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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習下課隔壁飄來一股紅棗味兒，文火一扭頭張澤禹抱著一個白色的保溫杯喝熱水枸杞紅棗茶。

自從上次半夜著涼發(fā)燒以后他就開始學養(yǎng)生，甚至專門買了個泡腳盆晚上回家燒熱水泡腳，半壺兌點涼水泡腳，剩下半壺又泡上了養(yǎng)生茶。問他為啥忽然這么怕發(fā)燒請假，張澤禹說老任一節(jié)課密度大任務重，今天才背的大課文長句子半個單元的單詞明天就要檢查，生病等理由一概不聽，用一句“老師不檢查你是不是就要一直拖下去”打敗了全班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學生。

另一個隔壁張極掏出半個包子啃完，文火就這么在紅棗和包子味兒里收拾課桌補覺度過了早自習下課的課間。

剛睡了沒兩分鐘被同學喊起來，說門口有人找，陳天潤站在門口讓她拿好鑰匙，晚上他要值日晚回家。

前幾天張極被一群高年級來的女生堵著要微信，張澤禹和文火被擠到一邊等他。

張澤禹說：“為啥沒人找我要微信?！?/p>

文火踮起腳尖看了看輕車熟路一概拒絕的張極：“你沙雕氣質(zhì)太重了把你的美貌壓下去了?！?/p>

張澤禹不服：“換個詞兒我那叫帥。”

文火敷衍了幾句你最帥了，又想了想，言：“你還沒張極溫柔，嗯，也沒有陳天潤溫柔?！?/p>

張澤禹受到了十六歲人生一大打擊，仿佛被主人講不聽話的小狗，尾巴都不搖了。

第二天文火上完廁所剛回來看見張澤禹含情脈脈堵在座位前，文火剛想扒拉開他進去，被張澤禹一把拉住了手：“同桌，下節(jié)課上英語，記得復習單詞哦?！?/p>

文火當場就炸了。

從此文火絕口不談溫柔，可能是相處慣了，張澤禹的溫柔在她這里，形同詭異。

這五個人有一到大休就聚起來合宿的習慣，反正平時也要一起練習，雖然文火的貝斯技術依舊雞肋，其他四個人不離不棄，一起把她硬留在了練習室。

“我們是不會放棄你的！”

以張澤禹為首，其他三個人也含情脈脈起來，文火抱著貝斯吞了口口水，不知道為啥，這種明明在動漫里熱血的一批的臺詞放在這四個人身上就多了一絲奇怪的陰謀感，陰謀上多了幾分暗里得意。

一天的練習過去，練習室桌子上堆著中午吃外賣的盒子，陳天潤收拾了垃圾出門扔在墻角的綠色垃圾桶里，還有一束特別特別大的玫瑰，枯了的花瓣落了一地，凄慘又唯美，躺在污濁的水泥地上等待第二天清早的垃圾車。

從路邊買了五瓶東方樹葉，五個人像街上的混混一樣溜達著往回走。

這次輪到去張澤禹張極左航家合宿，晚上張極收拾完餐桌跟左航去刷碗，張澤禹把地鋪打好，然后連了投影儀問，要不要看恐怖片。

陳天潤當場石化?？赡苓@又是只有文火和他才會懂的事情。

四年級那年，陳天潤和文火去游樂園剛下過山車膽子大著去闖鬼屋，進去前陳天潤一張臉嚇得慘白，全然沒了在過山車上的架勢。進去沒多久縮在墻角哭，十來分鐘的鬼屋愣是被倆人玩成了半個小時，一出來兩家的父母看見文火抱著陳天潤哄，陳天潤在文火懷里抹眼淚。

陳天潤他媽媽說，要不以后還是火火娶天潤。

以至于以后陳天潤能欺負文火的時候，文火都會扯著嗓子喊：“陳天潤！你把我氣死了守寡怎么辦！”

剛一放電影除陳天潤以外，其余三個人坐前面battle看誰先喊出來，十分鐘過去張極退居二線，與文火陳天潤共進退，左航撐著眼睛瞪大了看屏幕，抿緊了嘴死活要守住男人的尊嚴。

到后面半個小時過去就成了張澤禹當頭打頭陣，東北口音一冒出來恐怖電影就變成了搞笑解說，逗得文火笑的東倒西歪，陳天潤看見文火笑他就笑，卡卡卡的笑聲一冒出來左航憋不住嘿嘿嘿笑，魔性笑聲雙重奏張極也烏龜辦走讀。

鬧騰到九點多電影結束，張澤禹挑著電影換了部苦情劇，說換個電影換個心情，把恐怖電影那股后勁兒緩一緩。

看了一半兒男女主抱在一起啃，這個年齡段的青少年看得小臉一紅，尤其是四個男孩，紛紛躲避了視線，在文火沒來之前青春期的悸動和歡呼都給了自己女裝的兄弟，文火來了以后貌似還是給了聯(lián)歡晚會上被推出去有幾分姿色扮女裝的兄弟。

文火出去拿果汁，陳天潤緊隨其后借口拿零食，其他三個人尷尬頭上揮揮手沒在意，一出去陳天潤站在文火身后，捉了文火伸上去拿果汁的手。

“？”

文火回頭陳天潤就在身后，把她的手腕按在墻上，看著她的眼睛發(fā)呆。

好像不是發(fā)呆，文火能看出來他在思考一些什么東西。

“誒，小時候說的你娶我還做不做數(shù)?！?/p>

“哈？”

文火傻了眼，她沒想到陳天潤還好這一口。

一時語塞，還沒來得及反應陳天潤低頭抱住文火。文火不曉得陳天潤哪根筋搭錯了，還是說看了情感類電影青春期的小心思又冒出來，她沒反抗，拍了拍陳天潤的后背，才意識到陳天潤比自己高了不少。

小時候是她抱陳天潤，瘦瘦小小的一個小朋友黑眼圈挺重，像那個喪萌小僵尸，一說僵尸陳天潤又說是文火嚇他，委屈的樣兒那雙精致的大眼睛開始蓄眼淚。

文火能感受出，陳天潤身上小時候那股奶味兒早不見了，有了股悠久的古老香氣，找不到同樣的香水，是他身上自己的味道。埋在他懷里小心翼翼地抓著他的肩，后背貼在墻壁上，等陳天潤把手松開。

“陳天潤，你把我悶著有啥企圖，我憋死了你還想繼續(xù)守寡是不是?！?/p>

陳天潤動作一頓，抬起身來，把文火放松了些。

你說長大了為什么親親抱抱會變得讓人臉紅心跳，倆人面對面一站對視都會不知所措。陳天潤低下頭吻了文火的嘴唇，青澀的愛意不知道是不是像小時候一樣說的“我娶你你娶我”，文火沒有推開陳天潤，手搭在他的脖子上，就當是像外國人朋友之間離別的吻一樣，回應了他的動作。

她想起了小時候她去吻陳天潤的臉頰。

那三年的光陰用一個吻補上，就算彼此都心知肚明，那樣的年紀已經(jīng)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

吻被房間里一聲叫喚打斷，文火從陳天潤懷里鉆出去，拿了果汁又把零食塞陳天潤懷里。左航問怎么去了這么長時間，陳天潤把一瓶橙汁扔給左航，面不改色心不跳：“薯片沒找到喜歡的口味。”

學校外面過一條街，開小吃攤的攤主在店面前擺上塑料桌子凳子，有的架了燒烤架，拉起了一串小彩燈。那是一條步行街，平時飯點一過就熱鬧起來，盡頭是個酒吧，凌晨一點的時候還有人在舉杯。從學校到步行街過條小巷子就夠了，上次文火給張極買檸檬水醒酒的時候，就在燈壞了的小巷子里撞見一個女生對張極表白。

張極說女生非要跟他耗著，不答應她就不走，要不是被文火撞見怕是要繼續(xù)耗個數(shù)小時。

天氣冷下來以后，步行街上的攤位不少開始煮一鍋熱乎乎的關東煮，有的放了一架烤腸機賣烤腸，麻辣燙店換了新的彩色字屏。

一到晚自習下課，通校的學生組團去關東煮鋪子前買幾串，拿勺子自己倒上湯一邊吃一邊往家走。四個人站在人群外，一眼就能看見拿著紙杯仰著臉吹一串豆皮的文火，還有買了烤腸的左航。

文火把紙杯推過去，陳天潤拿了串魚丸，紙杯被遞到張澤禹手里，文火咬下一口浸滿了湯水的豆皮，嘴里冒著熱氣，在原地轉圈跺腳，燙的哇哇叫。

她圍了一條白色的毛絨圍巾，像只小狐貍臥在她頸間，其他四個人屬于是能把土掉渣的校服穿出別樣風味的氣質(zhì)，尤其是小時候做過童模的張極，圍了條針織圍巾，邁開步子一走一群女生在背后問這是不是男模。

地下樂隊演出用藝名，平時校慶班級匯演陳天潤張極張澤禹左航少不了被班主任自行安排上臺表演，興致一上去集體喊Jeremy Zack Left Rain，后來不知道哪個多嘴的說文火彈貝斯，一扯嗓子喊“Fire”，就像復聯(lián)四里滅霸喊開火的聲一模一樣。

文火給四個人的備注看心情，一見到張澤禹被要微信的時候看他怪可愛的就備注“小狗張澤禹”，后來張澤禹本性暴露以后嗨了跟磕了藥一樣，文火把微信和通訊錄備注改成了“狂犬病”，再后來看見張澤禹給自己的備注“小火”良心受到了沖擊，翻出張澤禹的備注敲敲打打，改成了“Zack禹”。

加了左航微信后文火知道這位是樂隊里的“Left”，也就那一天恰好忘了左的英文咋拼，隨手打了個“萊福特”上去。給張極的備注最初是“左邊內(nèi)特別高冷的兄弟”，后來變成了“張豆兒”，陳天潤恐怕是最平平無奇的一個，因為從一開始就有的微信“天潤哥哥”，文火看了自己嫌惡心，毅然決然把“哥哥”二字給刪了去。

“臥槽你憑啥給她備注新娘子？？”

左航看了陳天潤的備注，文火一驚臉一紅，慌忙解釋小時候爸媽拿來開玩笑，陳天潤玩游戲輸了喝了口酒醉了改的。

陳天潤在左航張極張澤禹的凝視下把備注改成了“火火”。

臨近寒假，陳天潤爸媽在周末打來視頻，剛好家里只剩左航文火陳天潤，陳天潤父母看見左航在驚訝咋跟自家兒子這么像的同時夸了一番這孩子長得好漂亮，左航禮貌說謝謝。左航去忙作業(yè)，轉眼又把目光放在文火身上，問文火在重慶習慣了沒有，陳天潤有沒有欺負她，欺負她了盡管告狀，等過年打不死這個小兔崽子。

文火腦門流下冷汗，笑著擺手，說：“沒事叔叔阿姨，阿潤對我別特好。”

對面?zhèn)鱽硇β暫痛蛉ぢ?，在掛電話前反復囑托陳天潤要把文火帶回家去一起過年。

電話掛斷一陣平靜，陳天潤拍拍手站起來催文火去寫作業(yè)，文火抱怨老任布置的作業(yè)有多么多么慘無人道，屋里傳來左航的一句：“趕緊背，背完我得給你簽字?！?/p>

文火一頭栽床上，拿起英語書，細細密密的單詞連成句子，沒關緊窗戶，剛進門的張極縮縮脖子，說好冷。張澤禹跑到空調(diào)底下，伸手取暖又吐槽了跟昨天一模一樣的話。

“南方怎么沒有暖氣啊，還不如農(nóng)村燒的熱炕暖和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