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月夜》是唐代詩人張若虛創(chuàng)作的七言長篇歌行。此詩沿用陳隋樂府舊題，運用富有生活氣息的清麗之筆，以江為場景，以月為主體，描繪了一幅幽美邈遠、惝恍迷離的春江月夜圖，抒寫了游子思婦真摯動人的離情別緒以及富有哲理意味的人生感慨，突破了梁陳宮體詩的狹小天地，表現(xiàn)了一種迥絕的宇宙意識，創(chuàng)造了一個深沉、遼闊、寧靜的藝術(shù)境界。

全詩通篇融詩情、畫意、哲理為一體，意境空明，想象奇特，語言自然雋永，韻律宛轉(zhuǎn)悠揚，為歷代文人墨客吟詠唱誦，清代王闿運《論唐詩諸家源流（答陳完夫問）》一文中評道：“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調(diào)，孤篇橫絕，竟為大家?！敝劣谡f《春江花月夜》“孤篇蓋全唐”來源估計是據(jù)此誤傳，沒有具體的人具體的資料來佐證。不過，現(xiàn)代詩人、學者聞一多對其評價也是不吝言詞的，說《春江花月夜》是“詩中的詩，頂峰中的頂峰”。

不過，我有一些新的看法，主要是從詩病的角度來談的，也就是“雞蛋里挑骨頭”。下面我就從《春江花月夜》這顆看似完美的“雞蛋”里挑幾根“骨頭”來！請大家且聽我一一說來！

? ? ? ?第一，離題。

? ? ?《春江花月夜》本應以“江”為場景，而詩中多處出現(xiàn)了“海”的景象，諸如起句“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斜月沉沉藏海霧”等詩句，使人誤以為“春?；ㄔ乱埂币?。此詩是張若虛在揚州而作，離最近南通市海安縣東邊的黃海也至少有一百多公里的路程，此處“?！笔翘撝傅?，但“?！钡囊庀笕绱酥?，之密，顯然已經(jīng)離題了。另外，“昨夜閑潭夢落花”“江潭落月復西斜”句中的“潭”水的意象也是離題之景象。賈島《二南密旨·論題目所由》中說：“題者，詩家之主也，目者，名目也，如人之眼目?！比魞?nèi)容沒有為主題服務，縱使再好的思想和文采，都是無的放矢。

? ? ? ?第二，湊韻。

湊韻也是近體詩中的大忌。清代吳騫在《拜經(jīng)樓詩話》卷一中說：“古詩尤忌湊韻，有一句湊韻，即是懈處，通篇格律都減。”《春江花月夜》詩中 “皎皎空中孤月輪”一句，“孤月”是指“月”，“月輪”亦指“月”，故“輪”字便有湊韻之嫌。這里將“一輪孤月”隨意省減成為“孤月輪”，讀來總覺不順、不支，若改為“皎皎空中孤月魂”，則立意更好，情感也更為深切。

? ? ??第三，贅語。

贅就是多余的，無用的意思。贅語就是啰唆無用之語。詩講究“一字千金，不可虛擲?！币皇自娭腥舫霈F(xiàn)雷同字詞，造成雷同之意境，出現(xiàn)無益字詞，造成語言浪費，也是一病。比如本詩中的“江潭落月復西斜”，此句中“落”“復”二字皆不妥也！“落月”自然是“西斜”的，贅語也。其中一個“復”字，更是大謬，難道“落月”可以“西斜”二次嗎？這里若改為“江潭煙月漸西斜”則意順，也無贅語的問題。

說到這里，或有人說，“江潭落月”之“落月”不可以理解為“江潭之中月影”嗎？當然是可以的。但這里又產(chǎn)生一個新的問題——意境雷同。請看下面的詩句：“斜月沉沉藏海霧”“落月?lián)u情滿江樹”中的“斜月”“落月”意思都是一樣的，贅語過多。另外，“何處春江無月明”“何處相思明月樓”兩個“何處”也顯得用語用詞有點黔驢技窮，若改為“千里相思明月樓”“幾度相思明月樓”他不香嗎？明代王世懋《藝圃擷余》中說：“一篇中不可重犯故事?！痹娙水斠詾槭?，方能提高詩詞創(chuàng)作水平。

? ? ? ??第四，時序錯亂。

《春江花月夜》的時間一定春天，這是詩題所要求的。但詩中有句“鴻雁長飛光不度”，“鴻雁”為遷徙鳥，一般而春天遷徙北方，在揚州，春天是不易見到“鴻雁”的。而且在唐詩的意境中，“鴻雁”也是在秋的時序里，譬如《詩經(jīng)》中“鴻雁于飛，哀鳴嗷嗷。”若放到春天里就有點不合時宜，但在秋天，西風瑟瑟，蕭然之景與“鴻雁”的意象就完美地結(jié)合了。另外，本詩中還有兩句讓人一時摸不著頭腦：“誰家今夜扁舟子？”“昨夜閑潭夢落花”這詩中到底是說的“今夜”還是“昨夜”呢？時序顯然是錯亂的。

? ? ??第五，意象亂入。

除了離題中談到的“海”與“潭”的意象外，詩中還有“青楓浦上不勝愁”“碣石瀟湘無限路”這兩句，其中出現(xiàn)了三個地名：“青楓浦”“碣石”“瀟湘”。這三個地名都不在揚州。張若虛為何將“青楓浦”“碣石”“瀟湘”將這三個地名引入《春江花月夜》，事過千年，不得而知。如若用揚州地名，則意象更為集中。比如“青楓浦”暗用《楚辭·招魂》“湛湛江水兮上有楓，目極千里兮傷春心”句意，隱含離別之意。若用離別之意，用“瓜洲渡上不勝愁”亦可。至于“碣石瀟湘無限路”，也可以用“舟次廣陵無限路”替之。表達的意象、情緒或比原詩更好。

談到這里，我雖然發(fā)現(xiàn)了《春江花月夜》中的諸多問題，我有必要在此聲明一下：《春江花月夜》絕對是一首頂峰之作，我所講的問題，也無法掩蓋他是一首偉大的詩篇。正所謂“小眚不掩大德”，眚，就是過失。一個人小的過失是不會掩藏他的大德的?！洞航ㄔ乱埂愤@首詩也是這樣，他的瑕疵也不會掩藏他在文學歷史長河中璀璨的光芒。

作者簡介：

周擁軍，1977年生，土家族，字共和，號柴桑。湖南張家界桑植人?，F(xiàn)為金鴿詩歌獎組委會主任，對聯(lián)云總編輯。著有《柴桑詩稿》《唐宋詩病舉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