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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西婭

2022-09-04 17:11 作者:謝謝你貓星拓泥慕凋衛(wèi)  | 我要投稿

? 當我將手伸向煙灰缸的那一刻,看到了我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時,我才猛然意識到——嘉西婭已經死了。

現在回想起來,一開始與嘉西婭見面是在高中。在高二分班之后自己到了一個新的環(huán)境,沒有多少熟悉的人,在高一時打下來的人際關系在頃刻間破裂,自己生活在完全陌生的人群之中,久而久之地變得孤獨無比。

而在那時,我注意到了她——一個與我一樣在班級中不起眼,仿佛透明的孤獨者,嘉西婭。

我對嘉西婭起初并沒有什么印象,只是沉醉在自己的哀傷中——毫無意義的哀傷自憐。在學校內,我逐漸成為了一個獨來獨往的人物,每天比任何人都要快速地沖出教室,有比任何人都快速地吃完飯,再一個人走回教室,日復一日地形成了習慣。

那是個天空被一片灰云覆蓋的一天,成片的灰云使天空顯得一片慘白,有些刺眼。我就是在那樣的背景下第一次仔細審視嘉西婭的。

她的座位坐在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從后門進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

少女正低著頭,仔細閱讀著什么,她的劉海是那樣長,看側臉幾乎將她的雙眼遮住。

聽見我關門的聲音,嘉西婭這才意識到有人進來,慌忙地遮住了自己看的書(也許?)掃了教室一眼,與一直盯著她的我四目相對。

“…………!”

一向處變不驚的我卻突然睜大了雙眼。

在我面前的,顯得有些生怯的少女的眼眸,是我從未到的紫羅蘭色,正閃著驚訝的光。

如此……熟悉?

沒錯,一股熟悉之感沒有由來地在我心中升起。

灰暗的教室中,我們兩位孤獨者第一次認識到了對方。

“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會這么要好?!?/p>

在空曠的食堂一角,坐在我面前的嘉西婭小口地吃著快要涼了的面條,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沒錯,我也沒有想過。

在那以后,我與嘉西婭成為了很好的朋友。

因為生活性情、二人的興趣相似,以及同樣的孤僻,在幾次無意間的交談和來往后,我和她已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心。

很可笑吧,我們在之前的十幾年時光中一直生活在孤獨的陰影中度過了無比漫長的時光,卻又這么快地尋找到了知心朋友,像是上天開的惡劣玩笑一樣。

二人就這樣,有些沉默地坐在食堂的陰影中,默默吃著,不是抬起頭來與對方對視一眼,隨后又快速地埋下頭去……真是好笑的場景。

我抬起頭,凝視著窗外射進來的蒼白的光芒,那跳躍閃爍著的點點光斑。

“怎么了嘛……?”

面前的女孩放下筷子擔心地看著我,小聲問了一句。

“沒怎么?!?/p>

我搖了搖頭。

“是嘛……”

女孩又低下頭來抿了一口橙汁。

我望著嘉西婭乖巧地動作,突然有了一絲笑意。

果然啊,這個場面,就像是約會……什么的。

當進一步了解嘉西婭時,我大吃一驚。

你不會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柔弱的女孩的內心隱藏著怎樣的豐富世界。

我認為我在生命中從未認識過這樣的人物。每當我與嘉西婭閑談時,最令我著迷的便是她的談吐與她的思維。嘉西婭的某些思想是與我至今為止所認識的任何一人都不同的奇妙。甚至是她那像是與生俱來的對于自然界的親和力與感性,都成了吸引我的一部分。

每當她輕啟朱唇,緩緩敘述著天馬行空的想象時,我成為了最忠實的聽眾。

“知性生命體在有生之年總是尋找著自己存在的意義?!?/p>

“當時針從零點開始順時針旋轉,劃過十二點的那一刻,可以算是個新的輪回,那生命呢?”

“嗯……我其實并不喜歡那個半杯水的問題,對我來說客觀事實才是最重要的,比個人的感受要重要得多,所以要我回答的話,我大概會說那里就是半杯水吧?!?/p>

無數個細小的瞬間,她向我傾吐著她的思想。

我們二人的關系正是由這樣的碎片慢慢拼起來的。

在一個陽光明媚的午后,我獨自躺在校園內的一片大草地上,輕聞著泥土的芳香,感受著自然界帶來的快慰。

這種天氣是非常適合睡眠的天氣,有輕緩流動著的風,以及淡淡的鵝黃色陽光、

午后暖陽的熱量灑在我的全身,那是無比舒適的感覺,平息了我內心的部分悸動,引我至一片干爽的無人領域。

“…………?”

我睡了三個多小時。

夢醒時分,恍惚之中,一股有別于自然的芬芳圍繞著我。

一睜眼看到的是身邊坐著的那個身影。

她身穿了一條純白色的連衣裙,帶著手工制作的寬檐草帽,還別著一朵小小的向日葵,就那樣靜靜地坐在我的身旁,陰影灑滿了我的全身,帶來了別樣的涼爽。

烏黑柔順的及腰長發(fā)如瀑布般灑下,連我的臉頰上都蹭到了一些,有點瘙癢。

“嘉西婭……”

從睡夢中醒來,迷迷糊糊地我輕輕喚道。

“我在。”

少女凝視著我,眼中是無比的熱誠。

“我們交往吧…………”

微閉著眼,看不前眼前的少女的表情,只能微微感覺到到她轉過身來,她悅耳的回應。

“好啊。”

陽光在我眼中靜靜流動著,就像所有的時光

其實從那天以后,我的生活并沒有多少改變。

我與嘉西婭的關系沒有讓任何人知道,也不可能讓別人知道,畢竟我只是在班級中格外不起眼的家伙罷了。

我與她的交往方式也不想其他人那樣,隔三差五兩人找個地方待在一起,或是在學校的走廊之類的地方手牽著手一起走,那樣太囂張了。

我與嘉西婭之間的來往,可能僅僅是在走廊上遇見時,相互傳遞的一個眼神,或是一個微笑。對于我這樣的孤僻者而言,這樣的方式足以。

不過每天中午我與她依舊是在食堂中一起用飯,我總是能在那個固定的位置找到在等著我的她。

而在與我交往的過程中,嘉西婭也有所改變。

她開始逐漸變得開朗、樂觀,并不總是一個人呆在教室的陰影中閱讀,也在班上有了些能夠交談的人。

在外人看來,她現在也不全是先前那怯懦的模樣,而是在社交方面逐漸變得游刃有余起來,使她有了些女性朋友。再加上她本身那美少女般的樣貌,男生們的討論中也開始有了她的名字。

這倒是讓我有一絲絲醋意。

嘉西婭成為了我生命中無可替代的絕妙之人。

她像是天使,無聲無息地降臨在我的身旁,她帶來美好、溫暖,使我原本無比灰暗的生活多了一絲暖色,有了更多豐富的色彩,甚至連我本身都被她感染著,比以往變得開朗活潑,學習成績也有了不小的提升。

…………………………

但,這就是全部嗎?

…………

不,并不是。

世上的完美之物是不存在的。

正如光與影的兩面,當光芒愈加耀眼時,陰影也愈加深沉。

我怔怔地望著面前對我微笑著的佳人。

心中突然溢出了一絲,恐懼。

沒有由來的恐懼。

……

………………

嘉西婭,她從未對我展現過完整的她。

光彩動人的她,賢惠能干的她,聰明絕頂的她………都是她的外殼,她絕對還有著神秘的一面。

足以將我淹沒的神秘。

我第一次對嘉西婭感到好奇,是在高中時。

那時已快接近高三,功課也變得十分忙碌,所以我不得不把大把晚自習的時間花在研究題目上,從而少了很多與嘉西婭相處的時間。

但隨即我發(fā)現嘉西婭與我一樣。

她并不是我這樣的中等學生,以她的智力、她的實力想學好功課是無比簡單的一件事,但她似乎也整天在閱讀書籍。而且簡直是見縫插針地閱讀,每當我早上來到學校,從廁所中回來等無數個碎片時間,我都能看到嘉西婭在熱鬧的人群之外忘我的閱讀。

我并不是沒有向她問過這件事,但她只是淡淡地回應道她是在看課外書。

我相信了嗎?

也許有,也許并沒有。

總之,我在那次趁她起身去上廁所時,悄悄地來到了她的座位上,試圖向她不可告人的秘密瞥去一眼。

攤在她桌上的,是一本大部頭書。

書頁早已泛黃,有些部分甚至破碎不堪,像是古代的典籍,仿佛已跨越了無數時光保留至今。

而真正讓我感到古怪的,是書上的文字。

那是一種極其怪異的文字,書寫的很隨意,但與我所認識眾多文字都大相徑庭,給人的感覺是……無比原始?似乎是有些手指不協調的人用著極其粗糙的工具刻下的,象形的文字。作為對這方面感興趣的家伙,我想我能保證這不是目前地球上任何國家使用的官方文字,反而也許在非洲或是南美洲的某些偏遠地區(qū)的古老部落或是某些人類不曾涉足的地區(qū)還會使用與之類似的古老文字。

問題是,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越是盯著上面扭曲怪異的字體,我的疑惑就越是深重。

嘉西婭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嘉西婭……你到底在看什么?

然而下一刻,還沒等我反應過來,突然一只手從我視野的死角中伸出。

那是怎樣的一只手呢?瘦小、蒼白,像是未曾接觸過陽光。

那只手從我右臂上伸過,撫摸住了我的臉頰。在皮膚上緩緩摸索著,最終觸住了我的唇瓣,另一只手環(huán)住了我突然僵住的腰部。

是這樣奇妙的姿勢,我們兩個就這樣保持了很久。

我不由得抬起頭望去,迎接我的是嘉西婭那深不可測的目光。

那是怎樣的目光呢?寧靜的紫色眼眸像是寂靜的漫天星海,卻將底層黑暗凸顯得更加凝重。

于劉海投下的陰影之中,我看不到一絲光芒。

目瞪口呆,驚恐到根本說不出一句話來。

像是看穿了我在想什么,嘉西婭最終放開了我,露出了一絲微笑。

再在下一次感到奇怪,已經是大學畢業(yè)后我與她同居時候的事了。

在有一段時間里我陷入了頹廢,無比的頹廢,整日只想待在房間里度過一生,絲毫不想與外界的空氣有一絲接觸,覺得哪怕把自己悶死在房間里也比出去要好。

典型的家里蹲。

但嘉西婭并不在意,她絲毫不在意。

她在與我同居后便成了保姆一樣的人物,我的一日三餐、洗衣做飯全都是由她來完成的,當然有時我也會有身為男人的自卑,總覺得別人知道后會把我形容成一個巨嬰,于是也爭著要來做做家務事。

嘉西婭并不反對,她總是倚在墻邊看著我做事,微笑著看著我一次又一次失敗。

所以,當我一開始像小孩子耍脾氣般告訴她時,她只是像往日那樣細心的聆聽著我令人迷亂的發(fā)言,隨后微笑地向我投來一瞥。

那種只屬于她特有的,能洞穿我的靈魂的灼熱目光。

………………

是在那天晚上發(fā)生的。

翻來覆去睡不著的我索性當晚不睡覺了,開始叫上樂幾個朋友一起打游戲,畢竟那也算是一種消磨時間的方式嘛??珊髞?,最后一個能叫到的朋友都被我熬到受不了去睡覺時,我依然沒有困意——像《百年孤獨》中的那種奇異的失眠癥。

不知道要干嘛的我突然覺得膀胱傳來一陣壓力,才意識到我好久沒上廁所了。

揉著有些酸澀的雙眼,我輕輕推開了房門。

外界是絕對的黑暗與寂靜。

對于某些人來說,這樣的黑暗是恐怖的,但我卻無比適應,黑暗總比強光來的要好。

奇妙的是,當我上完廁所向我房間回去的途中,途徑嘉西婭的房間時,門縫下的亮光突然吸引了我的注意。

在黑暗中,任何一絲亮光都會顯得無比奪目,就像在寂靜中的每一絲細微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

下一刻,我確實聽見了房間內的聲音。

是嘉西婭的聲音。

那聲音與平日內她與我交談的聲音或者配音時的播音腔不同,那空靈的音色與,像是來自遠方的吟唱聲,在一片寂靜的環(huán)境中顯得穿透性極強。

我不由得輕貼在門板上,聆聽著她的每一句話。

那永恒長眠的并非亡者,在亙古宇宙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亦會消逝”

凡無意志薄弱之缺陷者,既不降服于天使,也不屈服于死神

出這兩句話外還有其他的雜亂話語,但那種語言是我無法解讀、轉述的。

回到那兩句話來,那是怎樣的兩句話呢?我注意到嘉西婭吟誦時總有些其他聲音,那聲音像是在附和著她的話語,猶如很久以前的祭祀活動一樣。

而嘉西婭便是祭司。

…………

當回過神來時,房門已經被打開了。

房間內燈光早已熄滅,徹底被黑暗淹沒。

房間內正對著門的那里,站著一個我無比熟悉的人影。

我的密友,我人生再也遇不到第二個如此完美的人物,嘉西婭,靜穆地對著我站著。

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了往日那我熟悉的表情,只剩下一片空洞。

“…………”

她以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眼神掃視著我,最后輕輕嘆了口氣。

“要是你想知道的話,也無妨哦?!?/p>

生活不會因為一個晚上的驚悚而停止,我與嘉西婭的生活也一如既往地過著。

當然并不是毫無區(qū)別就是了。

我與嘉西婭之間多了些隔閡。

并不是那種兩人冷戰(zhàn)一句話都不說的隔閡,而是我總在無意間會避開嘉西婭那能讀懂人心的目光,面對著她詭秘的微笑時會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

而她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所以沒有向以前那樣一天到晚與我待在一起,而是會在某些時間點拋下我一人在家中自己獨自外出,然后又在夜深人靜的時刻悄悄回來。

當我再一次聽見嘉西婭獨自一人在房間內吟唱著無比古老的文字時,我的心是麻木的。

習以為常到了早就對此默許的程度。

我從未開過口,她也緘默不語。

雖然我盡量保持著二人的關系如往日一樣的熱度,但總有什么東西在我心中徘徊,阻止著我。

大概是我對嘉西婭的恐懼吧。

這樣的關系差不多保持了一年左右,卻因為我的一個突發(fā)舉動而打破了。

在一個天空布滿繁星的晴朗夜晚,我向嘉西婭求婚了。

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出于我對安心的渴望,也許是我心中對于嘉西婭無比的愛戀,也許是腦海中某個聲音一直提醒著我,只有這么做我才能獲得解脫……我單膝下跪,向嘉西婭遞出了那顆與她的瞳孔無比相似的紫色水晶戒指。

她的雙眼中的驚訝與慌亂與當初我們第一次相互注視時一樣。

她慢慢接過了戒指戴上,低頭與我吻在了一起。

感受著嘉西婭迷人的體香,腦海逐漸變得昏沉。

但她在那一刻流露出的幸福神色,與其他任何人都一樣。

我相信我的妻子是個正常人,我低聲安慰著自己。

我能感受到嘉西婭的呼吸,她呼出的溫熱氣體,我能感受到她的熱情,我能感受到她的觸感,那只細膩的小手撫摸著我的臉頰,逐漸變得濕潤…………

嘉西婭瞇起了雙眼,她的笑容是如此美麗,我能從她動人的雙眼中看出她那即將溢滿的,對我濃濃的愛意。

要是讓時間停在這一刻該有多好啊。

我深情地望著嘉西婭,她那如寶石般晶瑩的雙瞳,與那枚戒指交相輝映,閃耀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

那光芒是如此耀眼遮目,以至于我后來沉迷于其中,好多年了依然如此。

我們結婚是在大學畢業(yè)后的第三年。

那時候的我已經找到了工作——在都市內的一家非常著名生物制藥公司謀到了一席之地,雖然也只是個小小的職員,但那家公司的待遇和福利其實不錯,工資也能夠支撐我們兩個人在小小的公寓內的生活。

每天睜開眼是嘉西婭溫柔的笑容,在公司內忙碌一天,滿懷疲憊的回到家時迎接我的是一頓熱乎的晚飯,這樣的生活對我這樣的普通人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雖說工作確實耗費了每天很多的時間和精力,但我和嘉西婭之間的相處并沒有比以往少。

在這里我不得不提一句——嘉西婭確實很能夠讀懂我的心思。

她并不是那種只懂得愛我卻不能理解我的妻子,相反,她似乎一眼就能看懂我的心情。我因為工作上不順或者與被上司訓斥而有些悶悶不樂地回到家時,她并不急著出來見我,而是將晚飯做好自己回到房內,因為她知道什么時候我會主動去找她,她會等我,她會徹夜不眠地等我。在她溫柔的懷抱中我感受到某些似曾相識的東西——我還在母親的懷抱中時感受到的溫柔,那對深邃的瞳孔盈滿了對我的情感。

與那樣的她在一起的日子如夢似幻,點綴著某些不真實的色彩,而我也只是暗自期望這場夢不會早早結束吧。

那天是個雙休日的上午,忘記是星期六還是星期天了。

我伸著懶腰從房間中走出,撲面而來的是來自食物的香氣——嘉西婭起早做好了早飯,正在餐桌旁讀著書呢。

看到了起來了,她眨了眨眼睛。

餐桌上整齊地擺著幾張小碟,看來是今早的早飯了。

好奇地將餐碟拿起,雖說是嘉西婭手工制作的,但簡直媲美的上那些高級餐廳里制作出來的精致茶點。我一邊想著一邊將早飯望嘴里塞著。

早晨的陽光從窗口灑進屋中,剛好為嘉西婭披上了一層金黃色的外衣。

我凝視著那樣的她,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

“對了,你家人呢?”

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說這句話,大概是出于內心的想法吧。

畢竟,也是要和嘉西婭的父母見一面的。

“嗯?”

嘉西婭將腦袋從一本厚厚的字典中抬了起來,沒搞錯的話她似乎又是再研究什么了。

如今的我對于嘉西婭某些瞞著我的秘密已經不再會覺得懼怕了,大概是習慣了吧。雖然還是會對某些事有所懷疑,比如當我每天在公司累死累活賺錢的時候,嘉西婭一直待在家里,但每天回家時她又會掏出一沓紙幣,帶著些小孩子般的炫耀告訴我這是她今天打零工賺來的。

“畢竟,還是要和你的父母見一面吧,要是他們知道我們已經結婚了,什么的……”

“嗯,我已經告訴他們過啦?!?/p>

“誒?那他們的反應呢?”

“他們祝我們幸福哦?!?/p>

嘉西婭很簡單的概括地回答了我的問題。

“是這樣嘛……”

我低下頭來專心喝著依舊冒著熱氣的粥,眼角的余光卻不自覺地掃向了嘉西婭。

望見了我不曾見過的,凝重神情。

嘉西婭病了。

事情發(fā)生的很突然,也很著急,從我某天回來發(fā)現她暈倒在廚房中到她進入了重癥監(jiān)護室之間不到三天。

她很虛弱,當她從昏迷之中勉強蘇醒時,甚至無法認出我來。

她那總是一如既往平和的神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些總是浮現的不自然地潮紅,在蒼白的額上突出的青筋也愈加明顯。到了后來,形銷骨立幾乎是對她最完美的描述。她眼中輕靈柔和的神色消失了,那纖細的手指呈現著死亡的預兆,哪怕想要表達一點劇烈的情感,她都有可能突然一怔然后昏死過去,像是斷了線的木偶。

“嘉西婭……”

我除了連續(xù)幾個小時坐在病床旁,雙手緊緊握著她那蒼白的細手,注視著她的雙眼外,無能為力。

終于,在一個噩夢般的早晨,醫(yī)護人員告訴了我最壞的消息。

他們對此束手無策,出于某些還不知道的原因,嘉西婭正在死去。

這種病癥及其奇怪,從各種醫(yī)療機器和專家的診斷中她顯得無比健康,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已經病入膏肓。

更奇怪的,是她的精神狀態(tài)。

在我從公司請假去看望她時,她顯得很正常,與以往一樣。但當我與看護人員談論起嘉西婭時,她們告訴我嘉西婭似乎有些不太對。她在我不在時總是凝視著天花板,或者花幾個小時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的天空,像是一尊雕像。當醫(yī)護人員前來探望或者端來飯菜時也還是那樣。

而真正讓我感到不安的,是一位護士將嘉西婭的照片遞給我看時。

那是一張正臉照。

說不清是用監(jiān)控錄下來還是什么設備拍下的,總之清晰度還可以。

照片上的嘉西婭微微靠在病床上,面無血色,整張臉全是木訥的神色。

但我卻注意到了她的雙眼。

雙眼冷漠無神,像是只留下了一副軀殼。

一股寒意涌上我的大腦,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種神情,是我曾經見過的。

那個夜晚,當她的房門打開時,嘉西婭的神色……也是如此的空洞。

…………

我被虛妄的和平蒙蔽,不曾注視過她。

而當我真正仔細注視她的那一刻,她幾乎是走到了生命的盡頭。

黃昏,血色的殘陽緩緩落入遠方的地平線內,卻依舊將最后的光芒灑向大地,地面一片紅光,像是撕裂的傷口迸出鮮血。

醫(yī)院內從未這么安靜,安靜到仿佛世界上只有我的腳步聲在樓道內回響。

就這樣迷惘地走過了一樓,兩樓,三樓……

終于,我的腳步在那個病房門口停了下來。

別打開。

我的內心呼喚著,身體卻和它分離了似的,慢慢地轉動了冰冷的把手。

木門緩緩打開,一個身穿白色病號服的人影映入了我的眼中。

無比瘦弱,我無法將她于記憶中的她相比較。

在我來之前她似乎一直都看著窗外,直到門把手轉動的那一刻才轉過頭來。夕陽籠罩著她,為她送去了最后的溫暖。

我們再一次對視了。

她的眼神很復雜,無比復雜,包含著我曾經不曾想過會在她眼中出現的情感。

惋惜、哀傷、愛戀、以及某種對即將離去的自嘲……

我在寂靜中前行著。

雖然在房間的另一端,卻好像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柔順的長發(fā),連指尖都是濕潤的……馬上,與她之間相隔的便不再是那么一段距離了。

像往常一樣,我無言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望著床上那副軀殼與死亡搏斗,望著她頑強的靈魂做著最后的掙扎。

“來了啊……”

我再一次感到了那股觸感。

嘉西婭纖細的手指像曾經無數次那樣緩緩撫摸過我的臉頰,但這一次,再也沒有曾經那樣的溫度了。

她冰冷的像具尸體。

以往的細語聲、禱告聲、那如銀鈴般的輕笑聲,都停下了。

不知過了多久,嘉西婭開口了。

“我就要死了?!?/p>

嗓音輕到幾乎聽不見,接下來的話似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量。

血色的殘陽做著最后的瘋狂,吞噬著它籠罩著的萬物,卻已無濟于事。

“如今輪回鐘的指針再度向前轉動,越過了極限。鐘聲已響,這里已經不再是屬于我的時間了?!?/p>

在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她雙目突然圓睜,嘴角上揚。

一絲冰冷的微笑逐漸從那病態(tài)的面容中浮現——興奮、嘲諷、木訥、憐憫,甚至是恐懼……

當我回過神時,太陽早已落山,黑暗籠罩了一切。

病房黯淡了下來,周邊的一切都被陰影遮擋,再也看不見了

只有床上的她宛若一個精致的玩偶,一直保持著那副笑容。

“嘉西婭!”

我終于大叫起來

病床上的人沒有回應

蒼白的手依舊與我的面頰緊貼,如將溺死之人緊緊地抓著救命稻草。

最終,它還是無力垂落,耷拉在我的膝蓋上。

沒有一絲嘆息,嘉西婭死了。

當我看著護士匆匆趕來,與他人一起抬起尸體時,我的心無比平靜。

沒有想象中翻江倒海的悲傷或崩潰,什么都沒有。

我的心已經不會再感到痛苦了。

但回過神來時,失去嘉西婭的現實依舊如此恐怖,甚至讓我的呼吸有些困難。

那個在我生命中不可替代之人,已經不再了。

那一刻,我無語望著純白色的天花板,以為一切都結束了。

我唯一無法做的是徹底了解嘉西婭,而我愛的人在俘獲了我的心后離開了我。

直到醫(yī)護人員緊抓著愣住的我的手,輕聲告訴了我一個我不曾知道的秘密。

那個秘密是如此巨大,以至于當我了解時差點暈倒過去。

嘉西婭沒有徹底死去,她依舊在人世間留下了她的印記——她的女兒。

上空壓抑一片,天空成了青灰色的混沌煙霧,攪拌成得無比模糊,看不清云與天的界限。

我獨自一人站在芳草如茵的綠地上,凝視著遠方的薰衣草田隨著微風擺動。

這里是城郊,往往少有人煙,而在這個季節(jié)連前來郊游的人都沒有。

陰沉的天地間,唯有我一人,獨自注視著嘉西婭的棺材。

由名貴木材制作而成的棺材平穩(wěn)地陳放在我的面前,躺著我此生遇到過最好的、也許以后也不會遇見的人,她現在離我那么近,而我卻再也挽不回她。

此刻的她依舊是那么美麗——那烏黑順滑的長發(fā)依舊,那恬靜淡雅的表情依舊,那抹迷人的微笑依舊,仿佛她只是在沉睡。

但我知道隔絕著我們的是一簾帷幕,一層無比輕薄卻永世難以跨越的帷幕。

這便是人的宿命嗎……

如此悶熱的天氣,雨卻依舊沒有下,反而天空變得愈加漆黑,像是來到了夜晚。

我又轉頭眺望遠處,等看見城內的點點燈光,最高的那個便是醫(yī)院的燈火,我的妻子就是死在了那里,如今,我那不滿一周的女兒也在那里沉睡著。

真是殘忍的幽默。

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原地不知道過了多久,很遠的地方響起了雷聲,聽起來是那樣的安靜,大雨終于下了起來。

密密的雨幕,黏著某人沉重的氣息。

眼前的所有事物在一瞬間內都朦朧了,只有面前的土坑與棺材清晰依舊。

…………

……………………

你會心痛嗎?

會,當然會

我的生命依然存在,我的心臟仍在劇烈地搏動著,對她的愛與忠貞絲毫沒有變過。

身體止不住地顫抖,終于跪倒在了草地上嚎啕大哭,失去嘉西亞的痛苦從未讓我如此撕心裂肺。

我的悲傷化作雨水落下,洗滌著這個沒有她的世界。

……

那,為什么呢?

為什么會覺得解脫呢?

是因為不用害怕她嗎?害怕她那深邃的目光,害怕她夢囈般低語,害怕她所不為自己所知的另外一面。

沒有人看到吧……

在關上棺材的那一刻,流露出的解脫神情。

……

凝視著女兒紫羅蘭色的瞳孔,我自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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