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羅成被擊中之后，經(jīng)過商討，大家還是讓霍啟天和清泉一起去了墓地庇護所。這段路程里，羅成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抬進庇護所里，他現(xiàn)在只覺得渾身難受，身體熱的要命，受傷的那條胳膊甚至像是被千針穿過。若是換做林康這種當(dāng)過兵的，或許還能咬著牙挺一挺，但之前還是一個普通市民的羅成來說，這種痛苦他真的無法忍受。

“啊~?。　蹦沟貎?nèi)不停傳出可怕的野獸嘶吼，虧得這塊墓地?zé)o人問津，不然肯定得成為一個網(wǎng)紅探險地。

疼痛值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這種疼痛瓦解了羅成的最后一絲忍耐力，羅成躺在床上，身體不停地扭動著，鐵質(zhì)的床板上已經(jīng)被劃出一道道可怕的抓痕，他渾身的毛已經(jīng)濕漉漉的了，可想而知羅成經(jīng)歷著怎么樣痛苦。屋內(nèi)，琳琳和清泉也是忙的焦頭爛額，便攜的醫(yī)療設(shè)備實時監(jiān)控著羅成的生命體征，麗雅本也在屋內(nèi)，但是僅僅停留了幾分鐘便不忍看著羅成這幅樣子，便也在屋外等候消息。霍啟天坐在桌旁，一壺茶還冒著熱氣。麗雅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而林康則在緊閉的房門前來回踱步。

“急死個人了，你們到底在那顆子彈里面裝了什么？”林康總算是打破了房外的寧靜，來到霍啟天身邊問。

“對暴獸人專用子彈，這顆子彈的頭部被注入了針對暴獸人研制出來的神經(jīng)毒素，中彈的話必死無疑。但是小白同志已經(jīng)被及時注射了解毒劑，存活率應(yīng)該能回升到60%左右?！?/p>

“打了解毒劑還不能100%？你們這是真的起了殺心?。　?/p>

“我也說過了，你們兩個是目前為止遇到的唯一兩只維持了完好人性的暴獸人，別的暴獸人多多少少都已經(jīng)狂化，并不能進行正常的交流。

突然，羅成房內(nèi)傳來一陣巨響，還伴隨著羅成悲慘的嚎叫。

“好家伙，我要來幫忙嗎？！”林康被嚇得一激靈，趕忙朝著房門問道。麗雅也是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沒事，小場面，小白他從床上摔下來了而已，你們先別進來。”琳琳的聲音從房內(nèi)傳來，但是林康并不是很放心。

“清泉是專業(yè)的，交給她你們就放心吧?！被魡⑻煊置蛄丝诓?。

整整一個夜晚，雖說是兇險，但是羅成也算是福大命大，他的嚎叫從一開始的撕心裂肺逐漸變成低聲哀嚎，接近黎明的時候，房內(nèi)終于安靜了下來。房門打開，麗雅率先沖了進去。屋內(nèi)可以說是一片狼藉，羅成身下的床經(jīng)歷的摧殘倒是還頑強地“活著”，此時躺著的羅成即便是已經(jīng)睡去，但是一夜折騰下來后的疲憊依舊清晰地寫在他的臉上。監(jiān)測儀上的數(shù)字平穩(wěn)，看起來羅成是度過了這個鬼門關(guān)。麗雅上前，摸了摸羅成的臉，收回的手上掛滿汗水。這時，一只手搭在麗雅肩上，麗雅回頭，琳琳正不懷好意地看著她，直接笑道：“你還說你對羅成沒感情，你剛才這眼神都已經(jīng)出賣你了！”

麗雅趕忙揪了一下琳琳的大腿，忙說：“說什么呢，別讓他們聽到的名字！”

“哎喲，放心啦，那位姑娘都出去了?！?/p>

“羅成……他沒事了？”

“算是撿回了一條命，他這次是真的靠毅力闖過來的，不得不說，我對羅成有點刮目相看了?！绷樟窄h(huán)抱雙手，語氣中對羅成多多少少表示贊賞?！跋茸屃_成一個人休息吧，剩下的就是等他自己醒過來了?！?/p>

從屋內(nèi)出來，林康本也想來看看羅成，但是被霍啟天叫住喊了出去。等麗雅出來的時候，林康正好也回來了。

“好兄弟咋樣了？”

“應(yīng)該沒事了，現(xiàn)在就等他醒來?！丙愌耪f?！盎絷犻L人呢？”

“走了?！绷挚的贸龌魡⑻炫R走時給他的東西，很明顯，是一個訊號發(fā)送器?？吹竭@玩意，麗雅和琳琳齊刷刷地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林康。

“你們先聽我解釋，反正我的身份已經(jīng)被查的個底兜襠，對我來說躲不躲他們已經(jīng)無所謂了，所以剛才和霍啟天做了點交易，我平時幫他做一些任務(wù)，他會付給我一定的報酬，對于現(xiàn)在無業(yè)的我來說，我覺得沒有理由拒絕。”

“就只給了你？沒給羅成？”

“我給他解釋了，羅成不過是個普通小市民，他接下來想怎么走，由他自己決定?！?/p>

“那我覺得最后羅成肯定會和你一起干的。”琳琳聳了聳肩，道。

“我可沒感覺羅成是能干這種活的料子啊?！?/p>

“這可不是他能不能干的問題，是他最后是不是只能去干的問題了?！?/p>

“怎么說？”

“你和羅成認(rèn)識這么久，羅成都沒和你說過他家里是干什么的？”

林康搖了搖頭……“他家是干什么的？”

麗雅思考了片刻，便也直接說：“羅成的父親是現(xiàn)在C國的少將——羅斌?！?/p>

林康停頓了幾秒，最后是瞪著他紅色的眼睛喃喃說：“好家伙，這次是真的好家伙！”

……

羅成鮮少和任何人提過自己的家庭背景，不是他不想提，只是他看淡了。在他的記憶力，“父親”基本上只是兩個字的存在，母親的話，也總是只字不提父親的事情，六歲那年，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的父親，一身戰(zhàn)服，羅成甚至沒有看到父親的全臉，因為當(dāng)時的父親戴著面罩，他只記得父親給了自己一個擁抱，便匆匆離開……后來才知道，父親是要去打仗了。十六歲那年，母親沒有一個消息便離開了羅成，消失地?zé)o隱無蹤，下一年，父親一身戎裝回來，羅成也是第一次看到父親的樣子，羅成的父親的樣貌，不能說一樣，但也可以說羅成既是父親的翻版……這次父親回來，是來宣布他和妻子，即羅成母親離婚的事情。聽到這個消息，羅成并沒有太大的情感波動，對他來說，父母這種血緣情感他從來沒有感受過。

“小成長大了……”

“嗯”

父子之間的見面依舊短暫，這是他們唯一的對話。之后，雖然能偶爾聽到父親的消息，但是羅成都沒有特別在意。后來，家里來人通知，父親羅斌已經(jīng)晉升為少將，羅成也就平平淡淡地接受，但他完全不和任何人提起。

……

羅成意識回來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就是渾身不舒服。他緩緩睜開眼睛，即便是昏暗的燈光也讓他覺得有點晃眼。羅成有點艱難地抬起胳膊想擋一擋這光線，但是發(fā)現(xiàn)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手臂。思緒漸漸回來的后，羅成也記起來自己被抬回了墓地這邊，他不由自主地長出了一口氣。

“羅成，你醒了？”是麗雅的聲音。羅成稍稍偏頭，看到麗雅才打了一盆水進屋。

“我睡了多久了？”羅成的聲音很輕，但是這已經(jīng)是他拼盡全力喊出來的聲音了。

“從后山把你送回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三天多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第四天的上午?！?/p>

“哼，居然睡了這么久……能不能扶我起來一下，我現(xiàn)在自己動不了。”

即便是做警察，每天都體能訓(xùn)練的麗雅，在搬動一個將近200斤的白老虎時，還是有點吃力，但最后還是成功地幫羅成坐了起來。

“你現(xiàn)在怎么樣，還有哪里不舒服？”

羅成搖了搖頭，笑道：“除了身體不怎么能動，其他都好……”

但是羅成還沒說完，麗雅直接抱住了羅成。這猝不及防的舉動讓羅成愣了好一會?！胞愌牛恪?/p>

“我以為這次就要失去你了……”

羅成輕輕地將手搭在麗雅的后背上，輕聲道：“讓你擔(dān)心了?！?/p>

“從今天開始，我絕對不會再讓你為我做任何危險的事情！”撤回身，羅成看著麗雅的神情，那必是這幾天做好了最大的覺悟。

“那我拒絕呢？”羅成笑問。

“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無法拒絕?！丙愌胖苯訉⒚砗莺莸卦诹_成的臉上擦了一遍，羅成臉上的毛瞬間炸起來。“琳琳說等你醒了就可以稍微吃點東西，你想吃什么？”

“都行，你看著做?！?/p>

得到回復(fù)，麗雅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沖往廚房，很快就傳來鍋碗瓢盆叮叮哐哐的聲音。羅成笑了笑，拿起一旁自己的手機，然而打開屏幕，一條短信讓他眉頭緊縮。

“來了來了，特意學(xué)的蓮藕排骨湯，你嘗嘗?！丙愌哦酥爸鵁釟獾纳板仢M滿懷期待地來到羅成跟前，卻看到羅成有些失神。

“麗雅，這段時間你有看過我的手機嗎？”

“沒有啊，怎么了？”麗雅把砂鍋放正，先勺了一碗涼著。

“我爸前天發(fā)了個短信說，11號要來看看我……”

聽到羅成的爸，麗雅直接渾身一顫，湯都灑了一點出來，喃喃道：“今天……就是11號啊。”

“哼，醒來的真不是時候?！?/p>

在最后麗雅的勸導(dǎo)下，羅成才勉強地向羅斌回了一個“嗯”。

這可以說已經(jīng)是今年的大事了！所以麗雅本來準(zhǔn)備下午回去上班的，直接請了個假?！拔也幌肴?。”羅成直接了當(dāng)?shù)卣f?！跋炔徽f和他見面本來就說不上幾句話，現(xiàn)在我還是個暴獸人，他直接來個大義滅親都說不定?！?/p>

“別這么說，羅叔叔雖然嚴(yán)肅，但是還是把家人看得很重的?！?/p>

“我覺得這話你自己說了都不信……”

“總而言之，我覺得你把你爸想的有點糟糕，但是從長遠角度來講，你爸爸現(xiàn)在是少將，肯定對暴獸人事件有情報，說不定還能幫你去尋找變回來的發(fā)方法，而且在不濟你爸肯定也不會做出大義滅親的行為?！?/p>

羅成陷入沉思，的確，充分利用羅斌的人脈網(wǎng)，能很大程度上讓自己少走很多彎路。但是，一方面是將軍，另一方面又是父親，這種血脈上的壓制力讓羅成實在不敢去面對羅斌，況且現(xiàn)在還是這幅樣子。

羅成糾結(jié)了好一會，最后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胞愌?，能陪我一起去嗎？”可以說，羅成還是妥協(xié)了。

“當(dāng)然！羅叔叔說了什么時候來嗎？”

羅成看了看手機，“剛回消息，說是晚上大概7點能到S市?！?/p>

“那得收拾收拾趕緊回去了?！?/p>

期間，麗雅向羅成說了一下羅成昏迷時發(fā)生的事情，林康此時已經(jīng)出去執(zhí)行被委派的第一次任務(wù)，一時半會也回不來，所以麗雅在屋內(nèi)留個字條。

“即便他醒過來，想要恢復(fù)成之前正常的狀態(tài)起碼也得半個月，這半個月他基本上就是個廢人，毫無自保能力?！?/p>

這是清泉對麗雅林康琳琳說的話。很明顯，這不是危言聳聽，羅成本想著自己下床，但是雙腳剛落地便止不住地顫抖，身體完全用不上力。最后還是麗雅先去找了輛輪椅，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羅成從地下搬出來。當(dāng)回到自己住的小區(qū)時，羅成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自己是多久沒有回來了。羅成此時必然又是全副武裝，但這次是被麗雅推著進了小區(qū)的大門。羅成的這身行頭小區(qū)的大爺早就熟悉，看到被推著輪椅過來的羅成竟有些同情。

“麗雅啊，小羅這是出院了？”

羅成一臉問號，稍稍轉(zhuǎn)頭看向麗雅。

“是啊，剛剛出院，把他接回來了……”

“這之前還能走，咋現(xiàn)在得用輪椅了啊，小羅不會是……”即便門衛(wèi)大爺已經(jīng)盡量很小聲地去問麗雅，但是羅成現(xiàn)在的聽覺依舊毫無保留地清晰聽到。

“沒有沒有，王大爺你別多想，小羅做好了手術(shù)，還很成功呢，現(xiàn)在在恢復(fù)。”

“哦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小羅啊，好好養(yǎng)身體?。　?/p>

羅成無奈地點了點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