俾斯麥的情感初體驗?

鐵血內部例行會議,主要進行對過去的總結,以及未來的方針探討。
“散會?!?/p>
鐵血至高無上的“女王”——俾斯麥,整理著手中厚重的報告,淡淡地宣布會議結束。
她的聲音聽起來,從不摻雜著任何一種個人的情感,是那么莊嚴而肅穆,沉穩(wěn)而優(yōu)雅。
人群陸陸續(xù)續(xù)離去,有一個U型的小潛艇躲在角落,膽怯地探出頭,眨巴眼睛,好奇地望著俾斯麥。
俾斯麥察覺到了視線,對她還以公式化的標準微笑。
小潛艇只感覺心臟如同中箭一般幸福。她匆忙地站起身,拍打掉身上的塵土,隨后朝俾斯麥深深地鞠了一躬,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對于小潛艇來說,這或許是值得向同伴們吹噓許久的一段經歷。
而對于俾斯麥來說,不過是司空見慣的日常。
她只要像這樣端坐在這里,稍微露出一些淺淡的笑容,很多人便會感到心滿意足——因為她是鐵血艦隊的領導者。
只是,緣于此吧。
俾斯麥微不可察地搖搖頭,連一絲嘆息也不曾發(fā)出。
驀然間,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威嚴從容的臉上平添了幾分慌亂。她在會議室四下張望,又走到北面的大陽臺。扶著欄桿,向下望去,俾斯麥看到了她身為“姐姐”朝思暮想的身影。
“提爾……”
伸出去的手停滯在半空,聲音梗塞在喉嚨里,發(fā)不出。直至那抹孤獨的冰雪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的眼中。
俾斯麥的手悠悠落下,攥緊的拳頭敲在了心口。眼眸低垂,黯然神傷。
——明明心中壓抑著萬千思緒,卻連邀請的話語也沒能說出口。
壓低的黑色帽檐遮住了俾斯麥的表情,倘若旁人在場,一定會為她感到難過吧。
她深呼吸一口,臉上的躊躇全然褪去,唯有一如往日的堅定不屈。?
——鐵血的輝光,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
俾斯麥來到辦公室,將方才準備好的報告遞交給指揮官。
指揮官翻閱著手中的文件,說著感謝的話,卻忽地抬頭,目不轉睛地盯著俾斯麥。
“指揮官,我的臉上又沾著什么嗎?”
“沒有,只是覺得俾斯麥果然很漂亮?!敝笓]官隨口笑道。
“…漂亮?謝謝?!笔艿搅艘饬现獾目洫?,俾斯麥頓了一下。
“你是有什么心事嗎,俾斯麥?”
“…?”
“不。我的意思是,這份只是會議的記錄哦?!敝笓]官揮揮手中的文件,“一般還需要做成總結報告才行的。”
他的語氣不曾責難,而俾斯麥卻微微一怔,心生愧意。
一向嚴謹處事的自己,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
“難道不是心事,而是睡眠不足?看你有點淡淡的黑眼圈?!?/p>
“是,最近有些忙碌?!辟滤果湵傅卮鸬?。
她的話是默認了“睡眠不足”這一選項。而實際上,有關提爾比茨的事情,也占了不小的份額。?
不過,她沒有說出來罷了。
“我會馬上整合提交?!?/p>
“先等等。”指揮官攔住了她,“最近鐵血那邊的事務很多吧?報告不必著急,慢慢做,之后我會去書房找你要的。今天你先休息就好?!?/p>
“…請恕我拒絕。”俾斯麥認真道,“無論如何,一旦有新的任務也必須馬上進入狀態(tài),這也是領導者的職責?!?/p>
“那么,身為港區(qū)的‘指揮官’,我命令你今天要好好休息?!敝笓]官一本正經地回應,“如若是困倦的狀態(tài),怎能保證工作的有條不紊呢?不要顧此失彼,以免再出慌促?!?/p>
——心事,亦是如此。
“…是?!?/p>
望著指揮官關切的微笑,俾斯麥勉強同意下來。她知道如果不接受的話,指揮官是不會輕易放自己走的。

可是,談何容易?
回到鐵血書房,坐在木質躺椅,俾斯麥嘗試休息,卻怎樣也進入不了狀態(tài)。
本來面對公務一絲不茍的態(tài)度,注定她很難將私事放在優(yōu)先級,更不用提,還有提爾比茨的煩惱困擾在心頭,揮之不去。
如若被人知道了,貴為鐵血冷酷的領導者,竟然在為“邀請妹妹”這樣的瑣事發(fā)愁,一定會遭人嘲弄吧。
——像個單純的愚蠢的女人。
俾斯麥起身,去往桌前坐下,處理起先前出差錯的報告。
除開報告,還有一些倉庫重要物品進出的統(tǒng)計,未來總體戰(zhàn)略目標建議……
或許,對于俾斯麥來說,將自己置身于忙碌之中,反而是一種短暫的解脫。
只不過,這些工作量顯然不是一個下午能夠完成的。
何況,她的身體狀態(tài)欠佳。臨近傍晚的時候,面前枯燥的白紙黑字在俾斯麥的眼中,已經逐漸伸長、畸形起來,直到最后歪七扭八,手中的鋼筆也悄悄滑落。
煩惱、困倦、疲勞,將她沖倒。
俾斯麥并不清楚自己是哪一刻睡著的,也并不知道指揮官會在自己睡著不久后來到了自己的書房。
這里并不是私人領域,通常不會反鎖,更不用說他之前還說會來找她。
指揮官小心翼翼地打開門,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枯黃的小臺燈,燈前趴著的是因勞累過度而沉睡的俾斯麥。
“果然…你不會乖乖聽話的?!?/p>
指揮官搖搖頭,他篤定俾斯麥會優(yōu)先工作而非真去休息,沒想到就這樣直接睡在了書房。
他拉過一條毛毯,披在她的背上。
緊鎖的眉頭舒展開來,俾斯麥的表情靜謐而恬淡,毫無防備得難以置信。
誰能想到,在外猶如萬眾矚目的焦點的她,此刻卻像一只枯燈下孱弱瑟縮的小貓呢?
逃離戰(zhàn)場,在不遠的廢墟上,享受片刻的安歇。
不必在人們面前,撐起那份無上的驕傲,肩負那份沉重的責任,擔當那一份份枷鎖般的期待。
一觸即碎的美好幻想,無論怎樣,都不舍得去破壞掉。
“哎呀…真拿你沒辦法?!?/p>
指揮官輕輕地笑著,毫不猶豫地抄起了桌上的筆。
……
過了多久呢?現在是午夜,還是將近黎明的凌晨?
俾斯麥悠悠醒了過來,從肩上滑落的毛毯,讓她不由一驚,警惕地環(huán)視四周。
沒有任何人的身影在。而讓她更驚訝的是,原本桌上成堆的文件都井井有條地摞在一起——文件的頂上,一封信,安靜地躺著。
那些文件…已經都被完好地批閱過了。
每一份,都做得很精確。
俾斯麥默默地拆開信封,里面是寫著幾行小字的紙,以及一張宴會的入場券。
【給不乖不聽話的小波斯貓:
我就知道你不會好好休息,特地來看一眼,結果看見了你秘密的樣子呢,多謝款待(笑)。文件需要批閱的我已經做得差不多了,一些需要詳細寫的我就拿回去做了。說起來明明這種類型的工作可以找我一起,你卻自己一個辛苦做了?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用?
懲罰你,之后來出席次月的宴會,不許再工作了。
提爾比茨的話,我會幫你去邀請看看。
你想問為什么?世界上能讓你俾斯麥困擾的事情,屈指可數吧?
一定要來哦!】
沒有名字的落款,熟悉的字跡和那自說自話的內容卻早已出賣了他。
結尾只有一句“我也想,能成為你所依靠的存在”。
——真是意義不明的話。
“什么小波斯貓呀…這種奇怪的稱呼?!?/p>
俾斯麥注視著這張不加渲染的樸素信紙,抿了抿唇。
勞累、苦惱、提爾比茨。
“怎么…對我這種人,要了解得這么深,奇怪?!?/p>
還擅自闖進來,擅自將公務做好,擅自給自己安排這樣的行程。
明明未曾向他傾訴過這般需要。
可為什么……
緊緊攥著宴會的門票,雙手交叉,環(huán)抱著肩膀。
心頭微微地顫抖。
以往,自己的心臟也曾因為炮火轟烈而顫抖,可這次卻和從前任何時候都不一樣。
奇怪的感情。
不是驕傲,不是落寞,不是不甘。
而是那種——往常都是別人會對她產生的情愫:憧憬、期許、希望…以及,一絲小小的緊張。
“可以依靠…么?”
滑落下的毛毯溫暖著俾斯麥的腰間,那雙大海般清澈的藍色雙眸間,秋波流轉。
有那么一瞬間,只有那么一瞬間。
責任、義務,復興鐵血的使命,領導無盡的榮光。
明明是曾經視若珍寶的存在,卻在那一瞬之間,從心頭飄散。
盡管只是那么一小會,可笑得微不足道。
卻有一種,田園詩歌般的滿足與安寧。
俾斯麥俯下身,薄唇在滿溢著墨香的信紙上悄然停駐。
嘴角勾連起柔情動人的微笑,如同斷壁殘垣的冰冷戰(zhàn)場上的一株金黃波斯菊。
終于,迎來了綻放的那一刻。
自己穿禮服的樣子…他會喜歡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