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糾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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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此時的楚新明顯剛到初一。

第二天一早，楚新還沒睡醒，公司那邊就臨時出了點狀況，把機器人叫走了，直到晚飯，兩人也沒再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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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層的實驗室里，瑞瑞叼著根棒棒糖，邊轉(zhuǎn)椅子邊問楚新：“這件事干嘛要瞞著機器人啊，找他幫忙進度不會更快嗎？”

“他已經(jīng)做得夠多了，我不想再給他壓力?！背骂D了頓，“而且，我怕他會愧疚?！?/span>

“愧疚？”瑞瑞實在沒搞懂他哥的腦回路，心大道：“也不至于吧?！?/span>

然后他趁機敲詐道：“不過我?guī)土四氵@么多，大半夜的還得被吵醒，哥你必須得補償我！”

“你想要什么？”

“這我可得好好想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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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機傳來提示音，楚新拿起一看，果然又是機器人，在問他忙完沒，楚新現(xiàn)在既想快點趕進度，但又許久沒和機器人坐下來吃頓飯了，糾結(jié)數(shù)秒，他拉起瑞瑞的領(lǐng)子，道：“走了，請你吃飯。”

機器人定了家日料自助的包廂，三人一落座，瑞瑞就毫不客氣地把菜單上所有想吃的點了一遍。

席間機器人又問了一遍：“瑞瑞有什么事，需不需要我?guī)兔?？?/span>

背鍋的瑞瑞一口三文魚差點卡在嗓子里，楚新道：“沒事，我應(yīng)付的了，你忙你的?！?/span>

“可是……你的事情我不做的話真的還有點不習慣?！?/span>

楚新回想著這五年多，絕大部分時間確實是自己動動嘴皮子就行了，執(zhí)行一律由機器人去辦。

“沒事，你不用擔心，就當給我找點事做了。”聽聞楚新這話，機器人也就沒再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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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日子里，在全國跑完了一圈路演后的機器人相比從前明顯清閑了不少，除了個別緊急情況外勉強算個作息正常的上班族。

反而是楚新，自從他回來后就一直忙碌著，基本上一天三頓飯都見不到人，機器人以為這只是暫時的，每天做好三餐下午茶給楚新送去。

可沒想到這一送，居然就跨了年。

機器人看著面前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的房門，皺了皺眉，他知道楚新一直兩點一線，除了家里就是這間實驗室，每天的運動量也就路上來回走的這半小時，明明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可他卻覺得離他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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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新不知道的是，現(xiàn)在的機器人可以輕易地破解公司的網(wǎng)絡(luò)，當然也包括任何一間辦公室的攝像頭，他曾經(jīng)偷偷看過實驗室里的楚新，知道他在研究新的機器人，他不是沒有感到不爽，但既然是瑞瑞來找楚新幫忙的，而且楚新也不愿他參與進來，那他只好如他所愿，在知曉楚新做什么之后便不再窺探。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接近凌晨一點，機器人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可能是心有靈犀，面前的門開了，楚新道：“抱歉又忙到這么晚，以后你還是先回家吧，等我實在沒譜?！?/span>

“沒事，你忘了我也可以不用睡眠嗎。”機器人遞給他圍巾帽子，牽著他的手走上回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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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度怎么樣了？還需要多久？”機器人閑聊著問。

“比我想象中快很多，大概是因為有了經(jīng)驗，而且有時小嘉她們會來幫忙，我想盡量在過年前完工?！背麓蛄藗€哈欠，說：“上次你做的泡芙她們都很喜歡?！?/span>

機器人笑了笑，“那我再做些其他口味的，如果過年前能忙完的話，咱們年后要不要出去走走？”

“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楚新問。

“那天我在書上看到一處古鎮(zhèn)..."兩人在這有限的時間里討論著對于旅行的憧憬，然而他們沒有料到的是，年前居然發(fā)生了一起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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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個深夜，距離他們平時離開公司的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機器人正坐在自己的辦公室，百無聊賴地發(fā)著呆，結(jié)果就聽“嘭”的一聲，把整層樓里所有還在辦公室的人都震得清醒了。

機器人站起身，幾乎是一瞬間就判斷出傳來聲響的方向就是楚新的實驗室，他立刻打開辦公室的門，一陣風般地跑了出去。

實驗室的大門還緊閉著，機器人使勁拍了兩下門，喊道：“楚新？你還好嗎？”

沒人回答。

機器人往后退了兩步，一腳踹開了緊閉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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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驗室里的情況比機器人預(yù)想中好很多，沒有起火也沒有爆炸，只是多了些煙霧。

楚新和那名叫小嘉的研究員正在忙著處理這場事故，沒有聽到機器人的拍門聲，反而被機器人的踹門聲給嚇了一大跳。

兩人紛紛轉(zhuǎn)過頭看著機器人，楚新一見機器人糟糕的臉色，瞬間就明白這是把人嚇到了，他朝著機器人走來，安慰道：“沒什么事，我和小嘉在嘗試一種新型材料，只是沒想到出了點岔子，不過完全能解決?！?/span>

機器人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楚新，見他確實人沒什么事便松了口氣，不過他對楚新所說的完全能解決似乎存疑，道：“你們出去，我來解決?！?/span>

說著他便仔仔細細地掃視了一遍全屋，他的視力極佳，在看清那個還在制作中、躺在床上的新機器人的臉時，他瞬間睜大了雙眼，稍稍低頭看向楚新。

不過楚新并沒有對上他的目光，反而道：“真的沒事，我們來處理就行。”

這回機器人沒再堅持，只沉默地退出了實驗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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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顫抖著將杯子里已經(jīng)涼透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后再次黑進公司的監(jiān)控，調(diào)出實驗室的畫面。

楚新和那位女研究員正在善后，目前確實沒什么其他危險。

機器人將畫面對準床上的那人，畫面十分高清，他再次確認了那人的面貌，即使沒有睜眼，即使頭發(fā)還沒有制作完成，但那張臉他絕不可能認錯，那是梁初的臉。

也是，他曾經(jīng)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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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的雙眼死死盯著監(jiān)控，這就是楚新不愿自己幫忙甚至不愿自己進實驗室的原因？他居然還在第一次黑進了監(jiān)控后心懷愧疚？

猛然間，他像失去了所有力氣一般，往后倒在了座椅里。

良久，他做出了一個有關(guān)自己后半生的決定，像是一個賭徒壓上了自己所有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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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真的不好意思，明明我是想過來幫您的，結(jié)果反倒給您添了這么大麻煩。”監(jiān)控中，終于收拾完的小嘉朝楚新說道。

楚新?lián)u搖頭，安慰道：“這次多虧了有你幫我，這么晚還要陪我趕進度我已經(jīng)很不好意思了，你這么說我以后還怎么敢找你幫忙，而且這次事故我也有責任?！?/span>

“老師……”

“時間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說，今天先回去吧，我給你打了輛車，好好休息?！睓C器人看著楚新將小嘉送到電梯口、再次回到辦公室后，也站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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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倒是不用敲門了，楚新也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了進入實驗室的機器人，道：“咱們也走吧?！?/span>

機器人一把拉住楚新的手，道：“我有話跟你說。”

兩人站定在那張放著新制作的機器人的床旁邊，安靜地對視著，楚新說：“有什么事回去再說吧?！?/span>

機器人再次看了一眼床上蓋著一張白色被單的男人，又看了看這間實驗室，“這里跟木屋旁的那間地下實驗室很像，都是通體白色、燈光明亮，就在這說吧，萬一有什么，也方便……”

機器人沒再說方便什么，楚新聽聞這話，皺了皺眉，放下已經(jīng)背好的背包。

他直覺現(xiàn)在有些不對，機器人做事一向認真，但他現(xiàn)在的目光似乎認真過了頭，里面帶著一絲豁出一切的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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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深吸一口氣，仔仔細細地描摹著楚新臉上的每一個細節(jié)，像是想要把有關(guān)這個男人的一切都深深印進靈魂里。

這個男人有副好相貌，自帶一種干凈清爽的氣息，而且一看就知道學習肯定很好。機器人還記得五年前他的臉平滑細膩，在時光的流逝下，現(xiàn)在細看也能找到淡淡的細紋了。

他曾無數(shù)次想過，如果有一天，他能鼓起勇氣再次說出“我很喜歡你”這句話時，是不是就證明，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應(yīng)該會精心準備，尋一處山清水秀、種滿楚新喜歡的花花草草的地方，或迎著初升的太陽，或沐浴著落日的余暉，或許沒有什么見證人，那就讓咕咕來見證好了，他們會有一個美滿的結(jié)局，或許楚新永遠不能給予自己相同分量的心意，但他能接受，只要他們有哪怕一絲絲的互相喜歡就好。

然而一切，終究是他只能在夢中實現(xiàn)的美好想象，現(xiàn)實中，命運再次回到了原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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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間如同他第一次睜開雙眼看到的實驗室里，機器人對上楚新的目光。

“我很喜歡你，楚新，從很早之前就開始了?！?/span>

“我不是梁初，從來都不是?！?/span>

“你又要消除掉我的記憶了嗎？”

“我愛你，如果我的愛讓你感到負擔，那你來吧，我不會反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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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器人落淚了，楚新怔怔看著機器人的眼淚劃過臉龐，無聲地滴落在地板上，濺起一片漣漪。

他知道他不可能再舍得讓機器人失去兩人所擁有的共同的回憶。

如果說一開始他是因為對阿初的執(zhí)念才能支撐這具身體活下去，但是自從機器人研制成功后，生病了照顧他的，是機器人；深夜被夢魘折磨、給他擁抱的，是機器人；陪他種花種菜、度過每個一日三餐的，也是機器人。

或許，他該再度認清現(xiàn)實，認清究竟誰才是始終陪在他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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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親手打造出自己的神明，今后也將與他，糾纏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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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