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古城民居中的影壁

《文物世界》 2009年01期 ?豐馳

作為中國傳統(tǒng)建筑附屬建筑物之一的影壁，在大同古城遺存數(shù)量是比較多的，尤其是最高等級的“龍壁”，就有一龍壁、三龍壁、五龍壁、九龍壁等多座。就其歷史特征分析，主要是明清時期的，年代久遠。就其設置的位置來看，現(xiàn)存的影壁有在大門外設置的，例如聞名中外的明代九龍壁，是明朝開國皇帝朱元璋分封在大同的第十三子代王朱桂王府大門前的照壁。也有建在官衙或廟宇大門外左右兩側的影壁，如現(xiàn)存的縣城隍廟的照壁，這種影壁也稱“八字壁”。更多的影壁則在民居院內，設在進入大門正對面處、二門（甚至還有三門）兩側以及門內兩側等幾種分布情況。由于人們進出大門準是要與影壁打個照面，所以人們一般通俗地將影壁稱為“照壁”。

依據(jù)《明史》和明清《大同府志》等大同地方志書的記載，大同古城范圍內至今保存時間最早的影壁，當數(shù)明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代王朱桂所建王府大門前的照壁；由于大同古城在清初順治年遭受了“屠城”之災，直到順治九年（1652年）才逐漸復興，而民居院落中現(xiàn)存的這些影壁，應該是這個時期以后的清代及民國時期建造的。

從影壁的建造結構來看，其整體結構可分為上、中、下三部分，上部即影壁頂部，中間即影壁的壁身，下部即影壁的基座。壁頂采用房屋頂部的形式和作法進行處理，多為青磚單坡硬山頂式，并用作青磚仿木構斗栱結構，上設正脊、垂脊，側面有磚博縫，正脊兩端安裝鴟吻，以筒瓦鋪頂，也用瓦當和滴水，并且用特制的灰磚作仿木檐和斗栱，之下才是壁身（圖一）。壁身是影壁的主體部分，用菱形磚或方形磚鋪設成長方形或正方形的平面，其中心多數(shù)是鑲嵌一個磚雕的較大的“?！弊?，也有的設計成具有傳統(tǒng)文化內容或傳統(tǒng)故事的吉祥圖案來裝飾，有的設計成較為簡單的凈素面。兩側通常作磚雕垂花柱式或雕花裝飾，也有幾處以陽刻或陰刻的文字做成影壁對聯(lián)，頗有人文氣息。壁座即壁體的基座，一般為須彌座式或須彌座的變異形式，主要裝飾有卷草紋或火焰紋裝飾，也有的設計為蓮花座或覆盆蓮花，極為精致。

普通的民居院落中，通常在進入大門后的迎面處設置一面影壁。獨立設置的，其設計和制作工藝就比較簡單，用灰磚砌出象征性的正脊和垂脊，通體凈素面，無裝飾。而絕大多數(shù)影壁則附設在南廂房或東廂房的山墻上，民間俗稱為“坐墻影壁”或“倚墻影壁”。壁頂?shù)捻敳坎捎梅课蓓敳康挠采巾敇邮剑O一條正脊、兩條垂脊，正脊兩端安裝鴟吻，以筒瓦鋪頂，也用瓦當和滴水，并用磚雕作仿木檐和斗栱。影壁的壁身則用菱形磚或方形磚鋪設成長方形或正方形的平面，中心鑲嵌一個磚雕的“?！弊只騼羲孛?，兩側通常作磚雕垂花柱式或雕花來裝飾。而在比較豪華的院落中，除了在進入大門的迎面處單獨設置或附在南廂房或東廂房的山墻上設置以外，還要在二門兩側和出二門的對面的院墻上甚至在第三道門的兩側設置影壁，其整體設計和制作工藝的水平要比普通民居院落中的影壁，高出許多，不僅體量大，裝飾華麗，而且人文氣息濃厚。這樣的影壁現(xiàn)在還保存有11處，雖然有的大門或二門被拆除了，但我們通過院落形制布局研究，仍然可以認定影壁是在原先的二門或三門位置上。

就影壁的特點來說，前述我們已經分析影壁的類型，按其設置可分為獨立設置和附著設置兩種。就其數(shù)量來說，2004年調查時保存數(shù)量為214座，多數(shù)是附設在南廂房或東廂房的山墻上，少數(shù)為獨立設置。而影壁的壁型則可分為雙面型和單面型，單面型的數(shù)量較多也較為常見；而雙面型的則保存下來的特別少，只在縣樓北街和太寧觀街的幾處院子里看到過，圖案設計和制作工藝水平較高，保存也較為完好。

就影壁的建造用材來看，影壁是用磚、瓦、石搭配建造的。絕大多數(shù)用石材作底座，堅固耐用。少量的以磚壘砌底座，壁頂、壁身則用磚瓦建造。

就影壁的藝術表現(xiàn)手段來看，影壁在平面布局上，高低錯落，井然有序。影壁雕刻技藝嫻熟，使用了高浮雕、低浮雕、淺浮雕、陽刻、陰刻等不同的手法，動物、植物、人物、文字躍然其上，栩栩如生。在對大同民居中影壁調查和研究的過程當中，我們逐步對影壁的歷史和文化價值發(fā)生濃厚的興趣。然而有關專業(yè)書籍，并沒有關于影壁起源的記述;迄今發(fā)現(xiàn)國內最古老的民居山西平順縣元代民居中也沒有影壁的實物，不能不說是歷史的遺憾。我們通過對中國歷史文獻的研究，發(fā)現(xiàn)影壁是從"隱蔽"轉化衍變而來的，最早稱之謂"塞門"，《苑語·卷三·川第》有言∶"邦君樹塞門，管氏亦樹塞門"，即專指大門外的短墻，用來阻隔內外之間的視線。從功能上來看，這應該是中國歷史上記載的最早的影壁，至少可以說是影壁的雛形。"管氏"即管仲，戰(zhàn)國時期齊相，故我們斗膽提出影壁誕生應該在這一時期（公元前7世紀或8世紀以前，甚至更早。此后多少年來文獻中一直沒有影壁的蹤影，直到人們注意到宋代王希孟《千里江山圖》以來，才在其所繪的多所住宅里面，看到少數(shù)較大的院子大門內已經建有影壁;雖然這種影壁形式單一，描繪也只是輪廓式的，但是這一歷史信息卻非常重要，表明此時民居中的影壁造型已基本成熟，之后逐漸演變，到明代時影壁的發(fā)展已進入鼎盛時期。

從影壁建筑意義分析，最初的建筑功能僅僅是大門外的短墻，用來阻隔內外之間的視線。隨著經濟社會的全面發(fā)展，其設立位置、體量、色彩、用材、作用等多方面逐漸演變;位置由大門外移植到大門內，再豐富為大門兩側、大門外、門內幾重等同時兼有幾種形態(tài);體量也隨著建筑和建筑群的規(guī)模越來越大∶色彩日益斑斕，宮殿府邸的影壁甚至用了七彩或五彩;所用材料逐步豐富多樣，更加講究，從最初的泥草土墻發(fā)展成木質影壁、磚質影壁、鐵質影壁、琉璃影壁;其作用也從建筑中的"可有可無"簡陋構筑物變?yōu)榻ㄖ闹匾b飾物，與大門、二門（甚至還有第三道門）互相陪襯，互相烘托，密不可分，形成了有門必有影壁的建筑布局。它雖然是一座墻壁，但由于設計巧妙，施工精細，在四合院起著烘云托月，畫龍點睛的作用。宮殿府邸的影壁就更加突出了主題建筑的威嚴與莊重。

從影壁文化意義分析，具有豐富的內容和多種含義。影壁作為建筑的附屬物或構筑物，既有獨立的觀賞價值，又與建筑渾然一體，運用多種形式和手法，采用豐富的想象力和表現(xiàn)力，化俗為雅，以明示或暗喻，以景寄情，以情造景，具有強烈的生活氣息，蘊含著豐富的哲理和思想內涵，充分體現(xiàn)了民居主人的道德文化和審美情趣。

首先是古代風水學的影響。在我國傳承彌久的堪輿學即古代風水學中，忌諱直來直去，所以在大門前或院內設影壁，對應采取所謂"迎氣"、"納氣"、"聚氣"、"藏氣"等方法，適當接受調理住宅外環(huán)境的影響，結合住宅內的布局處理，使住宅具有能夠滿足人們生理和心理需要的完備質量;使氣流繞著影壁而行，氣則不散，符合"曲則有情"的原理。也有人認為影壁是針對沖煞而設置的?！端埥洝吩啤?#34;直來直去損人丁"，故在古建筑特別是在民居設計中皆置影壁。

其次是體現(xiàn)了不同時代的人們世界觀和人生觀，表現(xiàn)出人們的道德文化和審美價值取向。影壁常見以蘭花、蓮花、菊花、梅花和松、竹、梅、蘭四君子審美價值取向的圖案，如：“福祿壽三星高照”、“天官賜福”、“八仙慶壽”、“春光滿園”等。

第三，反映了書法、繪畫、雕刻等方面的藝術水平。不少影壁具有完整美觀、莊重大方的藝術風格。整體構思巧妙，景物層次分明，工藝細膩，線條流暢，形象生動而富于變化，反映出磚雕藝人高超的藝術造詣，具有很高的藝術價值。

影壁頂部用特制的灰磚作仿木檐和斗栱（圖二），斗栱之間飾人物、動物、植物；壁身以高浮雕的龍鳳、瑞獸（圖三）、花卉和吉祥圖案（圖四）裝飾，四周飾以竹節(jié)紋、萬字紋、卷草紋、云紋等為邊框，兩側通常為影壁對聯(lián)；壁座為須彌座式或須彌座的變異形式，用卷草紋或火焰紋裝飾。

影壁的雕刻書法體有楷書、行書、隸書、篆書、草書，書寫的文字有“?！保▓D五）、“壽”等大字和題詩；通常有文字的圖案皆是單獨制作，爾后拼接鑲嵌在影壁的壁身之影壁芯中間，有9拼圖、16拼圖、26拼圖不等，題詩豎排2行或4行甚至6行，以陽刻雕詩詞、榜題、印章，堪稱民居雕刻的人文藝術品。

第四，影壁向人們講述著千年流傳的民間民俗故事。在影壁中央，除了素面和“?！眻D案以外，其余的則用磚雕裝飾了各種故事圖，可謂取材廣泛，異彩紛呈。

（作者工作單位：山西省大同市考古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