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姜竹瀝去找樸志晟了, 可她沒找到。

? ? 她繞了很大一個圈子，撥開很多人, 才在人流中重又看見他。

? ? 樸志晟心情復(fù)雜，有點生氣又有點心疼：“下次不要一個人亂跑?！?/p>

? ? 她腦子不太清楚，拼命地想見他。他其實就站在火鍋店旁邊, 可她沒看見。

? ? 姜竹瀝垂著腦袋悶悶不樂, 頭頂兩個鹿角一動一動。

? ? 樸志晟居高臨下, 捏捏她的角：“你剛剛吃飽了嗎？”

? ? 姜竹瀝誠實地?fù)u頭。

? ? 他失笑：“沒吃飽你還跑這么快？”

? ? 姜竹瀝茫然地站了一會兒。

? ? 她當(dāng)時沒想到別的事情，腦子里一片空白, 全都是不行了一定要找個人來抱一抱?？墒遣幌氡e人，她只想窩在樸志晟懷里——

? ? 至于其他的……

? ? 她茫然地愣了半天, 突然茅塞頓開：“你是在心疼錢嗎？”

? ? 不等他回復(fù)，她又有些糾結(jié)地道，“確, 確實有點浪費(fèi)……不過那個火鍋, 其實也沒有很貴。而且, 我們走的時候, 也沒剩多少了……”

? ? 樸志晟剛想說，他不是他沒有, 他不在意那個紅油鍋, 他只在意她——

? ? 下一秒, 姜竹瀝就拽著他, 一臉正經(jīng)地道：“作為補(bǔ)償, 我?guī)闳コ郧煽肆Π??！?/p>

? ? “不是……”樸志晟蒙了一下, 覺得哪兒隱隱不對。

? ? 剛才那個火鍋的錢，好像……好像也是她付的??？

? ? 然而十分鐘之后，當(dāng)兩個人并肩站在手工巧克力店門前，她毫不避嫌地向他展示銀行卡余額時，樸志晟才真正懵逼：“你哪來這么多錢？”

? ? 話一出口他旋即想到，姜竹瀝不買房子，也沒有車。

? ? 如果她還保留著大學(xué)時的習(xí)慣，那她所有錢應(yīng)該都用來投資金融產(chǎn)品了，資金流動起來，每年的紅利都不是小數(shù)目。

? ? “嘖?！睒阒娟纱寡劭此?，輕聲，“……小富婆?！?/p>

? ? 她沒有聽見。

? ? 她從店員那兒取了兩個小玻璃瓶，像只輕車熟路的小松鼠，牽著他往店內(nèi)走。

? ? 巧克力店分了兩層，一樓賣紀(jì)念品，二樓是精致漂亮的貨架，落地窗旁的一整面墻，都整整齊齊地碼著高到屋頂?shù)耐该鞴拮?，里面裝滿顏色各異的巧克力豆，組成一道彩虹城墻。

? ? 她仰起頭，眼底一片亮晶晶的水光：“你喜歡什么味道？”

? ? 樸志晟揪揪她的鹿角：“喜歡粉色的味道?！?/p>

? ? 姜竹瀝有些幻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拖著他走到粉色的罐子前。

? ? 她拿著小玻璃瓶，像接水一樣擰開其中一個龍頭。裝在高大罐子里的彩色糖豆，噼里啪啦地掉進(jìn)來。

? ? 樸志晟的手不安分地在她頭頂捏來捏去，捏了一會兒，一路向下，順著頭發(fā)摸到白皙的脖頸。

? ? 姜竹瀝一個激靈。

? ? 他樂了：“開心點兒，我們等會兒出去買吃的?！?/p>

? ? 姜竹瀝捏著玻璃瓶，小聲哼了哼。

? ? 他皺眉：“什么？”

? ? “我小時候?qū)W舞……”姜竹瀝略略提高音量，聲音仍然很低，“媽媽不讓我吃甜食?！?/p>

? ? 她頓了頓，聲音小小的，“后來有一次……我也忘記是因為什么了，她給我買了一支冰淇淋，是可愛多，香草味的?！?/p>

? ? 他一只手搭在她肩膀，玩兒著她一綹頭發(fā)，垂著眼看她：“嗯?！?/p>

? ? “但是我……我吃了兩口，它就掉了?！苯駷r頓了頓，時隔這么多年，她現(xiàn)在還覺得沮喪。

? ? 可她又沒辦法穿越回去，安慰當(dāng)時那個惶恐不安、難過得要命的小姑娘，“然后我媽媽她就……罵我?！?/p>

? ? ——浪費(fèi)食物，我以后再也不會給你買冰淇淋了。

? ? “我當(dāng)時想……”她囁嚅，“等我長大之后，一定要買很多很多冰淇淋，吃很多很多甜食。”

? ? 后來她真的得到了這個機(jī)會，有一段時間，程西西犯胃病，沒辦法做直播。她就以“甜藥”的身份坐在屏幕前，替她吃掉了所有冰淇淋。

? ? 她一個人，吃到味蕾失去知覺，無法分辨奶油的甜度。一關(guān)攝像頭，就立刻跑到衛(wèi)生間里扒著馬桶嘔吐。

? ? 她那時候就不明白——

? ? 所有人都說，甜食會讓人感到開心，心理學(xué)能幫人找到自我治愈的方法。

? ? 可是為什么到了她這里，通通收效甚微。

? ? 樸志晟沉默了一下，想起剛剛灑在地上的巧克力豆。

? ? 他牽著她，折身又去前臺拿了兩個玻璃瓶，揉她的頭：“那我們多買一點吧?！?/p>

? ? 最后，兩個人提著兩大兜……五顏六色的巧克力豆，并肩走出門。

? ? 錢仍然是姜竹瀝付的。

? ? 除去這些巧克力，她還要買一條圍巾。

? ? 樸志晟替她提著巧克力，有些奇妙地想——

? ? 被人包養(yǎng)……

? ? 這感覺好像……也不錯？

? ? 姜竹瀝埋著頭，用臉在店員送來的幾條圍巾上分別蹭了蹭，選出最柔軟的那條米色。

? ? 店員夸她：“女士眼光真好，這是我們這一季的最新款，很受歡迎的，很多地方都斷貨了?！?/p>

? ? 新品當(dāng)季，一般都會有活動。大牌子的促銷折扣往往很小，不過……

? ? 姜竹瀝在心里快速地算了筆賬，抬眼問樸志晟：“你需不需要也買一條？”

? ? 其實不需要。

? ? 但樸志晟現(xiàn)在很想向世界炫耀他的金主。

? ? 所以他眼睛一眨，輕聲道：“聽你的?！?/p>

? ? “那就買一條吧。”姜竹瀝說完，等了半天，不見他動彈。

? ? 她有些意外：“你不挑顏色嗎？”

? ? 店員面帶微笑，也跟著她的目光，望過去。

? ? 然后她看到，高大禁欲的青年一手提著兩大袋巧克力，一手提著一堆甜品，操著他低沉的嗓音，一本正經(jīng)、又異常深情地看著她說：“被包養(yǎng)的人，沒有資格挑三揀四?！?/p>

? ? “……”

? ? 店員看他的眼神都變了。

? ? 買完圍巾，金主財大氣粗地問：“你還想吃什么嗎？”

? ? 樸志晟哭笑不得。

? ? 他其實對她說過很多話，可她的記憶像是有選擇似的，就偏偏對參加《今天我也很甜呀》的綜藝錄制時他說的那句“貧賤夫妻”，印象格外深。

? ? 他低頭看她，口中的熱氣在空氣中打個卷，呵成霜：“都可以?！?/p>

? ? 姜竹瀝努力踮起腳尖，把剛剛拆掉吊牌的圍巾裹到他脖子里。

? ? “那就吃關(guān)東煮好了?！毙「黄啪蚣?xì)算，“回去之后，圍巾記得再拿水洗一下?！?/p>

? ? 樸志晟捉著她的手，整個人暖融融的。他輕輕“嗯”了一聲，也幫她把脖子上的圍巾系好。

? ? 姜竹瀝小跑幾步去路邊買關(guān)東煮，樸志晟跟著她走過去，停在她身后。

? ? 不知怎么，他突然想到，她一個人在國外生活四年，日子不是白過的。這樣看起來，她可能真的沒從家里拿過錢。

? ? 他心下一動，摸摸她的長發(fā)：“為什么存錢？”

? ? 他想知道她在國外時，是不是也這樣努力地賺錢，卻又隨時隨地，擺出一副打算離開的樣子。

? ? 姜竹瀝熟悉樸志晟的口味，替他和自己挑好關(guān)東煮，付完錢，轉(zhuǎn)過來牽他的手。

? ? 聽見這個問題，她一臉認(rèn)真地想了半天，說：“我大概不會有嫁妝?！?/p>

? ? 樸志晟微怔。

? ? “所以，”微頓，她把臉埋進(jìn)圍巾，遮住微微泛紅的耳垂，悶聲道，“要自己多賺一點?！?/p>

? ? 樸志晟愣在原地。

? ? ***

? ? 等回到家，已經(jīng)是深夜。

? ? 姜竹瀝吃飽喝足，樸志晟卻有點郁悶。

? ? 他的心情格外奇妙，就是……憋屈。

? ? 好像被她委婉地……求了一場婚。

? ? 但是……

? ? 這可是求婚??！他怎么能晚她一步！

? ? 樸志晟難過地捧著臉，坐在沙發(fā)上思考人生。

? ? 姜竹瀝換了衣服，毛球似的，蹭蹭蹭地跑過來，又蹭蹭蹭地跑過去。

? ? 她每次穿那套家居服，整個人都毛茸茸的，看得他心癢癢，忍不住叫：“竹瀝?！?/p>

? ? 姜竹瀝剛剛切好一小碟蘋果，聞聲從廚房里探出頭：“什么？”

? ? “那些禮物，”他舔舔唇，指指客廳里的圣誕樹，“你還沒拆完？”

? ? 照顧小姑娘的這段時間里，樸志晟仿佛也變成了一個小姑娘。

? ? 他所有少女心都被激發(fā)了出來，不僅在她臥室和書房里掛了很多少女心的小星星燈，還在客廳里給她放一棵圣誕樹。

? ? 樹下擺滿浮夸的禮物盒，她隨便拆一份禮物，里面裝著不是鐵盒巧克力，就是圣誕限量的化妝品禮盒。

? ? 姜竹瀝愣了一下，以為他這么快就喜新厭舊，嫌那棵樹礙事了：“你，你要拆樹？”

? ? “……不是?！?/p>

? ? “這樣的話，禮物盒……嗯，沒拆完，我只拆了兩個?！彼酥O果走過來，回憶道，“昨天拆了一個，今天拆了一個?！?/p>

? ? 他莫名有些躁：“為什么不一次性拆完？”

? ? “一天拆一個，會比較有驚喜感?！苯駷r撓撓臉，“那里面有新鮮的東西嗎？如果有的話，我就先拆掉?！?/p>

? ? “……沒有?！睒阒娟赡四?，心頭涌起一股挫敗。

? ? 他開始尋思，要不什么時候，他找個禮物盒，把自己裝里面算了。

? ? 求個婚怎么就這么難……

? ? 他沉默著，以一種被包養(yǎng)的大佬的姿態(tài)坐在沙發(fā)上，等小嬌妻給她端飯后水果。

? ?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

? ? 樸志晟納悶，廚房離客廳沒這么遠(yuǎn)吧？

? ? 他疑惑地回過頭，看到姜竹瀝正蹲在小角落里，拿著裝蘋果的小托盤，小心翼翼地打開刺猬籠子，打算喂刺猬。

? ? 樸志晟：“……”

? ? 嫉妒。

? ? “竹瀝?！贝罄邪l(fā)出欲求不滿的叫聲。

? ? 姜竹瀝頭也未抬：“等一會兒，圖拉今天還沒吃水果，我喂它一點。”

? ? 圖拉是姜竹瀝給那只小刺猬取的名字，跟《戀愛的犀?！防锬穷^著名的公犀牛同名。

? ? 樸志晟歪在沙發(fā)上，心想，都沒給我取過名字。

? ? 至于小晟？

? ? ——稍微親切點兒的人，都這么叫他。

? ? 她怎么就沒給自己取個什么，晟晟啊，樸寶寶，樸公主之類的昵稱……

? ? 大佬探頭看看小嬌妻，不滿地舔舔唇：“你都把蘋果切成塊了，剩下的，它還不能自己吃嗎？”就非得喂到嘴邊？

? ? “……它自己怎么吃？”

? ? “你把蘋果插在它背上的那個刺上，多插幾塊，插夠三天的分量，它要是餓了，自己就能取下來吃。”

? ? 姜竹瀝：“……”

? ? 她低頭看著刺猬。

? ? 江連闕送來的，是寵物里最常見的非洲迷你刺猬。手掌大小的一只，長著一對小黑豆眼，肚皮白白的毛茸茸的，戳起來軟綿綿。

? ? 現(xiàn)在它正躺在她手心里，抱著一小塊蘋果，一邊啃一邊胡亂揮舞杏色的四肢，像是艱難地想要翻身。可它四肢都短短的小小的，怎么也撐不到她的手心。

? ? 姜竹瀝：“……”

? ? 它連翻身都翻不了，就不要指望它能摸到自己的背了吧……真插在它背上，可能蘋果餿了它都吃不到。

? ? 所以姜竹瀝沒理他。

? ? 樸志晟見她不理他，忍不住，也起身走過來。

? ? 路過圣誕樹，他趁她不注意，飛快地躬身，默不作聲地從一堆禮物盒里把裝著戒指的盒子拿起來，收回口袋。

? ? 然后他邁動長腿，神情里帶點兒慵懶地走過去，蹲下身。

? ? 姜竹瀝立刻獻(xiàn)寶似的，把小刺球捧到他面前：“可愛吧？”

? ? 小刺猬心安理得地蜷在她的掌心，團(tuán)成團(tuán)，露出一小塊白色的肚皮，吭哧吭哧地，把蘋果啃得卡茲響。

? ? 樸志晟與烏溜溜的黑豆眼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 ? ……丑不拉幾。

? ? 他嫌棄地伸出手，想摸摸它的刺。

? ? 他已經(jīng)練習(xí)得很熟練了，現(xiàn)在公司里的仙人球，沒一個能扎到他的手。

? ? 然而圖拉毫不猶豫，放下蘋果就伸嘴咬過來。

? ? 眼疾手快，樸志晟趕緊收回手。

? ? 他奇了：“我給他吃給它喝，它還咬我？”

? ? 姜竹瀝哭笑不得：“刺猬本來就不好養(yǎng)熟呀?！?/p>

? ? “而且，你摸它的方法也不對?！彼忉?，“你剛剛洗過手了嗎？洗過手才能摸——不能直接摸它背上的刺，它看不見后面，如果直接摸背，它肯定會扎你的。你要從前面，順著它的鼻子先讓它熟悉你的味道，再慢慢摸過去?！?/p>

? ? 樸志晟哼哼唧唧：“洗過了?！?/p>

? ? 心想，比老子事兒都多。

? ? 他舔舔唇，照著她教的方法，順著刺，試探著摸刺猬。

? ? 圖拉看他又來摸它，嚇得連蘋果都不要了，兩手一張，抓住他的手指，張嘴就咬。

? ? 樸志晟也嚇了一跳，趕緊收回手。

? ? 他沉默著，再一次企圖與這只刺星人用眼神交流：“……”

? ? 刺星人見他離開它了，小心翼翼地，撿起沒吃完的蘋果。

? ? 大佬的表情立刻變得兇神惡煞，露出要水煮刺球的眼神。

? ? 姜竹瀝連忙端走：“它它它可能是還不熟悉你的味道……”

? ? 下一刻，她手中一輕。

? ? 圖拉一離開她的手掌，就立刻鼓起刺，團(tuán)成了一團(tuán)。

? ? 樸志晟揪著刺球的一根刺，把它扔回籠子里，然后落鎖囚禁。

? ? 姜竹瀝還沒反應(yīng)過來。

? ? 他將她抱起來，大跨步走回客廳，扔到沙發(fā)上。

? ? 姜竹瀝心跳加速，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掙扎著想要起來。

? ? 卻被他按住——

? ? 他兩只手落在她耳側(cè)，居高臨下，喉結(jié)滾動，聲音低沉得像巴洛克時期的樂器：“你很喜歡小動物嗎？”

? ? 不等她回復(fù)。

? ? 他壓在她身上，呼吸越來越急促，低聲問：“——你有沒有興趣，跟我生個孩子出來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