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cstasy of Saint thereSa——feed me with ecstasy

(文中Ecstasy of Saint?Theresa也寫作EOST,另外Ecstasy of St.?Theresa也是樂隊名字的變體之一。)

Gianlorenzo Bernini)為羅馬的維多利亞圣母教堂(Chiesa di Santa Maria della Vittoria)創(chuàng)作了名為圣特雷莎的狂喜(The Ecstasy of Saint?Theresa)的雕塑作品來描繪這位虔信圣女的故事——雕塑中的天使手持金箭刺向特蕾莎的動作普遍被認(rèn)為是種將無形的狂喜具象化的表現(xiàn)手法,它完全是多義的——歡愉、壓抑甚至是極度的痛苦。
四百多年后,一支與這尊雕塑同名的樂隊出現(xiàn)在二十世紀(jì)后半葉剛剛結(jié)束動蕩的東歐——準(zhǔn)確地說是捷克共和國。這支名義上從未解散的捷克元老級樂隊三十多年來唯一固定的成員是音樂人兼電影人Jan P. Muchow。隨著人員的變動,樂隊的風(fēng)格也經(jīng)歷了巨大的變化:從傳統(tǒng)的噪音派自賞樂到器樂氛圍再到吹泡,但不管是涉獵哪一種曲風(fēng),EOST都做出過相應(yīng)風(fēng)格下最一流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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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天鵝絨革命
Jan P. Muchow于1971年出生在東德的Rathenow,父親是東德人母親則是捷克人。三歲時Muchow一家移居當(dāng)時還未分裂的捷克斯洛伐克共和國,五歲時他收到了第一臺磁帶錄音機(jī)。布拉格之春遭到鎮(zhèn)壓之后,捷克斯洛伐克的文藝產(chǎn)業(yè)一直處在極大的審查限制之下:除了官方的書影音出版物之外幾乎所有的收聽、觀看或者閱讀的渠道都是非法的。
“看不到喜歡的電影;聽不到喜歡的樂隊,因為他們都是被禁止的。那時候有一張正經(jīng)的西方音樂發(fā)行可是件大事?!盡uchow回憶道。
Muchow小時候的夢想是成為一名足球運(yùn)動員,盡管至今都仍保持著足球運(yùn)動員的身材,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發(fā)覺自己的狂熱和冒險精神都能在音樂中實現(xiàn)——先是在哥哥的音響下,他開始練習(xí)彈吉他,十幾歲時他就是當(dāng)?shù)氐叵乱魳穲鼍爸行∮忻麣獾娜宋锪?,他幾乎認(rèn)識當(dāng)時布拉格所有有著相似音樂品味的人。八十年代末布拉格的波蘭文化中心(Polish Culture Centre)里會售賣官方引進(jìn)的國外發(fā)行,那里也是Muchow第一次聽到Kate Bush,?New Order和The Smiths的地方。相比之下國內(nèi)的藝術(shù)家們想要獲得當(dāng)局的批準(zhǔn)仍然十分困難:形象不能太叛逆;歌詞一定要合規(guī)矩;另外,沒有工作也是違法的——這意味著全職樂隊幾乎是不可能的。盡管困難重重,捷克斯洛伐克地下音樂場景仍在有序地發(fā)展:地下樂隊出現(xiàn)在除了正式場合的所有地方,包括婚禮和私人展覽的開幕式上;與現(xiàn)場并行的還有大量的自制磁帶拷貝在樂迷群體中大量流通。當(dāng)時的捷克斯洛伐克一共只有三家官方批準(zhǔn)的音樂發(fā)行公司:兩家在布拉格一家在布拉迪斯拉發(fā)。當(dāng)時的經(jīng)濟(jì)制度意味著衡量一張專輯成功與否的并不是“銷量”而是“產(chǎn)量”。
“每家唱片公司都有一個辦公室專門用來決定每年每張專輯的生產(chǎn)數(shù)量,不管是誰,只要在這個辦公室里都能交到最多的‘朋友’?!?/p>
盡管Muchow的回憶中捷克斯洛伐克的樂隊之路困難重重,但他還是想方設(shè)法16歲時組建了一支名為Kolty Striptyzowe的朋克樂隊(名字模仿的是sex pistols),1989年時他加入了一支名為Nocturne的樂隊,這支聲音介于The Smiths和Sonic Youth之間的樂隊得名于Siouxsie And The Banshees。Muchow在樂隊中的隊友Jan 'Puding' Gregar和Petr Wegner后來也成了EOST的初創(chuàng)成員。這些年輕人的音樂命運(yùn)伴隨著家國的動蕩,同年八月布拉格的西德大使館被東德人占領(lǐng);接著就是11月9日,柏林墻倒塌。Gregar是11月17日學(xué)生運(yùn)動的組織者之一,除了Muchow,Nocturne的成員們都在集會前散發(fā)傳單。




“那天下午我和女朋友在約會,本來我們打算稍后一起直接去參加游行。但你知道的,更好的選擇是一起回家。”顯然,Muchow并不后悔錯過了那次會被寫進(jìn)歷史的運(yùn)動,隨著天鵝絨革命,捷克和斯洛伐克分家,隨之瓦解的還有文化藝術(shù)方面的巨大限制。這一切讓Muchow萌生了組建自己的樂隊的想法,而當(dāng)時萬事俱備,就差一名主唱了。Muchow執(zhí)意要找一個“只屬于他們樂隊的”聲音——而不是今天在張三的樂隊里唱歌,明天又幫李四錄音。他還堅稱他們樂隊的選擇承載著捷克音樂史的包袱(非常奇怪的想法),所以斷然不能馬虎:幾個月里,在拒絕刊登廣告的情況下他們面試了二十幾名歌手,結(jié)果一個也不能讓Muchow滿意。某天晚上他在酒吧和一個朋友提起這件事。
“我認(rèn)識一個聲音很動聽的姑娘——我女朋友?!蹦侨苏f他生日的時候女朋友沒錢給他買禮物,所以就錄了一盤她唱歌的磁帶送給他。Muchow表示他本來沒指望用這么巧合的方式找到主唱,但他朋友的故事不知怎么觸動了Muchow,他決定到朋友家里聽一聽那盤磁帶。
“幾分鐘后我就知道我們已經(jīng)找到主唱了?!倍鳬rna Libowitz也對這支尚不成型的樂隊制作的奇怪音樂很感興趣,于是欣然接受了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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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hn Peel在找你們
隨著Libowitz的加入,Ecstasy Of Saint Theresa最初的四人陣容終于確定了下來。樂隊錄了一張兩首歌的demo送到布拉格第一家獨立電臺播放;1991年,小有名氣的EOST賣光了他們在布拉格第一次現(xiàn)場演出的門票。備受鼓舞的樂隊決定回到錄音室錄制新的作品,但顯然當(dāng)時他們的音樂還不能被大多數(shù)人理解。
“我和錄音師大吵了一架,我盡量解釋我們做出來的‘噪音’也是音樂;而他要做的就是記錄下這些聲音——而不是讓它們聽起來像sting?!?/p>

樂隊的第一張十二寸EP——Pigment在他們自己的廠牌Ecstasy Release下發(fā)行,這是捷克共和國獨立以來國內(nèi)的第一張獨立發(fā)行;同樣是史無前例的,兩千張45轉(zhuǎn)發(fā)行全部采用白膠介質(zhì)。Pigment作為樂隊的第一張發(fā)行,What's和Who's兩首以其清脆的鼓點、靠前的人聲以及相對后退且有著濃郁法茲感的音色讓人想起my bloody valentine的前l(fā)oveless時期諸如Ecstasy And Wine和You Made Me Realise之類的發(fā)行;而相應(yīng)的Square Wave和Honeyrain在聲音的處理上更為肆意和大膽,jangle式的樂曲進(jìn)行被更加綿密的噪音框架取代,而這樣的對傳統(tǒng)噪音搖滾的背離就算放在當(dāng)時眾星熠熠的自賞音樂界也是相當(dāng)有想法的。


不只是錄音師,捷克其他城鎮(zhèn)中的樂迷大多也還沒準(zhǔn)備好接受這樣的音樂,五十分鐘的噪音轟炸結(jié)束后人們?nèi)匀豢梢栽谝繇懤锫牭郊幕厥诼?,觀眾目瞪口呆,幾乎沒有任何掌聲或是口哨聲。EOST花了將近一年時間才成功地在布拉格之外的演出中看到觀眾們除了疑惑以外的反應(yīng)。
小眾的音樂風(fēng)格沒有阻止EOST的欣欣向榮,Pigment發(fā)行一個月后,EOST與一家名叫Reflex Records的捷克本地廠牌簽約,重新發(fā)行了1000張Pigment的黑膠版本唱片。1992年一月,樂隊錄制了第一張專輯Susurrate,這張同樣由Reflex Records發(fā)行的唱片封面是一堆龜龜,目測可能有安布閉殼龜和希臘澤龜之類的。照片出自樂隊早期的御用封面設(shè)計師David Pajer之手(實際上他設(shè)計了樂隊94年之前的所有EP和全長封面)。盡管Susurrate一下子發(fā)行了cd磁帶和黑膠三種介質(zhì),但是由于時間和太過收到追捧的原因不管是哪種介質(zhì)目前都價格不菲。

這張全長在風(fēng)格上可謂和Pigment一脈相承,同樣是高速鼓點的噪音搖滾和極簡化的氛圍自賞穿插進(jìn)行。與上張EP不同的是,EOST在Susurrate中寫了更多的長曲,這是樂隊對歌曲把握日漸成熟的一個側(cè)面寫照;同時Libowitz的聲音更加退后,用更加“自賞”的意識流方式演唱。值得一提的是,和同時期的同類女主唱相比Libowitz的聲音并不那么“甜美”,更像是bikini kill或者Siouxsie And The Banshees那樣的樂隊的主唱音色。當(dāng)然這個評價完全沒有遺憾的語氣——女主唱聲音的堅硬質(zhì)地和同樣稱不上柔和的吉他噪音音色形成了少有的競爭關(guān)系,人聲的裝飾作用被減弱,這是一些非常早期的融合自賞才有的特征(同時也明顯區(qū)別于盯鞋回潮時期的人聲處理),前Jesus And Mary Chain和Black Box Recorder成員John Moore也認(rèn)為Libowitz是他見過的最奇特、最迷人的歌手之一,因為“她的聲音絕對自然”;順便說一句,男主唱Gregar的就顯得常規(guī)很多(Kelvin Shields之類的聲音)。個人最喜歡swoony,七分多鐘的曲子僅僅只有一個主要的和弦,但是在潮起潮落版的響度和聲道變化以及人聲的穿插中一點也不顯得重復(fù)和冗長。完美地詮釋了Kelvin Shields的名言:“一個和弦彈二十分鐘也可以彈出感情變化?!?/p>


事實上當(dāng)時的捷克音樂媒體不知道如何欣賞和評價這樣一支沒有薩克斯(可能是當(dāng)時捷克樂隊的傳統(tǒng))也不玩大段solo的樂隊。在給各個電臺寄出Pigment的promo時,EOST的一個朋友覺得遠(yuǎn)在英國的John Peel(BBC著名音樂電臺節(jié)目John Peel?Show的主持人,當(dāng)時的許多著名樂隊都上過電臺現(xiàn)場)可能會喜歡這樣的音樂,于是就給BBC電臺也寄去了一份。而這個突發(fā)奇想的行為最終讓樂隊在異國他鄉(xiāng)大紅大紫。

制作完Susurrate后的一天,Muchow在自己的公寓里收聽John Peel?Show,節(jié)目里恰好正在播放他們EP中的一首歌,這讓他受寵若驚。那年夏天的某個傍晚他回到家,聽到母親說那天的早些時候樂隊的唱片公司打電話過來說一個英國人在他們的辦公室里,而他們只能聽懂“DJ”和“Ecstasy Of Saint Theresa”。那個英國人也聽不懂捷克語和德語,“Pliz kol tumoro morning”Muchow媽媽只能重復(fù)這句話。顯然那個英國人沒聽懂,第二天Muchow直接去了唱片公司看到了英國人留下的名片,上面寫著:John Peel。
在布拉格旅行的John Peel見到了樂隊成員,并邀請樂隊去英國參加Peel Session。辦完繁瑣的手續(xù)之后(捷克當(dāng)時不是歐盟成員),EOST于1993年1月抵達(dá)倫敦。Libowitz和Wegner住在樂隊第一張專輯的音響工程師Colin Stuart父母的倫敦郊外的家里,由于空間有限,Gregar和Muchow不得不住在一輛大篷車?yán)铩m槺阋惶?,Colin Stuart也參與錄制并演唱了Muchow和Libowitz參與的其他音樂計劃,包括colorfactory,toyen和sebastians。



回憶起在BBC的Maida Vale studios錄制的經(jīng)歷,Muchow表示就和做夢一樣:所有工作人員都圍著他們轉(zhuǎn),幫他們調(diào)試各種設(shè)備。錄完了三首歌,所有成員在午休時都只是愣愣地坐在桌子旁——沒人敢肯定這是真的。
“幾個小時后我裹著睡袋,躺在大篷車?yán)镉靡粋€小錄音機(jī)聽我們錄制的內(nèi)容。Peel Session改變了一切?!?/p>
接下來的一周,樂隊被安排了一系列的演出,包括幫John Moore的樂隊Revolution 9暖場。John Moore回憶起和Muchow第一次在酒吧見面的場景“我們維持至今的友誼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Muchow是個非常有趣的人,他喜歡一遍遍地說起自己幾乎就是一個專業(yè)足球運(yùn)動員,因為他原來效力于Slavia Praha youth?team,而且還被票選為捷克共和國第四帥的男人。我們都很喜歡EOST,喜歡他們的音樂,喜歡這群來自鐵幕另一邊的蒼白的波西米亞人。”
在巡演結(jié)束前,廠牌Go! Discs的老板Andy McDonald和寶麗金集團(tuán)紐約辦事處的國際產(chǎn)品經(jīng)理Andrea Mulrain特地到后臺拜訪了樂隊,McDonald邀請Mulrain為Go! Discs創(chuàng)辦一個新的子廠牌,旨在避開主流的廠牌體系通過Rough Trade的渠道發(fā)行并銷售一些當(dāng)時蓬勃發(fā)展的吉他音樂。?一聽到Fluidum的前奏Mulrain就被這支樂隊完全吸引了,她邀請成員在接下來的幾天都去她家吃早飯,順便商量簽廠牌的事情。最終EOST得到了一份五張專輯的合同。他們都非常感謝Andy McDonald和Andrea Mulrain,因為他們把EOST當(dāng)作四個年輕的藝術(shù)家,而不是“來自遠(yuǎn)東的稀有動物”。
Mulrain在簽下EOST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下BBC授權(quán)的“EOST Peel Session”,并且在她自己的廠牌Free下面發(fā)行。與通常的被冠以“某某樂隊Peel Session”的命名方式不同,這張現(xiàn)場EP被命名為...Fluidtrance Centauri...。在這張現(xiàn)場中樂隊演奏了三首之前從未發(fā)行的新曲,Mulrain認(rèn)為這是EOST在自賞時期的巔峰作品,BBC煥然一新的錄音設(shè)備讓樂隊的聲音“毫不費(fèi)力地在暗流涌動的沉靜和落落大方的混亂中來回切換”。這張EP的發(fā)行也意味著EOST成了第一支成功在國外發(fā)行自己作品的捷克樂隊,不久后他們登上了英國獨立音樂榜單上的第六名的位置,這也是捷克樂隊從未有過的殊榮。

為了宣傳這張在英國發(fā)行的三曲EP,EOST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英國巡演,9月3日他們在New Cross Venue為slowdive暖場。那是他們最大的一次演出,結(jié)束后,一個男的走過來對Muchow說:“你做的東西讓我想起了Syd Barret?!?/p>

“他們(Ecstasy Of Saint Theresa)的聲音太強(qiáng)大了,有時候甚至是粗魯野蠻的,但這和優(yōu)美并不矛盾——一切都在Jan(Jan P. Muchow)的控制下,”John Moore說,“他們是來自城堡王國的喧鬧天使,是來自布拉格之春的異國仙林,是背負(fù)著生命不能承受之輕的圣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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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偷了我的噪音?
英國的第二次巡演結(jié)束后,EOST回到布拉格的排練室準(zhǔn)備開始下一張專輯的創(chuàng)作,但空空如也的排練室澆滅了他們的創(chuàng)作熱情——樂隊的所有設(shè)備都不翼而飛:Muchow的貝斯和鼓,還有他心愛的老破合成器——...Fluidtrance Centauri...中兩首歌都用這臺合成器制作;樂隊其他成員的所有吉他和效果器也一個不剩。眾所周知對一支自賞樂隊來說,效果器就是樂隊聲音的靈魂。在遭竊之前Muchow和Gregar一直在收集各種各樣的少見的效果器,兩人的效果器加起來大概有四十多塊,而且大部分都已經(jīng)停產(chǎn)了。得知樂隊失竊的消息后,Go! Discs給EOST寄來了一筆錢和一些樂器讓樂隊重振旗鼓,Muchow拿到了一把當(dāng)時正在休團(tuán)的The La's的吉他。

失竊事件的影響遠(yuǎn)不止于此。Muchow借此機(jī)會開始考慮制作一些完全不同的音樂,他覺得吉他不是唯一可以可以表達(dá)EOST思想的樂器。聽了三年吉他回授和軍鼓噪音之后,他渴望做一些更加安靜沉默的音樂。1993年5月下旬,EOST在捷克東南部的Brno進(jìn)行了一周的前期制作,同年八月,樂隊啟程前往英國和南倫敦Blackwing Studios的Guy Fixsen一起制作新專輯,這位資深制作人同樣也是樂隊的伯樂Mulrain向他們推薦的。Fixsen本人除了是一名專業(yè)的錄音工程師之外也是英國早期獨立音樂場景中的一名重要人物,不僅參與了My Bloody Valentine,Chapterhouse,Moose,moonshake等樂隊的專輯制作,而且還和moonshake樂隊的Margaret Fielder一起組建了名為Laika的吹泡樂隊。可能就是Fixsen自賞音樂和吹泡電子的混合血統(tǒng)冥冥之中決定了EOST之后的方向,當(dāng)然也不能忽視Fixsen多樂器演奏家的身份。





EOST在Muchow和Fixsen的鼓勵下開始即興創(chuàng)作一些聲音,在他們兩個的主導(dǎo)之下樂隊的聲音開始朝著一個完全不同的方向發(fā)展——Muchow想做一些更加私人化的東西,本質(zhì)上是一些ambient實驗。兩個技術(shù)獨裁者一邊抽大麻一邊不斷地解構(gòu)著樂隊的一些原始demo,盡管做出了不少讓人驚喜的結(jié)果,但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的聲音離EOST越來越遠(yuǎn)了。這有點超出了樂隊其他成員的預(yù)期,EOST原本的沉吟和喧囂完全被溫和的環(huán)境聲取代了。這張聽起來不免讓人想起seefeel同期發(fā)行的Quique的專輯被命名為Free-D?(Original Soundtrack)。據(jù)我所知這張專輯并不是任何一部作品的原聲,這個名字只能解釋為樂隊,或者說Muchow本人的自嘲態(tài)度。Libowitz的美妙嗓音僅僅能在開場曲Vacuum Blow中依稀可辨,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助陣樂手演奏的種類繁多的器樂聲響,這些聲音以各種方式穿過Muchow的效果器最終構(gòu)成了一張在當(dāng)時來看都非常另類的氛圍專輯。除了老朋友John Moore在專輯中演奏了吉他和口琴之外,Moore的樂隊伙伴David Barbene和Katie Hecker也分別演奏了大提琴和木琴。捷克另一支著名自賞樂隊Here的女主唱Mí?a Klímková貢獻(xiàn)了陶笛和長笛的演奏,她的聲音也可以在Her Eyes Have It的結(jié)尾部分聽到。



Mulrain承認(rèn)在聽到Free-D?(Original Soundtrack)的demo時有些驚訝,畢竟比起Aphex Twin類型的音樂,自賞音樂在當(dāng)時還算得上主流,而聽眾對EOST的印象也完全定格在...Fluidtrance Centauri...的聲音上了。專輯的后期制作也讓Blackwing Studios的工作人員很困惑,在最終混音版本完成之前幾乎沒人清楚這張專輯到底會是什么樣的。93年10月份樂隊在布拉格的Rudolfinum Studio完成了專輯的最終制作。1994年2月Free-D?(Original Soundtrack)終于在Free Records下發(fā)布,同樣是cd黑膠磁帶三種介質(zhì)同時發(fā)行。盡管美國作曲家Philip Glass專程打電話給廠牌表示自己是樂隊的粉絲,但樂迷的反應(yīng)總體上褒貶不一;不出所料的是,大多數(shù)電臺拒絕播放這張作品。


Muchow把專輯的發(fā)布會選在布拉格天文館,一些英國記者也趕來出席了這次現(xiàn)場演奏。發(fā)布會之后,Libowitz宣布退出。剩下三個一開始還寄希望于Libowitz回心轉(zhuǎn)意,但沒多久他們就開始面試新主唱。在找到主唱之前Muchow搬到了倫敦,大家都心知肚明Ecstasy of Saint?Theresa無法再維系下去了;Gregar后來成為了一名成功的平面設(shè)計師,而Wegner現(xiàn)在是一名攝影師,而Libowitz除了不久后為colorfactory獻(xiàn)聲一首之外再也沒有公開演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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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泡

Ecstasy of Saint?Theresa成了Muchow的個人項目。同樣是94年,已經(jīng)搬到英國的Muchow找到了Free-D?(Original Soundtrack)的制作人之一Simon Dine,兩人制作了一張新的混音EP,名叫AstralaVista E.P.,這張EP中Muchow還邀請了幾個他喜歡的舞曲制作人來給樂隊上一張專輯中的幾首單曲混音,于是EOST又向舞曲風(fēng)格邁了一步。個人而言最吸引我的重混當(dāng)然是Muchow親自操刀的Vacuum Blow (Mirror FX Mix),原本Free-D?(Original Soundtrack)中超過九分鐘的曲子在這個版本中被壓縮到了不到五分鐘,而兩段式精簡的結(jié)構(gòu)使得這首曲子煥發(fā)了氛圍版本中被沖淡的強(qiáng)烈情感沖擊力,Libowitz的聲音也在處理之后顯得更加意義不明。

實際上EOST在那段時間陷入了進(jìn)退兩難的境地:除了樂隊成員的離開,東家Go! Discs也在94年忙著發(fā)行其他專輯,盡管他們很愿意相信EOST,但實際上很難把時間花到一支還不確定是否存在的樂隊上。這促成了Muchow最終結(jié)束和Free Records的合約而轉(zhuǎn)投PolyGram(寶麗金)。后來的五年里EOST沒有發(fā)行任何新作品,盡管那段時間Muchow和許多音樂人合作過,包括House Of Love和Levitation的成員Terry Bickers。


Muchow回到了布拉格,有人邀請他為一部電影配樂,并且出演一個角色,于是Muchow開始了他的演藝生涯。這讓他有機(jī)會結(jié)識當(dāng)時隸屬于捷克國家劇院公司的女演員Kate?ina Winterová,Muchow在電影?eptej的制作中遇見了Winterová,他問這個女演員有沒有興趣加入新的Ecstasy of Saint?Theresa并給她聽了一些錄音片段,但Winterová表示她聽不太明白這種奇怪的音樂。那之后不久,Winterová打電話給Muchow,她說那些旋律一直在她的腦海中徘徊,她想加入EOST。


97年時Winterová成為樂隊的新主唱,與她同年加入的還有鼓手Petr N?me?ek和男主唱Petr Machá?ek。1999年新的EOST錄制并發(fā)行了他們的第三張全長專輯In Dust 3,它幾乎就是Muchow的個人專輯,他一人包攬了專輯的幾乎所有音色制作和后期混錄,樂隊的其他三個人更像是助陣樂手。盡管In Dust 3仍不是一張自賞專輯,但也根本上不同于氛圍化的Free-D?(Original Soundtrack)。本質(zhì)上它是一張帶有一些明顯吹泡元素的千禧年流行樂專輯,Winterová那相較于Libowitz顯得有些幼態(tài)的聲音更增加了新世紀(jì)的感覺。專輯發(fā)行后不久,N?me?ek和Machá?ek就離開了樂隊;同樣是99年,樂隊的第一張全長專輯susurrate在美國盯鞋廠牌Clairecords下以cd形式重新發(fā)行。


2001年,EOST整理了前四張發(fā)行(兩張EP兩張全長)制作了一個CD套裝命名為4B4,個人理解應(yīng)該讀作“far before”。這張名字有些哀愁的合集可能想再次聲明那個玩噪音的Ecstasy of Saint?Theresa已經(jīng)是陳年往事了。


2003年,雙人組合EOST完成了他們的新作品。專輯中的I'm (Not Really) Optimistic在2002年時作為先行曲單獨出了一張混音單曲。這次Machá?ek不再僅僅作為參與者,她完完全全成了樂隊的中堅力量——幾乎每首歌Machá?ek都全程參與了創(chuàng)作和演奏,當(dāng)然還有人聲。相較于流行的In Dust 3,新作Slowthinking的電子風(fēng)格更濃,工整的dnb節(jié)奏元素用得更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隨性實驗的極簡化處理,甚至還有明顯的leftfield風(fēng)格。Slowthinking的封面由Klára K?í?ová和Petr Krejzek的雙人工作室ReDesign設(shè)計,他們用鐵絲擰成了一個戴著王冠的線條小人樣式(說實話一開始真沒看出來),顯然是想玩弄“Slowthinking”的視覺概念。盡管封面設(shè)計上有些一言難盡,但這張專輯聽感非常舒服,似乎是找到了Free-D?(Original Soundtrack)和In Dust 3之間的某個平衡點。Slowthinking后來位列捷克媒體評選的最偉大的50張捷克專輯中排名第41位。專輯發(fā)布不久EOST兩人接受了一次采訪,記者表示可能他們兩個再努力一點可能就會做出一兩首大熱單曲。Winterová聽完突然大笑起來:
“我們的目的不是寫一兩首電臺熱播單曲?!?/p>
2006年EOST發(fā)行了他們目前為止最后一張全長專輯Watching Black,風(fēng)格沿襲了前兩張專輯的吹泡風(fēng)格,不過網(wǎng)絡(luò)上幾乎找不到和這張專輯有關(guān)的信息。樂隊的訪談也集中在2006年之前,所以他們幾乎沒有對這張專輯發(fā)表過任何言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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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念舊的英國人沒有忘記這支曾經(jīng)的自賞樂隊,2004年Cherry Red旗下的重制廠牌Rev-Ola發(fā)行了一張名為Thirteen Years In Noises的樂隊精選集以記錄下這支樂隊這么多年以來的聲音變遷,這也是我目前唯一擁有的樂隊發(fā)行。同時Cherry Red還不忘把他們收錄到自己的兩張自賞合集中,分別是2016年的Still In A Dream: A Story Of Shoegaze 1988-1995以及今年的Cherry Stars Collide: Dream Pop, Shoegaze & Ethereal Rock 1986-1995。



同樣是2004年老東家Rough Trade旗下的樂隊British Sea Power和EOST合作了一張名為A Lovely Day Tomorrow的單曲EP(時間在Thirteen Years In Noises合集之前),單曲中Kate?ina Winterová同時用英語和捷克語演唱了A Lovely Day Tomorrow(捷克語為Zítra Bude Krásny Den),這首歌其實是寫給盟軍唯一一次對納粹高層的軍事刺殺計劃——類人猿行動(Operation Anthropoid)的,目標(biāo)是屠殺了屠殺了大量捷克人民,被稱為“布拉格屠夫”和“波西米亞死神”的納粹高層Reinhard Tristan Eugen Heydrich(萊因哈德·海德里希)。這張單曲發(fā)行了1942張,對應(yīng)刺殺年份。

最近的一次采訪中Winterová說自己正忙著戲劇電影和許多其他事務(wù),從前她在國家劇院的排練之余她會唱幾首EOST的歌,但現(xiàn)在不會了;因為幾乎所有和她共事的年輕人都是這個樂隊的粉絲,為了不讓這些年輕的同事在偶像面前緊張,她也盡量忘記自己的另一個身份。盡管名義上從來沒有解散,但EOST的活動顯然會繼續(xù)告一段落下去。
作為一個盯鞋愛好者,我自然最鐘愛他們早早就放棄的令人嘆為觀止的噪音。要是附會地說,那就好比是見到了圣跡的特蕾莎,EOST早期聲音中原始的但卻有分寸的沖擊力就像天使手中的金箭一樣尖銳卻祥和;但這不意味著我無法忍受他們突如其來的轉(zhuǎn)變,同樣附會地說,就算癡狂如圣特蕾莎,仍然會選擇用文字記錄下她的幻覺,EOST后來所做的一切像是一次漫長的沉思——大多數(shù)時候是寂靜的,但是架不住噪音偶爾躍動在一兩首歌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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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說Irna Libowitz再沒有在公眾面前唱過歌不是很準(zhǔn)確,今年五月份她在布拉格一個小學(xué)的130周年校慶中演唱了Fluidum,演奏樂器的應(yīng)該是她的丈夫和另外幾個朋友。

Kate?ina Winterová在演出之余似乎還在忙著經(jīng)營一家叫做Herbá?生態(tài)園藝/有機(jī)蔬菜公司,在這之前她就對生態(tài)學(xué)非常感興趣,為此還創(chuàng)辦了一個名叫Culina Botanica的博客。我在Muchow的紀(jì)念Slowthinking發(fā)布20周年帖子下面看到了一條有意思的評論,大致意思是:
“你什么時候把Winterová從草藥堆里拉回來唱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