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陵老祖的戲精道侶 (一夢初醒)羨忘&乾坤 先婚后愛 33
第三十三章
那嬤嬤見他們面容還白凈,登時一驚:“夫人快上車收拾罷,切記手腳快些。”
時間緊迫,藍(lán)湛與景儀相互在臉上涂抹,無非是將面頰涂得胡黑、將眉毛畫粗,藍(lán)湛太過清瘦,小臉尖尖一點(diǎn),十分惹眼,嬤嬤不知哪里搜尋□□,在他下頜處黏上一圈,將臉型裝飾成圓方狀,與輕靈美艷的祝藍(lán)湛毫不搭邊。
緊鑼密鼓地易完容,東西還未收齊,溫寧的聲音便在車外響起,他先是核對了車夫的信息,后,便“嘩”聲將車簾撤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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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已黑沉,他抓著火把照亮車內(nèi),手上赫然便是各人的身份名冊,他一一將人叫下車比對:“嬤嬤,年三十八,身高四尺五寸……”
藍(lán)湛訝然,竟如此詳細(xì),當(dāng)下更是緊張煎熬,甚至做好了被溫寧認(rèn)出,原地遣返的打算。
未幾,嬤嬤返回車上,溫寧的聲音很是冷漠:“還有兩位,孟嘉、金雪,下來吧?!?/span>
頭一回聽得這個假名,主仆二人皆未反應(yīng)過來,還是嬤嬤一推:“小嘉,寧小哥叫你們呢。”
藍(lán)湛才后知后覺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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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天已黑沉,周遭點(diǎn)著火把,光照有限,仍是黑昏昏的,只有溫寧舉著火把,一張臉被映得通紅,顯得有些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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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虞夫人將溫寧提過去,一頓喋喋交代,說擔(dān)心魏嬰缺衣少食,無人照料,故此覺得三位做飯漿洗的媽媽還不夠,要再增派兩個粗使,皆是蓮花塢江澄用慣的,還拿了身契比對,溫寧見是來了國公府五六年的老人,便沒多疑推辭。
只是如今一見,卻仿佛,沒打過照面似的,實(shí)在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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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狐疑道:“孟嘉,是哪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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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往前站了一步,粗著嗓子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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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將火把湊在藍(lán)湛跟前。
這公子圓方面容、黃黑面皮,顯出鈍氣來,只是生了一雙圓溜溜的杏眼,橫生了幾分靈活,見他們二人身形都很壯實(shí),像是做慣粗活的人,終于松口道:“上車吧?!?/span>
藍(lán)湛也不敢出聲,點(diǎn)了點(diǎn)頭,邁著碎布上了馬車。
他的手始終蜷縮在衣袖中。
他可以塞三物件衣服在身上,佯裝粗壯,臉也可以涂黑抹黃,但他一雙手,十指纖纖,沒有一絲傷痕,細(xì)心若溫寧,一打眼便察出不對勁來。
好在他們還算鎮(zhèn)定,勉強(qiáng)過了第一關(guān)。
夜黑如漆,車馬緩緩駛出京城。
車馬顛簸,一路辛勞。
車隊(duì)夜里趕路,白天才緩下,偶作歇息,藍(lán)湛雖不嬌氣,但條件實(shí)在艱苦,他與幾位嬤嬤縮在一輛馬車中,雖然他們對藍(lán)湛處處照顧,但藍(lán)湛還是眼見著瘦了一大圈,為掩人耳目,只能往寬大的衣裳中多塞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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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如今暑氣漸漸重了,他身穿厚衣,不過兩天,便生生捂出痱子來。
如今離家在外,條件簡陋,在途少說還有大半月,藍(lán)湛生怕自己一身皮肉要捂爛,所以白天都在車上呆著,鮮少下車,只在夜間,車隊(duì)偶或停擺時,才出來放放風(fēng)。
這些時日,藍(lán)湛無不感慨,魏嬰雖在含著金湯匙出生,一路順風(fēng)順?biāo)?,卻真是個能吃苦的主兒,他曾遠(yuǎn)遠(yuǎn)地與他打過照面,墨色長袍,身形高挑清瘦,眉宇間多了冷練,與那些錦袍玉帶,風(fēng)流疏朗的公子哥相去甚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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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不敢細(xì)看,轉(zhuǎn)身擇菜去了。
車隊(duì)有條不紊地往西北行進(jìn),路上風(fēng)光也與中原不同,越發(fā)貧瘠荒涼,入目都是蒼茫的戈壁黃土。
先前休憩時,總能尋到溪流河湖,逐水而停,但越往夷陵深入,水源也越發(fā)稀缺,一連三天,都見不到碧波。
路線皆經(jīng)過考量,自然有儲水的準(zhǔn)備,只是得不到新的補(bǔ)給,用起來便分外拮據(jù),藍(lán)湛每日只敢用濕布擦擦面頰手腳,憋了幾天,渾身上下都覺得難受。
這夜,藍(lán)湛本來昏昏欲睡,忽然聽見前頭傳來歡呼聲,才發(fā)現(xiàn)本該奔馳的馬車速度漸漸緩了下來,傳令的兵士打馬飛過,落下鏗鏘的聲音:“停下!扎營休息!”
嬤嬤解釋:“好似前頭是玄武洞?!?/span>
藍(lán)湛激動的心情與駕車勞碌的兵士無二:終于能好好洗澡了。
他已覺得沙塵黃土在身上盤出了包漿,若下水一搓,說不定能洗出一堆泥來。
此時已近午夜,車隊(duì)在塵土中狂奔了三個時辰,正是饑餓的時候,前方才點(diǎn)起火,便傳令說要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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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邊清涼,藍(lán)湛便也裹上厚重的衣裳下車幫忙,順帶勘探路形。
一到湖邊,全是光著膀子的家丁撲通撲通往水里跳,濺起水花陣陣,景儀跟在他身后,驚慌地“啊”了一聲。
藍(lán)湛心底一緊,忙將他嘴巴捂著,囑咐道:“不要大驚小怪,引得旁人注目?!?/span>
景儀緊閉雙眼,重重地點(diǎn)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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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孟嘉、金雪,給公子把飯食端過來?!笔?/span>溫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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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脊背倏然僵直,緩慢轉(zhuǎn)過身,躬身行了一禮,表示自己收到命令,然后便拉著景儀跑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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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對粗使沒有印象,問:“那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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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用木枝將火中的芋頭勾了出來,回道:“那兩個粗使,出發(fā)那日虞夫人臨時塞過來的,說憂心照顧的人不夠使?!?/span>
那兩個公子,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魏嬰皺眉,目光望向藍(lán)湛離開的方向:“怎么不同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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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將手中的芋頭掰成兩半,又剝好,才遞給魏嬰,笑呵呵:“此事太小,便沒同您說,且一路也沒啥異常,照顧得挺好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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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白他一眼,將芋頭推了回去,仰頭灌了一口酒:“你自己吃罷?!?/span>
溫寧真吃了,塞了滿嘴火炭一般,被燙得直吐舌頭,嗯嗯啊啊地說不出話,過了一會,才指著湖邊赤條條的人,問:“爺,您要不要下去洗洗?!?/span>
魏嬰喝著酒,搖頭:“叫他們先罷?!?/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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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仆二人閑聊的功夫,藍(lán)湛急匆匆趕回?zé)馉I帳,飯食都燒好了,皆是油滋滋的肉與炒得噴香的米飯,放在簡易的桌板上,幾位嬤嬤卻是不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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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自然不想親自去送,正在思量隨手抓個弟子幫忙送飯時,溫寧的魔音又繞了過來:“好了沒?”
他聲音漸近,最后更是直接站在藍(lán)湛跟前。
藍(lán)湛轉(zhuǎn)頭去端菜,只粗著嗓子說:“馬上來?!?/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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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寧就在跟前站著,提了飯桶走在前面,藍(lán)湛不得不親自上陣,給聽雪使了個眼色,一人端了兩個盤子,跟在溫寧身后,心臟在胸腔內(nèi)橫沖直撞。
幸而溫寧并未再搭話,一路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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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還是坐在原處,身體微后仰,手肘撐在地上,長腿隨意曲起,手中拿著一壇酒,仰頭喝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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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遠(yuǎn)遠(yuǎn)望去,能看見他高挺的鼻梁和鋒利的下頜骨,冰雕雪刻一般,唇角和下巴有水光隱隱,又顯出妖冶之態(tài),叫他莫名回想起一些糊涂的時刻,藍(lán)湛搖了搖頭,暗罵自己胡思亂想。
他走進(jìn),低垂著頭,將菜放下,然后起身、轉(zhuǎn)頭,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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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遽想離開,魏嬰卻說:“等等?!?/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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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只好轉(zhuǎn)身,仍是低著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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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喝了口酒,才問:“從前在哪里服侍,怎么沒見過你?!?/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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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喝了酒,口氣變得松散,拽著尾音,輕佻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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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lán)湛心里暗罵,莫不是魏嬰竟葷素不忌成這樣,他都裝扮成這副模樣了!
難道離女人久了,連看母豬都覺得眉清目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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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壓著嗓子:“奴婢在靜院打雜,尋常見不到公子。”
魏嬰點(diǎn)頭,卻沒叫他走,沉默良久,空氣中凝固著叫人窒息的尷尬。
“抬起頭來?!?/span>
藍(lán)湛心里打著鼓,將魏嬰這l浪蕩子罵了千百回,耐不住他是大人,是夷陵老祖,自己如今只是個粗使,緩緩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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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嬰瞇起雙眼,眸中露出審視。
此子,與藍(lán)湛差不多高,卻比藍(lán)湛足足粗壯了兩圈不止,圓臉方腮,膚色暗淡,平平無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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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唇角微勾,笑意闌珊,是在自嘲,自己竟覺得他像藍(lán)湛,也是瘋了.......今晚看來孤枕難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