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夜，行宮。

? ? ? ??見謝允一臉神秘的模樣，魏嬰笑道：“神神叨叨的，到底何事？”謝允示意他輕聲，揮了揮手，讓殿內(nèi)伺候的宮人盡數(shù)退下。

? ? ? ??殿中很快便只余他們二人。

? ? ? ??謝允帶著魏嬰在桌前坐下，又拉開了一旁遮蓋的簾子。

? ? ? ??簾幕升起，露出其后滿滿當(dāng)當(dāng)樣式各異的酒壇，少說也有二十余種酒。

? ? ? ??魏嬰眼睛亮了亮，道：“這是……”

? ? ? ? 謝允不無得意道：“我收集了好些年，天下名酒，大半皆在此。”

? ? ? ??他取過其中一盞白色的酒壇，魏嬰聞了聞香味，驚喜道：“天子笑！”謝允點頭，親自給魏嬰斟了杯酒，兩人碰杯，皆一飲而盡。

? ? ? ??天子笑，還是原來熟悉的味道。

? ? ? ??謝允換過一壇酒，依次給魏嬰介紹。

? ? ? ??“這是松花酒。詩云：‘閑檢仙方試，松花酒自知?！?/p>

? ? ? ??“這是荔枝酒，用荔枝釀造而成，乃果酒中的佼佼者?！蔽簨腩h首，荔枝難以保存，向來金貴。

? ? ? ? ?謝允繼續(xù)道：“這是瑞露酒，產(chǎn)于桂林?！皝砉鹆?，而飲瑞露，乃盡酒之妙，聲振湖廣’，說的便是此酒?！?/p>

? ? ? ??“這個是竹葉青，所謂‘金盆盛酒竹葉香，十杯五杯不解意。百杯之后始癲狂，一癲一狂多意氣?！?/p>

? ? ? ? ?“這個是柏葉酒?！块_柏葉酒，牌發(fā)九枝花。夜深無睡意，收席醉桑麻?！?/p>

? ? ? ? ?“還有這個，新豐酒。古人謂‘新豐美酒斗十千，咸陽游俠多少年?！?/p>

? ? ? ? ……

? ? ? ??琳瑯二十余種美酒，只看得人眼花繚亂。

? ? ? ??謝允愛酒，魏嬰亦然。

? ? ? ??從前在云夢之時，魏嬰常約了二三好友小酌。江家有位婆婆，釀得一手好酒。他最愛的，便是荷風(fēng)酒。后來靖安侯接他入京，云夢又遭逢天災(zāi)，便再無緣得嘗此酒。倒不是荷風(fēng)酒失傳，只是終不是當(dāng)年那番少年滋味。

? ? ? ??他入京后，靖安侯管教甚嚴(yán)，言“飲酒誤事，酒醉傷身”。更何況，靖安侯世子這個身份，有無數(shù)人盯著，他也不敢多飲酒。京城之中，大大小小宴席無數(shù)，雖多得是名貴好酒，只怕也沒有多少人能開懷暢飲。

? ? ? ??在京城之中，魏嬰向來警醒，直至遇見藍湛。他唯一一次酒醉，還是在阿姐成婚那日。那時他以為阿姐覓得良婿，心中自是高興，卻又有些酸楚。阿姐嫁入金家，不便再常常相見。于阿姐而言，自己也不再是她最重要的人。阿姐一身大紅嫁衣，嫁得很是風(fēng)光，只可惜，舅舅、舅母，還有母親，都無緣得見……

? ? ? ??萬般思緒涌上心頭，待宴席散后，魏嬰又命人備了些酒，去了東宮。

? ? ? ??他縱身越上了東宮屋頂，晚風(fēng)吹著，平白生出幾分瀟灑之感。藍湛由著他胡鬧，只守在他身側(cè)。魏嬰灌下一口天子笑，知道有藍湛在，他便是醉了也無妨。在藍湛身邊，他總是格外安心。

? ? ? ?天子笑的酒瓶在屋頂咕嚕嚕滾著，又被藍湛收好。那夜他喝了不知多少，放縱著醉了一場。第二日再醒來之時，已是在藍湛榻上。身上穿著的寢衣，是藍湛的。魏嬰揉了揉腦袋，昨夜的記憶丟了大半，只記得自己拉著藍湛的衣袖，一直不肯撒手，也不知說了什么。

? ? ? ??藍湛就守在榻邊，見他醒了，又命宮人端來了醒酒湯。

? ? ? ??魏嬰喝了一碗，吞吞吐吐道：“昨夜……”

? ? ? ? 藍湛氣定神閑，道：“怎么，還怕孤占了你便宜？”

? ? ? ??魏嬰臉難得紅了紅，嘟囔道：“我才不怕……”

? ? ? ??藍湛笑了笑，又道：“以后可不許再喝這么多了。”

? ? ? ??酒品這樣差，可不能再這么放任他。

? ? ? ? 只是后來，藍湛走了，去了邊關(guān)。

? ? ? ??分別那一日，魏嬰很想再大醉一場。

? ? ? ? 卻再沒有藍湛守在身側(cè)。

? ? ? ??他不敢了。

? ? ? ??……

? ? ? ??待魏嬰從往事中回神，他已喝了三杯天子笑。

? ? ? ??謝允笑道：“阿嬰，這兒不少好酒，你嘗嘗別的。”

? ? ? ??魏嬰壓下心頭其他情緒，只道：“好啊。”

? ? ? ?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醉過一場了。

? ? ? ? 沒人在旁管著，兩人一拍即合，推杯換盞間，也是自在。

? ? ? ??酒過三巡，嘗了不知多少種酒，兩人都有了些醉意。

? ? ? ??謝允半趴在桌上，無意識地晃著個空酒瓶，問道：“阿嬰……你……你還喜歡我兄長嗎？”

? ? ? ??魏嬰腦子亦不大清醒，只道：“你……問這個做什么？”

? ? ? ??這話倒是似曾相識。

? ? ? ??謝允腦子轉(zhuǎn)得有些慢，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聽過。他搖了搖腦袋，還是記不起來。

? ? ? ? 謝允又飲了杯酒，酒意作祟，道：“阿嬰，你……你若不喜歡我兄長了，可以跟我走啊?！?/p>

? ? ? ??魏嬰反應(yīng)稍顯遲鈍，無意識重復(fù)著這幾個字：“跟……跟你走？”

? ? ? ??“對啊?！敝x允指了指自己，“我長得也不比兄長差，而且兄長能給你的，我都能給你啊?！?/p>

? ? ? ??這是實話。

? ? ? ??論身份，謝允是南明太子，未來南明的主人，的確不遜色于藍湛。

? ? ? ??謝允已然酒醉，沒來由地有些緊張。

? ? ? ??魏嬰沒有說話，歪著腦袋看向謝允，似是在費力思考著什么。

? ? ? ??燭火搖曳，喝空了的天子笑酒瓶在地上咕嚕嚕滾著。

? ? ? ??良久，謝允聽見他說，“但是藍湛，只有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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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客觀條件來看，無論是身份還是樣貌，湛湛和允子的確差不多。

但對于羨羨來說，藍湛是他獨一無二，不可替代的。

藍湛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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