靜靜地看著向日葵隨著太陽光的變化而轉變著它花盤的朝向。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梳著松散的雙馬尾的女孩悄悄地走過來,蹲在了葉心華的身邊。
“我很喜歡向日葵,你呢?”
“我……”
葉心華雖然很想跟她說她也很喜歡這種永遠朝向太陽的花朵,但她還是故意擺出一副遲疑的樣子,生怕這個女孩只是一個在她身邊停留一瞬便轉身離開的過客。
但,這個女孩并沒有離開,她好奇地看著葉心華那張遲疑的臉,隨即微微一笑地說:“你也很喜歡對不對?那,我們做個朋友好不好?”
沒容葉心華一點遲疑,這個女孩便伸出了那只稚嫩白凈的小手,跟葉心華冰涼的小手握在了一起。葉心華并沒有逃離和躲避,只是感覺在那個對于她來說很陌生的小小世界里,她不再慌張,不再忐忑了。
“我叫洛晨星,早晨的晨,天空中一閃一閃的那個星星。記住了嗎?”
“嗯……”
時光荏苒,9年的時間過去,稚嫩的姐妹花已經長成了初開花苞的豆蔻少女。然而直至今天葉心華也沒有弄懂為什么洛晨星會選她做自己的好朋友,而且是獨一無二的好朋友。
只是因為她們都喜歡那一朵朵永遠向陽的太陽花嗎?
葉心華的沉思剛剛浮現(xiàn)在她的腦海里,便被一陣清涼的夏風徐徐吹散。她們所居住的小區(qū)一到盛夏時節(jié)便時常停電,每當停電的時候,姐妹倆便手拉著手來到小區(qū)附近的這條街邊,坐在長椅上微微仰起頭看著天空中璀璨的繁星。
“明天就要開始咱們六年來第一個沒有作業(yè)的暑假啦,想好去哪里玩了嗎?”
葉心華聽到洛晨星在耳邊的細語,略微沉思了一會兒,便眨了眨眼睛說道:“我父母說要帶我去新加坡玩一段時間,那邊的城市特別干凈也特別繁華,但是我并不怎么想去。”
洛晨星看到葉心華的那副不愿的神情,正想追問為什么不想去的時候,葉心華忽然抱緊了洛晨星的胳膊,低聲地緩緩開口:“因為你不在身邊的話,我玩起來會感覺不開心的。還不如暑假的這段時間就留在這里跟你一直待在一塊兒呢,只要你在,我就很開心很開心……”
聽到葉心華的話,洛晨星忽然感覺很是欣慰。她只是微微一笑,看著葉心華臉上那最純真最幸福的微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雖說洛晨星只比葉心華大三個月,但在葉心華心里,洛晨星一直都像一個成熟的大姐姐一般,守護在葉心華的身邊。
“如果你真的想去新加坡玩的話,我陪你一起去那里玩怎樣?”
一聽到洛晨星說她可以陪著自己一起出國去玩,葉心華很是興奮地喊道:“好啊好啊好啊,你陪我去哪兒我都跟著你一起!”
“你這個跟屁蟲!”洛晨星寵溺地捏了捏葉心華的臉,撅了噘嘴。可在下一秒,她又一下子變得安靜了起來,將目光重新聚焦在了頭頂的那一顆顆星星上面。淺夜的街邊靜得出奇,沒有任何的一輛車經過這里,也沒有繁雜炫目的燈光打攪到她的視線,她只是一動不動地微微仰著頭,任憑點點星光將自己眼前的世界緩緩地充盈,慢慢地點亮。
看著洛晨星的表情越來越著迷,葉心華翹起嘴角,輕輕地笑了起來:“晨星就是晨星,每次看星星都會沉迷進去,每次也都是我把你拉回家的,對不對?”
“什么啦,我在給你許愿呢!”
“那你許的什么愿呀?”葉心華滿懷憧憬地看著她,卻沒留意到一陣嘈雜的聲音正由遠及近地猛撲過來。兩顆昏黃的車燈散發(fā)著令人絕望的光芒,如同一匹脫韁的野馬那樣。
“快躲開這里!”還沒等葉心華回過神來,自己的身體就已經被一個強大的力量推出了數米遠。幾乎就在那一瞬間,她剛剛坐著的那一把長椅便隨著一陣巨大的轟隆聲,被推到了一家店鋪的臺階邊。而她身邊的洛晨星則無力地趴在那輛汽車被撞得凹陷下去的地方,滿臉是血。
“晨星,晨星,你怎么了……你醒醒,醒醒??!”葉心華用力地搖動著洛晨星的身體,但洛晨星卻依然一動不動地趴在那里。充滿血絲的雙眼流淌著腥紅色的液體,黯淡的眼神充滿了駭人的絕望。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洛晨星的手卻微微動了動,像是在用盡了全力去試圖夠到心華的雙手。心華微微地發(fā)著顫,眼前的那一切都那么的像一場難以置信的噩夢。
“心華……你……沒事吧?”洛晨星皺緊了眉頭,強忍著那一陣陣難忍的劇痛,輕輕地開口說道。
驚魂未定的心華再也沒能忍住自己心頭的恐懼,放聲大哭起來。洛晨星只是輕輕地用手指為她擦著不斷涌出的淚水,然后用力擺出了一個欣慰的表情來:“抱歉哦,看來以后……我可能……再也沒有機會陪伴在你身邊了吧……”
“不要!我要你好好地……陪在我身邊?。 毙娜A撕心裂肺地喊著,她無法想象剛剛還在輕輕地瞇著眼睛為自己許愿的洛晨星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知道洛晨星到底給自己許了什么愿,便只看到了愿望隨著一陣嘈雜而被摔得粉碎的這份絕望。
就在這個時候,洛晨星緩緩開口:“那,如果我化作了一顆星星,依然陪伴你身邊呢?我剛剛許下的愿望,就是一直……一直……陪……”
心華緊緊握住的那只手就在這一瞬間無力地滑落了下來,布滿血絲的雙眼也在心華寸毫不離的目光之中一點點地合上。而在心華的頭頂,璀璨的星幕之間似乎緩緩亮起了一個小小的白點。它一閃一閃的,如同洛晨星平日里的目光一樣,那么的溫柔,卻又那么的耀眼。
直至站在醫(yī)院搶救室門外的窗前時,她依然渾身戰(zhàn)栗地注視著那個細小的亮點,那夜空中最亮的星。
而她的心底,則是曾經洛晨星說過無數次的那句話——
我,永遠是守望你心靈的那顆星哦。
洛晨星最終還是離開了。離開了深愛著她的父母,離開了經常邀她一起到郊外玩耍的葉家父母,也離開了她一直在守護著的那顆心。
初一的第一個學期開始前的那個晚上,帶著沉重的心緒告別童年的葉心華久久地佇立在窗邊難以入眠。站在她房間門外的心華媽媽廖嵐透過門縫,無聲地注視著房間內的一切,卻又無能為力。
沒有了守護著她心靈的那個人,如同心臟失去了胸膛的保護。身為葉心華家里最懂得她內心的一個人,她自然知道發(fā)生在童年之末的這場意外究竟意味著什么。雖然涉嫌撞死洛晨星的毒駕肇事者已經被批捕,即將面臨法律的裁決,但這之后發(fā)生的一切都完全無法彌補心華內心所造成的創(chuàng)傷。
她只是希望未來能夠早一點到來,能夠盡可能地掩蓋掉她的傷痛,讓她不再被重新拉進孤僻的泥淖中,讓她至少不再像如今這般憔悴。
廖嵐躊躇了許久,才輕輕地推開心華房間的那扇門,站在了她的身邊。
“還在看那顆新星嗎?”她輕輕地開口,柔和的語氣讓心華的心緒漸漸地平和了下來,“如果你喜歡的話,就把那顆星星的名字叫做‘晨星’吧。因為,那顆星星就是洛晨星變的呀……”
葉心華緩緩地轉過身來,眼眶里的淚水依然沒有完全干涸:“那……就是她嗎?”
廖嵐點了點頭:“是呀,每一個離開這個世界的人都會變成一顆星星。而,洛晨星害怕星星太多了你認不清她的存在,于是就化作了一顆最亮最亮的星星……”
心華輕輕地打開窗戶,目不轉睛地看著那顆星星,嘴角漸漸顯現(xiàn)了一個小小的弧線。
“晨星,好好地在那里陪著我哦,不許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