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醫(yī)學院的地府交換生(第50記)
第二天一早,當我走進監(jiān)護室時,4床的徐大路已然醒來。
只見其呆呆地倚靠在床頭,一雙眼睛里空洞無神。
他的面色發(fā)白,是那種乍看有光亮、細看卻覺得枯槁的白,加之覆在身上的白被單,整個人像是傷了元氣、失了榮華。

打開更衣柜,我從抽屜里取出黒木盒。
解開鎖扣,啟開盒蓋,里面的水早已干涸。
劃著一根火柴,我將七根頭發(fā)連同紅線一齊燒掉。
灰飛煙滅的一刻,隱隱約約,我聞到一股味道,是一種很淡很淡的香氣。

剛一出更衣室,同在急診科實習的一個同學朝我走過來。
“早啊,思月!”
“早!”
“你可真是太勤快了,幾乎每一天都是早來晚走?!?/p>
“臨床實習嘛,總要跟上帶教醫(yī)生的節(jié)奏?!?/p>
“思月,我老師說,帶你的那位齊醫(yī)生挺特別的。”(湊近些,同學壓低聲音)
“是嗎,怎么個特別法兒?”(我順勢問到)
“齊醫(yī)生的業(yè)務水平好,這沒的說,可就是……他收進來的急診病人,時不時就會出個稀奇古怪的。”
同學此言一出,我的心暗暗一沉。
我一下想起從前的宋菲,而眼前的這個同學正是宋菲慘死的那一晚,親眼目睹過慘狀、并勸攔我不要進搶救室的那個人。
“什么叫稀奇古怪?你是聽到了什么,還是又看到了什么?”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4床那個男的,徐大路,昨天夜里鬧的那一出兒,誰看了不覺得邪乎。”
“他怎么了?”
“當時,他的眼睛緊緊閉著,像發(fā)了瘋一樣,把自己的兩只手全都咬破了,咬得鮮血直流??!”
“???他……他怎么會……”
“思月,一會兒,你去看他時,千萬要小心!別回來,他又犯起瘋病,把你嚇著是小,真把你給傷著就是大了?!?/p>
帶著同學的“叮囑”,我跟隨齊醫(yī)生來到4號病床前。
齊醫(yī)生輕輕掀開被子,隨即,一雙被包裹住的手映入我的眼中。
“老徐,對自己夠狠啊?!?/p>
齊醫(yī)生話音落,坐在床上的徐大路慢慢轉(zhuǎn)過頭。
他先是看向齊醫(yī)生,而后又將目光投向我。
站在齊醫(yī)生身后,我假借翻病歷,避開對方的眼神。
“聽我一句,醉飲傷心神,有過這一次,以后別再喝那么多酒了?!?/p>
聽到齊醫(yī)生的勸告,徐大路輕輕一笑。
“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算不錯,我們征求過你姐姐的意見,再留觀一天,如果沒問題,明天一早就可以回家了。”
齊醫(yī)生再一句,徐大路又是輕輕一笑。
“不想跟我們說話是吧,行,那就好好兒休息,有什么需要,隨時告訴護士?!?/p>
直到齊醫(yī)生離開,神情漠然的徐大路一言未發(fā)。
我猜想,他一定在暗自回憶昨夜的魂入地府,無論陰界陽間,那是他與摯愛妻子的最后一次相見。
見此一面,緣滅永別。

天漸漸黑了,我才寫完一份病歷記錄,護士小姐姐走過來。
“思月,監(jiān)護室4床的病人找你?!?/p>
“徐大路?找我?”(我一愣)
“他按呼叫器,我問他,是不是要見齊醫(yī)生,他回答,他只想找齊醫(yī)生身邊的那個女大夫?!?/p>
“他……他找我……”
“我也不知道什么事,你快過去吧。”
“眼下,他沒什么反常舉動吧?”
聽到我這一問,護士姐姐微微皺了皺眉。
“剛才,他想讓我們把他手上的繃帶拆掉,好像還說……說什么手上有東西,很重要,必須看清楚、記在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