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集：キョウコのキョウは恐怖の恐

作者：諸星大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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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日向龍ノ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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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日向龍ノ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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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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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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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是開往哪兒的？”

公交車中，年輕女子向我搭話道。是我不認識的女人。車里空蕩蕩的，但她卻故意坐到了我的旁邊。

我在車站前沒等到出租車。明明昨天因同一件事來和今天同一個車站時，在停車場有好幾輛在等待客人的車子，今天卻一輛也沒有了。嘛啊，我想著遇到這種情況也不是沒可能，就沒太在意，跑去坐公交車了。

行駛中的公交車里，在我后面坐上來的女人沒有握住懸掛式握把，而是保持著平衡向車后方走來。她走到我旁邊空著的座位前，刷的一下轉(zhuǎn)了一圈背對著我，然后用著像是要摔倒般夸張的動作，一屁股坐了下來。這坐下去的方式像個小孩子似的。她用那纖細的腳靈巧地滑進座椅間狹窄的空間，翹起了二郎腿，連裙子卷起來了也毫不在意。我不禁看向了她露出來的膝蓋。那女人完全沒有要整理裙子的樣子，她默默地盯著前面看了一會兒后，突然把頭轉(zhuǎn)向了我，問道：“我說，這是開往哪兒的？”

“誒？”

突然被搭話，我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對我說的，一下子沒能答上來。然而，那個女人卻直勾勾地盯著我看，附近座位上也一個乘客都沒有。

“我說，這是開往哪個公交車站的？”

“啊啊……到舊試驗場前……”

女人一副和我很熟的樣子朝我搭話，我還以為肯定是以前認識的人呢。

“那個……您是哪位來著的？”

“誒呀，我們有在哪里見過嗎？”女人反問道?！拔疫€以為我們是第一次見面呢。”

“…………”

我被她這意料之外的回答給弄得說不出話。但女人卻毫不在意地繼續(xù)問道，

“那個試驗場，是做什么試驗的地方？”

“……據(jù)說原來是叫農(nóng)業(yè)技術(shù)試驗場，大概就是做那方面的試驗吧？”

“為什么要叫‘舊’？”

“大概是因為建了個‘新’的吧?！?/p>

女人像是感到好笑一般晃了晃身體。但卻也沒有發(fā)出笑聲。

“所以，同一個名字的地方就有兩處咯？”

“好像有一段時間確實是那樣的哦。不過，‘新’的那個在之后改叫‘農(nóng)業(yè)中心’了……”舊試驗場還叫舊試驗場。

新的起了“縣立農(nóng)業(yè)中心”這個時髦的名字?！稗r(nóng)業(yè)技術(shù)試驗場”已經(jīng)固定說的是舊試驗場了，對昨天的出租車司機說要去“農(nóng)業(yè)技術(shù)試驗場”，他就直接送我去了。農(nóng)業(yè)中心建好之后，工作人員也幾乎都調(diào)了過去，好幾次都有傳聞?wù)f要關(guān)掉“舊”的，但不知為何卻一直沒關(guān)。農(nóng)業(yè)中心里甚至還有“舊試驗場分室”。

“那里是個很奇怪的地方呢……”課長嘴邊露出令人不悅的笑容這樣說過。“沒有人想去那里啊。大概也沒有要讓你們過去做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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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嗯……是國家的設(shè)施啊?！?/p>

“不是，是縣立的哦。”

“你也在那里做試驗？”

“不是，我是負責事務(wù)的……”

這女的什么情況？新來的推銷員還是宗教勸誘？

“為什么要問這么多事？你是什么人？”

我用老套的問法問道。然而對方卻搪塞道，

“倒也沒什么為什么的……”她挑起頭發(fā)，看向窗外?！澳阕蛱煲苍谀歉浇陌??！?/p>

誒？我昨天確實去過我現(xiàn)在正準備去的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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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昨天就快到中午時候的事了。農(nóng)業(yè)技術(shù)部的技術(shù)課課長來我們這里，在角落的接待區(qū)和我們的總務(wù)課長談了些什么。女秘書浜野在給我們泡茶的時候露出一臉好奇他們在聊什么的表情。大概是因為在她把茶端去的時候，兩人突然就不說話了，在她離開之后他們還壓低了聲音。不過技術(shù)課長暫且不論，我們這兒的課長可是屁大點事都要裝模作樣的，所以我也沒怎么在意。

然而大概過了十五分鐘，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轉(zhuǎn)過去看去，發(fā)現(xiàn)課長站在那里，他說找我有點事，催我去接待區(qū)。

“稻本君，你今天下午有空對吧?！?/p>

不是問我有空嗎，而是有空對吧。雖然我挺不爽的，不過反正課長的說話方式一直都是這樣。

“有是有……”

“其實有件事呢……”他這樣說完，完全沒必要地停頓了一下。“……試驗場分室的木嶋室長你認識吧。他啊，住院了啊。好像就昨晚?！?/p>

“這樣嗎?！?/p>

說認識倒也認識，但也就是有時見他出入總務(wù)部，或者是走廊上擦肩而過這種。說到底“舊試驗場分室”那地方就是在技術(shù)部的角落里擺了一個桌子，只有一個叫木嶋的快退休的人歸屬那里。

“然后呢，木嶋室長每個月都會去一次舊試驗場呢……今天就是他該過去的那天呀。嘛，所以他今天去不了了……”

我并不清楚“舊試驗場分室”是做什么業(yè)務(wù)的。既然舊農(nóng)業(yè)技術(shù)試驗場也能說是農(nóng)業(yè)中心的前身，那大概與之相關(guān)的事務(wù)上的手續(xù)和情報·技術(shù)交換這些事還在做吧。

“所以……”他又停頓了一下，“我想讓你替他去一趟，沒問題吧？”他歪著嘴露出可怕的笑。他的眼神中一如既往的不帶笑意。

“其他沒有別人手頭有空的呢……”

“可以倒是可以……”看他這態(tài)度我忍不住想稍微抵抗一下，“不過，專業(yè)上的東西我可能……”剛說到一半課長就快速打斷了我。

“就是件小事啦。只要你去送一點樣本和文件就行……木嶋室長每個月都這么做的，你只要過去，那邊的負責人就會全幫你做完哦。”

然后他加了一句“連你都能做到的”。真是個討厭的家伙。

“雖然讓專家去可能會更好呢……”技術(shù)課長插嘴道。“舊試驗場出身的大多都討厭那個地方啊。明明他們還說那里是自己老巢的……”說完他露出苦笑。

據(jù)說在農(nóng)業(yè)中心作為新農(nóng)業(yè)技術(shù)試驗場建成的時候，舊試驗場出身的研究院占了一半。規(guī)模擴大改名叫農(nóng)業(yè)中心的時候，留在舊試驗場的職員也基本上都調(diào)動了。說起來，這位技術(shù)課長應(yīng)該也是舊試驗場出身的。

“好，給你，那你就下午過去吧?！?/p>

既然接下來可以見不到我們這課長的臉了，那我自是非常歡迎。我拿起裝入樣本的包和文件，立刻就離開了農(nóng)業(y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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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是在……你是在哪里看到我的？”

“你當時呆呆地站在后門農(nóng)田的前面啊。一臉像是被狐貍給迷住了的表情呢?！?/p>

她側(cè)眼望著我，發(fā)出一聲嗤笑。

“但你剛剛還說我們是第一次見……”

“我只是看到你了而已哦。面對面說話還是第一次?！?/p>

確實是這樣。

“我說，你為什么會一副那樣奇怪的表情站在那里??？是看到什么罕見的東西了？”

“我表情有那么奇怪嗎？”

“有啊。搞得和大中午撞鬼了一樣……”

“鬼？唔嗯……鬼啊……”

“怎么，真的看到鬼了？說給我聽聽啊，具體情況?！?/p>

她探出身來。

“嘛啊……倒也不是鬼……”

我不知何時著了這個女人的調(diào)，放下了警戒。因為女人的語氣聽起來既沒有諂媚也不像別有用心，而是像一個單純鬧著求你講怪談故事的小孩子一樣。昨天確實發(fā)生了怪事，但我覺得也不是什么值得和別人說的事，，就沒和任何人說過。但我突然就變得想和別人說了。

“昨天，我去那個試驗場時，在地下室迷路了啊。”

我一邊說著，再次打量了一了女人的臉。長的還挺漂亮的。雖然因為人太瘦顯得眼神有些尖銳，但也還算不錯。

“昨天我在車站前是坐出租車的。雖說有事，但也就是送點文件和大概這么大的包呢，去一趟三樓就完事了，然后我準備回去，就坐上了電梯。然而下了電梯卻到了地下啊?！?/p>

“為什么會下到地下呢？”

“為什么呢？我?guī)缀蹩炊紱]看就按了最下面的按鈕了啊。因為上去的時候那邊就是一樓的按鈕……我就以為沒有地下的?！?/p>

“然而，卻并不是那樣呢?！?/p>

“是啊，大概，是因為坐了另外一臺電梯吧?！?/p>

在我意識到那里不是通往一樓大門的走廊時，我已經(jīng)下了電梯走了不少路了?；璋档淖呃纫恢毖由?，怎么看和來的時候都不像是同一個地方。是我弄錯樓層了?？粗膊幌穸牵烙嬀褪堑叵铝?。

我轉(zhuǎn)身往回走想要回到電梯，但卻又停下了腳步。因為我突然對這個昏暗的地下室產(chǎn)生了興趣，想再稍微看看這里到底有什么。

反正大概不是機械室就是鍋爐房，再或者就是倉庫之類的吧。我當時只能想到那些。然而，在走廊里拐過了幾個彎走到盡頭后，在一個奇怪的地方出來了。我到了一個在半開的鐵門前，門后是什么都沒有的空間。

“什么都沒有是指？”

“就是說空蕩蕩的啊。既不是機械室也不是倉庫，磁盤也好電腦也好實驗器具也好什么都沒有。連地板都沒有。”

“沒有地板嗎？”

“是啊，混凝土鋪成的走廊到那里就結(jié)束了，再往前就露出泥土地面了。這里再怎么說它舊，那也是在大樓里，而且還是在地下啊?！?/p>

“不是停車場嗎？”

“停車場地面也得是混凝土的吧。也沒見著一輛車，說到底里面一片漆黑，怎么看都沒有出入口啊?！?/p>

說它一片漆黑也并不準確。墻上有一個小型投光燈，不過再怎么說也沒有亮到能照亮整個地下室。

光只能照到里面大概十米吧。照到的地方就只有兩邊的混凝土墻。里面看著似乎還有一段路，但我只能看到一根混凝土柱子無神地豎在黑暗之中，再往后就是一片漆黑，讓人沒法準確推測。

“然后你做了什么？”

“進去里面了啊。雖然覺得那里是個奇怪的地方，但是，嘛啊，我猜它這么建大概是有這么建的理由吧。進去之后就發(fā)現(xiàn)大概中間的位置有奇怪的東西。”

“你剛剛不是還說什么都沒有的嗎?！?/p>

“剛才那是說乍一看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說的是沒有正常情況下該看到的東西啊。”

“嘛啊無所謂了。所以，那里有什么？”

“是祠堂哦?！?/p>

“祠堂？”

“是啊，那大概就是祠堂吧。沒那么大。大概就到我胸口那么高吧。石頭建的，做的還很粗糙，里面還是空的?！?/p>

“空的是指？”

“一般祠堂里面都會供著什么的吧。比如祭壇一樣的東西，或者狐貍什么的，地藏什么的……這些東西里面一個也沒有，不，說不定以前有過啊。因為里面還留有小石塊以及素燒坯的、大概這么大的小盤子……”

“哼嗯，是祭祀神明的嗎？”

“在大樓的地下嗎？不，也不是沒可能呢。倒是經(jīng)常聽說大樓樓頂上面有鳥居，還有羽田機場里面有鳥居之類的。”

至于東京將門的首塚也自不用說了。就算是老到已經(jīng)不知道來歷的小祠堂或是神社，也是會讓日本人迷信的吧。他們似乎不把那些東西給遷走繼續(xù)拜，或是只留個形式也要祭祀，就全身難受。不過，在大樓地下的我還是第一次見。

“然后，你做了什么？”

“我給了香火錢啊?！?/p>

“真的？”

“是啊，因為口袋里有零錢呢。”

女人張口大笑了起來。

“日本人怎么稍一見到鳥居還有祠堂這種罕見的東西，就會放個一日元硬幣或者五日元硬幣呢？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連石料店門口放招財貓的臺座上都有一日元硬幣了??！”

“因為口袋里的零錢很礙事呢?！?/p>

我雖然被她笑的有點生氣，但又沒法反駁，就為了掩飾尷尬而這樣說道。

“而且，那個祠堂里連一日元硬幣都沒有啊。畢竟沒幾個人會路過……”

女人變成了捧腹大笑。

“所以，你就看它可憐？”

“是啊，那確實是原因之一……”

我欲言又止。其實我還有一個難以言齒的理由。

在看祠堂里面的時候，我是手肘趴在它的頂部靠過去的。突然石頭響起了摩擦聲，我失去支撐向前摔去。祠堂的頂子撲通一聲掉在了地上。

我慌忙準備撿起掉下去的部分。貌似它一開始就有裂縫了。祠堂的上部就像是被人給砍下來了一般缺了一塊。

“盯著我看干嘛？”

女人不知何時說話的語氣變得就好像和我特別熟悉一樣。不，她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吧？

“嗯，沒什么……說起來，你和舊試驗場有什么關(guān)系嗎？”

“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我確認她和舊試驗場沒有關(guān)系了之后，就將自己把祠堂的頂部給弄掉下來的事說了出來。女人又笑了起來。

“啊哈哈哈，你是以為我會告密啊。”

“那倒不是……而且，我覺得那個祠堂大概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裂開了啊?！?/p>

那個石塊不像是脆弱到我靠上去就會裂開。而且，在我好不容易把掉下來的碎片給放到祠堂上面之后，發(fā)現(xiàn)裂縫幾乎能完美地貼合上去，完美到都看不出它已經(jīng)裂開了?？峙?，它一開始就是以這樣裂開的狀態(tài)，給堆放的外表看不出來的吧。我這樣想完，用腳將掉在地上的小石塊踩進土里藏了起來。

“雖然不知道您是哪路神仙……”我在心里默念完，從口袋里取出三枚一日元硬幣，敷衍地放在祠洞中?！敖o您這個還請您放過我啊。”

“所以你就用香火錢來安慰神？你給了多少啊?！?/p>

“問這個干嘛。香火錢不用那么講究啊。”

“別廢話了告訴我嘛?！?/p>

“三日元?！?/p>

我有多顧及周圍看我的眼神，女人就有多大聲地笑了出來。幸好，公交車上的乘客很少，附近的座位上沒有人看著我們。我只知道司機透過后視鏡看了我們一眼。

我有點后悔了，不該連這種事都和她講的。于是，我就沒對她說我在那之后在地下室感覺到的東西。

在我把祠堂的碎片放回去，再將零錢放進祠洞中時，我突然感覺到了一股氣息。那股氣息不是來自門的方向，而是從更深處那片黑暗里傳來的。我不禁心頭一緊轉(zhuǎn)頭看去。但除了一片漆黑以外什么都看不到。

有人在那里嗎？該不會是有哪個員工一直在那里，看到了我做的事了吧。不過員工會在這種什么都沒有的地下室的那么黑的地方做什么啊。我一下子感覺不舒服了起來，慌忙，但又小心地回到了走廊。

“然后怎么樣了？”

“爬上樓梯回去了啊?！?/p>

“你不是說你迷路了？”

“是啊，確實沒錯。我感覺很奇怪啊。最開始我是準備坐電梯回去的，但不知為何就是找不到電梯……”

我來的時候在走廊里拐了兩個彎，它構(gòu)造應(yīng)該沒那么復(fù)雜的，但我卻沒有到電梯間。我不相信會找不到，于是又來回走了走，結(jié)果走著走著又回到了原來鐵門那里。

“來來回回走了兩三趟之后呢，我越來越感覺恐怖?？偢杏X自己好像是在同一個地方轉(zhuǎn)圈啊。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p>

我還以為女人又要放聲大笑了起來，但出乎我意料的是，她卻在老老實實地側(cè)耳傾聽著。她手肘抵在腿上，拳頭輕輕抵在臉頰上，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

“沒有辦法我就放棄電梯去找樓梯了，但樓梯在哪我也不知道。我轉(zhuǎn)了半天之后終于找到了樓梯來到了一樓啊?！?/p>

恐怕是我因為在地下室把祠堂弄掉了而嚇得失了神，因此失去了通常的判斷能力，愚蠢地誤會了吧。

“就這些？”

“就這些啊。為什么這么問？”

“這不是沒有鬼出現(xiàn)嗎？”

“我可沒看見那種東西啊。不就是給看到有點奇怪的東西打個比方嘛。尤其是自己在并不復(fù)雜的地下室里迷了路，在同一個地方轉(zhuǎn)悠，不就像撞了鬼了嘛?！?/p>

女人依舊托著腮幫，眼珠子動了一下，側(cè)目對著我。她那眼神看著像是在懷疑，但是又感覺像是在調(diào)戲我。

“你在隱瞞著什么?！?/p>

“沒有隱瞞啊?！?/p>

“騙人。就因為你騙人才會被狗吠哦?！?/p>

狗？你說狗??？

我聽到她的話大吃一驚。但心里也不是沒有數(shù)。昨天，在我走出舊試驗場的時候，在后門見到了一只狗。女人說她昨天也看到了我，大概是以為我被狗給吼了吧。

“啊啊，那只狗啊。那邊確實有狗，但我可沒有被它吼。我離它也挺遠的……”

女人搖了搖頭。好像和我說的不是一件事……

“你沒聽懂呢。我說的是剛才哦。你在車站前不是被狗給吼了嗎?！?/p>

“剛才？車站前可沒有什么狗哦。”

“有啊。你不就是被狗吼的沒坐出租車而改坐公交車了嗎？”

女人說的話越來越奇怪了。果然還是不要太理睬她比較好嗎。但是，她又特別吸引人。

“我坐公交車是因為沒有出租車啊?！?/p>

“唉呀，那里可停著好幾輛啊。你不是一副沒看到的樣子走過車旁，快速前往公交車站臺的嘛。”

女人看著我的臉，充滿確信地說道。那里有出租車？

“不可能。車站前確實停了好幾輛車，但都不是出租車?！?/p>

“是你沒看到哦。你想，這種事不是偶爾會有的嘛。一直用的鉛筆啊、圓珠筆啊，不知為何不知道放哪去找不到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吧。突然一回神就發(fā)現(xiàn)在眼前的桌子上這種。不是有什么東西放在它上面蓋住了，也不是被其他什么東西給擋住了哦。它就孤零零地呆在你不可能會看漏的地方。這種情況你有過的吧……”

原來如此，我確實也有這種經(jīng)歷。不過，出租車可不是鉛筆。我當時是有點急，但也沒有那么心不在焉。

“不可能會看漏的啊?！?/p>

“哼嗯……嘛，無所謂了。不過，你啊，今天可能就是那種日子呢?！?/p>

“那種日子？”

“會看漏好多東西的日子哦。證據(jù)就是，就在剛剛，你沒注意到公交車過站了?！?/p>

“誒??？”

我驚訝地看向窗外。我看到窗戶外面一個人都沒有的公交車站臺在快速遠去。

“是試驗場前？”

“上面是這樣寫的啊。還帶著‘舊’字哦。你沒下呢。”

女人感到好笑地放聲大笑著。可惡，這都怪誰啊！

“沒關(guān)系哦。在下一站下就行。只是要多走幾步路而已啊?！?/p>

不用你說我也會這么做。我忍住生氣的情緒，按下了下車按鈕。

“在田里散步過去的話，心情說不定也會好點哦?！?/p>

女人這樣說完，笑著站了起來。又和之前一樣什么都不抓，就在搖晃的車廂里保持著平衡走到下車口。她該不會也要在這里下吧？在下一個公交車站停下了的時候，這女人果然也一起下來了。

“你也在這里下？”

“是啊?！?/p>

她目送著遠去的公交車，又嗤嗤笑了起來。

“干嘛啊，沒在剛才的公交車站下來就那么好笑嗎？”

“不是啊。剛才那個公交車站臺呢……”她憋住笑聲說道：“在印刷體印出來的‘試驗場前’幾個字前面用油性馬克筆一樣的東西手寫了個‘舊’加在前面啊。我感覺那個好好笑……”

我再次從頭到尾打量了一番在人行道上像孩子一樣笑著的女性。總體來講讓人感覺太瘦了，但四肢卻很協(xié)調(diào)。手腳又細又長。年紀大概二十五、六歲吧。不過舉止卻像孩子一樣……

雖然這個女人讓人有些惱火，但就這么分開也挺可惜。

“你是住在這附近嗎？我的事情估計一會兒就辦好，要一起吃午飯嗎。”

女人用捉弄的眼神看著我。

“大中午的就來搭訕了？而且還是在這么鄉(xiāng)下的路邊？”

“我對這附近不熟，想讓你告訴我有沒有哪家好吃的店啊。我請客哦?！?/p>

“我家也并不是在這附近啊。而且你的事情也不是一定就會很快結(jié)束的吧？”

“只是去拿份文件哦？”

本該就這一件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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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早上遲到了。昨晚不知道哪里一直傳來狗叫聲，害得我睡不著覺。我家附近應(yīng)該沒有人家養(yǎng)狗的，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有這種事。我迷迷糊糊的，感覺自己在斷斷續(xù)續(xù)地做噩夢。

我比規(guī)定的時間遲五分鐘來到公司后，發(fā)現(xiàn)課內(nèi)的氛圍有點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感覺別人對我的態(tài)度顯得有些生硬?！澳緧胂壬≡簳r間好像要延長了”，對面的女秘書浜野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這樣對我說完后，課長眼睛朝上瞟了她一眼。她慌忙站了起來。

“這不是稻本君的錯哦。”

課長小聲地，但又像是故意讓我聽到挖苦我一般說道。什么情況？這不是廢話嗎？

在我默默做了三十分鐘左右工作時，課長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后把我喊了過去。

“木嶋室長的病好像還要過段時間才會好哦。”他嘴角掛著令人生厭的笑容說道。“你剛剛從浜野那里聽到了吧?！?/p>

“是啊。請問他是生的什么病呢？”

我姑且表現(xiàn)出關(guān)心的樣子。

“唉呀，是什么病呢？我記得聽說是胃方面的病……”課長也暫時收回了嘴角邊的笑，表現(xiàn)出一副擔心的樣子?！按蟾乓灿芯穹矫娴膯栴}吧。他要操心的事變多了呢……”

課長眼睛朝上看著我，嘴角的笑又復(fù)活了。

“所以，在他出院之前，你得每個月都去一次舊試驗場了哦。你沒意見吧？”

他那嘴角的笑意擴張到了整個嘴上。

“好的。只要把像昨天一樣的東西給送過去就可以了嗎？”

“當然啊，當然。只是呢……”

課長意味深長地把話留一半。這是他的老毛病了。在他要說令人不悅的話時，必定會像這樣擺架子。

“話說回來，你啊，昨天好像在舊試驗場犯了個錯呢?！?/p>

我心里一驚。不禁想起了那個石頭祠堂的事。不過，再怎么想，就算那件事有什么不對，也與中心和試驗場的業(yè)務(wù)沒有關(guān)系。

課長像是樂在其中一樣，又不必要地停頓了一下，

“昨天，那邊的負責人打電話過來了，說你把本來應(yīng)該帶回來的資料給忘了哦?！?/p>

資料？這我可沒聽說。不管是我在那邊把樣本和文件交過去之后，負責人請我喝杯茶的時候，還是在我要回去的時候，負責人什么都沒說，也完全沒有給我類似的東西。在我正準備解釋之前，課長快速地在我臉前擺了擺手。

“啊啊，我懂的，我懂的?？峙率菍γ娴氖д`吧。不過，木嶋君的時候可沒有過這種失誤呢……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那邊的人很少。去拿一趟也很簡單，你今天能去一趟趕緊拿回來嗎。”

“好的，我知道了。我現(xiàn)在就去?！?/p>

我不想被他再加一句反正你手頭有空吧，于是就快速回答之后回到了位置上。去是可以。不過，什么情況，這奇怪的氣氛。簡直就像是我犯了什么無可挽回的錯一樣。

總之，只能去一趟了，于是我趕緊走出中心。比起在氣氛難受的課內(nèi)，還是在外面走著更令人舒服。不過，天氣其實和昨天一樣，都不太舒服……

接著，在離那個舊試驗場最近的車站，我沒有乘出租車，然后在公交車里被這個奇怪的女人給搭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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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女人呼呼甩著手里拿的小包走在前面。她那樣子簡直就像是甩著手提袋走路的小孩。

“喂，等等我啊?！?/p>

我沒法看出似乎要和我去同一個方向的女人的意圖，追上了她。

“該不會你也要去試驗場嗎？”

“是啊?！?/p>

“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去那里做什么？”

我是真的覺得很意外才問的。畢竟舊試驗場據(jù)說是就快關(guān)了，建筑本身也很舊了，人也很少，在那里的也都是快要退休的人。再加上就連中心的人都不清楚他們做的是什么業(yè)務(wù)。

但是，女人又嗤嗤地笑著，若無其事地說道。

“我是去看你看到的東西哦?！?/p>

“那個地下室的奇怪石頭祠堂嗎？”

“不對——”

她像是對方?jīng)]聽懂自己要表達的意思而不高興的小女孩一樣，搖了搖頭。

“你在那個地下室應(yīng)該還看到了別的東西哦。不然你也不會是那種表情嘛?！?/p>

“那種表情？”

“你在農(nóng)田前發(fā)呆時的表情！”

她停下腳步刷的一下轉(zhuǎn)向了我，站在我的正前方。直勾勾地盯著我的臉看。她的表情就像是發(fā)現(xiàn)了大人的秘密的孩子一樣，充滿了好奇心。

“我……我表情有那么奇怪嗎？”

“有！”

女人狠狠地盯著我的臉看。她的眼神仿佛是想要刺探出我臉上的秘密一般。我感到不解。

“我在地下室看到的真的就只有那個啊。雖然有在一片漆黑之中稍微感覺到有股奇怪的氣息，但那大概只是我的錯覺?！?/p>

“你沒看到嗎？”

“是啊，什么都沒看到啊。”

“是人的氣息嗎？還是其他什么東西的？”

“……哪里能感覺的那么仔細……”

面對她那狂風暴雨般不斷提出的問題，我開始招架不住了。到底什么情況？不過，女人的態(tài)度不像是在逼問，而是像因為好奇心而不停提問的孩子一樣，所以我也并沒有生氣。話雖如此，被女人這么一問，我開始感覺那股氣息并不像是人類的。

“在其他地方時呢？比如你在地下迷路瞎轉(zhuǎn)悠時怎么樣？”

“也沒有什么……就只是像在做什么實驗一樣的人告訴了我出口在哪，我就爬樓梯來到了地上啊?！?/p>

“唉呀，你在公交車里可沒說這件事嘛?！?/p>

“是嗎？”

“是啊。你沒說在地下遇到別人了?！?/p>

我當時不想說的太詳細，就省略了。

“啊啊，好像是那樣。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吧……”

我不管怎么走都找不到出口，就想到了打開走廊里面的幾扇門看看。畢竟在地下迷路了之后就沒有遇到過任何人。就算是傳聞快關(guān)掉了的試驗場，一個人都沒有也太恐怖了。

最開始的兩扇上了鎖打不開，第三扇嘗試的門嘎吱嘎吱地打開了。在我剛打開一條小縫時，有某種小東西一呲溜地跑了出來，鉆過我的腳下跑掉了。我被嚇得不禁發(fā)出了聲。有老鼠。

“是誰？不能擅自開門的哦?！?/p>

里面?zhèn)鱽砹寺曇簟Ｎ彝高^縫往里看，發(fā)現(xiàn)比走廊里還要暗的室內(nèi)有一個白色的身影。在房間的那一頭，隱隱約約可以看見有許多白色的東西排成一長排漂浮在那里。那白色的東西，我一瞬間把它們看成無數(shù)的小人同時轉(zhuǎn)向了我的方向，把我嚇了一跳。

說話的是我面前的白色身影。似乎在做什么工作的白衣人停下了工作，慢吞吞地從門里出來。

“不好意思。我把這里和電梯弄混了……請問出口是在哪里？”

“啊啊……你是外來的人呢……”

是個戴著眼鏡的五十歲左右的男人。他進入走廊，關(guān)上了門。白色的小人們還是面無表情的對著我，在問被關(guān)上后消失在了門的另一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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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啊，硬要說的話，這個就是我唯一看到的像幽靈的東西了吧?！?/p>

我一副像是在說“怎么樣，期待落空了吧”的樣子看著女人。女人看起來也沒有那么失望的樣子，又開始走了起來。

“所以，那個白色的東西是什么？”

“是蘑菇啊。”

“蘑菇？”

女人挑起了一邊的眉毛。作為被她給折騰到現(xiàn)在的回禮，我打算狠狠潑她冷水。

“地下室的職員做的是蘑菇栽培試驗。大小姐，您失望了？”

女人沒有回應(yīng)，而是突然扭頭往旁邊的岔路一拐，快步走在居民家中間的狹窄的路上。

“喂，你生氣了嗎？事情就是那樣啊。沒有鬼什么的啊?！?/p>

我在她后面喊道。我雖然也感覺有點可惜，但這終歸只是陪了奇怪又隨性的女人一段時間罷了。在我放棄跟著她準備繼續(xù)往前走時，女人停下腳步回過頭來。

“你往哪兒去呢啊。是這邊哦。”

“誒？”

“這邊是近路哦。好了，快來?！?/p>

我被女人催著走進了小路。走了一會兒后，我們進入了在老舊的庫房和樹叢之間的像是私人道路一樣的地方。

“喂，這里不是別人家里的地盤嗎？”

“沒關(guān)系哦。我昨天也走的這里?！?/p>

我小跑追著按她自己節(jié)奏快步走著的女人。

“說起來，你也差不多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吧?！?/p>

女人輕輕抿著嘴笑著，走路的節(jié)奏卻沒有變慢。

“你覺得我的名字會是什么？”

“想不出來啊。是很少見的名字嗎？”

女人裝模作樣地讓我猜，于是我就這樣回答道?；蛘咚皇菃渭儾幌敫嬖V我嗎。

“某種意義上很少見，某種意義上又很平常呢?！?/p>

“是什么？”

“過會兒告訴你。”

女人快步走在前面，在道路盡頭走向了田地中。

“喂，那里不是田地嗎?！?/p>

“別管那么多了?！?/p>

看到女人毫不介意的態(tài)度，我有些說不出話，但又跟上了她。田地只有我們最開始經(jīng)過的那里有被好好打理，走到一半看到的就很荒涼了。一看就能發(fā)現(xiàn)它幾乎什么都沒有種。即便如此這里也沒有生雜草，大概是有在撒除草劑吧。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這里不就是昨天看到的那個地方嗎？

跨過低矮的柵欄，繞過竹林，我就確信了。

?

昨天，在我順著栽培蘑菇的人告訴我的路走后，輕易地就走到了緊急樓梯口，迷了半天的路就好像是錯覺一樣。雖然我很驚訝自己為什么會沒有注意到這里有樓梯，但它就在這里，這個地方明顯到讓我只能認為大概是自己發(fā)糊涂了吧。我從那里上了一樓，發(fā)現(xiàn)來到的地方似乎是大門反方向的走廊，胡亂地走幾步就從后門出去了。

門外是一片大概有一公頃左右的被圍欄圍住的地皮。看著像是試驗栽培蔬菜之類的地方，但卻幾乎完全不像是在種著什么。地皮那頭并排建的塑料大棚大概有一半都已經(jīng)破了，塑料布隨風飄揚著。葡萄棚塌了，殘骸還立在那里。屋頂塌了的溫室好像被用做了倉庫。地皮的角落里敷衍地弄了塊田壟，上面稀稀疏疏地長了幾片葉子。那種的是大頭菜呢還是蘿卜呢。不管是哪一種，普通家庭的菜園種的都比這個好。其他的地上，有的土被雜亂地翻開，有的地方堆了一堆肥料，有的地方成了放垃圾的地方，總之狀態(tài)看著很凄慘。在堆成一堆的沙袋和其他什么大袋子旁邊，有兩名員工在不停燒著什么。

我感到了一股凄涼。這里真的是被叫做農(nóng)業(yè)試驗場的地方嗎。我感覺我明白技術(shù)部的職員們?yōu)槭裁床幌肴ダ铣擦?。這地方干脆還是趕緊關(guān)掉比較好。

我快步走過圍欄邊的小路，橫穿過那片地皮，準備從后門出去。但是后門卻關(guān)著，還上了鎖。我沒辦法只能折返。在地下迷過路，現(xiàn)在又白跑了一趟，我也差不多對這個地方感到厭煩了。我突然看到旁邊的圍欄塌掉了一截?？戳艘谎壅跓鸬膬扇?，他們似乎對正走向另一頭的我毫不關(guān)心。我立刻就從那個塌掉的地方走到了圍欄外。

圍欄外，一副景象呈現(xiàn)在我的眼前。那是一片有好幾公頃的荒廢農(nóng)地。到處都躺著爛掉了的卷心菜和大白菜的殘骸。有一部分爛菜被堆到了一起，上面聚集著一群蒼蠅。有一片田里有被推土機來回碾過的痕跡。另一頭的塑料大棚的聚乙烯幾乎都破破爛爛的了，站在我這里都能看到它被風吹動的樣子。

這里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呢。而且這里還是緊挨著“舊”農(nóng)業(yè)試驗場后門的土地。我沒法判斷這塊田地是與舊試驗場有什么關(guān)系呢，還是偶爾發(fā)生什么事才變成這樣的呢。我的感覺已經(jīng)從凄涼變成感覺這里很陰暗了。

不管怎樣，我準備到公交車道去。然而，這里卻沒有路。我想著既然有后門那應(yīng)該就有路，然而卻連小路都沒有。沿著圍欄走說不定能繞到正門，但路被堆成堆的土給堵住了。

荒廢的田地是一片向下的斜坡，竹林的那一頭可以看到有人家。那里應(yīng)該有路吧。我想著反正這里都是任它荒廢的田地了大概沒關(guān)系吧，就橫穿了過去。

在踩過爛掉的蔬菜稍微走了一點路的時候，我就后悔了。這路走起來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所到之處到處散亂地躺著被人放著不管的，被踩爛了的卷心菜、大白菜和蘿卜這些東西，各種各樣的蟲子聚集在那上面。一大半都已經(jīng)爛掉了。我走了一會兒之后，偶然來到一個地方，這里聚集著大量被壓碎的蔬菜，就這么放在那里。有無數(shù)的蒼蠅聚集在那上面。大概原本是準備堆一起燒掉的，結(jié)果就這樣放在那里了吧。

我不想再往前走了。不往前走站在那里后，我看到了更加讓我難受的東西。

田里有一只瘦瘦的黑狗在徘徊著。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只野狗。它似乎是在覓食，但樣子卻好像不對勁。它好像沒法直線行走一樣，踉踉蹌蹌地在腐爛的蔬菜間晃悠著。它嘴里流著口水，頭在左右搖晃。

我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它該不會有狂犬病吧。但是，狂犬病在日本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有出現(xiàn)過了。我雖然這么想，但那只狗的樣子實在是太惡心了。于是我往回走了。

在我掉頭往來的方向走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背后有一股視線。我感覺不妙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那狗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看。我不禁感到背后發(fā)涼。

散亂一地的腐爛蔬菜?；氖彽霓r(nóng)地。來回飛舞的蒼蠅群。流著口水，用死物般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干瘦的狗。陰沉昏暗的天空。

我被不祥的預(yù)感所包圍，于是加快了腳步?；氐皆囼瀳龅膰鷻谔幚@過堵住路的土堆來到了公交車道。

?

我們看到的就是那片荒廢的田地。我現(xiàn)在正從下往上，看著昨天我從舊試驗場那里往下看的同一塊土地。

我先快速看了看四周。幸好昨天的野狗不在這里。盡管如此，我也不想在這蔬菜殘骸和蒼蠅群之間行走。

“喂，這條路還是算了吧。沒別的路了嗎？”

我在若無其事地快步走著的女人身后喊道。

“你在說什么呢。從這里上去的話很快就到了哦。你瞧，不已經(jīng)能看見了嘛?！?/p>

確實，這里已經(jīng)可以看到舊試驗場的屋頂了。沒有辦法。我做好心理準備，想著趕緊穿過田地，連忙跟在女人后面。

她全程避開了那些腐爛的蔬菜堆積的地方。她似乎對這里的線路很熟悉，看來她說她昨天也在這里是真的。她到底當時在這個地方的哪里?。?/p>

“你說過你昨天在這里見過我……”我追上女人搭話道?！拔叶紱]注意到你啊。你當時在哪里呢？在大路那邊嗎？”

“離你還挺近的哦。你啊，好像完全沒注意到我?！?/p>

“這樣……那我當時真是迷糊了啊。不過，你在這種地方做什么呢？你當時也是在從舊試驗場回去的時候打算走這里的嗎？”

女人呵呵地笑了。

“不是啊。這個舊試驗場附近啊，有一個有點奇怪的地方哦。那里好像可以看到許多奇怪的東西呢。那種地方還挺多的呢，全國各地……我不知道為什么就來到那種地方了哦。嘛，就是那樣。”

就是哪樣?。?/p>

“你說奇怪的東西，是哪樣奇怪的東西呢？”

“唉呀，這個問題是我想問的哦。所以我才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問你了，你卻什么都不知道……”

被她這么說我也很為難……

“求你了可以告訴我嗎。你覺得我看到了什么？”

女人嘆了口氣后搖了搖頭。

“真是拿你沒辦法呢。那么，我就教你一個魔法?！?/p>

女人停下腳步后，右手握拳，拇指和其他四根手指握成筒狀。她將握成這個形狀的右手放到自己的右眼前，左眼閉了起來。她一只眼透過右手卷成的筒看著我。

“你像這樣一只手卷成筒狀，用一只眼透過筒來看?！?/p>

我模仿她用手卷成筒狀，透過筒看向她。

“這樣嗎？”

女人把包掛到膀子上，又將左手給卷成相同的筒狀，放到左眼前。她快速地閉上右眼，用左眼看著。

“接下來左手也做同樣的動作，只用左眼來看。像這樣交替著，快速做這兩個動作哦?！?/p>

“什么嘛，這不是很簡單嘛。”

我按照女人說的，右手和左手交替做筒狀唰唰地放在左眼和右眼前，不斷重復(fù)透過筒來看外面的動作。女人那副笑著看著我的臉，透過右手和左手做成的筒，交替地出現(xiàn)在其中。

“這是個什么魔法。”

“你這樣亂做是沒有用的哦。要在你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很奇怪，覺得時機成熟的時候在做才行哦?！?/p>

“時機成熟的時候？那是什么時候??？”

女人又做出要糊弄過去般的笑容，轉(zhuǎn)頭背朝向我，然后悠閑地朝試驗場方向走去。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啊。其實昨天就有好幾次都是那個時候哦。但是你啊，完全沒有想著要去看……”

“…………”

我已經(jīng)追不上她所說的充滿謎團的話了。最后還是被她糊弄過去了。

“反正今天是我會看漏好多東西的日子吧?！?/p>

雖然被她糊弄過去了，但我還是用她之前說過的話來意圖給她找茬。不過她卻并不為之所動。

“是啊。與之相對的，今天是你能看到別的東西的日子?！?/p>

我想問她到底是能看見什么，但我放棄了。那樣只會重復(fù)和剛才一樣的事。我們走到了并不陡峭的斜面上建成的田地的幾乎算得上是盡頭的地方。這里是圍欄和某個建筑物的后面，停車場的那一頭可以看到公交車道。

我走過了荒廢的田地后松了口氣。女人明明也和我一樣走過了聚集著蟲子的腐爛蔬菜堆之間，但她卻表現(xiàn)的很平靜。我想回頭看一眼，但又打消了那個想法。反正也只是會讓自己看到不悅的景色。

“我告訴你我的名字?！迸送蝗徽f道?！笆钎绁Ε撑??！?/p>

“キョウコ。名字真不錯呢。”

什么嘛，這不是很平常的名字嘛。

“字是什么字呢？”

“呵呵……你覺得是什么字？”她又像這樣裝模作樣了。

“誰知道呢……是京都的‘京’嗎？還是恭恭敬敬的‘恭’？”

“是吉、兇的‘兇’哦。你看，抽簽的時候不是會出現(xiàn)大吉、小吉嘛。偶爾還會出現(xiàn)‘兇’，極少數(shù)情況下會出現(xiàn)‘大兇’呢。就是那個兇的兇子哦。”

“你騙我的吧？”

我不相信。這肯定只是電腦上的網(wǎng)名之類的。女人像是看破了我的想法一樣冷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說的是假的名字吧？然而這是我本名。我的父親是個奇怪的人呢。在我出生的那年好像發(fā)生了許多不好的事。家里發(fā)生火災(zāi)，我的母親死了之類的。然后不知道他是認為這是神諭還是認為我是會帶來這些東西的小孩，總之他就這么認定了。于是就給我名字加了個兇事的兇字哦?！?/p>

我大吃一驚，一時半會沒法對她說的做出回應(yīng)。真的有這種事發(fā)生嗎？說起來，以前有發(fā)生過惡魔君騷動這件事（譯注：詳情查閱日本1993年的惡魔命名騷動），不過兇子這個名字大概不會引起騷動的吧。

“不過……派出所不會受理的吧？”

“好像直接就受理了哦。雖然不知道有沒有被派出所的人說些什么……這種事在當時，受理的人不同情況就不同吧？”

原來如此，或許確實是那樣。一旦受理了，派出所也沒法取消了吧。而且キョウコ這個名字至少發(fā)音挺普通的……

我突然回過神來時，我們已經(jīng)到了試驗場圍欄的外面了。我昨天當出口用的圍欄的破開的口子就在眼前，后門就在這前面……唉呀，今天后門開著。

“那么，兇子小姐，我得去一趟三樓，你要一起去嗎？負責人那邊我會說你是向我問路的之類的隨便糊弄一下的……還是說在我事情辦完之后我們一起喝茶？”

我還是沒有放棄想和她約會。但是兇子卻一臉沒聽到的樣子向旁邊走去。還真是個不好掌握的女人啊。

好了，再從那個破開的洞口進去吧。不過，既然后門開著的話也沒有這個必要了。就是這里吧。我最開始眺望這片田地而感到不安的地方……

一想到背后是那副荒廢了的景象，我背上直起雞皮疙瘩。要是那只黑狗又在那里的話……我這么一想，突然就很在意了起來，我猶豫了一瞬間之后回過頭去。我有什么好怕的呢？

背后是和昨天一樣令人厭惡的景色。荒廢的田地和腐爛的蔬菜山天空還是昏暗的多云天氣。只有狗不在那里……

昨天所發(fā)生的事里最讓我感到違和的，仔細想想就是那個地下室以及從這里看到的東西，尤其是干瘦的黑狗啊。這么一想，這大概就是兇子所說的時機成熟的時候吧。我這樣想完把手卷成筒狀往那里看。首先是用右眼看右手的筒，接著換只手用左眼看。

在我重復(fù)了二、三遍時，景色突然看起來有變化了。我嚇得放下了手。我瞪大雙眼，再次仔細端詳起眼前的田地。和我最開始所看到的一樣，雖然挺惡心的但也只是惡心而已。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再次通過手做的筒望去。在我像這樣視野快速從右眼切換到左眼時，景色好像……田地和背景還有陰沉的天空都沒有變化，但有什么地方……不過我有這種感覺也就只有那一次而已。

我感覺自己好像看到了非常令人毛骨悚然的東西……那恐怕是我的錯覺。都怪兇子說的話，害得我受了暗示。

“喂，都怪你……”

在我打算抱怨一嘴，回過頭去。女人不見了。

“誒……？”

我東張西望地看了看附近。本該離我很近的兇子像煙霧一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