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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卷 其命惟新(下)

2023-05-29 09:15 作者:洗芝溪  | 我要投稿

第十七回 新皇

接下來的幾天,檀羽便在平城的各個勢力之間游走,為吳王拉到足夠多的支持。有他這紅玉先生站臺背書,加上步六孤父子已經倒戈,趙李一族官員在背后全力支撐,吳王在和太子的競爭中終于占到了主動地位。他的繼位,也只是時間問題了。

不過,有兩個人檀羽始終沒有見。一個是獨孤尼,因為他不想被人詬病說和獨孤尼是朋黨,而獨孤尼也能理解,所以也沒有來邀檀羽,畢竟兩人早在統(tǒng)萬城時就已經明確了共同目標,不需要再多說什么。另一個就是乙渾。

來平城之前,檀羽就征求過尋陽的意見,如果見了乙渾,應該用什么態(tài)度去應對。尋陽也不知道,她全聽檀羽的安排。檀羽想了很久,最終也做出了一個無奈的決定:避而不見。

這個決定把最大的麻煩給了乙渾,因為自檀羽來平城后,全城人的目光都盯在了這個年輕人身上,大家相信,只有他能帶給大家新生。乙渾本就和獨孤尼不合,這回又因宛城屠城的事,和趙郡李氏全都鬧翻了。檀羽卻和這些人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兩相消長,乙渾一下子就被孤立了起來,似乎全天下人都將他遺忘了?,F在大家都急著在即將來臨的新朝中站穩(wěn)一個位置,唯獨乙渾卻似名位不保,他總不能再回趙郡養(yǎng)望吧?

所以,在檀羽幾天都不去見他之后,他終于也有些坐不住了,派了剛回平城的義兄源賀來試探檀羽的口風。

“兄長!”檀羽對于這位有些嗜殺殘暴的結義長兄,還是以尊敬為主。

可源賀的心情就要復雜得多。他和步六孤麗一樣,也都是少年有大志的,一直以來在涼州奮勇征戰(zhàn),也是希望能做出一番事業(yè)來??墒沁@么多年過去,卻仍然沒有太大的改變。與之相反的,檀羽這個他當年的小兄弟,如今卻已成了叱咤風云的人,他心中的失落是可想而知的。

所以,他有些生氣地斥道:“你小子,來平城這么久,也不來見你阿兄,咱們還是兄弟嗎?”

檀羽連忙求情道:“兄長恕罪,小弟早就想來的,可你也知道,因為公主的事,不知該怎么見乙將軍,所以才一直拖著。”

源賀側目道:“你小子可倒好,不叫二兄,改口叫‘乙將軍’了?!?/p>

檀羽無奈一笑,神色黯然道:“不然我應該叫什么呢,是他不把公主當親人在先的。兄長,如果你遇到這樣的事,應該怎么處理呢?”

源賀沒想到他會把這事拋回給自己,一時被問愣住了。其實源賀身為當年結義四兄弟的長兄,怎會不知這事的艱難。他也曾多次設身處地為乙渾和檀羽想過,可也沒有一個完美的辦法來解決。桃園情義,本就是天下最沒道理可講的,一旦違背,那就應該遭天譴了。

檀羽見他猶豫,這才終于正色道:“請兄長回稟乙將軍,若要再見我與公主的面,他必須向天下人道歉。否則,便是下了黃泉,也不會有再見之日!”

源賀聽他竟是如此強硬,喟然嘆道:“古有鄭伯,‘不及黃泉,無相見也’,今有檀羽,及于黃泉,亦不相見。黃泉之大,竟也容不下這兄妹相殘嗎?”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中全是不解。檀羽當然能理解,趙郡士人是有這傳統(tǒng)的。當年鄭羲為了保住尋陽,竟然連自己剛出生的兒子也顧不上。在當時的檀羽看來,這是多么強烈的情懷??墒墙裉欤斔呀洉x為君子,當他已經明白“家”的含義,他才終于知道,這樣的情懷有多么的不人道,多么讓人不舒服。

于是他態(tài)度堅定地道:“家,是每個人生命的基礎,是一個人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理由?!患也粧?,何以掃天下’,我檀羽既然修習儒家之道,便當以‘家’為根本,所有違背‘家’的利益的,都是我檀羽的敵人。公主是我的姬妾、是我的愛人,更是我檀家的一員,她的情感,就是我的情感,她的利益,就是我的利益。不讓自己的女人難過,那就是我檀羽最大的責任!”

他的話字句鏗鏘,讓源賀也為之一震。源賀知道自己不可能再說服檀羽,只得無奈地搖搖頭,告辭離去。

源賀將檀羽這番話轉告了乙渾,乙渾又是一番大怒,讓他向天下人道歉,那無異于自己打自己的臉,他怎么可能那樣做呢。此后,檀羽和乙渾便徹底分道揚鑣、再無往來。多年后,源賀在與乙渾的政爭中亦不再講兄弟情義,而親手將其斬殺,這是后話。

幾天過后,拓跋燾下旨,將擇吉日,禪位于吳王拓跋余。群臣便開始緊鑼密鼓,商議新朝之事。首要的一件,便是改元。

群臣自然要去向檀羽請教。檀羽思索再三,方道:“此時春暖花開,正是萬象更新、百物化生的好時光,愿新皇登基、永世太平。依我看,就叫個‘永平’二字吧?”

于是,吳王拓跋余,這位年僅十七歲的少年,檀羽的第三位親傳弟子,就在天下士民的熱切期盼中,登上了皇帝位,改明年為永平元年,大赦天下。

與此同時,吳王妃李元,冊立為皇后,統(tǒng)帥六宮。獨孤尼晉為殿中尚書、加侍中,統(tǒng)領內廷兵馬,步六孤麗封平原王、加司徒,一眾擁立新皇的官員,俱有封賞。唯一的例外是乙渾,去任外都大官了事。

至于檀羽,則繼續(xù)堅持他的誓言,終生不為官,只是讓林兒封了個“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的頭銜。頭銜聽起來霸氣十足,與“一字并肩王”有異曲同工之處,但卻是檀羽精心編造出來的。因為翻遍史書上的職官冊子,也找不出這樣一個官位、一個只有在說書人口中才會出現的官位。但這正是檀羽的目的,只因現在朝廷要領兵南征,卻根本無兵可派,只有靠林兒自己去想辦法。給她一個這樣的頭銜,而不是具體的“征南將軍”一類,就是不想真的寄于朝廷的管制之下,讓她能夠更加靈活地運作。也是因著檀羽特殊的身份和拓跋余特別的信任,才會出現這樣奇怪的情況。

但不論如何,新皇即位,便是又一個輪回的開始。古老的華夏、粗鄙的鮮卑,所有的責任,就全都壓在了這個新上位的皇帝身上。拓跋余,將要秉承天下人的期望,去改變原有的格局,讓百多年來混亂的中原重新安定。這是一個艱難的任務,但他一定能做到,因為他是紅玉先生檀羽的弟子。

此時正站在武州山上遙望平城的檀羽,心中感慨萬千。十幾年了,他走進這個天下已經十幾年了。十幾年來,他從一個被大家看作是神童的身份開始,一路帶著歷史的重任走過來,他歷經了自身的失敗、和天下的動蕩,他看到了人世間所有的善與惡、情與恨。還記得那時候,牛盼春交給他這項歷史重任,并且承諾說,一旦完成這項任務,便許他以大的功名。今天,便是兌現這項承諾的時候了。

今天,檀羽把他從上古先賢那里繼承而來的全部精華,都貫徹到了這個古老國度的土地之上,他獲得了萬世儒者最夢寐以求的一個身份——帝師。作為皇帝的老師,他可以大聲地告訴這個天下,告訴他們什么才是真正的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德。他相信,這個世界終將按照他的意旨,回歸其本應走向的那條光明前路,“永世太平”的最終理想,也必定會有實現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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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道器

拓跋余的登基大典檀羽并沒有參加,他已經在準備離開平城回吳堡。自己的弟子即皇帝位,他這師尊自然是要全力相幫了。

于是,檀羽、黃龍、念雙和已經入籍內廷的小師太令華四人,便離了平城,往西而去??墒?,剛走出沒多遠,就從身后飛騎而至一群人。待其人走近,檀羽才看清來人,正是拓跋余,在他的身旁,還有盧度世隨伺。

拓跋余下了馬車,跑過來急切地道:“聽盧愛卿說,師尊要離開平城了?”

檀羽見他一臉焦慮的表情,一副稚氣未脫的模樣,顯是聽說檀羽要走,他還哭過鼻子了。檀羽便笑道:“陛下初登大寶,宮里宮外,許多事情等著你處理,怎么卻跑來了這里?”

拓跋余連忙誠懇地道:“師尊若不在,叫弟子如何能安,懇請師尊留下來幫弟子完成大業(yè)?!?/p>

檀羽搖著頭,一言不發(fā)。

拓跋余奇道:“師尊不肯幫我?”

檀羽無奈地道:“你我?guī)熗揭粓?,我本應助你一臂之力??墒?,現在我的名聲已經太大了,我若留下來,便是對你的皇位最大的威脅,因為他們只會聽我的,不會聽你的。你手下已有諸多能臣,還有許多我的師門、同鄉(xiāng),只要你擅于運用,他們一樣能助你治國。我走了,也會與你師叔一道,在前方替你出力。”

拓跋余神色有些失落,只得道:“既然師尊執(zhí)意要走,還請最后一次,教我真正的儒者之道。”

檀羽卻繼續(xù)搖著頭,仍是一言不發(fā)。

拓跋余急切地道:“為什么?”

檀羽淡淡地道:“亂世之君,不可學儒者之道?!?/p>

拓跋余一時有些黯然,“那師尊總教我一點什么吧?”

檀羽想了想,方道:“我以前曾聽過一個笑話,說有一個農夫,耕地累了渴了,就和別人說,如果我以后當了皇帝,一定買兩個水桶,前面放一個后面放一個,這樣就能多喝一次水了。陛下覺得,這個笑話好笑嗎?”

他剛說完,旁邊的黃龍已經“撲哧”笑出聲了。反倒拓跋余因為尊重檀羽,所以并未發(fā)笑,只是道:“這位農夫挺純樸的。”

檀羽卻道:“那么我希望陛下,也做一個這樣的農夫?!?/p>

“做這樣的農夫?”拓跋余好奇起來,“師尊是希望我像這位農夫一樣純樸嗎?”

檀羽并不答他,轉而問黃龍:“你剛才忍俊不禁,一定是覺得好笑嘍?那么好笑的原因是什么呢?”

黃龍眼睛一翻白,道:“這個農夫不知道皇帝是做什么的,還以為皇帝也是農民呢,自然就好笑了?!?/p>

“那么,如果這個農夫說的話是這樣的:如果我以后當了皇帝,一定殺光天下所有的奸臣。你覺得這話還好笑嗎?”

“那自然就不好笑了,百姓不都是痛恨奸臣的么,殺了奸臣,自然是大快人心的事呀。”

“我和你剛好相反,我反倒認為第二句話更好笑些?!碧从鸬脑挘岦S龍和拓跋余同時感到了詫異,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表達什么。

檀羽看著兩個弟子好奇的目光,頓了一頓,這才緩緩解釋道:“在我看來,一個人最佳的品質,就是‘在其位、謀其政’,‘知之為知之、不知為不知’。對于一個鄉(xiāng)下的農夫,他當然不知道皇帝是做什么的,他也沒有真的見過奸臣長什么樣,除了在書文里。如果一個農夫說出‘殺光奸臣’這樣的話,就意味著他是想做一些他根本不知、不懂、且沒有能力做到的事,這樣的人,是可怕的。為君之道亦須謹記,君王擁有著無上的權力,你要做任何事,都沒有人敢輕易反對。然而,君王也是人,也受自己的智力和學識所限,怎么能保證自己是全知全能呢?這個時候,如果你仍舊一意孤行,強行去做一些你半懂不懂的事情,那便是天下之禍的開端了?!?/p>

拓跋余這才聽明白檀羽的意思,正是要教他不要外行指導內行。于是他忙點頭道:“師尊之言,弟子謹記。未來弟子一定會謙虛謹慎,像那位農夫一樣,只做自己熟悉的事、說自己熟悉的話,絕不越俎代庖,定要讓天下有才之人,都能發(fā)揮自己最大的長處?!?/p>

檀羽見他孺子可教,便欣慰地點點頭,續(xù)又說道:“那我再授你四個字吧,叫‘以道御器’。做到了這四個字,你的天下,便可長治久安了。”

拓跋余聽完,還在琢磨檀羽的意思,檀羽卻已轉頭對旁邊的盧度世道:“帶陛下回宮去吧,以后不要再這樣任性出宮了。盧宗老,從今天起,我就將陛下交給你了?!?/p>

盧度世哪想到檀羽會對自己托付這樣大的責任,當即一躬身,堅定地道:“請?zhí)磶煼判模谙卤囟ㄈσ愿?,不負師之所托?!?/p>

說完,盧度世便請依依不舍的拓跋余上了龍駕,一眾人等重又飛馳而去。

這邊,黃龍卻感慨道:“這么看來,還是我比較幸福呢,可以陪在師父身邊?!闭f著,她又偏著頭想了半天,問道:“師父剛才那四個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檀羽道:“你覺得呢?”黃龍笑道:“師父別打機鋒了,快說說嘛?!碧从鹨残α?,“如果要通俗一點解釋的話,我想就是,按規(guī)律辦事吧?!?/p>

黃龍“啊”了一聲,頗有些失望的樣子。

檀羽道:“其實,越高深的道理,有時候講出來就越簡單。黃龍不要失望啦,若你三師弟真的做好了這四個字,他便是一個頂好的皇帝了?!?/p>

于是,四人這才馬不停蹄,向西南奔馳。不到一天工夫,便到了汾河邊。

這段時間以來汾河雨水一直很多,當檀羽三人到這里時,正遇到汾河水位告急的時候。汾河邊的漁民倒會自娛自樂,由于水位上漲,許多地方已經被水淹沒了大半,漁民劃著船,就在這澤國中任意徜徉,許多漁民還做起了買賣,租船給游客,請他們在水中玩耍。

黃龍這小女好奇不已,硬拉著檀羽要去試試看。檀羽適逢新皇登基,他心中說不出的快意,今天索性就泛舟一游,暢想一番古代先賢的所見所想,與當今亂世的對比,也是難得的一段經歷。所以他也不反對,便任由黃龍去租了一艘船,在這澤國中搖曳。

一路乘船過來,檀羽還沒說話,黃龍卻先發(fā)起感慨來:“師父,我覺得這汾河和我們上次去的大陸澤就有很大的不同?!?/p>

“哦?怎么說?”

“汾河大,一望無邊,就如三晉之地的人,都有開闊的視野與豪情。大陸澤也很大,可是能隱約看見周圍并不算高的群山,所以燕趙之地的人,慷慨而有柔情,悲歌卻不沉淪。”

“真沒想到,你這小妮子能說出這樣的話,看來這些時日真是沒白教你啊?!碧从鹇牭近S龍生出這樣的內涵來,也忍不住夸贊幾句。

黃龍則不客氣地翹起屁股,“作為師父的弟子、皇帝的師姊,當然要有這樣的見識的呀,嘻嘻?!?/p>

檀羽笑道:“好啦,夸你一句就屁股翹上天。不過你確實說得沒錯,上次我們去大陸澤時,我也感受到了這樣的……等一下!”

“師父怎么了?”

“等一下等一下,你剛剛說到大陸澤?”檀羽本來還放松的神情,忽然就這樣緊張起來。

黃龍見狀大奇,但她也已習慣了檀羽這樣的一驚一乍,便提醒道:“是的啊,上次從趙郡出發(fā),我們?yōu)榱巳ル]西幫的襄國堂口,所以到了大陸澤。”

“我們?yōu)槭裁匆ハ鍑每??”檀羽還在質問。

黃龍卻更加好奇了,為什么去襄國堂口,難道檀羽會不知道嗎?她只能繼續(xù)提醒:“因為那個什么仇不問越獄了呀?師父不是和那個稚媛阿姊去檢查過嗎?說是那個牢房接近大陸澤,仇不問就是在牢房里挖了一個洞,所以逃掉的呀。”

“竟然是這樣!”檀羽聽黃龍說完,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恍然大悟一般,忙對念雙道:“阿雙,快馬回一趟平城,請鄭三兄帶你去都水臺,查一下大陸澤這幾十年所有的水文資料,我現在就要用!”

黃龍聽他這樣說,當即明白過來問題的嚴重,忙問究竟。檀羽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我想,我知道誰是真正的幕后真兇了?!?/p>

然后,便是怕人的沉默。這個人,讓檀羽的眼中,充滿了恐懼,前所未有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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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 五路

離了汾河,檀羽四人便不再耽擱,迅速回到了吳堡的識樂齋。

剛走進門,家里卻沒有意想中的熱鬧景象,反是非常冷清。念雙第一個感覺到了不對,急喚道:“丫頭,丫頭,你們在哪?”

“師叔,我在房里,快來看我們的女兒?!彪p妹聽到聲音喚她,就在房間里回道。

原來檀羽三人離開這一個多月,雙妹也已經分娩,正在坐月子。念雙聽到雙妹的聲音,這才放下心來,興奮地沖進了桂靄村,抱住自己整日思念的人兒。

另一邊,檀羽則當先跑回了薔薇苑,他也想去抱抱自己的愛人和兒子,可他卻沒有念雙的幸運,因為薔薇苑中一個人都沒有。檀羽心中一陣不安,又飛一般地跑去了百合苑,可是同樣的,尋陽和樂言也都不在。

檀羽這下可是急壞了,直接跑到了花溪邊上,大聲喚道:“林兒、英姊、公主,你們在哪?你們在哪?”

“嘻嘻,阿兄真奇怪,為什么看到薔薇苑和百合苑沒人,就認定水仙居也一定沒人呢?”

檀羽喊了幾聲,就聽見了林兒那熟悉的聲音。檀羽回頭,見林兒正怡然自得地從水仙居走出來,慌忙過去抱住了她,急道:“林兒,這是怎么回事,英姊她們呢?”

林兒卻不理他,仍是笑道:“哼!剛才如果阿兄沒喚我的名字,我都不打算理你了?!?/p>

檀羽連連哀求道:“好林兒,我去平城,滿腦子都是你們,若不喚你,我還能喚誰??旖o我說說,她們都去哪了啊?是不是你讓她們去做什么事了,為什么家里沒幾個人?”

林兒見檀羽著急,有心逗他,便續(xù)道:“那阿兄猜猜,家里還有誰在?”

檀羽只顧著心急,哪里猜得出,正沒主意時,就聽見黃龍在后面道:“好奇怪,家里只剩了雙妹阿姊、殷阿兄和慕容香主,其他人都不見了耶?!?/p>

檀羽回頭去看,果然見黃龍和殷紹、慕容白曜在一起。除了正在桂靄村中纏綿的念雙夫婦,家里一個人都沒了。

林兒這才解釋道:“既然我們打定主意要出山,自然是要提前布局啦。我和阿姊商量過了,我們最大的勢力是在仇池,所以回仇池、回上邽去組織新的義軍,是我們現在的當務之急。不過,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幾路人馬同時行動。首先第一路,是穩(wěn)住柔然和涼州局勢,不能讓柔然和北涼人趁火打劫,同時西北軍也不能亂來。所以我派了蘭陵、尋陽、三少主和楊師弟前往西北。派你的尋陽公主去是為了穩(wěn)住她的師兄源賀和他的手下,蘭陵去柔然的識樂城通報我們的情況、并確定柔然不會南下,三少主可以穩(wěn)住涼州人,楊師弟則去高昌北涼親自游說其國主,以確保安全。第二路則是仇池,我讓陳子云和師弟一家三口、姓和的、美女他們一同回仇池去了。陳子云的侯家堡和伊吾城舊部將是我們能利用的一股重要力量,他需要提前回去部署;師弟可以去召集玉娘的吐谷渾軍和他們原本在長安的買賣,要打仗,沒錢可不行;姓和的我讓他提前回上邽處理那里的軍民和錢糧,美女則負責準備醫(yī)藥。小師太一會兒也收拾一下先回紫柏,我要你去召喚你原來的同門為我所用。第三路,我們要準確地把握敵情,所以我派了阿嫂和二郎夫婦、司馬大俠趕赴前線,偵察敵情。此外,大眼夫婦則去了吳堡,收拾他們的丁零部眾,以便隨時聽用?!?/p>

檀羽聽她安排得如此細致,不禁贊道:“如果算上我和黃龍、阿雙、小師太這一路,剛好是以識樂齋為圓點,形成了一個圓形的五路齊發(fā)啊。林兒這不是‘安居平五路’嘛,你這‘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果然是真正的大將之風呀?!?/p>

林兒笑道:“好啦,做這些還不是為了阿兄,為了你的天下大業(yè)。我們幾個留下來,就等阿兄回來?,F在雙妹還有幾天就可以出月子了,等她恢復了身體,我們也該出發(fā),回上邽了?!?/p>

檀羽便點頭道:“終于要回到我們的故事開始的地方了,林兒,我突然好期待,你呢?”

林兒嫣然一笑,“我也是,希望我們這個故事,會是一個完滿的結局。”

接下來的幾天,寶珠公主回來過幾次,報告說,她的麾下兩萬人馬已經全部集結完成,就等林兒一聲號令,便可出發(fā)開進北朝境內。同時,她已經將國事交給了李文通打理,她自己則將親率大軍,加入到林兒的義軍中來。

林兒思索一定,即下令道:“公主可先與大眼統(tǒng)兵出發(fā),到黃陵待命。等我大軍全部集結時,自會到黃陵與你合兵。”

寶珠得令,就和大眼一道,統(tǒng)兵南征,直赴黃陵。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北朝朝廷來的消息。北朝各地正自觀望的一干諸侯們,聽說識樂齋已經起兵勤王,紛紛舉旗響應。同時,南朝人也知道羽、林等人的厲害,所以攻勢日漸兇猛。沒多少時間就被他們打過了淮河,眼看著,長安、洛陽也要變成戰(zhàn)爭前線了。看樣子,反攻之勢已經迫在眉睫。

雙妹幾次三番叫林兒諸人先走,不必管她??闪謨河重M會扔下自己的好姊妹獨行,她執(zhí)意要等到雙妹出月子、身體恢復后再行動。

等待的同時,檀羽也將平城的情況詳細地和林兒說了,當然,也包括他憑借大陸澤的水文資料猜測出來的那個幕后主使者。

林兒聽完檀羽的分析,便問道:“這可怎么辦,阿兄打算怎么應對?”

檀羽之所以沒有在知道真相后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正因為他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他想了很久,才最終決定道:“我想,還是等他自己站出來吧,我不會、也不能把他公布于天下?!?/p>

林兒明白檀羽的不安,所以也沒有再多說什么,只是將這件事牢牢地記在心里。

于是,直等到雙妹出月子,所有人的狀態(tài)都調到了最佳,吳堡的新識樂齋,終于由林兒親手上鎖,諸人在戀戀不舍中,離開了這里。他們的目標是上邽,從那里開始,他們將趕赴新的戰(zhàn)場,去建立更大的功勛、去迎接天下太平的到來。

新識樂齋,從打敗宇宙幫后建起,諸人在此經年,度過了人生中最愜意、最安定的時光。這些時日里,他們見證了新生命的誕生,見證了新朝的建立。檀羽完成了自己的第三本書,林兒則和她的姊妹們暢游歡笑,他們享受到了自己多年以來夢想中的生活。這里是他們心靈的歸巢,是夢想的驛站,為了這里的快樂和幸福,他們有勇氣繼續(xù)闖蕩,繼續(xù)征戰(zhàn),為自己迎來更大的幸福,他們義無反顧。

因為,識樂齋的快樂,應該屬于整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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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 回歸

從吳堡往上邽,要繞道關中平原。以中原為圓心,上邽為起點,羽、林二人這些年走過的,正是一個圓。而吳堡到上邽,正是將這個圓徹底地完成。

自從上邽獻城后,整個仇池的格局發(fā)生了劇變。正如上次揚晚所說,由上邽到長安這條線,建成了水陸聯(lián)動的通路,極大地拉動了周圍的商賈百業(yè)。

上邽發(fā)展的同時,漢中則受到了抑制。原本就因戰(zhàn)爭和南朝奸細的影響而破敗的漢中,在幾任新任太守都沒有能力扭轉局面后,漢中的商業(yè)一蹶不振,再沒了當年的繁盛景象,所有的財富,都集中到了上邽。上邽已經成了仇池地界新的中心,與長安遙相呼應。

不過,南朝人也當然看中了這里。他們北伐之后,很快就將戰(zhàn)略目標鎖定在了長安,派了武陵王劉駿手下的將軍柳元景,率領薛安都等降將從襄陽西進,很快占領了弘農,開始急攻潼關。對于北朝而言,他們要面臨的新難題是,潼關若丟,則長安危矣!

林兒當然也知道潼關對于整體戰(zhàn)略有多重要,所以在還沒去上邽前,她就已經吩咐陳慶之,從侯家堡急調一千人馬,馳援潼關,務必要在大軍趕到之前,守住那里!

林兒諸人乘著兩輛行屋,一路飛馳,直奔上邽。剛過黃陵沒多久,就見對面官道上迎來了一大群人,為首的正是長安的二曹令劉寶。與他同來的,當年檀羽的老相識,釋道仙、馮季、蔣辰等洛陽商人全都在側。當然,令暉和水冰淼也同在隊中。

羽、林二人連忙下車相迎,就見劉寶領著一眾商人,齊齊拜倒在林兒面前,唱道:“我等恭迎水心仙子大駕。”

林兒見狀,忙躲開他們,急道:“二曹令,你們這是做什么呀,這可不折煞我這小妮子了,快起來呀。”

劉寶等人方才起身,然后道:“我等行此大禮,非是見外,實因這一年過得太艱苦了,好不容易盼到你們回來,所以是有感而發(fā)?!?/p>

林兒大惑不解,便過去扶住正在馬車上的令暉,問道:“這是怎么回事?。俊?/p>

令暉解釋道:“二曹令他們本是往來長安、洛陽的買賣人,之前好不容易買賣好做了,讓他們賺了不少錢,正準備擴展商路,沒想到南朝人打來了,切斷了商路,把他們多年的經營盡數搶去。這一年多,他們殷切盼望著王師降臨,恢復商路,趕走南朝人??墒菓?zhàn)線卻越打越北,朝廷的軍隊也是節(jié)節(jié)敗退,這讓他們幾乎陷入了絕望?,F在,他們總算是盼到小妹你回來了,這才讓他們看到了希望。所以聽說你們已經到了黃陵,二曹令就率領著身在長安的所有商人,全部到此來迎接小妹和兄長?!?/p>

林兒聽完,忙道:“二曹令可真是太客氣了。你們只管放心,既然我們來了這里,便一定會戰(zhàn)勝南朝人,把商路重新奪回來的?!?/p>

劉寶連連點頭道:“水心仙子的話,我們自然是一百個放心。當下正值國難之時,我已經和老禿他們說定了,為仙子效力、義不容辭,仙子去上邽組織義軍,我們洛陽商人必定盡出我們的財力,為仙子補充軍需?!?/p>

洛陽商人,天下人皆知,乃是當下最有錢的一群人。聽到他們愿意慷慨解囊,那可真是無窮無盡的財富了。林兒有了他們的保障,這一仗自然又平添了幾多信心。所以她也是深深一個萬福,感謝劉寶等人的慷慨相助。

當下,林兒也不耽擱,便辭別了劉寶等人,與令暉、水冰淼會合一處,繼續(xù)往西而行。

一路上,林兒方問及令暉在長安的情況。令暉道:“自從我之前離開長安后,長安的胭脂鋪就一直是交給了水師傅打理。水師傅是一等一的匠手,胭脂買賣也就越做越大,積累的財富也越來越多。這一回回去,我就將他這些年積攢的近百萬錢全部換成了金子。呶,都在這里了。”

說罷,令暉從身邊拿過一個大盒子來,里面是滿滿的馬蹄金,這些金子已經足夠林兒做很多事了。

林兒又問及了弘農的情況,“弘農怎么說也是中原大城,可為什么我卻聽說,南朝在攻打弘農時似乎沒出什么力就拿下了?”

令暉道:“據說是因為有內應。你還記得當年洛商會議上的那個爾朱郁德、爾朱代勤父子嗎?當時因為他們縱火殺人之罪,被判了秋后問斬。可是南朝奸細救走了他們,讓他們潛回關中做了內應,所以南朝人進攻弘農時才會那么輕易得手。這事歸根結底,還是怪我阿兄?!闭f話時,令暉又是一陣黯然。

林兒這才明白過來,當年令暉的兄長鮑照苦心孤詣要拉攏爾朱父子,那時候他們只以為這是要和長安人勾結、互相取利。直到此時,其真正的計劃才終于大白天下,他們是要提前在關中布置,好在南朝軍隊北伐時,能夠迅速地拿下關中。至于當時是由誰負責救走判了死刑的爾朱父子,其實并不難猜測,一定是曇無讖手下的紫柏山僧人。這時候的曇無讖和鮑照都已棄惡從善,可他們當年留下的禍端,卻仍然影響著戰(zhàn)爭的走向。

一路往西走,遭遇的熟人也就越來越多了,甚至其中還包括幾個南朝人。

當年上邽獻城,檀羽和劉駿定下之約并未設限,但檀羽幫劉駿解除回京之禁,事實上這份契約就已經解除。然而檀羽重諾,目前上邽的租賦仍然由南朝人控制著。

可是,上邽如今已經發(fā)展成了一個北朝和南朝朝廷都控制不了的地方,上邽除了每個月會定期給劉駿送去約定的租賦外,并不接受其管轄。所以,很多厭倦打仗的南朝人也會來這里經商,就像當年的司馬道壽、司馬靈壽兄弟一樣。北朝人、南朝人、涼州人、柔然人,就在上邽和睦共處,也令這里成為了當今天下最安樂的世外桃源。

當然,這個世外桃源的締造者,正是檀羽和林兒,所以當他們要回來這里的消息傳出,上邽的士民可謂翹首企盼,就等著看到他們二人的身影。

從黃陵過來,除了一路不斷遇到的熟人,就是由楊文德派來迎接的騎兵隊。據令暉說,上邽經年的發(fā)展,不僅累積了無數的財富,上邽的軍隊數量也是日漸增加,整個駐扎的兵員已超過五千人,真可謂兵強馬壯。

所以,在離上邽還有百多里的地方,就見到了一個百十人的騎兵隊,為首的是一個勁裝的勇將,羽、林二人俱都很熟,正是當年仇池之戰(zhàn)中成長起來的一員虎將楊頭戌。他奉楊文德、任朏之命來迎接諸人,一直到了這百里之外,足見其人對羽、林二人的尊重。

上邽,在獻城多年之后,檀羽、林兒和他們的識樂齋,經過漫長的征程,終于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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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隆重

楊頭戌遠遠地望見了行屋到來,便朗聲喝道:“眾軍聽令,下馬參拜!”一眾騎兵聞得他令,立即齊齊下馬,以整齊的隊勢跪倒拜迎諸人。為首的楊頭戌則唱道:“末將楊頭戌,奉國主之令,迎接紅玉先生、水心仙子大駕,多時不見,先生、主母一切安好嗎?”

羽、林二人在行屋上見到這樣威嚴的陣勢,也及時下了車來。檀羽過去扶起楊頭戌,贊道:“楊將軍越發(fā)神武蓋世了。”

那楊頭戌當年正是由楊保宗發(fā)現,又由林兒提拔的,此時見了舊主,更加心中感動,便動情地道:“檀先生,檀小君,你們可算是回來了,三軍將士都很想念你們呢。小任聽說你們要回來,早早地命人把縣中的識樂齋從里到外打掃了幾遍,就等你們去了?!?/p>

檀羽奇道:“識樂齋?不是已經被英姊燒毀了嗎?”

楊頭戌道:“識樂齋雖然燒了,可舊址還在,上面建起了藥王壇。后來上邽城擴大了數倍,總壇的地盤也不夠用了,小任就在新城重新選了塊地方給總壇,原址則依老識樂齋的格局,重新修建了一所宅院,專等你們大家回來?!?/p>

檀羽聞言一陣感動,回頭對林兒道:“真虧他們想得周全,這回回來,可不是像回家一樣嘛?!?/p>

說罷,兩人又重新坐上行屋,就由楊頭戌在前開道,風風火火繼續(xù)往上邽城去。

又走了幾十里,就到了上邽的古風臺村。由于上邽城的擴大,古風臺村已經變成了上邽的城郊,上邽城就在左近了。整個古風臺村也不似當年那座小村,已經成為進出上邽最重要的通路,往來的客商都要在這里歇腳,也讓這一座小村比起許多通衢要地更加繁華。

侯家堡則仍然是古風臺村上最大的院落。由于上邽不受北朝朝廷控制,侯家堡這些年的發(fā)展也得到了楊文德、任朏等人的傾力支持,所以其勢力范圍比之兩年前又擴大了兩三倍。再加之伊吾城原三少主所部的一眾虎將,劉乙、陳季等十三個靜輪宮弟子的加盟,侯家堡成為了守護上邽安全的最重要一股力量。

快到古風臺村時,林兒便喚楊頭戌:“快去侯家堡通知陳子云,就說我們到了?!?/p>

楊頭戌卻笑道:“無須我去報信,只要進了古風臺村,陳堡主自會來迎的?!?/p>

果如楊頭戌所言,剛到那村中,就見沿途官道上夾道歡迎的人群,這顯然是陳慶之派出來迎接羽、林二人。走沒多久,就見到了陳慶之,和他的元配夫人甘氏,以及劉乙、陳季等眾多舊部。

羽、林二人下了車,陳慶之便拉著甘氏走上前來,與她介紹道:“這是我兄弟,這是主母?!?/p>

甘氏掩嘴一笑,道:“我也要喚主母嗎?”

林兒聞言,快步走上前去,拉住甘氏的手,親切地道:“不用不用,還是叫小妹好聽些。多年沒見,阿嫂可是一點都沒變。當初我答應你去尋回陳子云,現在雖然尋回來了,卻在臉上多了條刀疤,不算得完璧歸趙,阿嫂可別怪我?!?/p>

甘氏見林兒仍如當年一般平易近人,早已是感動不已,就要流下淚來,激動地道:“他能回來,我已經很感激了,哪還敢怪什么。”

林兒則轉頭對陳慶之道:“子云可真幸福,有這樣一個上佳的家婦為你守著家宅,你可別負了她?!?/p>

陳慶之忙去摟住甘氏,情深似海地道:“主母所言極是哩。那時候少不更事,如今經歷得多了,方覺得身邊有這樣的小君才是最大的幸事。只可惜主母派娥兒去了涼州,不然也叫她早些拜大姊?!?/p>

林兒聽他如此說,便知他已將三少主的事與甘氏說了,想來雙方都已對此事敞開心懷,于是道:“這事怪我,不能讓你們早些相認。不過他們去涼州的一路,應該也快回來了吧,再等幾日便是?!?/p>

甘氏自然是一番謝意,又道:“夫君我們還是別攔著小妹了,綦毋壇主、楊國主、任縣令他們還緊候著呢?!?/p>

陳慶之也道:“可不是,你們這兩個大主子回來了,這沿路幾十里,全是迎接的人群,就算皇帝來了,也沒這陣仗啊。兩位,請吧?”

說著他做了個彎腰請先行的姿勢。林兒白了他一眼,只好拉著檀羽,一路往上邽城而去。

越接近上邽的地方,迎接的人群便越多,氣氛也越發(fā)濃烈。當初正是羽、林二人為上邽人擋住了外敵入侵,又給了他們這一場富貴。吃水不忘挖井人,也難怪上邽的縣民會用這最隆重的儀式來迎接這個城池真正的主人。

上邽原本只是一座偏遠的縣城,在原來拓跋燾的眼中,它只是一個不怎么聽話的遠房子弟,從沒把它算成自己想要征服的對象。然而自上邽獻城后,上邽實際上脫離了任何一個朝廷的管轄,它的發(fā)展也被徹底地解放出來。一方面,這里有藥王壇的一眾師傅,保證了各種技藝的極大發(fā)展,另一方面,當初檀羽輔佐苻達做縣令時,就大力興辦學堂、發(fā)展這里的學風,也培養(yǎng)了一批杰出的人才,這些人也為上邽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再加上,任朏的治境之才,和各路商賈們不懈的努力,上邽成為了比當年的漢中還要更加重要的城池。不僅城池的面積擴大了數倍,統(tǒng)治的疆域擴大到了蜀地,人口亦是劇增,讓這一座偏遠小城一夜之間完成了蛻變。

羽、林二人遠遠走過來,看著上邽高大的城墻,心中的感動不自覺就涌了上來。林兒一時忍不住,終究還是躲在檀羽身旁哭了一回,這才算將上邽獻城時的壓力全部釋放出來。

快到東城門的時候,終于見到了城門下迎接的人群。新仇池國主楊文德、縣令任朏,以及識樂齋已經提前回來的陶貞寶、仙姬、令華、漂女、和其奴,以及慕聵、金釗鑫、火炎焱等,同時在側。當然,還有一個人,他已經望眼欲穿了,他是林兒的夫君,綦毋懷文。

“阿文兄!”

“林兒!”

兩個人呼喊對方的聲音就在嘴邊,卻沒有喚出聲來。新婚之夜便即分離,讓他們既熟悉又陌生。所以再次見面,他們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來面對對方,只是傻傻地看著。

當然,激動的人群也沒有給他們太多纏綿的機會,因為羽、林二人剛一進入人群的目光,就已由楊文德領銜,高聲喚道:“所有的上邽人聽我號令,跪迎紅玉先生、水心仙子!”

再一次,迎接的人群齊刷刷地跪倒在地,高聲呼喚著檀羽和林兒的名字。在他們心中,這是自己久違的主人終于回來了。

這一次,檀羽和林兒沒有去扶任何人,他們傲然而立,接受這城上城下數千人的頂禮膜拜,這本應屬于他們的榮光。為了這一刻,他們付出的,是比生命還要重的代價,他們有權接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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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接風

待一切隆重的儀式結束,方由縣令任朏上前問安道:“先生和主母一路辛苦了。我已命人將識樂齋收拾妥當,請兩位先去安歇吧。晚間時分,再在宮中為兩位接風洗塵?!?/p>

誰知林兒卻做了來上邽的第一個奇怪決定:“任縣令,請將識樂齋上鎖,我與玉娘、美女她們,自到國中驛館擠著住?!?/p>

眾人聞言,無不大奇。任朏急道:“主母回上邽來,怎么能讓你住驛館呢?”

林兒笑道:“我們此次回上邽,不是來享樂的,而是要征召義軍,開赴前線,抵抗南朝人的入侵。識樂齋固然是我們的舊家園,住在其中自然是安享舒適,卻會讓人迷失心志,所以還是住驛館比較好?!?/p>

任朏見林兒心意已定,只好作罷。于是,羽、林二人又和當年上邽許多相熟的父老相親一一見過,這才走進了高大的上邽新城樓。

新的上邽,道路拓寬、房屋增高,一副繁華景象。百姓們夾道迎接,將兩旁的道路、商鋪完全擋住了。這陣勢,比起當年三少主回伊吾城,還要熱烈得多。任朏得了林兒吩咐,就在驛館中收拾出一間最大宅院,數百名軍士把守,這才將林兒諸人請到了驛館中暫時安歇。

直到這時候,羽、林諸人才將行路的艱辛安頓下來。檀羽自然是去和早已被送來這里的一雙兒女玩耍,林兒則終于得了機會,和綦毋懷文單獨相處,兩人自是要訴一些離別之情,不消多言。

待諸人梳洗完畢、整理一新,這才由綦毋懷文帶路,到宮中赴任朏設下的接風晚宴。

上邽新的宮殿是由縣衙改的,比起以前大了許多倍。因為發(fā)展成了商埠重鎮(zhèn),國中需要的各路官員也比以前多了很多。整個宮殿的規(guī)模,比當年漢中的宮殿還要更有氣勢。而此時,宮中早已張燈結彩,迎接羽、林諸人到來。

宮中的正殿上,任朏、楊文德、楊頭戌等國中的主政者,藥王壇的酈范、酈夔等人,以及國中的老者、云霧村的幾大商賈,全都到了。這些人中,大多是羽、林二人在上邽時就認識的。那時候,檀羽陪著苻達走遍了上邽的大小村堡,林兒則坐鎮(zhèn)醫(yī)館、為縣民們救危解困,也認識了這許多的人。

見二人進來,一眾人等俱都恭敬起立,迎接二人光臨。檀羽忙伸手阻道:“這里大家都是故人,今晚是我檀羽和小妹回鄉(xiāng)來看故人,大家千萬別拘禮才是,否則這頓飯可就吃不踏實了。”

任朏倒是個明白人,也知道羽、林二人隨意的性格,也不多言,就叫眾人重新落座,然后請二人坐了上首,這才讓下人將豐盛的晚宴擺了上來。

這一頓飯,少不得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眾人都有說不完的客套話。

直到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林兒這才問及楊文德上邽縣兵力的情況。

楊文德道:“上邽獻城時,我的手下是兩千人,南朝的武陵王也是兩千人左右。后來武陵王回南朝去了,他的人又帶走了一多半,只剩余六七百人,主要駐扎在城東南做個城防軍。這些年上邽發(fā)展壯大,來這里的流民增加了不少,為了防止這些人作亂,我們又將其征召,把軍力擴張了一倍多,現在有五千人左右。再包括侯家堡的一兩千人,我們這城里總共七八千的軍力,而且日日訓練、從不間斷,所以防守是綽綽有余。但是要說出外打仗,恐怕人數就太少了。”

林兒道:“這次回上邽,新任皇帝給了我阿兄一個特權,就是可以自由征召軍隊,而且是打魏軍的旗號,所以我要在這里召募大量的軍士。兵好找,將難求,希望你能為我提供足夠多可以統(tǒng)兵的將領?!?/p>

楊文德道:“這好辦,我的手下許多人都經歷過仇池之戰(zhàn),加上這些年一直在訓練,都可說是能征慣戰(zhàn)之士,里面選出幾百上千個將才,應該不是問題?!?/p>

林兒點點頭,又轉頭問陶貞寶:“吐谷渾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陶貞寶道:“自從上次師姊要求曇無讖和尚回仇池,那老和尚就一直在山里傳播佛法。后來李峻也回來了,加上紫柏被毀后四處散落的武僧,吐谷渾人又重新組織起了一個塢堡,由曇無讖傳授他們武藝以自保。上邽縣發(fā)達之后,吐谷渾也沾了不少光。玉娘回去后,將吐谷渾人重新組織起來,召集了一只五六千人的吐谷渾軍,現下正由令華小師太和李峻法師在指揮,隨時可聽師姊調遣。”

林兒又問綦毋懷文:“藥王壇這邊呢?打起仗來,我們需要的武器量很大,總壇能提供嗎?”

綦毋懷文道:“總壇這邊自我回來后,所有的武器都由國主派軍保護起來了,索性沒有人能打這些武器的主意。林兒你可不知道,自從金師傅加盟總壇后,再加上宇宙幫的火弩也傳到了仇池來,他們很快就仿制了許多類似的槍械武器,加上和金師傅的暗器技藝結合,制造了許多新式的東西,足可派上用場。要不林兒有時間隨我去參觀一下?”

林兒卻擺手道:“我看還是算了吧,這些個殺人的玩意,我也不想看了。武器方面的事,就由夫君和姓和的全權負責,一定要保證為我裝備足夠的軍力。過幾天長安的二曹令他們就會送些軍費過來,到時也一并請姓和的妥善分配處理。楊國主,明天一早我就要在校場點將,還望你能替我準備?!?/p>

眾人聞言,便齊答聲“是”。

當夜,林兒自和令暉、漂女她們擠在驛館中聊些路上見聞,安穩(wěn)地睡了一夜。檀羽則忙著照料自己的一雙兒女,因為蘭英和尋陽都有任務出外了,所以就由乳娘帶來了上邽安頓。一夜無話。

次日一早,檀羽、林兒、陳慶之等一眾人等,俱都來到校場。校場內,數千的鄉(xiāng)兵已整齊列隊,迎接諸人。這些鄉(xiāng)兵,都是楊文德和楊頭戌訓練出來的,比之以前仇池軍,其軍容軍貌豈可同日而語。也只有這樣的虎狼之師,才能確保上邽的安全。

剛到校場,檀羽倒是一眼看到了熟人。一個一身戎裝的軍校,正在向楊文德報告軍隊實到人數。這個軍校檀羽以前見過,正是他剛來上邽時,就碰上的那個叫張四的縣民。當時正是司馬道壽等南朝商人到上邽大量購置土地的當口,張四的小妹和自己的阿爺發(fā)生矛盾,到縣里打官司,也開啟了后來檀羽調查土地異常買賣、并順藤摸瓜、拉出整張大網的序幕。

于是檀羽走過去,對那張四笑道:“我記得你,你是當年替小妹打官司的那個張四兄。怎么你不好好在家種田,卻來參軍了?”

張四見檀羽認得自己,頗有些興奮:“答先生的話,小人一家那年得了苻縣令秉公判案,一直沒機會回報,所以才讓小人參軍,保守上邽安全。這一回先生要南征,請以小人做先鋒!”

他最后幾個字說得很響亮,剛一說完,他身后的眾多軍士便齊聲道:“請以我做先鋒!”

俗言種瓜得瓜、種豆得豆,正因為檀羽當年在上邽施行的仁政,如今才能得到這樣的擁戴。

念及此處,檀羽不禁動情地朗聲道:“兄弟們,謝謝你們,用這樣的熱情來迎接我們。是的,我們回來了,我們經歷過失敗和磨難,我們從不曾放棄,我們是這個時代的王者。今天回到這里,看著鐵甲依然在,是的,我相信你們,一定能獲得最后的榮光。豈曰無衣,與子同袍!”

他這番激勵之語,也讓校場里瞬間澎湃,將士們當即高聲呼喊:“豈曰無衣,與子同袍!”那聲音,是勝利者向這世間發(fā)出的,最后的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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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夜市

接下來的幾天,召兵的工作便緊鑼密鼓地展開。召兵的范圍遍及關中和巴蜀,由于前些年的戰(zhàn)亂,許多地方都沒有完全恢復,窮困的百姓仍然大量存在。一聽說有募兵的事,許多家庭是父子齊上陣、全家齊出動。所以征召的事非常順利,沒幾天工夫,就是幾萬人入伍。

劉寶那邊也信守承諾,送來了大量的金錢,這也為征兵提供了充足的保障。原本在上邽,由于要有一部分稅收送去劉駿那里,同時又有大量需要建設的地方,縣里的余錢并不多。如今有了這些大商人的資金保障,也就確保了一切事務能順利進行。許多人當兵就是沖著錢來的,有了充足的錢糧,募兵的事自然很順利。

藥王壇那邊,武器也在火熱地打造中。水冰淼、金釗鑫、火炎焱,這三大匠手還是第一次聚到一處,加上總壇原本的人馬,和城中召募的匠人,打造武器進行得也很順利。當然,林兒雖然嘴上說,終于還是耐不過綦毋的請求,去總壇里轉了一圈,見識了他們“發(fā)明”的許多新式武器。當然其中包括最重要的一件,也是讓綦毋懷文不得不在新婚之夜趕過來的飛鳥。

這所謂的飛鳥,并不是由發(fā)動機控制的飛行器,而更有些類似于熱氣球原理的飛艇??墒?,簡單的飛艇除了用于觀光,其實并不具備太大的戰(zhàn)斗功用,因為一張硬弩就能將其射落。所以藥王壇創(chuàng)造性地把滑翔機的機械結構放在了飛艇上,這樣,有一定升力控制、又可迅速降落以達到進攻目的,也讓這飛鳥成為了攻城戰(zhàn)中的利器。

遺憾的是,飛鳥自誕生之日起,就因為其敏感性而被封存,至今也沒有投入過實戰(zhàn)。更重要的是,根本就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嫻熟地操控它。綦毋懷文的意思當然是等林兒來再做決定,現在林兒來了,當然就要開啟這項技術,同時讓人開始訓練其實戰(zhàn)效果。

當然,林兒是要找一些值得依賴的人,同時這些人又要有高強的武功。所以她并沒有猶豫太久,就想到了隨她征戰(zhàn)宇宙幫的劉乙、陳季等靜輪宮弟子。于是,就由念雙領銜,率領著劉乙、陳季等人,將飛鳥運到了西部山中,每天訓練從那山上乘飛鳥滑下,然后準確地攻占山下城池。

然而山畢竟很高,爬上爬下一次就要兩天,所以訓練的進度很緩慢,因為沒有人能一次就準確掌握這種從沒有人用過的奇怪武器。索性林兒并不著急,因為戰(zhàn)事還沒有迫切到非用飛鳥不可的程度,所以就由劉乙、陳季幾個人慢慢去練吧。

連日里忙得不亦樂乎,這一天終于閑下來。林兒便找了任朏來問:“上邽現在這么多人口,大家晚上一般都做什么呀?可有什么玩樂方式么?”任朏笑道:“主母不是喜歡玩樗蒲嗎?城東有一個大集,晚上都是玩樗蒲的人。主母有興趣去看看嗎?”林兒皺眉道:“玩樗蒲固然喜歡,但大集人多,我們去了又要引起不必要的騷動。有沒有人少一點的去處?”

任朏想了想,又道:“外城的西南角,有一片小的空地,當年本是要規(guī)劃一個防御工事,但因為戰(zhàn)事并不緊急,也就擱下了。后來,從仇池來的一群文人,見那地方空著,就在晚間去那里擺地攤,賣些字畫之類。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大家都知道了這地方,各色人等都去了,有賣吃的、有賣穿的,那地方也發(fā)展成了一個不小的夜市。主母不如去那里轉一轉?”

林兒奇道:“夜市許多地方都有,任縣令特意提出來這地方,想來這夜市應該頗有些特點才是?”

任朏道:“什么都瞞不過你。其它地方的夜市,都是小商小販做買賣維持生活。而上邽這里的夜市,多是家中還算寬裕的人在經營。他們有的以前是仇池各地的士民,有的是上邽鄉(xiāng)下的鄉(xiāng)紳,因為戰(zhàn)爭而湊到了城里來住。這些人在鄉(xiāng)下時就好玩樂,到了城里活動空間反而窄了,所以就在晚間聚到一起,將各自喜好的東西相互交流。比如有人就將自己擅長的美食拿來和別人分享,也有將自己家里婦人做的特別衣裳來賣,至于交流字畫的,更是多了。他們一面賣東西,一面聊天打混、也算是認識更多的朋友、調解城里生活的寂寥吧。”

林兒聽完介紹,興奮地道:“這個好這個好,我們就去這個。”

于是,林兒拉著漂女諸女,真?zhèn)€風風火火跑去了夜市中。這夜市說大并不算大,但卻相當熱鬧。大家就著昏暗的燈火,一面賣些小玩意,一面就聚在一起聊些各地風俗、家中趣話。林兒一路逛過來,雖然也招惹了許多的關注,但還算平靜。林兒調皮心性上來了,也忍不住多買了一些特別物件,回去送給識樂齋的姊妹們。

逛完這一圈,林兒不禁感慨,城市間的生活,如果多能像上邽的夜市這樣,也就不至于那般無聊了。

又過了幾天,高長恭和尋陽、三少主、楊懿、土圭垚從西北回來了。尋陽剛一到,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她的小樂言,雖然離開時間不長,可她的母愛無處釋放,著實急壞了她。三少主也同樣,她甚至連上邽城都沒進,直接就去了侯家堡,一面要拜見自己的大姊甘氏,另一面自然是去哄她的孩子。

至于高長恭,則向林兒報告了西北的情況:“高昌北涼自上次弱水東岸被占后,其朝中也發(fā)生了劇變,原來的國主沮渠無諱退位,沮渠安周接了國主之位。那沮渠安周當年與我交過幾次手,算是老熟人了。我去他朝中,他倒還算客氣,以國禮款待了我們,畢竟我們名義上是丁零的使者嘛。我向那沮渠安周提議,我勸源賀將軍放棄張掖,他則不趁火打劫入侵北朝。他問我憑什么信任他,我說高昌北涼現在國力大傷,弱水東岸幾乎成了千里無人區(qū),我又何必擔心北涼的反撲,再說我手上還有識樂城,北涼要是不守信用,我也可叫識樂城發(fā)兵,抄他的后路。沮渠安周無奈,也只好應允。”

林兒認可道:“蘭陵這事兒辦得漂亮。北涼只要不作亂,那我們就只用應付正面之敵,壓力也會小很多。那么源賀兄長那里會同意這個建議嗎?”

“他不同意也不行?,F在南朝人急攻潼關,源賀在平城沒待幾天就趕緊返回了河西帶兵到關中馳援,朝廷給源賀下的死命,就是守住潼關,不可讓南朝人再往西打。這樣一來,他西北軍的防區(qū)就太大了,根本不是他能控制的。這時候,他必須要戰(zhàn)略性地放棄涼州原有的部分地盤才行。加上小師娘站到他面前,他什么話都沒說,就答應撤軍了?!?/p>

“他會聽小嫂的話嗎?”

“他也是聰明人啊。師叔也知道,源賀雖與乙渾、師父是結義兄弟,可乙渾和師父決裂后,源賀就要考慮自己未來應該站哪邊了。他當初放縱士兵屠殺涼州百姓,實際是在學乙渾的做法,因為那時候乙渾很受朝廷器重,他就以為這樣做能博得朝廷信賴。可是,當他看到乙渾后來失勢,也知道了乙渾那樣的作法行不通。如今,新皇登基,勢必要施行仁政,他心里很清楚,再站在乙渾一邊,他的仕途不會有未來,所以他必須選擇拋棄乙渾,站到師父這邊來?!?/p>

林兒聽完報告,這才放下心來,河西的事,不用她再擔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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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國仇

最后一批回來的,是蘭英他們,這幾人的任務是偵察前線的情況。雖然前線的情況可以從各個途徑得知,但林兒還是相信她自己的人所帶給她的情報。之所以派蘭英作為領頭,則是因為蘭英是南朝的曲阿縣主,認識的南朝人也多,能夠利用這些優(yōu)勢盡可能偵察到更多敵情。所以直到她們回來,林兒才召集所有人,開始了戰(zhàn)前的沙盤推演。

首先,是由蘭英介紹具體的戰(zhàn)況:“目前我們的主要敵人有兩路。第一路是從宛城起兵的新北海幫,其統(tǒng)帥名義上是沮渠唐兒、趙溫、仇不問三人,但實際上很可能是司馬飛龍和荀萬秋在背后操縱。這一路的主要活動地點是滑臺附近,其戰(zhàn)力并不算強,沒有成建制的人馬,總兵力也就是一兩萬人,散布在滑臺周圍多個州縣。但是,他們這一路很會攪局,因為他們見到穿丁零服飾的都不放過,也引發(fā)了各州縣的恐慌,有支持他們的暴民,但更多的是見他們就躲。依我看來,要戰(zhàn)勝他們容易,但要徹底鏟除這股勢力,怕是難了,畢竟他們在中原有生存的土壤?!?/p>

“第二路當然就是南朝北伐的人馬。目前的局勢是,他們已經完全控制住了淮河一線,將淮河作為他們的戰(zhàn)略依托,進一步向黃河一線發(fā)展。這其中,長安是他們的戰(zhàn)略要地,約有五萬的兵力在攻打潼關。他們在這一地布置如此多兵力,目的無非是想圖取關中。索性之前陳子云已經派了人馬去支援潼關,才沒有讓他們繼續(xù)西進。不過,救援的人數仍然太少,若不及時增援,怕就要出大事了。”

“這一次,南朝北伐是志在必得,幾乎是盡其國力,不僅兵力足,領軍的將領也是傾巢而出,像我們認識的劉駿、沈慶之等,都在其軍中。潼關一線的領軍將軍,正是造成南東??K案的沈慶之將軍。你們也知道,這個沈慶之是個嗜血好殺的人,他連南朝的平民都不肯放過,何況是中原百姓。自南朝入侵后,他的軍隊每攻陷一座城池,若城中有鮮卑人的,他必屠城三日。特別是弘農,許多沒有來得及跑掉的老百姓,全都遭了毒手,據說城內的遇難者有數十萬之巨,真的是血流成河、慘不忍睹。林兒,我們一定要盡快進入前線,才能阻擋悲劇繼續(xù)發(fā)生啊?!?/p>

她剛說完,就聽見令暉也道:“難怪我在長安時,二曹令他們俱都是談南朝人色變。以前只聽說胡人以殺人、淫亂為樂,沒想到南朝漢人的軍隊也是一樣。聽說他們連婦女小孩都不肯放過,不知多少良家婦女遭到摧殘而羞愧自盡。我們打過那么多仗,卻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只令人激憤的軍隊?!?/p>

兩個人說完話時,在場所有人都表現出了憤慨之色。陳慶之一向以豪俠自居,如何能受得了聽見這樣的慘烈之事,當即對林兒道:“請主母允許,我即刻領兵出征,誓要奪回弘農,斬殺島夷,為中原受難百姓報仇!”陳慶之是仇池人,反而比羽、林這樣的漢人放得開漢胡之分。

以他為首,一眾參加過剿滅宇宙幫的軍中將領,俱都紛紛下拜,請林兒發(fā)令出征。

林兒抿抿嘴,道:“此等國賊,豈有不除之理。不過,我們千萬大意不得,南朝北伐,既是策劃已久,就絕不是宇宙幫一伙烏合之眾能比。現在皇帝授了我‘天下都招討兵馬大元帥’,全天下都知道了我們要出兵迎戰(zhàn),南朝人又哪會不知。我們和南朝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他們一定會全力以赴來應對我們的挑戰(zhàn)。所以如果就這樣進兵,恐怕很難討到什么便宜。你們還有什么高招,能夠確保此戰(zhàn)必成?”

她剛說完,就見殷紹搖著他的小折扇,搖頭晃腦地道:“我以為用一招‘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為好?,F在既然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的行動,也都知道長安的戰(zhàn)略價值極大,那么所有人的眼光必定都盯著這里了,我們不如派一支軍隊前赴潼關,做出守衛(wèi)關中的態(tài)勢,另外再用一支輕裝部隊,繞道黃陵前赴中原,以黃河為屏障,打擊南朝和新北海幫的其它勢力。潼關這一路可以攻而不打,將南朝的注意力吸引到關中去。而我們實際的戰(zhàn)略重點,卻是黃淮一線,要逐步蠶食南朝的有生力量。待他們的力量被削弱后,再兩路夾攻,必然大事可成?!?/p>

他的計謀也立即得到令暉的響應:“我覺得這個辦法不錯,可令南朝人首尾難以相顧。如果要把戲演足,不如仍叫陳公子為領軍大將,征戰(zhàn)潼關。現在全天下都知道,林兒雖是主母,可實際指揮作戰(zhàn)的一直都是陳公子,陳公子的劍鋒指向何處,大軍就在何處。所以用陳公子做個誘餌,定能奏奇功?!?/p>

林兒見他二人說得確切,當即應允道:“既如此,那就這么定了。我們的義軍分為兩支。以侯家堡為首、近些時日征募的七萬人馬,全部由陳子云指揮,為西路軍,出關中,進攻潼關。玉娘的吐谷渾軍和正在黃陵的丁零軍加起來共三萬人,由我親自指揮,為東路軍,渡黃河,襲取淮河沿岸城池?!?/p>

諸人聽她帥令明確,便俱答聲“是”。

出了門時,林兒又小聲問陳慶之:“家里這些人,這次你打算要哪些去?”

陳慶之卻一臉陰險地笑起來:“要不這次,你把七俠全分給我吧?”

林兒一番愕然道:“難道要我把夫君也借你用?”

陳慶之卻似笑非笑地道:“如果綦毋兄能跟我,那就更好了,他手下的藥王壇,可是戰(zhàn)爭利器啊。”

林兒抿著嘴,猶豫半天方道:“好!你說要誰就是誰,不過,你要敗了,看我怎么處置你?!?/p>

陳慶之見林兒如此爽快,臉上的媚笑立時轉換為決然的氣勢,朗聲道:“主母放心,此戰(zhàn)用我,絕無敗理!”

于是,次日一早,陳慶之便召集新募的七萬多義軍將士,全部聚于上邽城外、忠烈祠前的一片開闊土地上。

身后,就是供奉著楊保宗、阿才、慕利延等眾多英雄義士的忠烈祠。上邽擴建時,楊文德為了讓往來行人都感念到楊保宗等人為這方百姓所做的貢獻,就將忠烈祠遷到了上邽城外的要道上。

此時,忠烈祠前已設下數丈高的拜將臺。陳慶之手持天劍,登臺拜將,誓要以身后的英雄之名,征戰(zhàn)天下。這時候,正是風起云涌、英才輩出之時。陳慶之看著自己麾下這數萬英豪,想著中原無辜受難的普通百姓,多年前便存在于心的那一股豪氣終于爆發(fā)出來。只見他劍指向天,高聲吟道:

沖冠一怒,悉獲故城屠。

敵乘勢,民失助。盼義軍,滅賊徒。

從此南征路,荊棘滿,泥澤布,

雪峰險,雄關惡,作征途。

只為家仇,神將急擂鼓,千萬兵卒。

問中原疆土,幾日還五服。

所以提刀,向東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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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應天數,行忠恕,得明主,正中樞。

除家蠹,斬奸狐,搏猛虎,比鴻鵠。

弘農城破處,心卻苦,世何辜。

猶回顧,潼關渡,竟聞哭。

拋灑壯懷之血,為身后,不貳漢胡。

愿人間無戰(zhàn),至道盡和合,風靜云舒。

吟畢,陳慶之便將天劍橫舉,向著潼關的方向,大聲喝道:“三軍聽令,目標潼關,出發(fā)!”

天下大亂,生靈涂炭,大丈夫臨世,便當不畏艱險,為民出力。識樂齋人,從來忘不掉肩頭的責任。當此多事之秋、危急存亡之日,他們終于挺身而出,邁上了平定亂局、恢復河山的征途。他們這一去,天下不平誓不還,他們這一去,帶著決絕的豪氣。他們用他們一如既往的付出,向世人宣示著,他們仍然是這個時代真正的主人。

元嘉北伐之北朝反擊戰(zhàn),就在陳慶之那堅硬的天劍劍尖,開始了。

(第二十一卷完)


第二十一卷 其命惟新(下)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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