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網(wǎng)三/蒼毒】春色淺(七/玄幻向)
又是一年春好處。
不知有了多少次月升日落,也記不清幾許潮起星沉,有個問題一直在曲長離的心頭縈繞,百轉千回——那個人族男子對自己真的半點意思都沒有嗎?
是見色起意還惦記了人家一整年倒沒錯,可他總有種錯覺,蒼錯應也有對自己過動心的一瞬……
“怎么就到后來還是沒把人睡到手呢!”
沒得到他的心,得到一下他的人也好??!
曲長離一頓拍腿,耷拉著腦袋唉聲嘆氣的模樣被瞧了去,很快他便聽見一聲低笑:“怎么這副表情?是給你父君找的相好他都不滿意?”
“……”
來人是歸遠寒,黑龍主的胞弟,棲在洞庭山,大小也算是一位水君,也正是那位東海龍君的聯(lián)姻對象。
嗷不對,白啟一年前已經退位給他妹妹了,說什么也要過來,自然再不是什么“小龍君”。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若說曲長離方才只是郁悶,看到歸遠寒過來搭腔,一時間氣得不行,就差指著他鼻子開罵了,“你怎么就能讓白啟對你死心塌地的??!憑什么啊!你給他灌迷魂湯了?”
歸遠寒比起他哥少些心眼,但絕對不傻,還較真,聽出曲長離遷怒于自己,當即就變了臉色:“本座跟小海螺是兩情相悅,你不要信口雌黃!本座……我才不會選擇用那種方式得到他!”
白啟是上任白龍主同九疑仙君之長子,出生時遭遇族中變故導致魂靈破損,其后游魂依附于一個海螺之上還被歸遠寒撿拾去了,得同族精氣影響才得以化形,后來被他爹爹親自接回東海,溫養(yǎng)了近百年才適應了原先的身軀并順利繼了位。
當時聽父君講起這個故事的時候曲長離就覺得很不可思議,一度懷疑白啟是個傻的——他放著好好的龍宮之主不做,一整片海域的姬妾侍從不去親近,非要跑大老遠的委身在個小湖里……報恩也不是這樣報的??!
“你跟他在一起多長時間了?”曲長離很隨意地拋出疑惑,不著痕跡地撇開方才令他不悅的話題,“有沒有進行過深入交流?發(fā)現(xiàn)彼此合適么?”
“不算他在東海的九十六年半……應該也有三四百年吧?”歸遠寒很認真地思考過才說,“哦對了,小海螺說不能離開太久,他會難受的……哎呀那時候他很黏人的!”
雖說不論神仙還是精怪對于時間的認知總是不太清楚的,但一瞬間理解了什么的曲長離像吃了蜣螂腿一樣皺起了臉:這貨是在炫耀吧!絕對是在炫耀吧!
你都把白啟吃到嘴了!而我連蒼錯的手都沒怎么摸過!
唯一的那個親親還是喂藥時的強吻!
虧了!虧大了!早知道就該順水推舟把事辦了的!
“你要是心里還牽掛著那個人……”歸遠寒挑了挑眉,撩開了他心中的猶豫與迷茫,“去找他不就好了?你可比我自由?!?/p>
“那……那你可別跟我父君提,他似乎不希望我跟蒼錯再有聯(lián)系?!贝来烙麆拥那L離臉上并沒有過多詫異,似乎就在等他的這番慫恿之語,又數(shù)次強調,“要是讓我父君知道了……我一定會在你跟白啟的婚禮上大鬧的!”
見小螣蛇興沖沖地飛離,歸遠寒饒有興味地摸了摸下巴:“鬧就鬧唄,熱鬧點也不錯?!?/p>
“你找蒼校尉?”
“蒼錯他不在這里么?”
曲長離略顯局促地來到龍城駐軍地,招呼他的是兩位年輕的士兵——只因沒有下馬牽行以及提前說明來意,兩柄鋒利的陌刀險些貼臉而過,令他落個“人馬俱碎”的下場。
其中一個士兵語氣稍微柔和些:“他上月跟隨云麾將軍回長安去了……你若無事,可再等待幾日,便回來了?!?br/>
“你是哪家的小郎君?找蒼錯做什么?”曲長離聽不得這滿是戲謔意味的言辭,往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瞧,就看見裹著大髦的李謝軒正沖自己微笑,還自話自說道,“哎呀,該不會是那小子的情債吧?這身子好利索才多久啊……”
“我、我來找蒼錯是為了……”面對素不相識但“好意”替自己解圍的道人,曲長離表現(xiàn)得有些拘謹,正欲說出自己的名字和意愿,可突然憂慮起來眼前這人的身份,下意識地往后退了退:
總不會是蒼錯料到自己會找上門,所以提前找好的道士準備降妖除魔?
等等,自己可沒有害過人,不算妖邪吧!
“嚇到你了嗎?”李謝軒看了看自己身上衣飾,很快就明白了曲長離神情異樣的原因,接著解釋道,“我原姓‘柳’,半路出家,不是個正經道士,你不必怕……你像蒼錯一樣喊我‘師爹’便好?!?/p>
“……”曲長離皺了皺眉,似乎沒理解他的意思,只覺不該在此逗留,半是敷衍半是糊涂地喊了一聲,誰料下一秒就被李謝軒牽著走了,當即慌得不行:“你這道士……好生隨意!本君豈是你能碰得的!”
“你不是要找蒼錯?”李謝軒在曲長離不情不愿的一路掙扎中終于將人“拖”上了馬車,還給備了暖爐;見他如此戒備,只好暫且放棄了與其開誠相見的想法,招呼了車夫后扭頭看他,“我正好要去長安一趟,隨我同行不好么,小螣蛇?”
“本君自行施法騰云,可以日行千里!本君不稀罕你們人族的座駕……”還是有所顧忌的曲長離連連往角落里縮,順便看看能不能趁機從車簾處鉆出去。
李謝軒佯作苦惱,接著豁然大悟道:“不妨我給你講講蒼錯小時候的事?”
曲長離扒著窗欞預備出逃的動作突然頓?。骸爱斦妫俊?/p>
……
二人抵達長安時,一場春雨將歇,正值曲江亭附近辦了游宴,李謝軒就拉他找了個不錯的地方坐下——
置酒盞于流水邀友趁興吟詩,便是所謂長安八景之一的“曲江流飲”。
“蒼錯他可在附近?”曲長離東張西望的,似乎對這些人間的春游活動提不上來太大興致,一心只想見到那個人。
李謝軒抿了一口酒:“急什么,我來前寫了信,他們辦好事自會過來,又不會跑?!彼@般說著,在美人靠上不緊不慢地翹起腿晃了晃,倒是悠閑,“你可要來一杯?”
“不了……本君不愛飲酒?!鼻L離擺了擺手,雖見他喝的是石榴酒,按說不醉人,但還是擔心自己會喝多了失態(tài),于是端了一碟櫻桃伴著酥酪吃了起來。
春到長安,城里城外多的是踏青游玩的人,打秋千的,放紙鳶的、采花草的……野地上樣樣不落,各自成趣。
也是在這時,一個圓圓的東西滾到了曲長離的腳邊。
“那位小友,可否將蹴鞠踢過來?”
曲長離先是一愣,下意識地就按他說的做了,然后才留意到說話的人是何模樣——扎著高高的發(fā)髻,穿著蹀躞帶為搭的暗金色綢紋圓領袍衫,五官深邃,唇色偏淡,眼尾有個疤,倒是更顯得風流不拘。
等等……自己越看越覺得這個帥大叔眼熟,是在哪里見過這張臉呢?
而在曲長離為止苦惱之際,在一旁喝酒的李謝軒突然笑了起來:“薛統(tǒng)領,不知你那狻猊崽子馴得如何了?”
他當是誰!原是那個不好對付的北境領主!今天就因為對方沒穿玄甲,自己居然認不出來!
強壓震驚的曲長離迅速埋下頭,表面上學著李謝軒的叫法喊人,實則已經偷偷往后挪著步子打算逃離——退著退著,就撞進了別人懷里。
這人正是蒼錯。他原是奉師父之命過來請“師娘”過去同游的,方才離得遠看不真切,還當這人是李謝軒新招的侍從,沒成想竟是——
“你怎會……”
“救我!”
蒼錯微皺了眉,卻見曲長離先他一步開了口,還攥著自己胸前的衣料不愿放開,手背處隱約有鱗片浮現(xiàn),似乎嚇得不輕。
“這位小友可是身有不適?”
曲長離搖搖頭卻不敢出聲回應,只管往蒼錯身上拱,生怕身后的北境領主認出自己就是當年意欲擄走他靈寵的“歹徒”,到時候掄著陌刀就把自己斬得七零八碎!
蒼錯在這時開口:“屬下帶他去醫(yī)士那看看?!?/p>
“去吧,莫耽擱了。”
然后曲長離便心安理得地將自己整個人都掛在了他身上。
“不知為何,吾愈發(fā)覺得他眼熟……蒼錯跟他什么關系?”
李謝軒輕聲咳了咳,故作老成:“都是小年輕,長開了嘛,心思多了去了!總不能是薛統(tǒng)領也好奇他倆進展?”
“……”
蒼錯就這么保持著跟曲長離對抱著的姿勢走出了曲江亭,然后隨意看了一眼湖旁的水鳥,淡淡道:“他不會出手傷你的?!?/p>
“他會!”曲長離張口賣慘,“當年他可是喊手下拎著刀追著我打!要不是我父君求情……說不定我就成了一個蛇皮腳墊了!”
“師父同我提過,他當時可追了一路,最后將你拿去的東西拿了回來,并沒有分毫威脅恫嚇……”蒼錯眼中毫無波瀾,只說,“你們一個是妖,一個是人,你覺得我會信誰?”
曲長離不情不愿地從他身上下來:“你就只會拿這個說事?別忘了當初可就是一只蛇妖救的你!你……你不識好妖心!”
“所以你來找我,是認為當初我從你身上得到的好處太多,同我與你的‘恩’不相配?”蒼錯側過臉來看著他,不假思索地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你這次過來是想要什么?”
“你。”曲長離頓了頓,還是說,“要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