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傾轉(zhuǎn)旋翼在機身外發(fā)出嘈雜的響動，包裹在海面呼嘯的聲音中。三天前玄野科技大樓遭遇襲擊，而此刻玄野凜帶上了公司不少人員和材料，和稻森寬坐在幾架魚鷹飛機里，跨越海面前往距離東京1000多公里的離島——小笠原群島。

“我們快到了?！钡旧瓕捳f道。

玄野凜看向他，點了點頭。

說實話，玄野凜對于這個決定并沒有那么有信心。盡管稻森寬保證她的辦公不會受影響，但玄野凜還是為就這樣離開東京感到有一些不安。盡管她忠誠的員工依舊還留在玄野科技的大樓里，但在如此顛簸的局面讓那棟樓遠離它的領(lǐng)導人卻還是頭一次，尤其是那棟樓中留藏著那些秘密的情況下。

“有人跟著我們嗎？”稻森寬問駕駛員道。

“從東京出發(fā)的時候有三架無人機圍了過來，跟了我們20海里之后就返航了?！?/span>

“看來還是有人注意到您的離開了?！钡旧瓕拰π皠C說道。

玄野凜點了點頭，沒有說什么。

“聽說玄野川先生前幾日在于藍月約會回去的途中遭遇了襲擊？”稻森寬坐回座位問道。

“沒錯，這件事小川跟我提過，他只是懷疑那次襲擊與岡五郎有關(guān)，不過萬幸他安然無恙?！毙皠C回答。

“我剛得到一個有意思的消息，那個藍月似乎與玄野幸太郎先生有過接觸，就在昨天有人見到她去了湖月屋?！?/span>

“或許她只是去吃飯，畢竟叔父這間餐廳還蠻有名氣的?！?/span>

“她是直接前往湖月屋的辦公區(qū)域，有人見到她進入了幸太郎先生的辦公室。”

“您所說的這個‘有人’是指？”

“我的人?！?/span>

“怪不得小川會說，您的消息很靈通。”

“作為您的盟友，我認為我消息靈通一些是好事?！?/span>

“確實如此。”玄野凜點點頭，“所以稻森先生懷疑藍月是叔父特意安排的，而小川的遇襲是叔父計劃中的？”

“是的。在得知玄野川‘拜訪’了井上先生后，我才聯(lián)系起這些事?！钡旧瓕捳f道，“我想您也能看出來，幸太郎先生雖然嘴上不說，但實際也是覬覦公司總裁的位置的。而玄野川對井上先生的警告讓大家看出了他的威脅，如果要對付您，必須先除掉玄野川。而幸太郎先生或許是在得知玄野川約了藍月出去玩之后，便特意收買了她，將玄野川引到陷阱中去?！?/span>

“確實很可疑...”玄野凜喃喃道，她的注意力已經(jīng)放在了窗外。

窗外的不遠處，在那深邃黑暗的海面上，散落著一片植被茂密的島群。

“歡迎來到小笠原諸島，玄野女士?！钡旧瓕捳f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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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透過陰云，微弱的遺留在島上，顯得有些朦朧又神秘。魚鷹飛機的旋翼傾轉(zhuǎn)，向下發(fā)出微弱的升力，在巨大的噪聲中緩緩下沉機身，停落在父島北側(cè)的停機坪上。工作人員替二人拉開門，玄野凜跟在稻森寬身后走下飛機。

咸咸的海風伴隨著潮濕的空氣吹來，濃郁的自然氣息中還摻雜著工業(yè)的味道?？磥淼旧瓕捯呀?jīng)把這座島改造了不少，玄野凜望向四周，這里已經(jīng)建成了一個較為成熟的航空運輸基地，數(shù)架魚鷹在這里起落，運送著人員與物資。稻森集團的工作人員正在從降落的飛機上卸下貨物，搬運到幾輛勃拉茨克U4020大型貨車上，再由這些工程巨獸載著貨物駛向群島內(nèi)部。

“咱們還得轉(zhuǎn)趟車。”稻森寬說道，“不過請見諒，由于這里的地形原因，無法乘坐浮空車出行?！彼麕е皠C穿過機場，走向出口處停著的幾輛轎車和幾輛梅赫MT28寇馳人員運輸車。

全體人員登車后，車輛排成一隊，開進公路駛離機場。開出去沒幾步便看到一座鮮紅色的神道鳥居橫跨在公路上，粗壯的連注繩掛在上面，中間的額束上寫著“稻森”二字。車隊穿過鳥居后，駛?cè)胍黄钣牡臉淞?，腳下公路沿山勢略有起伏，在林葉間灑落的陽光照射下，顯得有些迷幻。

正當玄野凜望向一側(cè)的群山時，一聲凄厲恐怖的叫聲從遠處傳來，聲音的源頭看不到，但聽上去似乎是什么巨大的怪鳥。

“那是什么聲音？”玄野凜問道。

“我也不知道，幾天前我的手下也聽到了那個聲音?！钡旧瓕捇卮?，“小笠原群島遠離陸地，這里生存著大量獨特原始的物種。在我們還未開發(fā)的群山中，肯定還隱藏著許多我們不知道的生物。”

那叫聲再沒有出現(xiàn)，玄野凜收回了視線。

這段路程并不遠，他們很快便穿過了山區(qū)，駛?cè)肓艘黄煨凸艠愕慕ㄖ?。這片群落最外側(cè)道路的兩旁，蹲坐著一對巨大的全息狐貍，光柵波紋蕩漾在它們身上，顯得威嚴又神圣。在它們身后的建筑高低錯落，圍繞在海岸港口邊，幾艘貨船正?？吭诟劭诶铮藛T上下搬運著物資。

玄野凜抬頭望向窗外，那些建筑充滿了神道教風格，在屋頂上每隔幾米便站著一個全副武裝、戴著狐貍面具的人，他們來回走動著，注視著下方的車輛駛過。

“正如我所說，這里很安全。”稻森寬說道。

“看上去這些是您私人的安保部隊？”

“沒錯。”稻森寬回答，“盡管荒坂能夠提供世界上最好的安保人員，但我還是更信任自己的人?！?/span>

“為什么是狐貍？”

“狐貍是稻荷神的神使，它象征著豐收，人們常說它能帶來商業(yè)繁盛。不過對我來說，它有著不同的意義。”稻森寬說道，“稻森家的先祖起源于岐阜縣，傳說有一位叫做稻森十三的，曾在山林中遇見一只狐貍。那只狐貍的嘴里正叼著一塊肉，按那塊肉的份量來說足夠它吃上一陣子了。稻森十三向它道喜，而狐貍卻說它愿意把肉送給我這位先祖，條件是得到人類打獵的技術(shù)。稻森十三沒有同意，狐貍便銜著肉跟上了他，無論怎么轟都不走。后來他們在山林中遇到一頭熊，熊撲過來襲擊了稻森十三，一直跟隨的狐貍沖了上去幫助他趕跑了熊。我這位先祖被狐貍救了一命，狐貍也就一直成了稻森家的象征?！?/span>

“誒，很有趣的故事啊，那么最后狐貍學到打獵技術(shù)了嗎？”玄野凜問道。

“這便是我認為這個故事最有意思的地方?！钡旧瓕捳f道，“我的這位先祖最終同意了傳授狐貍打獵的技術(shù)，而狐貍學會后，并沒有如約贈送那塊肉，而是把肉一口吞進肚子。稻森十三責備它不遵守約定，而狐貍卻說，用肉換技術(shù)是先前提出的約定，而稻森十三并沒有答應；在狐貍救了他一命后，并沒有再次提出那個約定，是稻森十三主動要傳授技術(shù)的，所以不需要再給他肉?！?/span>

“狡猾的狐貍?！毙皠C評價道。

“不，聰明的狐貍?！钡旧瓕捈m正道，“人們總希望對方不去玩這種文字游戲，好讓自己能偷懶不去思考那些言外之意。聰明的人應該懂得利用它?！?/span>

“但如果當時稻森十三惱羞成怒，要殺了狐貍怎么辦？”

“稻森十三的技術(shù)已經(jīng)全部傳授給狐貍了，這時候要殺它已經(jīng)晚了?！钡旧瓕捇卮?，“到這時候，狐貍也是能狩獵他的?！?/span>

這故事讓玄野凜有些語塞，便轉(zhuǎn)移了話題：“大家都很好奇，您在這片島上到底在做什么？”

“哼哼，這件事情我確實一直沒對外提過?！钡旧瓕捳f道，“不過跟您不是秘密，您想聽的話等我們到了可以告訴您。”

車隊駛過那片建筑群，繼續(xù)進入山區(qū)公路向南行駛。只不過這次視野要開闊很多，右側(cè)可以看到一望無際的太平洋，海水十分平靜，時不時能聽到浪拍打崖岸的聲音。

很快，他們就到達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沙灘，海水激蕩過礁石與巖壁，一層一層鋪在岸邊，又一層一層退回去。

距離岸邊幾十米的海面上，佇立著幾個奇特的建筑。乍一看它們就像是斯拉夫傳說中雅加婆婆的木屋，高墊著腳站著。再仔細一看，那是幾座造型復雜的方柱形單體金屬建筑，約一百多米高，幾層外側(cè)平臺圍繞著建筑，燈光與通訊設(shè)施分散在四周。建筑頂部明顯可以看出是辦公或居住的區(qū)域，那些建筑精細整潔，而中部是類似引擎或動力系統(tǒng)，透過窗戶向外發(fā)出灼熱的火光，在周身形成淡淡的水汽。而建筑的下方要比上面細很多，似乎是直插入海底，整個建筑就依靠這一柱狀結(jié)構(gòu)依托于海面上。

“這是我們特別設(shè)計的結(jié)構(gòu)，將會是我們在這座島上主要的設(shè)施?！钡旧瓕捊榻B道，“這片群島正位于太平洋地震帶上，經(jīng)常會發(fā)生強烈地震，所以這些建筑不會完全固定在地面上。一旦建筑下部的設(shè)施探測到過于強烈地震波，或者是巨型海浪等不穩(wěn)定因素發(fā)生，周身的推進系統(tǒng)就會把它帶離地面懸浮于空中，就像那樣?！?/span>

稻森寬指向遠處一棟建筑，那個鐵疙瘩的引擎正發(fā)出轟鳴的巨響，噴射出矢量推進的火焰，穿過水霧緩緩升起至半空。

“所以這相當于是個小型火箭？”玄野凜問道。

稻森寬搖搖頭：“它不能移動，也升不了太高，只是一定程度上遠離地面而已。除此之外，這些建筑還能通過底下的探針采集那些相對安全的地震能，并轉(zhuǎn)化為可供給建筑使用的能源。我們目前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在有效范圍內(nèi)對地震進行預測以及對這種分散能量的收集，但在儲存上仍然存在問題。”

玄野凜張大了嘴巴，稻森寬對于這里的改造比她想象的還要多。

“您問我們在這里做什么，這些就是答案。稻森集團要建立新的部門，并將公司主體搬到這里來?！钡旧瓕捓^續(xù)說道，“我們將要成立研發(fā)部門，好保證實現(xiàn)穩(wěn)定的經(jīng)濟收入來源，這片群島上頻發(fā)的地震就是我們的研究方向。要知道，整個小笠原群島就是地震造成的海底火山噴出物形成的?！?/span>

“那人要怎么進入這些建筑呢？”玄野凜問道。

稻森寬指向不遠處的幾輛浮空車：“坐這些車上去，它們有固定的路線以及不同的型號，用來運輸人員與物資，把它們當電梯就好。不瞞您說，其實您以及您帶來的這些玄野科技人員就要入住這一棟建筑，里面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十分溫馨?！?/span>

“麻煩您了，稻森先生?！毙皠C說道。

浮空車脫離地面緩緩上升，穿過水霧抵達建筑上層，降落在停車坪上。玄野凜走下車，望向遠處另外幾棟建筑，其他人員和物資也都陸續(xù)地運了上去。比起其他人的辦公建筑，玄野凜所在的這一座的頂端更像是一棟巨大的別墅，從外面看似乎有五層，等候著的工作人員正在把行李搬運到屋內(nèi)，稻森寬帶領(lǐng)玄野凜進入熟悉別墅布局。

“下面幾層會有安保以及部分辦公區(qū)域，而上面這一整棟都是您的，專門配備了廚師與服務(wù)人員，有什么想吃的直接跟她們說，會專門派車從東京運過來。我強烈建議嘗嘗本地的特色，伊勢海老以及綠海龜刺身?！钡旧瓕捳f道，“如果要出去逛逛的話也是跟她們說一下就好，直接坐這輛浮空車到達地面，會給您安排車輛已經(jīng)安保，這座島您愿意去哪里逛都可以。”

“十分感謝您，稻森先生，真是太慷慨了。”玄野凜說道。

“不必客氣，畢竟您是玄野科技的總裁，這是我身為股東應該做的?！钡旧瓕捇卮稹?/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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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幾日，玄野凜幾乎游覽了整座島。她在二見港沿岸的區(qū)域里拜訪了仍住在島上的少量平民，聽他們講述居住的生活；在島邊的懸崖上感受濕冷的海風，看到海豚躍出海平面，鯨魚重重拍下那巨大的尾巴；在純凈海水的沙灘散布、游泳，還專門找了人帶她潛水；在父島最高的中央山望臺眺望整片海島，她看到稻森集團的工業(yè)設(shè)施幾乎遍布了島嶼的港口，就連原本未開發(fā)的森林此刻也遍布著基地與設(shè)施。但即便被稻森集團大面積開發(fā)，這片世界自然遺產(chǎn)依舊散發(fā)著它的魅力。那些獨立于陸地的生態(tài)與物種展露出神秘奇特的姿態(tài)，在沒被工業(yè)污染的區(qū)域里還能看到碧藍如同寶石般的海水，折射出波光倩影，映在四周粗獷的巖石上。但不得不說，位于太平洋地震帶上的小笠原群島確實是地震頻發(fā)，有一次正發(fā)生在清晨，一股微弱的震感傳來，動力室直接點燃了發(fā)動機，帶動整個建筑上升。玄野凜在屋里看到海面漸漸遠處，水汽形成的低矮云層從身旁穿過，懸浮了一段時間后又回到了地面。

玄野凜很清楚，她不是來這里旅游的，家族的事情還沒有結(jié)束，但不得不說，能在片刻間找到一絲安寧與清凈，尤其是置身于如此獨特的美景中，實在是一件很舒心的事。

此刻，玄野凜需要解決的，主要是姑姑室谷富子為首的室谷家，以及叔父幸太郎可能造成的威脅。據(jù)稻森寬收集的消息來看，室谷家正值父輩繼承選擇的檔口，室谷哲夫年事已高，手中的財產(chǎn)以及地位需要人繼承。盡管室谷哲夫有室谷明俊和室谷見泉兩個兒子，但大家都清楚室谷哲夫一定會將財產(chǎn)交給一向偏愛的長子室谷明俊。等到室谷哲夫的意圖明確后，室谷富子一定會想別的辦法給兒子室谷見泉謀財路，室谷見泉幾年前的丑聞已經(jīng)讓他在玄野科技內(nèi)再無升遷的可能，那么占取股份或通過家族身份擠掉玄野凜成為公司總裁便是她們最可能做出的選擇。這件事情已經(jīng)拖了太久了，長此以往下去會弄得玄野凜身心俱疲，她必須盡快攤牌，把所有事情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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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希望我出手？”稻森寬站了起來，在客廳里踱步。

這間客廳是他給玄野凜準備的，西側(cè)的落地窗可以直接看到夕陽從海平面上落下，橙紅色的余暉如同顏料般抹在群島的崖壁與植被上，仿佛一張印象派的油畫。

玄野凜倚坐在沙發(fā)上，望向天際的黃昏：“正如我之前說的，富子是我們的姑姑，我和小川都不好出手。這幾天的參觀后，我相信您的部隊有這樣的實力?！?/span>

“既然要動用我的部隊，那么我能從中得到什么好處？”稻森寬問道。

“您可以獲得室谷見泉先生手中的所有股份?！?/span>

“所有股份嗎...您的慷慨讓我有些意外?！?/span>

“這代表著我的誠意，稻森先生，也是我對于這幾天承蒙您照顧的感謝。”

“那么好的，我會將富子女士以及見泉先生劫持到這里?！?/span>

“不不不，稻森先生，不要誤會，我說的是請到這里。”

稻森寬微微笑了一下：“如果他們拒絕我們的邀請呢？”

“所以要讓他們帶著槍去嘛?！毙皠C笑著說。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