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和姐姐，我不明白，”

“叫我‘阿和’就好?！?/p>

“…哦——阿…和，我不明白，為什么會突然想給我講故事？”

言和聞言，抬眼注視著南陌縭。很快又將目光移向別處。

“……只是我的，一廂情愿罷了?！彼穆曌哉Z，卻又像是在對別人訴說。

南陌縭意識到她的避而不談，便不再多問。她偏頭，示意朱鏡帶花未眠先出去。

朱鏡會意，用肘腕碰了碰花未眠，拉著她走向房門。

關上門的一瞬，她心事重重地回頭瞄了一眼，眼底埋藏的顧慮不言自顯；白鳥琥珀色的瞳孔動了動，收斂了神色，有些猶豫地帶上了房門。

“咔噠”突兀的聲響在沉寂的房間中響起，南陌縭的心神重又回到言和身上，“現(xiàn)在這房間里只有我們兩個，你可以放心開始講了?！?/p>

白發(fā)的女孩沉默著，額前碎發(fā)下半掩著的冰藍色的眸子不覺黯淡下來。

“還是不方便講嗎……”

南陌縭這樣想著，頭腦一熱，“姐姐，我?guī)闳€地方”，她沖門口一偏頭，示意她跟自己走。

鬼使神差地，言和挪動步伐跟了上去。

她的背影與她如此相似。

穿過門廊時，南陌縭沖里屋喊了一聲“阿眠，朱鏡，我出去一下”，朱鏡（她此時已經變回了普通鳥的大?。┎恢裁吹胤礁_飛到客廳一角的鳥架子上，瞅著兩人，“主人，你要帶陛……帶她去哪？”

幾乎就在她發(fā)問的一瞬間，言和揚眉，沖她輕輕搖了搖頭。

即使已多年不曾共事，她還是一下就明白了這其中的含義。

“不可多問”

朱鏡沖正欲開口向她解釋的南陌縭微微頷首。

“去罷?！?/p>

南陌縭疑惑地眨眨眼，她分明還未開口；不過既已這樣，也無心去深究。

“幫我看著點兒阿眠，”拉開房門時，她漫不經心地叮囑道“別讓她碰我的板子，我可不想再重畫一遍稿子?！?/p>

兩人走進樓道，朱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遵命，我的主人?！彼p聲允諾。

南陌縭和言和，兩人一前一后地登上樓梯。

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分多鐘。很快，樓梯延伸至盡頭，來到一個像是頂層樓梯間的地方。

小平臺前的墻上嵌著一扇鐵門；門沒有落鎖。

“到啦，就是這里?！?/p>

南陌縭伸手上前推開鐵門。伴隨著“吱呀——”的聲音，鐵門徐徐而開。絲縷陽光從門縫里盡數(shù)傾泄，眼前的風景漸漸明朗起來。

言和跨過門檻，視野隨即變得開闊。這是頂樓的天臺，從這里可以俯瞰大半個城市。

“好美……”言和不禁發(fā)出贊美之詞。

南陌縭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兩人魚貫而出。

她輕車熟路地走至欄桿旁坐下，“這里平時很少有人來，所以通向天臺的門基本不鎖——啊，請等一下，那里有灰塵，坐在這里吧。”說著伸手在身旁的一塊兒地面上擦了擦。

言和遲疑片刻，緩慢地走上前，席地而坐。她欲言又止地凝視著南陌縭。

像是看出了言和的心思，南陌縭笑笑，一句話打消了她的顧慮?！胺判?，這個時間段，不會有別人來這兒的?！?/p>

言和正欲開口，一陣清風夾挾著廖廖輕葉撲面而來；氣流舞動著，涌動糾纏如絲如縷。

她看到南陌縭周身環(huán)繞著的輕絲般的法術；輕盈的，溫馴的風緩緩在空氣中流動。而她目光望向遠方。

如同重啟了一架古舊的錄像機，眼前光景自膠帶中剝離，與記憶重合在一起。過于久遠的記憶深處，一模一樣的畫中之人。

那時，她也是這樣坐著，周身環(huán)繞著絲縷般的氣流。目光微涼。

殊不知，此“她”是否仍為彼“她”。

言和仰首，目光飄向天際。

“…你聽過…‘雙生種子’的故事嗎？”

“啊……”南陌縭收了法術，垂下手。

“沒聽說過呢……”她一頓，“不過，也有可能過去聽過，只是沒印象。”

“那么，姑且將它當做囈語吧…”

“話說在世界的盡頭，生長著一棵世界之樹……”

“這樹的‘靈’是一對兄妹?！?/p>

“哥哥自小天賦異稟，聰慧過人，擁有世界樹大部分的力量；與之相反的是體弱多病的妹妹。”

“妹妹身嬌體弱，不能長時間呆在世界樹的范圍之外；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哥哥作為‘世界樹靈’出現(xiàn)在其它靈面前。因此，許多靈都認為哥哥會成為眾靈之長，統(tǒng)領蕓蕓眾生?！?/p>

“現(xiàn)實也確實朝著理想的方向發(fā)展。只是在一次普通的平反怨靈騷亂的戰(zhàn)斗結束后，曾經纖纖弱質的妹妹突然顯現(xiàn)出強大的法術潛力，并且實力大漲；同時體質也有所改善。”

“哥哥在高興之余，與妹妹共同承擔起了守衛(wèi)世界樹，護佑眾靈的責任。世界樹乃是神樹，是支撐宇宙陰陽平衡的中樞。而作為由樹之精氣誕生的“靈”，兩人是維護其保持穩(wěn)定的力量來源和基礎。”

“作為具有神格的靈，兄妹倆與樹的關系猶如種子與樹。據說尋得他們，便可擁有比肩神明的力量——‘種子’。這個故事在坊間流傳，最終形成了‘雙生種子’的傳說?！?/p>

“……”

“……”

“那…然后呢？”

“沒有然后了?！毖院瓦淦痣p眼，“從沒有人尋得過‘雙生種子’的蹤跡，何況是不是真的存在有這樣一棵樹都有待考證，這種假想一般的傳說，早已成了人們的午后閑談?！?/p>

“而且，”她話鋒一轉，“就算有人尋到，這段傳說的歷史背景也是幾百年之前，時間跨度之大，沒有人能跨越時間洪流去尋找一個真假待定的‘種子’?！?/p>

“傳說終究只是傳說?！毖院秃舫鲆豢跉狻?/p>

“但是，傳說都是基于一定的事實基礎之上?！?/p>

“傳說大部分都有夸張的成分，而內在的真正事實卻往往令人啼笑皆非。”

南陌縭還想再張口辯論，抬眼卻發(fā)現(xiàn)已然黃昏。想來言和當下居無定所，她委婉地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愿。

“……眼看天色不早了，姐姐現(xiàn)在也無處可去，不如在我家留宿一夜，如何？”

“……”

“你不用著急回答，如果感到不適可以隨時離開；我只是擔心姐姐一個人會遇到危險。”

“不了，留宿一晚也無妨。”

南陌縭欣然一笑，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

“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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