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之璽

　　亂世中的傳聞很多，在賁末這場亂世中，最縹緲的傳聞大概是“賁朝傳國帝璽”。

　　此時賁朝正統(tǒng)早已淪為傀儡，諸侯們各自為政，都以“上京”和“制霸”為目標，但人民扔傾向于“正統(tǒng)”。誰是賁朝的正統(tǒng)繼承者，誰就能在民心的爭奪上有優(yōu)勢。野心家都把自己偽裝成維護天下之大統(tǒng)的英雄，他們需要的證明就是帝璽。

　　這塊刻了花紋用以蓋在詔書上的石頭有非常廣大的延伸涵義。

　　其實賁朝的帝璽很多，原則上來說皇帝的印信都是帝璽。曾經(jīng)一度把常用的九塊帝璽定為“傳國九璽”，作為帝權(quán)的象征，但是后世的皇帝得到了珍貴的印石后還是會刻新的帝璽。史家們也說不清到底哪塊才算是真正的“傳國帝璽”。

　　但是忽然有傳聞說真正的“帝璽”在一位和賁朝皇室關(guān)系很密切的貴公子手中，誰得到這塊帝璽，誰就是天命之主。這個貴公子名叫素文純。

　　素文純在歷史中是個很有神話特色的人物，多智近乎妖。

　　他曾在淳國和晉國逗留，都受到國王的厚待。素文純便給兩國國主各留了一幅畫作為回報。

　　淳國國主得到的是一幅水墨山水，晉國國主則得到一幅秋日行獵圖，圖中錦衣騎士列隊張弓，箭指猛虎。畫工雖然不錯，卻也算不得珍品，兩幅畫都被封入庫房，再也無人問津。

　　七年之后，淳國和晉國開戰(zhàn)。淳國騎兵在晉北走廊的通道被阻塞，雖有強兵卻沒有用武之地，君臣急得焦頭爛額。淳國國主忽然想起素文純所留的畫卷，隱約和地圖暗合，于是從庫中提出畫卷，果然，畫卷中的山水位置就是晉北走廊，唯有一條山溪例外。淳國國主明白這是素文純的暗示，于是令弟弟帶領步兵尋覓山溪，繞過了晉國的防線，出其不意地痛擊敵人后背，得大勝。但是不幸的是，王弟在最后的沖鋒中被箭命中心臟而死。

　　這位王弟乳名“鬧虎”，而他被射死的場面，恰恰和素文純留給晉國的那幅射虎圖一般無二。

　　素文純一度成為諸侯的座上賓。素文純也確實有些東西能證明自己與賁朝皇室關(guān)系匪淺，不過帝璽方面他則表示藏在隱秘的寶庫中，自己也只是握有一些線索，不過素文純長袖善舞，他游蕩在諸侯之間，都被禮敬，很少有人為難他。

　　另一個傳聞是他有些癡呆，所以見面之后諸侯也不愿意為難他。

　　白胤流竄到云墨鎮(zhèn)德時候，素文純恰好在這里落腳。

　　云墨鎮(zhèn)在宛州與中州之間，并不歸屬于任何一家勢力，這里三教九流的人出沒，算是當時比較繁華的商路。作為一支野兵，白胤并沒有被刻意地防范，他和素文純傾談，結(jié)成了知己。

　　這算是令人驚異的交情，亂世中彼此交托性命的人，一般都是同鄉(xiāng)、舊交或者戰(zhàn)友。但是素文純和白胤的交情，只是因為他倆談得來而已。史書中說，素文純性奇詭，說話非常拗口生僻，像是古書中的語言，這也是諸侯相信他來歷不凡的原因；恰恰相反，白胤留在史書中的詔書既白又直，甚至很多俚語，譬如他曾經(jīng)詔諭一位臣子說，“朕就是這般的爺，你若是那般的臣，廢話不說也罷！你不對我好，我便也不熱臉貼你！”但白胤卻和素文純一見如故，聊得風生水起。這或許是白胤這個人很少揣摩辭意，只靠野獸般的直覺抓住對話的重點，根本不糾結(jié)于素文純那些拗口的典故和譬喻。

　　他們準備一起去打一片根據(jù)地。

　　素文純在大胤國史中是沒有單獨列傳的，所以他的真實身份一直是個謎。他的出現(xiàn)和消失都很突然，但是顯然他在白胤的制霸生涯中意義重大。更重要的是，比起白胤，素文純似乎更得天驅(qū)的重視。這兩個人合流，對于隱藏在幕后等待領袖的天驅(qū)而言，簡直是“天命歸一”。

　　素文純非常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的長處在于出謀劃策，當不得領袖，恰好白胤是個除了能夠率領一群男人血戰(zhàn)天涯的領袖天賦也別無長處的男人。他們之間非?；パa，冰一樣的男人和火一樣的男人。

　　素文純告訴白胤，接下來他應該向宛州進取。

　　這個重大的決策徹底改變了白胤的人生，如果不入宛州，白胤必然會在逃亡的路上死去。在后來的史家眼里，素文純這一策，就規(guī)劃出了大胤的未來。但是對于素文純這種絕世的謀略家而言，這條計策只是隨便拍腦袋。他的理由是中州雖然是天下的重心，但是勢力太復雜了，宛州在政治上的意義不大，但是富庶。宛州以平國為領袖，似乎很想和秦嬰以“陽關(guān)”為界劃定各自的勢力范圍，保持脆弱的和平。在這種風氣比較溫和的地方，白胤的軍隊就算虎狼之師了，會比較好混一些。

　　更重要的理由素文純沒有說，就是那個對白胤和他都很重要的女人，大胤真正的幕后奠基者“薔薇公主”在宛州。

　　他們在云墨鎮(zhèn)定下了“經(jīng)略宛州，坐山觀虎”的大略。所謂“虎”，是指天啟城中的秦嬰，而經(jīng)略宛州，其實就是要占領平國。原本以白胤的號召力，占領平國簡直是驅(qū)蛇吞象。但現(xiàn)在不同了，他和“傳國帝璽”素文純聯(lián)手了。

　　素文純最初可能只是準備和白胤，這個他能與之傾談的男人，短暫同行。但在諸侯眼中，這代表了一種選擇。那個名叫白胤的男子何德何能？轉(zhuǎn)向云墨的目光中，有嫉妒、驚訝、仇視、疑惑，也有景仰和期待。最重要的是，隱藏在幕后的天驅(qū)大宗主陸宗吾也出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