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章（三）

“只是這次沒做到！再來一次！這次一定可以！”

然后不服輸?shù)哪螊I再次挑戰(zhàn)沖浪。失敗到了第三次時，我躺在沖浪板上的身體感覺變冷了。放學后，太陽還很耀眼。全身沐浴著陽光很舒服。在巖場和冰上休息的海豹，估計也是這樣的心情。

迷迷糊糊的那個時候，從海上傳來了奈婭的歡呼聲。當我抬起頭來時，看到她在海浪中的身影。從波浪的斜坡上下來又爬上去，然后濺起水花開始轉(zhuǎn)彎，那確實就是我想象中的沖浪運動員的樣子。

被破碎的波浪吞沒，奈婭的身影一瞬間消失了。最先浮上來的是沖浪板，接著奈婭心情舒暢地從海面上露出了臉。搖搖頭，從發(fā)梢濺起水滴。我想如果被發(fā)現(xiàn)是躺著看的話會被罵，所以就把身體立起來，像跨坐一樣夾著板子，兩腳貼在海里的狀態(tài)下姿勢很好地坐著等著。

“你看到了嗎？看清楚了??？那就是沖浪！知道我的實力了嗎？”

“嗯，我看到了。從一開始就用這個姿勢好好地在看著。太厲害了，確實像專業(yè)人士一樣?！?/p>

“順便說一下，最后展示的技能是尾部滑動——”

那是奈婭和我一樣想把身體放在板上的時候?？吹剿冻龅纳习肷?，不由得轉(zhuǎn)過臉去。奈婭好像不理解我的反應。

“奈婭，那個，還不夠?！?/p>

“什么？樣品？是讓我再示范看看嗎？”

“不，是說看到太多了，泳衣?！?/p>

在指出來后，奈婭的悲鳴持續(xù)著。馬上跳進海里，藏了起來。在被波浪吞沒的時候，泳衣好像掉了。奈婭轉(zhuǎn)動雙臂，抱著身體，抱著胸口，但是因泳衣遮擋而沒有被曬黑的白色皮膚并沒有完全遮住。

環(huán)顧四周，幾米外漂浮著一塊白布。代替不能動的職業(yè)沖浪運動員奈婭劃過去取來。

回收泳衣，想要回到奈婭身邊時，

“哇，不要過來！”

“不，這樣太遠了?！?/p>

“那就扔過來。”

“這怎么可能做做到。”

“閱讀風向和潮流，最終扔到我所在的地方！”

“不要蠻不講理??！”

“那你叫我怎么辦！”

動腦思考。幸運的是，在這邊沒有其他人。雖然可以看到有在帆板沖浪的當?shù)厝说纳碛?，但離得很遠。這附近只有我們。然后說出想到的方案。

“撿海藻擋在胸前？”

“別胡說八道！”

結果得到了奈婭的讓步，在接近到能靠近的極限距離后，扔了過去。在奈婭重新穿上泳衣的時候，我的視線一直看向天空。

回去之前，我也再挑戰(zhàn)了一次。雖然沒能像奈婭那樣轉(zhuǎn)彎，但是已經(jīng)可以站在板上滑成一條直線。我第一次沖浪就是這樣的感覺。如果'再來的話，我希望泳衣的繩子能綁好。

再一天，我用漿板出海了。我拜托了梅里亞，讓我體驗一下。除了和沖浪板沖浪是共通的以外，其他幾乎都不一樣。不用乘風破浪，只用槳在海面上緩慢劃過，感受流動的景色和自然。與沖浪板相比，板的寬度很寬，只要不遇到巨浪就不會掉到海里。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平衡感很好呢。之前的學校是田徑部的吧？”

“是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跑了。”

“潛水雖然也能享受寂靜，但是海上也很安靜呢，很平靜吧？”

回頭一看，離陸地已經(jīng)很遠了。確實這種快感可能有點像潛水。

一邊劃船，一邊和旁邊的梅里亞慢慢地閑聊。一有時間我就會向她請教在夏威夷時的生活。

“這么說來，之前說過不怎么用『阿羅哈』這個詞。平時是怎么打招呼的呢？”

“因為通用語中有英語，所以基本上都是用那邊的。只是夏威夷口音有點重?！⒘_哈’也不是完全不使用，比如作為觀光地有名的威基基海灘之類的，給人一種經(jīng)常用在客人身上的印象。夏威夷中的一個單詞可以作為各種各樣的意思使用，很方便?！?/p>

“比如說？”

“歡迎光臨，早上好，晚上好，再見，回頭見。還有——”（ps戀慕，愛慕）

梅里亞閉上了嘴。之后自己調(diào)查了一下，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夏威夷的語言中好像一個單詞就有各種各樣的意思。

突然看了看腳下，稍微窺視了一下海底。我覺得深度大概不到十米。注意到的時候，意識和視線都已經(jīng)轉(zhuǎn)向了海里。

“呵呵，和奈婭一樣呢?！?/p>

“誒？”

聽到聲音回過神來，面向梅里亞。

“奈婭在劃槳板時也像現(xiàn)在的葵一樣，一直看著海底笑著，簡直一模一樣?！?/p>

梅里亞這樣繼續(xù)說道。

那也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問題的答案。

“葵君也完全被潛水迷住了呢?！?/p>

潛水店“hale”的工作也掌握了很多，放學后的時間稍微有點富余了。做完幫手的工作后在海邊散步成了最近的習慣?？斓狡咴铝?。太陽落在水平線上的時間也比剛來到這

這里時遲了些。

坐在沙灘上，一味奢侈地品味著時間的流逝。可以看到?jīng)_浪運動員扛著沖浪板從海里上來。還有一位女性在岸邊遛狗。對著拍打過來的波浪吠叫的狗很可愛。

大概是中學生吧，幾名穿著運動衫的男子在跑步。不知道是誰在說笑，對此大家都笑了起來。因笑亂了的步伐，又再次漂亮地回來了。那種氣氛可能是田徑隊。

脫下涼鞋，凝視著赤裸的腳。左腳踝還留有手術痕跡。只有那里是白色的，和其他地方的皮膚不相符。醫(yī)生說過痕跡不會消失。不過就算撫摸傷痕的表面也感覺不到疼痛。倒不如說只有那里，感覺有點遲鈍。

“找到了?！?/p>

聽到聲音，抬頭一看，是奈婭。為了不讓她看到傷痕，把腳埋藏在沙子里。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是無袖黃綠色的夾克和短褲這樣的休閑打扮。在來這里的途中，也許是腳尖浸在海里了，在其附近稍微有一些濕，也沾上了沙子。

“晚飯馬上就好了，我是來叫你的。”

“這樣啊，謝謝。”

“……不走嗎？”

“再過一會兒就走。夕陽落下的時候很漂亮，我很喜歡?！?/p>

我以為奈婭會就這樣先回去，卻沒想到坐在旁邊。這是在等我嗎。也許是梅里亞指示我們要一起回去。

奈婭用手舀起沙子，從膝蓋開始澆在下面濕潤的皮膚上。然后把沙子撣掉，撒上沙子的部分就干了。原來如此，讓沙子吸收水分后再弄下來。我覺得這是住在海邊的人的智慧。

“原來是田徑部嗎?！?/p>

“啊？啊，嗯?！?/p>

“項目是？”

“……長跑”

由奈婭提出閑談很新鮮，不由得回答時的反應變得生硬。她自己并沒有特別在意的樣子，一直在往腳上撒沙子。

“有多快？”

“如果努力的話可以瞄準正選。只是因為自身原因已經(jīng)不行了?！?/p>

“嗯?！?/p>

到腳踝為止?jié)窳说牟糠忠呀?jīng)完全干了。奈婭將埋著的腳伸出，撣去沙子。是一雙小巧的腳。

奈婭繼續(xù)問著問題，我一一給予了回答。有很多是關于上一所學校的問題。還說了市中心是怎樣的氣氛，授課內(nèi)容有多大的不同，有朋友嗎，有交往的人嗎等等，以及其他的閑聊。

雖然沒有被問到，但也說了和父親住在公寓里的生活。對很少回來的父親的抱怨。被放置不管，即使討厭也得學會自己做飯。在超市的特賣中，每天都和主婦們混在一起買促銷品。奈婭笑著聽著這些事。

等察覺到的時候已經(jīng)說出來了。

“聽說了奈婭父親的事?！?/p>

“……是嗎？”

“對不起，本來沒有這個打算的，只是碰巧?！?/p>

“沒什么，媽媽也只是打算過幾天再說吧?！?/p>

直到太陽落山，奈婭才告訴我自己的父親。和我聽到的一樣，好像是想自己告訴我。每次回答的時候周圍都在漸漸變暗，連她的臉都看不清了。

“爸爸是出生在日本的美國人。在夏威夷和媽媽相遇之后就住在那里，但是在日本開潛水店是他的夢想。來過幾次這里，很喜歡。經(jīng)常說著和夏威夷的海岸很像。開店是從幾年前就開始準備了，我和媽媽也想跟著爸爸。“

放眼海岸的頂端?？梢钥吹綇奈覀兙幼〉臐撍辍癶ale”漏出燈光。

“我還是中學生的時候，爸爸在潛水活動中因事故去世了。所以我想去日本和開店的事都會取消。但是在和媽媽商量之后，還是決定照常開店。所以去年來了這里。能不能好好說日語，一開始很不安，但是現(xiàn)在我覺得幸好來了?！?/p>

“心美是去年在這里認識的人嗎？”

“不，是爸爸之前認識的。好像和住在這里海邊的潛水員們也有交流。除了心美，還有其他爸爸認識的人?！?/p>

奈婭站了起來說著下次再給你介紹。撣去短褲上的沙子。我也站起來穿上涼鞋。

夕陽沉入水平線的瞬間，顯得格外大，照亮了周圍。在那之前很暗的沙灘，只有那一瞬間明亮地發(fā)光。

“給我起名叫奈婭的是爸爸，他希望我能像海豚一樣健康、活潑地生活，所以給予了我這個名字。”

她的臉在夕陽中浮現(xiàn)。

接受了一切，露出笑容。

“所以我很享受現(xiàn)在的生活。為了不讓父親給我起的名字蒙羞，我決定一直笑著。然后，一直喜歡大海。”

我看著堅強的她看入迷了。

回到家后，從里面的餐廳傳來了勾起食欲的香味。注意到我和奈婭回來的梅里亞，掀起窗簾說“歡迎回來”。兩個人回應著說我回來了。

面對擺在餐桌上的豐盛飯菜，我情不自禁地發(fā)出聲音。和往常的晚餐明顯不同。在我目瞪口呆的時候，梅里亞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謝謝你上次幫我做晚餐，真是幫了大忙，謝謝。”

“那種事，完全不用在意?！?/p>

“還有，這也是歡迎會。自打你來我家之后店里就忙得不可開交所以有些遲了。這些是和奈婭兩個人做的。”

所以是你來叫我晚飯做好了嗎。

梅里亞的說明里加上了奈婭。

“我?guī)土瞬簧倜?。這里擺的菜幾乎都是我。八成，或者說九成左右?！?/p>

“奈婭？”

“騙人的，對不起，大約三成?！?/p>

輸給了梅麗亞帶有壓迫感的笑容，奈婭馬上坦白了。

三個人坐在餐桌前。

“因為很難得，所以試著統(tǒng)一做了夏威夷的料理。這是一種用鱰魚做的料理，那個是アヒポケ。兩者都是魚料理。還有甜點，之后再吃吧。”（ps棘鬼頭刀別名鱰魚）

我開動了，雙手合十，將眼前的蒜泥蝦仁運到嘴里。是絕品。說實話在聽說明的時候就有點忍不住了。不管哪個吃的都停不下來。連傳達好吃的事情都忘了。

“怎么樣？葵君？”

梅里亞看著我的臉凝固了。奈婭也看著我，停下吃飯，呆呆地張著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嗎。再三確認后，終于意識到是自己在流淚。

“難道很辣嗎？不好吃嗎？”

“啊，不，不是那樣的……”

沒想到自己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落淚。自己變得有點莫名其妙。

閃過的是自己曾經(jīng)的生活?；氐胶鸵粋€人生活一樣的公寓的日子。自己做飯，消化。受傷之后，在沒有人的房間里想著明天也不想去學校，就這樣每天都閉門不出。

有人對我說“歡迎回來”的溫暖。

家里亮著燈和為自己準備的料理。

竟然會讓人感到如此高興。

“在哭……”奈婭喃喃自語。我慌忙擦干眼淚。

“沒有哭?！?/p>

“不，你哭了吧？你很感動地哭了吧？”

“我就說我沒有哭?！?/p>

“媽媽，葵現(xiàn)在哭了吧？”

“好了，饒了我吧！”

對奈婭的糾纏不清宣告投降。我在心里呻吟著“給我記著”?？傆幸惶煳乙欢〞髲突貋淼?。

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新生活。身邊不僅有人在，還有大海。

之后話題轉(zhuǎn)移到了上次潛水的時候。奈婭愉快地講述著心美的事和潛水中看到的魚。等兩個人的對話中斷后，我開口道。

“我想取得許可證。”

奈婭正視著我。

“是開放式水域嗎？我想先取得這個。費用我會去哪里打工支付。啊，當然也會繼續(xù)幫店里的忙?！?/p>

梅里亞笑著點頭。

接著，椅子挪動的聲音響了起來。奈婭站起來，靠近我，握著我的手。不用說，眼睛光彩奪目地閃爍著。

“我覺得很好！很好！拿到許可證的話可以一起潛水到更深的地方！”

我還以為會用冷靜的態(tài)度說隨你的便之類的。對出乎意料的反應感到困惑的時候，回過神來的奈婭紅著臉回到座位上，補充說：“嘛，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和梅里亞對視，我們同時止不住的笑出來。

笑聲暫時無法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