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天的老虎
森林遠離了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老虎,但老虎卻忘不掉森林。它怒目圓睜,盯著圍在籠子四周那些用好奇而毫不畏懼的目光仔細瞅著它的男人。其中一個人用一種沉穩(wěn)而帶有命令的口吻說道:
“你們?nèi)绻媸窍胍獙W(xué)我這行馴虎職業(yè)的話,那就必須時刻都不要忘記:你們對手的胃是你們首要的目標(biāo)。你們會看到,馴虎這事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你們現(xiàn)在看看這只老虎!這家伙又兇猛又傲慢,一向為自己的自由自在、勇猛、強壯而驕傲得不得了。但是不久它就會變,變得像小孩子一樣乖乖地聽話。你們可以觀察觀察,在掌握食物的和不掌握食物的兩者之間將會產(chǎn)生一種什么樣的局面。你們好好學(xué)著點兒吧!”
那些人趕緊說,他們一定要當(dāng)好徒弟,好好學(xué)習(xí)馴虎這個行當(dāng)。
馴虎師聽罷喜笑顏開,隨之就用一種諷刺的口氣問老虎道:“你好嗎? 我們親愛的貴賓!”
老虎說:
“給我拿些吃的來!我吃飯的時間早就到了?!?/p>
馴虎師故作驚訝地說:
“你是我的囚徒, 竟敢命令我?你可真是一只可笑的老虎!你要搞清楚了:在這里我是惟一有權(quán)發(fā)號施令的人?!?/p>
老虎說:
“誰也不能命令老虎?!?/p>
馴虎師說:
“可是你現(xiàn)在不是老虎了。你在森林里是老虎,可如今你已經(jīng)被關(guān)在籠子里了,因此,你現(xiàn)在只不過是一個要俯首聽命的奴仆,做什么事都得聽我的?!?/p>
老虎暴躁地說:“我不會當(dāng)人家的奴仆。”
馴虎師說:
“你不能不服從我, 因為我掌握食物。”?
老虎說:“我不要你的食物!”
馴虎師說:
“那你就餓著,隨你的便好了!我不會強迫你做你不樂意干的事。”
接著,他又對自己的徒弟們說:
“你們將會看到它會怎樣改變的。因為高昂的頭不會喂飽饑餓的胃口?!?/p>
老虎餓了。 它回憶起自己當(dāng)初是如何威風(fēng),那時它奔跑如風(fēng),無拘無束地追逐自己的獵物。
第二天,馴虎師和他的徒弟們圍在老虎籠子四周,馴虎師說:
“你不餓嗎?你肯定是餓得難受,痛苦得不得了。你只要說上一句你餓了,就可以得到你要的肉。 ”
老虎一直沉默不語。馴虎師就對它說:
“你還是照我說的做吧!別犯傻了!你承認你餓了,馬上就會飽了!”
老虎說:“我餓了。 ”
馴虎師笑了。他對徒弟們說:“哈!它這一下子可掉進陷阱里出不來了?!?/p>
他發(fā)出一通命令,老虎就得到了很多肉。
第三天,馴虎師對老虎說:
“你今天若是想要得到吃的,就得按照我要求你的做?!?/p>
老虎說:“我不會聽從你的。”
馴虎師說:“你別急嘛!我的要求非常簡單:你現(xiàn)在可以在籠子里轉(zhuǎn)悠,當(dāng)我對你說:停下!你必須停下?!?/p>
老虎心想:“這的確是一個沒什么了不起的要求,我不值得犯倔讓自己餓肚子?!?/p>
馴虎師聲色俱厲地命令道:“停下!”
老虎立刻紋絲不動地站在那里。 馴虎師高興地說:
“你做得很好!”
老虎聽了很高興,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與此同時,馴虎師對他的徒弟們說:“再過幾天,這家伙就會成為一只紙老虎。”
第四天,老虎對馴虎師說:
“我餓了,你再要求我停下吧!”
馴虎師聽了這話就對他的徒弟們說 : “哈! 你們瞧, 它已經(jīng)開始喜歡起我的命令了?!?/p>
隨后,他轉(zhuǎn)身對老虎說:
“你今天除非是學(xué)貓叫,否則就不用想會吃到東西?!?
老虎學(xué)起貓叫來,馴虎師聽后皺起了眉頭,不滿意地說:
“你學(xué)得一點兒都不像,你難道能把吼聲當(dāng)貓叫嗎? ”
于是老虎又學(xué)著貓叫,但馴虎師一直陰沉著臉,輕蔑地說:?“別叫了!別叫了!你學(xué)得還是一點兒都不像。 我今天讓你好好練習(xí)練習(xí)貓的叫法,明天我要考考你學(xué)得怎么樣。 若是學(xué)會了,你就有東西吃,若是學(xué)不會,你就什么也吃不到。 ”?
說罷,馴虎師邁著慢騰騰的步子離開了老虎籠子,徒弟們則嘻嘻哈哈、嘀嘀咕咕地尾隨其后。?
老虎向森林哀告,呼喊,但森林離得太遠了。?
第五天, 馴虎師對老虎說:?“來吧!你若是學(xué)貓叫學(xué)得像,就會得到一大塊新鮮的肉。 ”?
老虎學(xué)起了貓叫。 馴虎師聽了鼓起掌來, 高興地說:?“ 好極了!你簡直像一只貓在叫春。 ”?
說罷,丟給了它一大塊肉。?
第六天,馴虎師剛一走近老虎 , 老虎馬上學(xué)起貓叫來。但馴虎師一直皺著眉頭,陰沉著臉。老虎就說: “喏!我已經(jīng)學(xué)貓叫了呀!”?馴虎師說:“不行!今天你得學(xué)驢叫!”
老虎不滿地說:“我可是林中百獸都害怕的老虎??!竟讓我學(xué)驢叫?我死也不會照你這種要求做!
馴虎師一言不發(fā)地離開了老虎籠子 。?
第七天,馴虎師笑容滿面、和藹可親地走向老虎籠子,對老虎說:
”你難道不想吃東西嗎?”
老虎說:“我想吃?!?/p>
馴虎師說 :?“ 可你要吃的肉是有代價的:你像驢子那樣叫一叫,就會得到吃的?!?
老虎企圖回憶它在林中的威風(fēng),可是沒有用。它只好閉著兩眼學(xué)起驢叫來。馴虎師聽罷說道:“你叫得一點兒都不像??墒菫榱丝蓱z你,我還是會給你一塊肉?!?
第八天,馴虎師說:“我將發(fā)表一通演說的開場白,等我說完了,你得鼓掌 , 表示贊賞 ?!?
老虎說:“我會鼓掌的?!?于是,馴虎師開始發(fā)表演說:
“同胞們!我們過去曾在多種場合對一切生死攸關(guān)的問題表明過我們的態(tài)度和立場。不管敵對的勢力搞什么陰謀,我們這種堅決而鮮明的立場和態(tài)度是不會改變的。依靠這種信仰,我們將會戰(zhàn)無不勝?!?/p>
老虎說:
“我沒聽懂你說的話?!?/p>
馴虎師說:
“我說什么你都得表示贊賞,都要為這鼓掌叫好。 ”?
老虎說:
“請你原諒!我很愚蠢,又大字不識。你要我鼓掌,我就鼓掌好了?!?/p>
老虎鼓了掌??墒邱Z虎師說:?“我不喜歡虛偽,也不喜歡心口不一的人。今天不給你東西吃了,以示懲罰。 ”?
第九天,馴虎師抱來一捆草,丟在老虎跟前,說道:
“吃吧!”?
老虎說:“這是什么?我是吃肉的呀!”
馴虎師說:
“從今往后,你只有草吃!”
當(dāng)老虎餓極了的時候,也試圖吃草充饑,可是草的滋味它受不了,就惡心地走開了。但餓得實在難受,它又回頭走到草跟前,一點一點地開始覺得那草的滋味也不壞。
第十天,馴虎師、他的徒弟、老虎和籠子全都消失了。老虎變成了一個公民,籠子變成了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