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甘肅的甘肅,到底在哪里?


-風(fēng)物君語-
甘肅定西:我推開西北大門

中國最霸氣的一對火車站,莫過于“鎮(zhèn)江南”與“定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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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江南,過中原,踏上絲綢之路,入關(guān)中,越秦嶺,再經(jīng)過“很不甘肅”的隴上小江南甘肅天水,前方到站,便是——定西北站。

甘肅定西,正是大西北的開篇之地,一到定西,方見黃土層巒,天地壯闊,再往西北,連接中原與西域的蘭州與河西走廊五城,已是近在咫尺。

如果說甘肅是一柄綴在西北大地的玉如意,那被周邊蘭州、甘南、隴南、白銀等地包圍,不與其他省份相鄰的定西,“座中聯(lián)七”,正是如意的樞紐。何為西北大地的蒼茫與雄渾,古老與更生?每一個定西人,都擅長給你一個歷久彌新的答案。

群山托出的“甘肅之心”
定西,大概是甘肅最“擠”的地方。


西北有巍巍祁連、向南有浩浩秦嶺,東去是中國最年輕的山脈之一六盤山,百萬年間的風(fēng)沿青藏高原北緣而來,鑄成黃土高原,流水與風(fēng)沙,在這片2.0330萬平方千米的土地上,切出 “群山萬壑”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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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的地名里,少不了各種帶山的字:嶺、梁、峰、峴、臺、崖、埂、灘……堪稱山地的萬花筒,隴山(六盤山南段)劃分黃土高原為隴東和隴中,隴東多有大塊大塊平整深厚的塬地,而在隴山以西的隴中地區(qū),黃土深厚,大地此起彼伏,坡陡谷深,地貌破碎,干旱少雨,定西城,就坐落在一處干涸的河床上。

定西中部與北部,便是典型的黃土丘陵溝壑區(qū),河流往往變成干涸河谷,一如大地的傷痕,許多地方,都是夏天才堪堪有一點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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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建梯田,成為定西人生存的依仗,這也是保持水土最早的方法之一。在這片千山萬壑的黃土高原上,一片片梯田層層疊疊,扶搖直上,不同于南方梯田的水韻與靈秀,而是厚重一如西北的遼遠(yuǎn)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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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定西,遠(yuǎn)不止黃土高原上的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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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育了八百里秦川的渭河,便發(fā)源于渭源縣西南的鳥鼠山系,黃河上游的最大支流洮河,則自青海的“河南”傾山而來,曲折向東,自岷縣茶埠轉(zhuǎn)向西北,過峽傳谷,最后注入劉家峽水庫,它不只留下“洮河流珠”的景觀與綠如蘭、潤如玉的洮河石,更是成為定西人生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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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定西南部,西秦嶺與岷山交匯,氣候陰濕多雨,山勢愈發(fā)雄奇。漳縣,匯聚了定西的山川靈氣,貴清山險而不燥,在黃土漫漫之間,自成一幅“清貴”的水墨丹青,遮陽山則滿是秦嶺西端與岷山交匯地段的巖壁和巖洞,為國家攀巖隊訓(xùn)練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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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定西最南端的岷縣,層巒之間,柳暗花明,更有一片水草豐茂的狼渡草原,鋪開一張歷史文化長卷:當(dāng)年秦人曾在此牧馬,奠定一方基業(yè),千年以降,成為茶馬古道上的一顆明珠,紅軍長征亦踏足此地,留下北上抗日的壯闊足跡……

這里,仿佛是定西這一“四戰(zhàn)之地”的縮影。

定西,憑什么“定西北”?
甘肅的地名,多帶有金戈鐵馬之氣,大如金城(“固若金湯之城”)、張掖( “張國臂掖,以通西域”),小如靖遠(yuǎn)(“平定遠(yuǎn)方”)、雄關(guān)(“天下第一雄關(guān)”),定西也不例外,北宋元豐四年(1081年),宋軍收復(fù)西夏故地,宋神宗賜名“定相城”(今定西城區(qū)),正是定西“安定西邊”的寓意。

而在此之前,這里作為英雄際會之地,已然風(fēng)云激蕩千年,黃土高原一帶,歷來是文明發(fā)源的高地,定西向東,六盤山下,慶陽、平?jīng)鲆粠У碾]東大塬走出了周人;定西向南,秦人自隴南、天水發(fā)跡,經(jīng)略關(guān)中,一統(tǒng)六國。定西的記憶,則更為深遠(yuǎn),河床雖然干涸,文明的長河卻奔騰在齊家、寺洼文化與馬家窯彩陶的漩渦上。

定西之前,是一個更為響亮的名號——隴西。戰(zhàn)國秦置隴西郡后,這里長期成為甘肅的政治、文化、經(jīng)濟(jì)中心。甘肅的簡稱之一“隴”,便與隴西頗有淵源。唐朝建立以后,隴西成為李唐皇室認(rèn)證的“李氏老家”,今日李姓已為全國第二大姓,一億李家人的尋根敬祖之地,正在“隴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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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以來,隴西為“四塞之國”,定西為四戰(zhàn)之地,豪杰輩出,融匯成浩浩蕩蕩的英雄氣,一如那首著名的大唐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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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帶刀
至今窺牧馬,不敢過臨洮”

定西,定義了西北的英雄氣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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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從周秦到唐宋,英雄史詩逐漸變成悲苦長調(diào),幾千年的高強(qiáng)度開發(fā),兼之自然環(huán)境變遷,讓黃土高原上水土流失嚴(yán)重,清末左宗棠途經(jīng)定西時,這里已是“隴中苦瘠甲于天下”的不毛之地。這一隴中,廣義上便包括了定西,乃至近期熱播劇《山海情》里的寧夏西海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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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解決水的問題,定西人修梯田,挖水窖,甚至有過一個“開天辟地”的想法,那就是自洮河上游的岷縣古城,修建水庫引水上山,一路東去,修一條長達(dá)1400公里的“山上運(yùn)河”,灌溉定西、天水、平?jīng)?、慶陽,乃至打通寧夏西海固!



然而人力在浩瀚的大自然面前,有時而窮,17萬人三年奮戰(zhàn)的壯闊化作悲壯,壯志卻經(jīng)久不息,2014年,引洮供水一期工程正式通水,今年,引洮供水二期工程預(yù)計完工。此后,甘肅中部干旱地區(qū),將有300余萬人因這項甘肅迄今為止最大的跨流域調(diào)水工程,迎來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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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水,便有了生機(jī),今天的定西,是西北變遷的縮影,也是蘭白都市經(jīng)濟(jì)圈、關(guān)中天水經(jīng)濟(jì)區(qū)的重要輻射區(qū),隴海鐵路、蘭渝鐵路、寶蘭高鐵以及眾多國道,讓定西的樞紐地位再度凸顯,定西,正在成為甘肅的“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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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土滋養(yǎng)出的 “甘肅丹田”
隴中高原秦腔震響,洮岷花兒唱遍河川,在中國,很難見到如定西一般,對土地感情如此深厚的地方。定西下轄一區(qū)六縣:安定區(qū)、通渭縣、渭源縣、隴西縣、臨洮縣、岷縣、漳縣,處處都有一張或多張“風(fēng)土”名片。

如 “中國書畫藝術(shù)之鄉(xiāng)”通渭縣,當(dāng)?shù)厝思?,幾乎家家懸掛字畫?strong>岷縣,則是洮硯的加工中心,“洮州石貴雙照壁,端州歙州無此色”,為歷來文人墨客所喜,更有當(dāng)歸加工技藝、岷縣寶卷等六項國家級非遺項目,為甘肅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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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洮縣,在黃土高原建起一座隴上花園,已有“洮陽紅”牡丹遠(yuǎn)赴洛陽,漳縣則出產(chǎn)國內(nèi)頂級的蠶豆與沙棘。更令人稱道的,還是定西中藥材,在這里,最不缺的就是“千年藥鄉(xiāng)”的稱號,中藥材種植面積穩(wěn)定位居全國地級市第一,三大主栽品種當(dāng)歸、黨參、黃芪,種植面積分別占全國的60%、20%和40%,隴西縣、岷縣、渭源縣,分別被命名為“中國黃芪之鄉(xiāng)”“中國當(dāng)歸之鄉(xiāng)”“中國黨參之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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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令定西人重視的,還是馬鈴薯。安定區(qū)和渭源縣,一個是“中國馬鈴薯之鄉(xiāng)”,一個是“中國馬鈴薯良種之鄉(xiāng)”,每逢花期,定西地區(qū)大面積種植的馬鈴薯田次第相連,滿山開遍,就進(jìn)入了“洋芋開花賽牡丹”的時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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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資源極其匱乏的年代,馬鈴薯是定西人的救命糧,如今,它們是定西人的金寶貝。定西可以說天然是馬鈴薯的“實驗室”,北部黃土干旱地區(qū),馬鈴薯淀粉含量高,中部河谷川區(qū),適合加工型馬鈴薯,南部陰濕高寒區(qū),則是種薯的樂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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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人將一顆顆馬鈴薯“吃干抹凈”,晾曬洋芋粉條,已是尋常事,更多的馬鈴薯,被用作藥品、紡織、造紙原料,乃至大宗出口,走向世界。你平常吃的“開封菜”、“金拱門”等快餐里,說不定就藏著來自定西的馬鈴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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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說,“定西有三寶,洋芋、土豆、馬鈴薯”,甘肅人,都是吃著定西的洋芋長大的,也并不夸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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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定義西北美食第一站!
帶著洋芋味兒的定西美食,同樣定義了西北味道。定西人對于洋芋態(tài)度是復(fù)雜的,要么蒸炒煮炸樣樣在行,要么看見洋芋,就說“吃傷了”,一輩子不吃也不想,只是不愿回憶那些唯有洋芋相伴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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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西一區(qū)六縣,都有一手土豆絕活:文吃,有洋芋叉叉、洋芋夋夋、洋芋糅糅等典型疊詞美味;精細(xì)吃,有風(fēng)靡蘭州的臨洮土豆粉,岷縣獨(dú)有的洋芋“涼皮”;最素樸的“武吃”,莫過于洋芋蛋子配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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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芋之外,定西的主食卻不單單是面食,而是五谷兼具:釀皮子清爽可口、尕面片小巧玲瓏、岷縣點心匯聚四方風(fēng)味、隴西燒雞粉冷熱雙吃、通渭蕎圈圈細(xì)膩可人,姜粉魚配一把油絲兒(麻花),就能溫暖高原上或干燥,或陰濕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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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隴西的臘肉火腿,是馳名西北的寶藏美食。隴西的臘肉與火腿,往往一起腌制,匯聚了定西的風(fēng)物:肉要用岷縣山地里奔跑的蕨麻豬,鹽要用漳縣青鹽,再取用黃河活水,配上隴西當(dāng)?shù)氐拿胤?,才有了在北方一枝?dú)秀的隴西火腿,與肥瘦適口的隴西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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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肉與火腿,最適合夾饃饃來吃,白白胖胖的饃饃里,臘肉燦若紅霞,一如西北這片厚土之上,定西人熱熱火火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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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蘋果
圖片編輯?|?王家樂
地圖編輯 | 伍攀
*特別鳴謝?定西季緒才先生?
本文系【地道風(fēng)物】原創(chuàng)內(nèi)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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