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guān)系【魏然】-27
D大給了回復(fù),就要規(guī)整的三層食堂。
掛上電話,讓小小開始準備合同,在和校方僅有的幾次溝通中,井然就猜到了結(jié)果,倒也沒有多失落,這畢竟是常態(tài),只是將大平臺的那份設(shè)計圖濃縮在A4紙上打印了出來,走向書柜,抽出一個文件盒,里面全是這么多年被退回的設(shè)計稿,而之前最后一份,正是ever退回的五份稿紙。
井然將設(shè)計稿拿出來,往沈巍慣??磿膯稳艘巫呷?。
最開始井然的設(shè)想是雙曲面的翼展型大樓,和ever隔著一條雙向八車道的是TF廣場,前端立著巨大的D城市標和市花雕塑,下面是一個圓形平臺,中間以不規(guī)則的區(qū)塊種著銀杏和香樟,最大的要數(shù)從已經(jīng)拆遷的某個老院子里移植過來的老槐,郁郁蔥蔥,算是城中心的呼吸心肺,當初井然設(shè)想ever的時候,就依著TF廣場做了這個外形,遠遠看去仿佛一個溫柔的懷抱,即將擁住。
展翼的靈感來自之前和沈巍去密克羅尼西亞潛水,那個時候兩人專門空出一周的時間,去投入那無邊無際的海洋。
密克羅尼西亞屬于群島,有許多大環(huán)礁和礁湖,兩個人先做了身體檢查,然后在潛水師的帶領(lǐng)下慢慢游向深處。
越往下越是光線無法穿透的藍,井然緩慢的擺動著腳蹼,呼吸器放出的水泡在水壓下緩慢上升,回歸海面,前方,沈巍的身影在探照燈的燈光中顯得模糊,卻讓井然在無盡的海水中覺得無比心安。
一只手輕輕的拉了他一下,井然看了過去,潛水師指了指他身后,井然晃動著手臂,轉(zhuǎn)身之前發(fā)現(xiàn)沈巍已經(jīng)朝著自己游了回來。
那是一只正在漫游的蝠鲼,寬大的魚翼跟著洋流的運動緩慢擺動,如同一張巨大的毯子,粼粼的海面將陽光折射撕碎,仿佛舞臺上不停變換的背景光線,讓這主角隨性表演。
井然欣賞著那寬大的身影,身邊,沈巍已經(jīng)游了過來,和他一起看著頭上,潛水師將水下攝像機拿了出來,正打算拍照,就見那蝠鲼突然側(cè)了身,以旋轉(zhuǎn)式的方式開始往上游,越來越高,越游越快,在他們的護目鏡中變得越來越小,越出了海面。
巨大的水花無法讓他們看清海面上的情景,沒一會兒就遠遠的瞧見又是一陣浪花,蝠鲼落回海中,慢悠悠的開始往前方游去,如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的高人。
井然被那動感的線條給震住了,此后專門和沈巍租了游輪去看蝠鲼的表演。
當?shù)厝苏f,蝠鲼越出海面的原因有很多,有時候為了護崽,有時候為了避敵,有時候是因為身上有討厭的寄生蟲,有時候大概是因為無聊。
井然看著陽光下一只只躍起的蝠鲼,展開的魚翼如同鳥翅般輕緩擺動,細長的尾巴墜在身后,和上空盤旋的海鳥相互追逐,巨大的落水聲和水花將那撞擊力表現(xiàn)的淋淋盡致,和藍鯨或者海豚完全不一樣的翼型曲面線條,就這么一直留在了記憶中。
當初和ever一起看地的時候,井然腦袋里面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蝠鲼的那雙寬翼,只是ever要的是重新定義地標,而不是讓自己融入進這片建筑群,成為TF廣場的陪襯。
井然在回來之后沒多久就去看了Daily的ever,極具個性的尖塔式設(shè)計一直是他們的強項,大概也是ever想要的重新定義。
看著手中的稿件,井然突然發(fā)現(xiàn)ever帶給自己的失敗感似乎已經(jīng)輕了很多,至少現(xiàn)在他能再次翻動這些稿件。
正想著,書房的門被沈巍打開,他倚在門框笑著道:“下周是辦公樓的動土儀式,媽讓我們晚上回家吃飯。”
井然站起來,將文件裝回盒子里,笑著道:“我一定準時下班?!?/span>
“我來接你?!鄙蛭∽呦蛩?,將人擁在懷里,細細碎碎的咬著井然的耳朵,“晚飯已經(jīng)好了?!?/span>
“恩?!本晦D(zhuǎn)過身就要往餐廳走,沈巍卻將他死死框在懷里,“要不我們先干點別的?”
井然推拒著某人越來越灼熱的吻:“先吃飯,我餓了。”
沈?。骸?.....”
第二天極簡就收到了沈氏的邀請函,一起被邀請的還有井然和周浩天。
周浩天喜的眼睛都快笑沒了,他還是第一次受邀參加動土儀式,一直詢問井然自己需要注意些什么。
“穿正裝,少說話。”井然笑著道。
周浩天:“......”
沈氏動工,就代表著后面要頻繁往工地跑,井然正打算起身給自己泡杯沈巍給的養(yǎng)生茶,就聽見“?!钡囊宦暎环庑锣]件。
打開,發(fā)件人先讓井然頓了頓,圓胖的手指立刻點了進去。
是普德發(fā)的一封郵件,想邀請他下個月一起去克雷馬修建一座火車站。
“親愛的,你找到你的愛人了嗎?”最后面,普德有些調(diào)皮的問了一句。
當初在進行圣天使堡修復(fù)的時候,得知井然居然沒有時間談戀愛,普德曾經(jīng)夸張的想讓組上另一個單身的女士和井然出去約會兩天,說這樣的他才能更理解建筑。
井然嚇得忙拒絕,普德很不解:“戀愛是最美妙的事,更何況你還是在意大利?!?/span>
“謝謝,只是我沒辦法。”井然歉意的看著他和那位已經(jīng)躍躍欲試的女士,“我只能接受和我的愛人談戀愛?!?/span>
一直到項目結(jié)束井然也沒有答應(yīng)普德偶爾會提及的這個建議,井然離開的時候,普德拉著他認真道:“希望你能找到一個很棒的愛人?!?/span>
井然欣喜的道了謝,雖然他不太習慣和別人討論自己的私事,可普德說的很認真,這讓井然這么多年的異國生活添了一抹為數(shù)不多的暖意。
井然看著手機,自己現(xiàn)在瓶頸期能夠和普神聊聊絕對是利大于弊,可沈氏才剛動工,食堂那邊也剛將圖紙交給設(shè)計院出施工圖,對于自己經(jīng)手的項目,井然總是認真負責,至少這兩個月,他沒法離開。
不想放棄。
井然用大拇指摩挲著馬克杯杯柄,意大利到中國有11個小時的飛機,沈氏這邊即使有周浩天,食堂有陳深,可他不應(yīng)該就這么扔下他們,更何況普德的這次邀請很明顯屬于私人邀請,如果真的要去,就要從極簡離職,而沈巍,還一直盼著自己回巍然。
看著電腦上食堂的渲染圖,井然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左右為難。
斟酌著將自己現(xiàn)在的情況告訴了普德,井然很誠懇地表達了自己非常想去的意愿,并表示如果能將這邊的事情全部安排妥當,他一定提前過去。
嘆口氣關(guān)上郵件,井然看著對面笑得非常開心的周浩天,想著要怎么開口。
其實后期施工和設(shè)計這邊的關(guān)聯(lián)不大,可誰都不能保證施工途中能一板一眼地按照圖紙來進行,更何況很多時候,現(xiàn)場的情況比圖紙復(fù)雜,重新改圖的可能性太大。
沈氏辦公樓是井然最掛心的項目,雖然他和沈巍的關(guān)系并非所有人都知道,可總有人知道,若是這個項目出現(xiàn)問題,這會比ever對自己的失敗感更重。
不是不相信周浩天,只是有自己看著,總要放心太多。
揉了揉眉心,端著杯子去茶水間泡茶。
井然喝不慣不經(jīng)發(fā)酵的綠茶,沈巍給他準備了大紅袍,這是井然唯一比較接受的半發(fā)酵茶。
看著茶葉在茶杯中起起伏伏,井然突然想起了三爺爺說的話:泡茶講究心性,要耐得住步驟,不急不燥,水溫剛好。
不急不躁,水溫剛好......
井然聞了聞,煮沸的水將大紅袍濃郁的香逼了出來,沈巍說這叫巖韻,武夷山特有的味道,醇厚而余味綿長。
下午無事,井然掛了外出,去看了看沈氏辦公樓的那塊地。
設(shè)計院那邊資質(zhì)夠足,又是沈氏長期合作單位,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井然想著沈氏辦公樓,突然很想見見沈巍。
工作時間不方便打擾,抬手拍了張照片發(fā)了他微信,井然準備回公司。
走了沒多遠沈巍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看現(xiàn)場?”
“要動工了,提前過來看看?!本坏?。
“還在嗎?”
“準備回公司?!?/span>
“你,要不要去看看巍然?”沈巍說得有些遲疑,聲音不由地放得低了些,雖然井然接受了雙方的合作,可沈巍并不確定井然是否真的放下了這件事,原本他打算在動土儀式那天想辦法讓井然去看看,看看自己幫他布置的辦公室,井然的辦公室,巍然的辦公室。
井然短暫的沉默卻讓沈巍心里有了一些不確定,是不是應(yīng)該等他和陳深他們再多交流交流,這樣能更自然地讓他回到巍然以前的氛圍,也能更自然地讓他辭職回來。
關(guān)于這件事,沈巍曾經(jīng)私下找過吳曉婕,對方是個聰明的商人,不僅很能理解井然的處境,還討價還價地希望和沈氏能成為長期合作關(guān)系。
沈巍并不擔心極簡會對巍然造成阻礙,他始終相信的是井然本身的實力,不管巍然是否盈利,他最希望的是井然能夠完成自己的個人成就,得到建筑設(shè)計專業(yè)人士的認可,甚至能報名參加普利茲克。
作為商人,沈巍看重利潤表上面的數(shù)據(jù)和評估報告上的資負權(quán)重比例,可作為愛人,他只希望井然能開開心心地做自己喜歡的設(shè)計。
那年難得的假期,井然帶著他去了羅馬,站在許愿池前拋了硬幣,井然說以前讀大學的時候就來過這里,希望自己能在建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現(xiàn)在想貪心地再加兩個,希望巍然能夠成功,希望他們能永遠在一起。
沈巍翻轉(zhuǎn)著手中的硬幣,沒扔進水池反而揣進褲兜,將他擁進懷里笑道:“如你所愿?!?/span>
井然被他氣樂了,看著對面的雕像磨牙:“你是上面的哪個?”
沈巍認真的挨個看了過去,趴在井然耳邊輕聲道:“雖然我能很輕松地就將你抱//上//床,不過真的不喜歡這種太有肌肉的風格,所以我是海神旁邊的小天使,永遠守護著我的海神,希望他能夠得到力量贏得勝利,完成自己的夢想?!?/span>
井然紅了耳朵,還好夜間并不能被人看出來,沈巍卻感受到了耳垂上的滾燙,笑著吻了吻井然的側(cè)臉,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等待太久的東西。
一個藍絲絨盒子。
井然看著盒子,預(yù)感到沈巍的下一步后,巨大的狂喜和緊張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瞬間將他淹沒,他沒想到沈巍會在這里,在這里向自己求婚。
夜間的游客并不多,燈光又有些昏暗,倒沒什么人注意到這一幕。
“沈巍?!?/span>
井然心中有太多的話想說,卻無從說起,只能渾身僵直地看著沈巍慢慢地單膝跪了下去,將手中的戒指舉在自己面前。
“井然,往后的人生,我鄭重地邀請你陪我一起度過。”
沈巍溫柔地看著他,黑色的眼瞳透過路燈,映射著那個緊張地小揪揪都快立起來,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的自己。
天上的月有些亮,地上的石有些涼,站著的井然有些慌,慌張地不知道自己是該先將人拉起來,還是先將手伸出去。
沈巍也不催促,就這么安靜地等著,等著他平靜下來,心甘情愿地將手,將以后的時間,將心里的所有溫暖都交給自己。
井然的手心已經(jīng)布滿了細密的汗,滿臉通紅地將手伸了過去。
沈巍笑了,取出戒指戴在他的左手無名指上,吻了吻站了起來。
井然一把將人抱在懷里,再也不管是不是在外面,和沈巍交換了一個非常熱情的吻。
一直到回了酒店,井然才將戒指取下來細細地看,簡單的鉑金戒圈里面刻著兩個人的名字縮寫。
W&R。
巍然是沈巍決不允許任何除井然以外的人觸碰的領(lǐng)地,連沈天河都不行,前段時間巍然的裝修他每天都會去看看,即使有宋杰的匯報,也依然沒有親眼看見來得踏實。
井然沉默了一會兒,道:“好?!?/span>
“我剛好沒事,在門口等你?!鄙蛭∷闪艘豢跉?,掛上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