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漢（11）——宦戚斗法中常侍崛起
? ? ? ?大家好，這里是不斷加更的小楊，我們又見面了。我們在上一篇中提到，由于漢質(zhì)帝一句“跋扈將軍”，為自己引來了殺身之禍，梁冀懷恨在心毒死了質(zhì)帝。
?????在商議確定繼承帝位的人選之前，李固和司徒胡廣、司空趙戒，先給梁冀寫信說：“天下不幸，連續(xù)幾年間，帝王之位，三次斷絕?，F(xiàn)在將立新的皇帝，帝位是天下最重要的，我們深知皇太后的關(guān)切和大將軍的苦慮，將仔細地選擇一位合適的人選，得到一位圣明的帝王。然而，我們也愚昧地思念關(guān)切著這件大事。無論是遠求先代有關(guān)廢黜和選立皇帝的舊制，還是近觀皇帝登極的前例，沒有一次不詢問三公九卿，廣泛征求大家意見的，使繼承帝位的人選，上應天心，下合眾望。經(jīng)傳上說：‘把天下送人是容易的，為天下得人卻非常困難?！^去，昌邑王登極之后，昏亂日甚一日，霍光憂愁慚愧而又憤慨，悔恨至極。如果不是霍光的忠貞和勇氣，田延年的奮發(fā)舉動，漢朝的宗廟祭祀幾乎被昌邑王傾覆。確定繼承帝位的人選，的確是一件最令人憂慮，也是最重要的大事，豈可不深思熟慮！天下的事千頭萬緒，都可暫緩，只有選擇繼承帝位的人選是最重大的事，國家興衰，在此一舉?！?/p>
?????梁冀看到這封信，于是召集三公、二千石官員和列侯，共同討論繼承帝位的人選。李固、胡廣、趙戒及大鴻臚杜喬都認為，清河王劉蒜以完美的德行而著稱，皇家的血統(tǒng)又最尊、最親，應該立為皇位繼承人，朝廷的文武官員，全都歸心于他。然而，中常侍曹騰曾經(jīng)有一次去拜見劉蒜，劉蒜沒有向他施禮，宦官們從此憎恨劉蒜。當初，平原王劉翼被貶逐回到河間國以后，他的父親河間王劉開曾請求分出蠡吾縣，將劉翼封為蠡吾侯，順帝批準。劉翼去世后，他的兒子劉志繼位為蠡吾侯。梁太后想把她的妹妹嫁給劉志為妻，征召劉志來京都洛陽。劉志抵達夏門亭時，正遇上質(zhì)帝駕崩，梁冀便打算立劉志為帝。既然群臣的議論都與自己的主張不同，梁冀憤然不快，但又沒有辦法強迫別人。曹騰等人聽到消息后，夜間去對梁冀說：“將軍幾代都是皇親國戚，又親自掌握朝廷大權(quán)，賓客布滿天下，有許多過失和差錯。清河王嚴厲明察，假如真立為皇帝，那么將軍不久就會大禍臨頭了！不如擁戴蠡吾侯為帝，富貴可以長久保全。”梁冀贊成他們的意見。于是，次日，重新召集三公、九卿進行討論。梁冀在會上氣勢洶洶，言辭激烈率直，從司徒胡廣和司空趙戒以下的官員，沒有一個不感到畏懼，都說：“我們只聽大將軍的命令！”唯獨太尉李固和大鴻臚杜喬堅持原來的主張。梁冀厲聲喝道：“散會！”可是，李固仍認為劉蒜是眾望所歸，有被立的可能，于是再次寫信勸說梁冀，梁冀更加激怒。后勸說梁太后，先頒策將太尉李固免職。任命司徒胡廣為太尉，司空趙戒為司徒，和大將軍梁冀共同主管尚書事務。又擢升太仆袁湯為司空。袁湯是袁安的孫子。幾天后，梁太后派大將軍梁冀持符節(jié)，用封王的皇子乘用的青蓋車迎接蠡吾侯劉志進入南宮。當天，劉志即皇帝位，是為漢桓帝。當時，他年方十五歲。梁太后仍然臨朝聽政。
?????桓帝下詔，因擁立皇帝決策有功，增封梁冀食邑一萬三千戶，封梁冀的弟弟梁不疑為潁陽侯，梁蒙為西平侯，梁冀的兒子梁胤為襄邑侯，胡廣為安樂侯，趙戒為廚亭侯，袁湯為安國侯。又將中常侍劉廣等人，都封為列侯。
? ?數(shù)月后，太尉胡廣被免職，擢升光祿勛杜喬為太尉。自從李固遭廢黜后，朝廷和民間都感到沮喪。群臣害怕而不敢上諫。唯獨杜喬一身正氣，不肯屈服。因此，朝廷和民間都依賴并寄希望于他。杜喬上書進諫說：“自古以來，圣明的君王，都以任用賢能和賞功罰罪，作為頭等大事。亡國的君王，他的朝廷，難道沒有忠貞干練的棟梁之臣和賞功罰罪的典章制度嗎？問題在于，雖有賢能，而不能任用；雖有典章制度，而不能施行；聽到忠直的建議，卻不相信；而聽到讒言時，又不能洞察奸邪。陛下從諸侯王登上至尊寶座，天人歸心，不先去禮敬忠貞賢能，而是先封自己身邊的人。梁家一門和宦官卑微之輩，都佩帶上無功而得到的官印和綬帶，分得了只有功臣才應得到的封土，乖謬而無節(jié)制，不能用言語形容！對有功的人不加賞賜，就會使為善的人感到失望；對邪惡的人不加懲罰，就會使作惡的人更加肆無忌憚地逞兇。所以，即使將砍頭的利斧放在面前，人也不畏懼，將封爵官位懸在面前，人也不動心。如果采取這種辦法，豈只是傷害政事，使朝政混亂，甚至還要喪身亡國，難道可以不慎重嗎！”奏章呈上后，桓帝沒有理睬。
? ? ??公元147年8月，桓帝冊封梁太后和梁冀的妹妹梁女瑩為皇后。梁冀打算用厚禮迎親，杜喬根據(jù)舊有的典章，予以反對。梁冀又囑托杜喬推薦親近的人擔任尚書，杜喬因他曾經(jīng)犯過貪污罪，不肯答應。從此，杜喬越來越為梁冀所忌恨。九月，京都洛陽發(fā)生地震。杜喬因天降災異而被免官。十月，朝廷任命司徒趙戒為太尉，司空袁湯為司徒，前任太尉胡廣為司空。
? ? ??十一月，清河人劉文和南郡的妖賊劉鮪相勾結(jié)，胡妄宣稱：“清河王劉蒜應當統(tǒng)御天下?！贝蛩愎餐瑩砹⑺鉃榛实邸４耸卤话l(fā)覺，劉文等人便劫持清河國相謝，對他說：“應當擁立清河王劉蒜當皇帝，由您當三公?！敝x詬罵他們，劉文將他刺殺。于是，朝廷逮捕劉文和劉鮪，將其誅殺。有關(guān)官吏上奏彈劾劉蒜，劉蒜因罪被貶爵為尉氏侯，并被放逐到桂林，不久后自殺。
? ? ??于是，梁冀誣陷李固、杜喬，指控他們和劉文、劉鮪等人互相勾結(jié)，請求將其逮捕治罪。梁太后一向了解杜喬忠直，不肯答應。梁冀便將李固一個人逮捕下獄。李固的門生、渤海人王調(diào)，身戴刑具向朝廷上書諫諍，說李固冤枉。河內(nèi)人趙承等數(shù)十人，也帶著執(zhí)行腰斬時用的刑具到宮門上訴。于是，梁太后下詔釋放李固。等到李固出獄之時，京都洛陽的大街小巷都齊呼萬歲。梁冀聽到消息后，大為驚駭。害怕李固的聲名和品德終將威脅到自己，于是重向朝廷彈劾李固和劉文、劉鮪相勾結(jié)的舊案。大將軍長史吳對李固的冤獄深為傷感，向梁冀據(jù)理力爭。梁冀大怒，不肯聽從。從事中郎馬融負責為梁冀起草奏章，當時他正好在座，吳便責問馬融說：“李固的罪狀，是你一手羅織出來的，李固如果被誅殺，你還有什么臉面去見天下人！”梁冀一怒而起，進入內(nèi)室，吳也逕直離去。李固于是死在獄中。他臨死之前，寫信給胡廣、趙戒說：“我李固受國家厚恩，所以竭盡忠心，不顧死亡大禍，目的是想輔佐皇室，使它在功業(yè)上可以和漢文帝、宣帝時期比美。怎料梁氏一時荒廖作亂，汝等曲意順從，將吉祥化作兇惡，成功之事化為失??！王朝衰落，從此開始！你們接受帝王豐厚的俸祿，眼看朝廷就要倒塌，卻不肯扶持。傾覆朝廷的大事，后世優(yōu)秀史官怎會有所偏袒！我的生命已完結(jié)了，但是盡到了大義，還要再說什么！”胡廣、趙戒看到李固所寫的遺書后，感到悲痛慚愧，但也都不過是長嘆流淚而已。
? ? ??其后，梁冀又派人威脅杜喬說：“你應該快點自殺，妻子和兒女可以得到保全?！倍艈滩豢辖邮?。第二天，梁冀派人騎馬到杜喬家門，沒有聽到里面有人啼哭，于是報告梁太后，將杜喬逮捕下獄。杜喬也死在獄中。
? ? ???梁冀把李固、杜喬的尸首，放在洛陽城北十字路口示眾，下令：“有敢來哭泣吊喪的，予以懲治?！崩罟痰膶W生汝南人郭亮，還不到二十歲，左手拿著奏章和斧子，右手抱著鐵砧，到宮門上書，乞求為李固收尸，沒有得到答復。郭亮又和南陽人董班一同去吊喪哭泣，守著尸體不走。夏門亭長喝斥說：“你們是何等迂腐的書生！鮑然冒犯皇帝的圣旨，想試試官府的厲害嗎！”郭亮回答說：“我們?yōu)樗麄兊拇罅x所感動，難道還顧及自己的性命？為什么要用死來威脅呢？”梁太后聽到后，將郭亮、董班二人全都赦免。杜喬從前的屬吏、陳留楊匡，悲號哭泣，星夜回京，穿上舊官服，頭戴束發(fā)的赤巾，假稱是夏門亭吏，在杜喬的尸體旁護喪，達十二天之久。都官從事將他逮捕，奏報朝廷，梁太后將他赦免。于是楊匡到宮門上書，向朝廷請求使李固和杜喬的尸體得以歸葬家鄉(xiāng)。梁太后批準。于是，楊匡將杜喬的靈柩送回家鄉(xiāng)，安葬完畢，又為他服喪，和郭亮、董班都藏匿起來，終身不再出仕。
? ? ? ??公元149年，前任朗陵侯國相荀淑去世。荀淑年輕時，不僅學問淵博，而且德行高尚，當時最著名的賢人李固、李膺，都像對待老師一樣地尊崇他。荀淑在朗陵侯國任職，治理政事明快果斷，被人們奉若神明。荀淑共有八個兒子：荀儉、荀緄、荀靖、荀燾、荀汪、荀爽、荀肅、荀專，都享有盛名，當時人稱他們?yōu)椤鞍她垺薄＼魇缢幼〉睦锩瓉斫形骱览?，潁川縣令渤海人苑康，因從前高陽氏有八個多才的兒子，就將西豪里改名為高陽里。
? ? ? ?李膺性格簡樸正直，跟人很少交往，只把荀淑當作老師，和同郡人陳蕃結(jié)交。荀爽曾經(jīng)去拜見李膺，就勢給李膺駕車?；貋砗?，他高興地說：“今天，我竟得以為李君駕車了！”陳蕃出身貧賤，擔任潁川郡西門亭長。同郡人鐘皓，以行為厚著稱，前后九次被三公府征聘，年齡和輩份都遠在陳之上，卻跟陳成為好友。鐘皓原任郡功曹，后被征聘到司徒府去任職，他向郡太守辭行時，郡太守問：“誰可以接替你的職務？”鐘皓回答說：“如果您一定想要得到合適的人選，西門亭長陳蕃可以勝任?！标惵牭较⒑笳f：“鐘君似乎不會推薦人，不知為什么單單舉薦我？”當時，中常侍侯覽囑托郡太守高倫任用自己所推薦的人為吏，高倫便簽署命令，將這個人命為文學掾。陳蕃知道這個人不能勝任，就拿著高倫簽署的命令求見，對高倫說：“這個人不可任用，然而侯常侍的意旨也不可違抗。不如由我來簽署任命，這樣的話，就不會玷污您完美的品德?！备邆惵爮?。于是，鄉(xiāng)里的輿論嘩然，都奇怪他怎么會舉用這樣不合適的人，而陳蕃始終不作分辯。后來，高倫被征召到朝廷去擔任尚書，郡太守府的官吏和士紳們都來為他送行，一直送到綸氏縣。高倫對大家說：“我前些時把侯常侍推薦的人任命為吏，陳蕃卻把我簽署的任命書秘密送還，而改由他來任用。我接連聽說議論此事的人因此輕視他，而這件事的責任，是因為我畏懼侯覽的勢力太大，才這樣做的，而陳君可以稱得上把善行歸于主君，把過錯歸于自己的人。”但陳仍然堅持是自己的過失，聽到的人無不嘆息。
? ? ? ??從此，天下的人都佩服他的品德。后來，陳蕃擔任太丘縣的縣長，修飭德教，無為而治，使百姓得以安居樂業(yè)。鄰縣的人民都來歸附，陳蕃總是對他們進行開導和解釋，然后遣送他們回到原縣。上級官員來縣視察，本縣的官吏恐怕人民上訴，請求陳加以禁止。他說：“上訴的目的，是為了求得公平，如果加以禁止，將怎樣講理！不要限制?！鼻皝硪暡斓闹鞴芄賳T聽到后，嘆息說：“陳君說這樣的話，難道會冤枉人嗎？”終究也沒有人來越級上訴。后來陳蕃擔任沛國相，被指控違法征收賦稅，他便解下印信，離職而去。官吏和人民都很懷念他。
? ? ? ??鐘皓一向和荀淑享有同等的聲譽，李膺經(jīng)常嘆息說：“荀君的清高和見識，很難學習；鐘君的高貴品德，可以為人師表?！辩婐┑闹蹲隅婅哪赣H，是李膺的姑媽。鐘瑾喜愛讀書，效法古人，有退讓的風度，和李膺同歲，都有名聲。李膺的祖父、太尉李經(jīng)常說：“鐘瑾像我們李家人的性格，國家有道，不會久居人下；國家無道，不會受到誅殺?！庇谑牵职牙钼叩拿妹眉藿o鐘瑾為妻。李膺對鐘瑾說：“孟子認為，‘人無是非之心，非人也?！銓τ诤诎?，為何太不分明？”鐘瑾曾經(jīng)將李膺的話，告訴鐘皓，鐘皓安慰他說：“李膺的祖父、父親都身居高位，整個家族都很興盛，所以才能那樣做。從前，齊國的國佐專好挑剔別人的過失，以致招來怨恨和報復?，F(xiàn)在哪里是黑白分明的時代？如果一定想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還是你的辦法最為高明?！?/p>
? ? ? ? ??梁冀寫信給陳蕃，托他辦事，陳蕃時任樂安郡郡守。但他拒絕會見梁冀派來的使者。于是，使者冒充是其他客人，請求謁見陳蕃。陳蕃大怒，將使者鞭打而死，因罪被貶為武縣縣令。
? ? ? ??公元155年，太學生劉陶上書評論政事說：“上天和皇帝之間，皇帝和人民之間，猶如頭和腳的關(guān)系，必須互相配合才行。陛下的眼睛沒有看見過戰(zhàn)爭的情況，耳朵沒有聽見過戰(zhàn)車廝殺的聲音。天災并沒有傷害到陛下的肌肉和皮膚，地震和日食也沒有損毀陛下的身體；所以，陛下輕視日月星辰的變異，也不在乎上天的發(fā)怒。我想到高祖當初起事時，原是一個平民，集結(jié)流散之人，救死扶傷，才得以完成帝王大業(yè)，其艱苦勤勞已到極點。福祿和帝位，一代接一代地流傳下來，直到陛下。陛下既不能為祖先創(chuàng)立的法制增添光彩，而又辜負高祖的千辛萬苦，隨便地將刑賞和兵權(quán)給予人家，把國家權(quán)力委付他人，致使一群丑惡的宦官宰割小民，如同虎豹在幼鹿場中挖洞，豺狼在春天的林園中生下幼崽。富人慘死于嚴刑酷法，成為冤魂，窮人死于饑餓和寒冷，成為凍餒之鬼。已死的人在長夜中悲鳴，活著的人無論在朝、在野，無不愁苦，這就是我所以長懷嘆息的原因。而且，秦王朝將要滅亡時，直言進諫的人遭到誅殺，阿諛奉承的人得到封賞，規(guī)勸的忠言被堵塞，國家的政令，出于奸佞之口，縱容閻樂在京都橫行，任命趙高為中車府令，權(quán)力離開自己而不知，威嚴已經(jīng)喪失而不顧。
? ? ? ? ? 古往今來，成功和失敗的情勢都是一樣的。希望陛下遠觀強大的秦王朝傾覆的往事，近察哀帝、平帝時期的政局變亂，得失禍福將看得非常清楚。我又聽說，危難時沒有仁愛之心就不能扶持，變亂時沒有智慧之人就不能拯救。我個人認為，前冀州刺史、南陽人朱穆，前烏桓校尉、我的同郡人李膺，都遵行正道，清廉公平，忠貞高尚，與眾不同，他們真正是中興的優(yōu)良輔佐，國家的棟梁之臣，應該將他們召回朝廷任職，共同輔佐陛下。我膽敢在忌諱講真話的朝廷，說出不合時宜的道理，猶如冰霜見到太陽，一定會被消滅；我剛剛為天下人的可悲而感到悲傷，現(xiàn)在天下人也要為我的愚昧困惑而悲傷?！弊嗾鲁噬先ズ?，桓帝沒有理會。
? ? ? ? ?公元158年，洛陽出現(xiàn)日食。太史令陳授通過小黃門徐璜，奏稱：“出現(xiàn)日食災異，罪過在于大將軍梁冀?！绷杭铰牭竭@個消息后，于是，授意洛陽縣令逮捕和拷問陳授，陳授死在獄中?；傅垡虼藧篮蘖杭?。
? ? ? ? ? ?梁冀把持朝政將近二十年，威勢和權(quán)力震動內(nèi)外，桓帝只好拱手，什么事都不能親自參與。對于這種情況，桓帝早已忿忿不平，及至陳授死去，他愈發(fā)憤怒。和熹皇后鄧綏的侄兒、郎中鄧香的妻子宣氏，生下女兒鄧猛。鄧香死后，宣改嫁給梁紀為妻。梁紀，即梁冀之妻孫壽的舅父。孫壽因鄧猛美貌，把她送進掖庭，被桓帝封為貴人。梁冀打算把鄧猛認作自己的女兒，將鄧猛改姓為梁猛，可是害怕鄧猛的姊夫、議郎邴尊從中破壞，說服岳母宣予以拒絕，于是派刺客將邴尊殺死。其后，梁冀又想殺害鄧猛的母親宣。宣家和中常侍袁赦的家相鄰，當梁冀派遣的刺客爬上袁赦家的屋頂，準備進入宣家時，被袁赦發(fā)覺。于是袁赦擂鼓聚集眾人，通知宣家。宣氏急忙奔入皇宮，向桓帝報告，桓帝勃然大怒。于是，他單獨招呼小黃門史唐衡跟隨他上廁所，問道：“我的左右侍衛(wèi)，和皇后娘家不投合的，有誰？”唐衡回答說：“中常侍單超、小黃門史左和梁不疑有仇。中常侍徐璜、黃門令具璦，經(jīng)常私下對皇后娘家放縱驕橫表示憤恨，只是不敢開口?！庇谑?，桓帝將單超、史左叫進內(nèi)室，對他倆說：“梁氏兄弟在朝廷專權(quán)，脅迫內(nèi)外，三公、九卿以下，都得按著他們的旨意行事，現(xiàn)在，我想要誅殺他們，你們二位的意思如何？”單超等回答說：“梁冀兄弟的確是國家的奸賊，早就應該誅殺；只是我們的力量太弱小，不知圣意如何罷了?！被傅塾终f：“確實如你們所說，那么，請你們秘密謀劃?！眴纬然卮鹫f：“謀劃并不困難，只恐怕陛下心中狐疑不決?！被傅壅f：“奸臣威脅國家，應當定罪伏法，為什么狐疑不決呢！”于是，把徐璜、具璦叫來，桓帝和五個宦官共同定計，桓帝將單超的手臂咬破出血，作為盟誓。單超等人對桓帝說：“陛下如今既然已下定決心，千萬不要再提這件事，怕會引起猜疑?！?/p>
? ? ? ???梁冀果然對單超等產(chǎn)生猜疑，八月，派遣中黃門張惲入宮住宿，以防范意外變故。具璦命令屬吏逮捕張惲，罪名是：“擅自從外入宮，想要圖謀不軌?！被傅鄣巧锨暗睿偌魑簧袝皝?，揭發(fā)這件事，派遣尚書令尹勛持節(jié)統(tǒng)率丞、郎以下官吏，命全都手執(zhí)兵器，守衛(wèi)省綁，將所有代表皇帝和朝廷的符節(jié)收集起來，送進內(nèi)宮。又派遣具璦率領(lǐng)左右御廄的騎士、虎賁、羽林衛(wèi)士、都候所屬的劍戟士，共計一千余人，和司隸校尉張彪一同包皮圍梁冀的府第。派光祿勛袁持節(jié)，向梁冀收繳了他的大將軍印信，將他改封為比景都鄉(xiāng)侯。梁冀和他的妻子孫壽，當天雙雙自殺。梁不疑、梁蒙在此以前已經(jīng)去世。將梁氏和孫氏家族，包皮括他們在朝廷和地方的親戚，全部逮入詔獄，不論男女老幼，全都押往鬧市斬首，尸體暴露街頭。受牽連的公卿、列校、州刺史、二千石官員，被誅殺的有數(shù)十人。太尉胡廣、司徒韓、司空孫郎，都因阿附梁冀，沒有去保衛(wèi)宮廷而停留在長壽亭，被指控有罪，以減死罪一等論處，免去官職，貶為平民。此外，梁冀的舊時屬吏和賓客，被免官的有三百余人，整個朝廷，為之一空。當時，事情突然從皇宮中發(fā)動，使者來往奔馳，三公九卿等朝庭大臣都失去常態(tài)，官府和大街小巷猶如鼎中的開水一片沸騰，數(shù)日之后，方才安定，百姓們無不稱快，表示慶祝?；傅巯铝顩]收梁冀的財產(chǎn)，由官府變賣，收入共計三十余億，全都上繳國庫，減收當年全國租稅的一半。并將梁冀的園林分散給貧民耕種。
? ? ? ??桓帝下詔，賞賜誅殺梁冀的功臣，將單超、徐璜、具璦、左、唐衡五個宦官都封為縣侯，單超食邑二萬戶，徐璜等四人各一萬余戶，當世稱他們?yōu)椤拔搴睢薄＿?、唐衡為中常侍。又將尚書令尹勛等七人都封為亭侯?/strong>
? ? ? ? ??至此，“跋扈將軍”梁冀在歷史舞臺上活躍了二十余年之后，終于緩緩退場，外戚勢力隨著梁氏家族的覆滅之后也由盛轉(zhuǎn)衰；但隨著五侯上位，宦官封侯，新的勢力又再次集結(jié)了，宦官之殘暴，比梁冀有過之無不及。
? ? ? ? ??這時，剛剛誅殺梁冀，天下人都希望政治改觀。黃瓊位居三公之首，于是，他舉發(fā)彈劾各州郡一向行為殘暴貪婪的官吏，有十余人被處死或流放，全國齊聲稱贊。時任尚書令陳蕃向桓帝上書，推薦五位隱居不肯出來作官的士人：豫章人徐稚、彭城人姜肱、汝南人袁閎、京兆人韋著、潁川人李曇?；傅蹖λ械娜硕妓徒o用一馬牽拉的安車和黑色的幣帛，禮儀周全地征聘他們，但他們都不肯應聘。
? ? ? ? ??桓帝誅殺梁冀以后，跟他有舊交私情的，大多受了封爵：追贈皇后的父親鄧香為車騎將軍，封安陽候；改封皇后的母親宣為昆陽君，侄兒鄧康、鄧秉，都被封為列侯。鄧氏宗族，都被任命為列?；蚶蓪?，賞賜數(shù)目以億計算。中常侍侯覽，進獻縑帛五千匹，桓帝就封賜他為關(guān)內(nèi)侯，又托言曾經(jīng)參與誅殺梁冀的密謀，進封為高鄉(xiāng)侯。又封小黃門劉普、趙忠等八人為鄉(xiāng)侯。從此以后，朝廷的大權(quán)和威勢全都歸屬宦官。
? ? ? ? ??其中，“五侯”尤其貪殘放縱，權(quán)勢震動朝廷內(nèi)外。當時屢次出現(xiàn)災異，白馬縣縣令、甘陵人李去，用不緘封的文書公開上奏桓帝，并將副本呈送太尉、司待、司空等三府，說：“梁冀雖然仗恃權(quán)勢，獨斷專行，殘害天下，如今論罪處死，不過如同召來家奴掐死他罷了。然而卻濫封參與密謀的臣子，賞賜萬戶以上的食邑，如果高祖知道的話，能不被他怪罪嗎？西北邊疆保衛(wèi)國土的各位將領(lǐng)聽說此事，能不人心叛離？孔子說‘帝就是審謗的意思’。而今官位錯亂，奸佞小人依靠謅媚追求升遷，賄賂公行，政令和教化日益敗壞。任命官員的詔書，不經(jīng)皇帝過目，是皇帝不打算審謗嗎？”桓帝看到奏章后，大發(fā)雷霆，下令有關(guān)官吏逮捕李云，命尚書率領(lǐng)皇宮內(nèi)的劍戟士將他押送到黃門北寺獄，派遣中常侍管霸和御史、廷尉一同拷問李云。
? ? ? ? ??此時，弘農(nóng)郡五官掾杜眾因李云忠心進諫遭到懲罰而感到以痛心，上書桓帝說：“我甘愿和李云同日受死。”桓帝愈發(fā)生氣，于是將杜眾和李去一道交由廷尉審理。大鴻臚陳蕃上書說：“李云所說的話，雖然不知道禁忌，冒犯主上，違背圣旨，但他的本意只在于效忠國家而已。從前，高祖容忍周昌毫不隱諱的進諫，成帝赦免朱云的殺身之罪。今天如果誅殺李云，我恐怕世人會將這件事比作商紂王對盡忠勸諫他的比干施行挖心的酷刑，因而再次進行譴責?！碧畋⒙尻柫钽迕?、郎中上官資等，都上書請求赦免李云?；傅凼謶嵑?，有關(guān)官吏彈劾陳蕃等上書的人犯了對皇帝“大不敬”的罪行?；傅巯略t，嚴厲責備陳蕃、楊秉，將他們免職，逐回故鄉(xiāng)；沐茂、上官資被貶降官秩二級。
? ? ? ? ? ?太尉黃瓊自知沒有能力控制中常侍，于是聲稱有病，臥床不起，上書說：“陛下即位以來，沒有勝過前朝的善政，梁姓家族擅弄威權(quán)，宦官充斥朝廷，李固、杜介因為口吐忠言已經(jīng)慘遭屠殺，而李云、杜眾又因為直言勸諫相繼遭到誅殺。四海之內(nèi)悲傷恐懼，日益怨恨，無論是在朝的官吏，或者是在野的百姓，都把盡忠朝廷視為禁忌。尚書周永，一向侍奏梁冀，假借梁冀的威風和權(quán)勢，在發(fā)現(xiàn)梁冀快要敗亡時，又在表面上抨擊梁冀，以此向陛下表示忠心。正因為他采取這樣的奸計，竟然也被封侯。還有，宮廷內(nèi)的黃門宦官，挾持邪惡勢力，互相結(jié)黨。自從梁冀權(quán)勢興盛，他們和梁冀之間互相勾結(jié)，猶如腹背一樣地相親相愛，朝夕相處，共同圖謀不軌，狼狽為奸。當梁冀將要被誅殺時，他們無計可施，于是翻過臉來，揭發(fā)和攻擊梁冀的罪惡，以此來邀取封爵賞賜。陛下不加以澄清，也不辨別真假，使他們又和真正的忠臣同時受到顯赫的封賞。黑白被混淆，真可謂把黃金拋擲在沙石中，將玉璧敲碎扔進泥濘的道路，四方的人聽到后，無不憤恨嘆息。我累世蒙受朝廷的恩惠，身雖微賤，但居位重要，所以膽敢在臨死之日，向陛下說出不隱諱的話?！弊嗾鲁噬虾?，桓帝不肯采納。
? ? ? ???桓帝下詔，重新任命陳蕃為光祿勛，楊秉為河南尹。單超哥哥的兒子單匡，擔任濟陰太守，仗勢貪污放縱。兗州刺史第五種派從事衛(wèi)羽調(diào)查審問，查出贓款五六千萬錢。第五種立即上奏告發(fā)單匡，并彈劾單超。單匡困迫，于是賄賂刺客任方行刺衛(wèi)羽。衛(wèi)羽發(fā)覺奸謀，將任方逮捕，囚禁在洛陽監(jiān)獄。單匡害怕河南尹楊秉窮追這件事的來龍去脈，秘密命令任方等越獄逃跑。尚書召見楊秉責備質(zhì)問，楊秉回答說：“任方等人為非作歹，實由單匡主使，請用囚車把單匡押解到京城，當面考問這件事，他們作奸犯科的行蹤影跡定會立刻清楚?！比欢鴹畋贡慌凶铮偷阶笮I去罰作苦役。當時，正好遇上泰山郡的叔孫無忌攻打劫掠徐州、兗州，州郡官府都無力討伐。于是，單超就以椽為理由陷害第五種。第五種因罪被放逐到朔方郡。單超的外孫董援，當時正擔任朔方郡太守，蓄積憤怒，等待著第五種的到來。第五種過去的屬吏孫斌知道第五種到朔方后必死，就集結(jié)賓客追趕第五種，一直追趕到太原，將第五種劫走，救歸家鄉(xiāng)，逃亡了好幾年，遇到大赦才得以免罪。第五種是第五倫的曾孫。
??????桓帝曾經(jīng)語氣和緩地詢問侍中、陳留人爰延說：“朕是一個什么樣的君主？”爰延回答說：“在漢王朝的君主中，陛下屬于中等?！被傅塾謫枺骸盀槭裁催@么說？”爰延又回答說：“尚書令陳蕃管事時，國家得到治理，中常侍黃門參與政事時，國家混亂。所以說，臣子可以輔佐陛下您為善，也可以輔佐您作惡?！被傅壅f：“過去，朱云曾在朝廷上折斷欄桿強諫成帝，而今你又當面指責朕的過失，朕知道自己的缺點了?！庇谑牵蚊佳訛槲骞僦欣蓪?，后又擢升，官至大鴻臚。正好，天象有變，一顆異常的星經(jīng)過帝座星座，桓帝秘密向爰延詢問此事。爰延呈上密封的奏章說：“陛下跟河南尹鄧萬世是未即位以前的舊友，于是，封他為列侯，對他的恩惠，重于三公九卿，厚于皇族。并且，經(jīng)常召見他，和他相對玩博塞等博戲，上下親昵而不講禮儀，有損至尊的威嚴。我聽說，皇帝左右的人，都是商量政事和德教的。和善人相處，則每天都能聽到有益的訓勉；和惡人一起游娛，則每天都要產(chǎn)生邪惡之情。但愿陛下疏遠好進讒言和阿諛奏承的小人，接納忠貞的人士，則災變可以消除?！被傅鄄荒懿杉{。于是，爰延聲稱有病，被免官，回歸故鄉(xiāng)。
? ? ? ? ? ? ?桓帝去廣成苑打獵，隨后臨幸函谷關(guān)和上林苑。光祿勛陳蕃上書進諫說：“天下太平的時候，游獵還應當有節(jié)制，何開今天有‘三空’的嚴重災難呢！農(nóng)田空，朝廷空，倉庫空。加上戰(zhàn)事沒有停止，四方人民逃亡，正是陛下焦心毀顏，坐等天明的時候，怎么能夠揚旗耀武，把心思用到駕著車馬觀光上呢！而且，先前秋季多雨，農(nóng)民才開始種麥，而今失去鼓勵他們耕種的時機，而命令他們供應驅(qū)趕禽獸、修筑道路的勞役，這不是圣賢體恤人民的本意。”奏章呈上，桓帝不采納。
? ? ? ? ??這時，宦官的勢力正如烈火一樣熾盛，周景和太尉楊秉上書說：“朝廷和地方官府的官吏，有很多人都不是合適的人選。按照過去的典章制度，宦官子弟不準許擔任官職，掌握權(quán)力。可是如今宦官的親戚和賓客遍布各級官府；有些年紀輕輕而才能平庸的人，也都擔任郡太守或縣令、長等地方要職。上下怨憤，四方愁慘。應該遵守傳統(tǒng)的法令規(guī)章，斥退貪婪和兇殘之人以堵塞天象變異和人民的非議。請求陛下命令司隸校尉、中二千石官員、城門和五營校尉、北軍中候，各自切實清查自己的部屬，應當斥退和罷黜的，自動將情況呈報給太尉、司徒、司空等三府，如果發(fā)現(xiàn)還有遺漏，再繼續(xù)向上呈報?！被傅鄄杉{。于是，楊秉上書逐條彈劾青州刺史羊亮等州牧和郡太守五十余人，他們有的被誅殺，有的被免官，天下人無不肅然起敬。
? ? ? ? ?尚書朱穆痛恨宦官集團的恣意專橫，上書說：“按照漢朝的傳統(tǒng)制度，中常侍并非全是宦官，也參選士人擔任。從光武帝建武年間以后，才全部任用宦官。自殤帝延平年間以來，宦官的地位一天比一天尊貴，他們的權(quán)勢也元來越大，帽子上截著金，貂尾垂到右側(cè)，身居侍中的重任，凡是朝廷的政事，一律要經(jīng)過他們的手；權(quán)力大得可以傾覆全國，寵信和尊貴無與倫比，他們的子弟和親戚，都擔負著榮耀的職務，肆意驕縱專橫，誰都無法控制和駕馭，致使天下窮困，小民枯竭。我認為應該將他們?nèi)剂T黜，恢復從前的制度，重新選擇天下高潔淳樸而又通曉國家制度的人士，來補任留下的官位，這樣，使黎民百姓就都能受到圣明的教化了！”桓帝不肯采納。后來，朱穆有事進見，又口頭向桓帝陳述說：“我聽說漢朝的傳統(tǒng)制度，設置侍中、中常侍名一人，負責省覽尚書呈報皇帝的奏章；設置黃門侍郎一人，傳達皇帝的命令，收受臣下的奏章，全都選用有聲望的家族出身的人士。自從和熹太后以女主的地位主持朝政，不跟三公和九卿接觸，用宦官擔任常侍，由小黃門奔走于皇宮和后宮之間。從此以后，宦官的權(quán)力壓倒人主，使天下困苦。應該將掌權(quán)的宦官全部罷黜遣退，廣選年老博學而又有德望的儒者參與政事?！被傅鄄淮笈豢蠎?。朱穆伏在地上，不肯起來?；傅圩笥业娜藗髅骸俺鋈ィ 边^了很久，朱穆才快步離去。從此以后，宦官多次借故用皇帝的名義對朱穆進行詆毀。朱穆一向性格剛直，很不如意，過了不久，因憤恨和郁悶而生毒瘡，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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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常侍侯覽的弟弟侯參擔任益州刺史，殘暴貪婪，贓款累計多達一億。太尉楊秉進行彈劾，朝廷用囚車把侯參押解回京，侯參在途中自殺。查看他攜載物資的三百余輛車，裝的都是金銀和錦帛。因此，楊秉又上書彈劾說：“我查考朝廷舊有的典章制度，宦官本來只限于在皇宮內(nèi)聽候差遣，負責早晚看守門戶，而今卻大多倍受過份的寵信，掌握朝廷大權(quán)。凡是依附宦官的人，宦官就趁著朝廷征用人才時推薦他們做官；凡是違背和冒犯宦官的人，宦官便隨便找一個借口對他們進行中傷?；鹿俚木犹幮Хㄍ豕?，他們擁有的財富可與帝王相比，飲食極盡佳肴珍膳，奴仆侍妾都穿精致潔白的細絹。中常侍侯覽的弟弟侯參，是貪贓殘暴的首惡，自取災禍和滅亡。侯覽深知罪惡深重，一定會自感疑懼不安，我愚昧地認為，不應該把侯覽再放在陛下左右。過去，齊懿公給崐邴的父親加刑，又奪去閻職的妻子，卻使他們二人陪同乘車，終于發(fā)生竹林中的大禍。因此，侯覽應被急速斥退，投到豺狼虎豹群中。像這一類人，不能施行恩德寬恕罪行，請免除官職，送回本郡?！弊嗾鲁噬弦院?，尚書召來楊秉的屬吏，責問說：“朝廷設立官職，各有各的職責范圍。三公對外管理政務，御史對內(nèi)監(jiān)察官吏。而今，三公超越的職責范圍，彈劾皇宮內(nèi)的宦官，無論是經(jīng)書典籍，還是漢朝制度，有什么根據(jù)？請公開作具體答復?！睏畋汕驳膶倮艋卮鹫f：“《春秋左傳》上說：‘為君王排奸去惡，要使出全身的力量?！囃ㄐ傅≥p慢，申屠嘉召鄧通進行責問，漢文帝因而為鄧通說情。漢朝的傳統(tǒng)制度是，三公的職責，沒有一件事情不可以過問?！鄙袝鵁o法反駁。桓帝迫不得已，終于將侯覽免職。司隸校尉韓乘機彈劾左的罪惡，以及左的哥哥、南鄉(xiāng)侯左稱向州郡官府請托，搜刮財貨，作奸犯科，賓客放縱，侵犯官吏和百姓的罪過。左、左稱都自殺了。韓又彈劾中常侍具瑗的哥哥、沛國相具恭貪贓枉法?；傅巯铝顚⒕吖д髡倩鼐┒悸尻?，送到廷尉獄治罪。于是，具瑗也主動到廷尉獄認罪，并向上交東武侯印信?；傅巯略t將具瑗貶封為都鄉(xiāng)侯。單超及徐璜、唐衡的封爵繼承人都被貶為鄉(xiāng)侯，子弟得到分封的，全部取消封爵和食邑。劉普等被貶為關(guān)內(nèi)侯，尹勛等也都被取消封爵。
? ? ? ? ? ??第二年，擢升太中大夫陳蕃為太尉。陳蕃先后提出，將太尉之位讓給太常胡廣、議郎王暢和弛刑徒李膺，桓帝沒有批準。
? ? ? ? ? ?王暢是前朝太尉王龔的兒子。曾擔任過南陽郡的太守。他痛恨南陽有許多的皇親國戚和豪門大族，所以到職以后雷厲風行，遇到有大姓人家犯法，便派官吏摧毀他們的家宅房屋，砍伐樹木，填平水井，鏟平廚房爐灶。功曹張敞向他上書勸阻說：“文翁、召父、卓茂等人，都是因為為政溫和寬厚，從而流芳后世。摧毀家宅房屋，砍伐樹木，實在太嚴厲酷烈，雖然是為了懲治奸惡，可是效果難以長久。南陽郡原是古都，又在京都洛陽千里的范圍之內(nèi)，皇帝祖先的陵園就在章陵，三位皇后都出生于新野，自從光武帝中興以來，功臣將相，一代接著一代崛起。我愚昧地認為，與其急切地用刑，不如推行恩德；與其孜孜不倦地去緝拿奸惡之徒，不如禮敬賢能。虞舜推薦皋陶，邪惡的人自然遠離。教化人民，靠的是恩德，不是靠嚴刑峻法。”王暢誠懇地接受了他的建議，改為崇尚寬厚為政，使教化得以普遍推行。
? ? ? ? ? ?郎中竇武是竇融的玄孫，他的女兒是桓帝的貴人。采女田圣受到桓帝的寵愛，桓帝打算立田圣為皇后。司隸校尉應奉上書說：“皇后的地位非常重要，關(guān)系著國家的興廢。漢朝曾立趙飛燕為皇后，使后嗣斷絕。陛下選立皇后，應該想到《關(guān)雎》詩篇中的追求，而疏遠五種禁忌?！碧娟愞舱J為田圣出身卑微，而竇姓家族卻是良家，并為此竭力爭辯?；傅鄄坏靡?，于辛巳日立竇貴人為皇后，擢升竇武為特進、城門校尉，封為槐里侯。
? ? ? ? ??太尉陳蕃多次向桓帝陳訴李膺、馮緄、劉所遭受的冤枉，請求加以原諒，恢復官職。再三請求，言辭懇切，甚至流淚，但桓帝不肯接受。應奉上書說：“忠臣良將，是國家的心腹和脊梁。我認為，左校營弛刑徒馮緄、劉、李膺等人誅殺和彈劾奸臣，完全符合國家法令。陛下既不聽取他們的陳述，調(diào)查了解事情的真相，卻輕信別人的誣告，結(jié)果使忠臣良將跟大奸大惡同罪，自春季直到冬季，仍然不能蒙受寬恕。遠近的人們看到和聽到后，無不為之嘆息。處理政事的關(guān)鍵在于，要記住臣下的功勞，忘掉他們的過失。所以，漢武帝從囚徒中選拔韓安國，宣帝從逃亡犯中征召張敞。馮緄從前討伐荊州的叛蠻，曾有和吉甫同等的功勞。劉曾多次主持司法，有不畏懼強暴和不欺侮柔弱的氣節(jié)。李膺的聲威震動幽州、并州，在北疆留下仁愛。而今，三面的邊陲都有戰(zhàn)事，而朝廷的軍隊又都沒有班師回京，請求陛下寬赦李膺等人，以備發(fā)生意料不到的變化?！弊嗾鲁噬?，桓帝這才下令免除三人全部的刑罰。過了很久，李膺被重新任命為司隸校尉。
? ? ? ? ? ? ?當時小黃門張讓的弟弟張朔擔任野王縣的縣令，貪污殘暴，沒有德政，因為畏懼李膺的嚴厲，逃回京都洛陽，躲在他哥哥張讓家的合柱中。李膺得知這個情況以后，率領(lǐng)吏卒破開合柱，將張朔逮捕，交付監(jiān)獄，聽完供詞，立即處決。張讓向桓帝訴冤，桓帝召見李膺，責問他為什么不先請求批準就加以誅殺。李膺回答說：“從前孔子擔任魯國的大司寇，七天便把少正卯處決，而今我到職已經(jīng)十天，害怕因拖延時間而獲罪，想不到竟會因行動太快而獲罪。我深知自己罪責嚴重，死在眼前，特地向陛下請求，讓我再在職位上停留五天，一定拿獲元兇歸案，然后再受烹刑，這才是我的愿望?！被傅鄄辉僬f話，回過頭來對張讓說：“這都是你弟弟的罪，司隸校尉有什么過失？”于是，命李膺退出。從此，所有的黃門、中常侍，都謹慎恭敬，不敢大聲呼吸，甚至連休假日也不敢出宮?；傅塾X得很奇怪，問他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大家一齊叩頭哭泣說：“我們害怕司隸校尉李膺?！碑敃r，朝廷的政治，一天比一天混亂，法度崩塌破壞，然而，只有李膺仍然維護朝綱，執(zhí)法裁奪，因此聲望一天比一天高，凡是讀書的士人，能夠被他容納或接見的，都稱之為“登龍門”。
? ? ? ? ? ?太學學生共有三萬余人，郭泰和潁川郡人賈彪是他們的首領(lǐng)。他倆和李膺、陳蕃、王暢互相褒揚標榜。學生中間流行這樣一句贊美他們的話：“天下楷模是李膺，不怕強梁橫暴是陳蕃，天下才智出眾是王暢?！庇谑浅?nèi)外受這樣的風氣影響，競相以品評朝政的善惡得失為時尚，自三公九卿以下的朝廷大臣，無不害怕受到這種輿論的譴責和非議，都爭先恐后地登門和他們結(jié)交。
? ? ? ? ??河南尹人張成精通占候之術(shù)，他預先推算朝廷將要頒布大赦令，就教他的兒子殺人。司隸校尉李膺督促屬吏，逮捕張成父子。不久，果然遇著朝廷頒布赦令，應該赦免。李膺心中更加憤怒，竟將張成父子處斬。但張成一向用占候術(shù)和宦官結(jié)交，桓帝有時候也向張成訊問占候。于是宦官指使張成的徒弟牢修上書，控告“李膺等人專門蓄養(yǎng)太學的游士，結(jié)交各郡派到京都洛陽求學的學生和門徒，互相標榜，結(jié)成朋黨，誹謗朝廷，迷惑和擾亂風俗?！弊嗾鲁噬虾?，桓帝盛怒，下詔各郡、各封國，逮捕黨人，并且明白布告天下，使大家同仇敵愾。這便是第一次“黨錮之禍”的由來。
? ? ? ? ??公文經(jīng)過太尉、司徒、司空三府，太尉陳蕃將詔書退回，說：“這次所搜捕的，都是海內(nèi)享有盛名，憂心國事，忠于國家的大臣，即令他們犯了什么罪過，也應該寬恕十世。豈有罪名暖昧不明，而遭致逮捕拷打？”拒絕聯(lián)合簽署?；傅鄹影l(fā)怒，便直接下令，逮捕李膺等人，囚禁在黃門北寺監(jiān)獄。李膺等人的供詞牽連涉及到的有太仆潁川郡人杜密、御史中丞陳翔，以及太學學生陳、范滂等二百余人。有的人事先逃亡，未能逮捕歸案，朝廷則懸賞緝拿，派遣出去搜捕黨人的使者，到處可以見到。陳說：“我不到監(jiān)獄，大家都沒有依靠?！庇谑?，自己前往監(jiān)獄請求囚禁。范滂被捕，送到監(jiān)獄，獄吏對他說：“凡是獲罪系獄的人犯，都要祭拜皋陶。”范滂回答說：“皋陶是古代的正直大臣，如果他知道我范滂沒有犯罪，將會代我向天帝申訴，如果我犯了罪，祭祀他又有什么裨益？”所以，其他的囚犯也都不再祭祀。陳蕃再次上書，極力規(guī)勸桓帝。桓帝忌諱陳蕃言辭激切，假托陳蕃推薦征召的官員不稱職，下詔免除陳蕃的官職。
? ? ? ? ?當時，因黨人之獄而被牽連逮捕入獄的人，都是天下知名的賢才。度遼將軍皇甫規(guī)認為自己是西州的英雄豪杰，而竟沒有被捕入獄，覺得恥辱，于是自己上書說：“我以前曾經(jīng)推薦過前任大司農(nóng)張奐，是阿附黨人。并且，我過去被判處送往左校營罰服苦役時，太學生張鳳等曾經(jīng)上書為我申訴辯護，是為黨人所依附，我應該坐罪?！背⒅篮螅膊贿^問。
? ? ? ? ?陳蕃被免職以后，朝廷文武大臣大為震動恐懼，再沒有人敢向朝廷替黨人求情。賈彪說：“我如果不西去京都洛陽一趟，大禍不可能解除?！庇谑?，他就親自來到洛陽，說服城門校尉竇武、尚書魏郡人霍等人，使他們出面營救黨人。竇武上書說：“自陛下即位以來，并沒有聽說施行過善政。常侍、黃門卻奸詐百出，競相謀取封爵。回溯西京長安時代，阿諛奉承的官員掌握朝廷大權(quán)，終于失去天下。而今不但不憂慮失敗的往事，反而又走到使車輛翻覆的軌道上，我恐怕秦朝二世胡亥覆亡的災難，一定會再度降臨，趙高一類的變亂，也早晚都會發(fā)生。
? ? ? ??最近，因奸臣牢修捏造出朋黨之議，就逮捕前司隸校尉李膺等入獄，進行拷問，牽連到數(shù)百人之多，經(jīng)年囚禁，事情并無真實證據(jù)。我認為，李膺等人秉著忠心，堅持節(jié)操，志在籌劃治理王室大事，他們都真正是陛下的后稷、子契、伊尹、呂尚一類的輔佐大臣，卻被加上虛構(gòu)罪名，遭受奸臣賊子的冤枉陷害，以致天下寒心，海內(nèi)失望。唯有請陛下留心澄清考察，立即賜予釋放，以滿足天地鬼神翹首盼望的心愿。而今，尚書臺的親近大臣，如尚書朱、荀緄、劉、魏郎、劉矩、尹勛等人，都是國家的忠貞之士，朝廷的賢良輔佐。尚書郎張陵、媯皓、苑康、楊喬、邊韶、戴恢等人，舉止文雅，崐通達國家的典章制度，朝廷內(nèi)外的文武官員，英才并列。然而，陛下卻偏偏信任左右親近，依靠奸佞邪惡，讓他們在外主管州郡，在內(nèi)作為心腹。應該把這批奸佞邪惡之徒陸續(xù)加以廢黜，調(diào)查和審問他們的罪狀，進行懲罰。信任忠良，分辨善惡和是非，使邪惡和正直、誹謗和榮譽各有所歸。遵照上天的旨意，將官位授給善良的人。果真如此，天象災異的征兆可以消除，上天的祥瑞指日可待。
? ? ? ???近來，雖偶爾也有嘉禾、靈芝草、黃龍等出現(xiàn)，但是，祥瑞發(fā)生，一定是因為有賢才，福佑降臨，一定是由于有善人，如果有恩德，它就是吉祥，沒有恩德，它就是災禍。而今陛下的行為不符合天意，所以不應該慶賀?！弊嗾鲁噬虾螅]武即稱病辭職，并繳還城門校尉、槐里侯的印信。霍也上書營救黨人。桓帝的怒氣稍稍化解，派中常侍王甫前往監(jiān)獄審問范滂等黨人。范滂等人頸戴大枷，手腕戴鐵銬，腳掛鐵鐐，布袋蒙住頭臉，暴露在臺階下面。王甫逐一詰問說：“你們互相推舉保薦，如同嘴唇和牙齒一樣地結(jié)成一黨，究竟有什么企圖？”范滂回答說：“孔丘有言：‘看見善，立刻學習都來不及?？匆姁?，就好像把手插到熱水里，應該馬上停止?！蚁Ｍ龘P善良使大家同樣清廉，嫉恨惡人使大家都明白其卑污所在。本以為朝廷會鼓勵我們這么做，從沒有想到這是結(jié)黨。古代人修德積善，可以為自己謀取多福。而今修德積善，卻身陷死罪。我死后，但愿將我的尸首埋葬在首陽山之側(cè)，上不辜負皇天，下不愧對伯夷、叔齊?！蓖醺ι顬榉朵璧难赞o而動容，可憐他們的無辜遭遇，于是命有關(guān)官吏解除他們身上的刑具。而李膺等人在口供中，又牽連出許多宦官子弟，宦官們也深恐事態(tài)繼續(xù)擴大。于是請求桓帝，用發(fā)生日食作為借口，將他們赦免。六月庚申，桓帝下詔，大赦天下，改年號。黨人共二百余人，都遣送回各人的故鄉(xiāng)；將他們的姓名編寫成冊，分送太尉、司徒、司空三府，終身不許再出來做官。
? ? ? ? ? ??公元168年，漢桓帝劉志在德陽前殿駕崩。皇后竇妙為皇太后。竇太后臨朝主持朝政。起初，竇妙被立為太后，但很少能見到桓帝，只有采女田圣等人受到桓帝的寵愛。竇后忌妒而又殘忍，當桓帝的棺材還停在德陽前殿時，她就下令處死田圣。城門校尉竇武為了商議確定新皇帝人選，征召侍御史河間國人劉，向他詢問劉姓皇族中的賢才，劉推薦解瀆亭侯劉宏。劉閎是河間王劉開的曾孫，祖父劉淑，父親劉萇，兩世都封為解瀆亭侯。于是竇武入宮秉報竇太后，在宮禁中決策。任命劉為守光祿大夫，和中常侍曹節(jié)共同持節(jié)，率領(lǐng)中黃門、虎賁武士、羽林軍等一千人，前往迎接劉宏。當時，劉宏年僅十二歲，即位為帝，是為漢靈帝。
? ? ? ? ? ?起初，竇妙被冊封為皇后，陳蕃曾經(jīng)盡過力量。等到竇妙當上太后，臨朝主持朝政時，就把大小政事全部交付陳蕃。陳蕃和竇武同心合力，輔佐皇室，征召天下聞名的賢才李膺、杜密、尹勛、劉瑜等人，都進入朝廷，共同參與朝廷政事。于是，天下的士人，無不伸長脖子殷切盼望太平盛世的來臨。然而，靈帝的奶媽趙嬈跟女尚書們，早晚都守候在竇太后身邊，和中常侍曹節(jié)、王甫等人互相勾結(jié)，奉承竇太后。于是，得到竇太后的寵信，多次頒布詔書，封爵拜官。陳蕃、竇武對此深為痛恨。有一次，在朝堂上共同商議朝廷政事，陳蕃私下對竇武說：“曹節(jié)、王甫等人，從先帝時起，就操縱國家大權(quán)，擾亂天下，今天如果不殺掉他們，將來更難下手?！备]武也很同意陳蕃的意見。陳蕃大為高興，用手推席起身。于是，竇武便和志同道合的尚書令尹勛等人，共同制定計策。
? ? ? ? ??正好遇上發(fā)生日食的災變，陳蕃對竇武說：“過去，蕭望之困在一個石顯手里，何況今天有數(shù)十個石顯！我今年已八十歲，只想幫助將軍鏟除禍害。正可抓住發(fā)生日食這個機會，斥退廢黜宦官，來消除天象變異?！庇谑歉]武稟告太后說：“按照舊日的典章制度，黃門、常侍只在宮內(nèi)供職，負責管理門戶，保管宮廷財物。而今卻教他們參與朝廷政事，掌握重要權(quán)力，家人子弟，布滿天下，專門貪贓暴虐。天下輿論沸騰，正是為了這個緣故，應該將他們?nèi)空D殺或廢黜，以肅清朝廷?！备]太后吃驚地說：“自從漢王朝建立以來，按照舊日的典章制度，世世代代都有宦官，只應當誅殺其中犯法有罪的，怎么能夠?qū)⑺麄內(nèi)枷麥?？”當時，中常侍管霸，很有才能和謀略，在禁宮獨斷專行。竇武請準竇太后，先行逮捕管霸，以及中常侍蘇康等，都坐罪處死。竇武又多次向竇太后請求誅殺曹節(jié)等，竇太后猶豫不決，不忍批準，所以，便把事情拖延下去。于是陳蕃又上書說：“而今京都洛陽人心不安，道路喧嘩，傳言侯覽、曹節(jié)、公乘昕、王甫、鄭瘋等，和趙妖、尚書們共同擾亂天下。凡是依附和服從他們的升官進爵，違背和抗拒他們的中傷陷害。舉朝的文武官員，好象河水中漂流的樹木一樣，一會漂到東，一會漂到西，只知道貪圖俸祿，畏懼權(quán)勢。陛下如果現(xiàn)在不迅速誅殺此輩，一定會發(fā)生變亂，危害國家，災禍難以預計。請求把這份奏章，宣示左右，并命天下的奸佞們都知道我對他們深惡痛絕?！备]太后不肯采納。
? ? ? ? ??恰逢竇武休假，出宮回家。負責主管奏章的宦官得到消息，先行報告長樂五官史朱、朱秘密拆閱竇武的奏章，詬罵說：“宦官放任犯罪，自然可以誅殺，可是我們又有什么罪過，卻應當全都遭到滅族？”因而大聲呼喊說：“陳蕃、竇武奏請皇太后廢黜皇帝，大逆不道！”便連夜召集一向親近的健壯宦官、長樂從官史共普、張亮等十七人歃血共同盟誓，合謀誅殺竇武等人。曹節(jié)急忙向靈帝報告說：“外面情況緊急，請陛下趕快登上德陽前殿?！辈⑶?，教靈帝拔出佩劍，做出歡欣奮起的模樣，派奶媽趙嬈等在靈帝左右保護，收取符信，關(guān)閉宮門，召喚尚書臺官屬，用利刀威脅，命他們撰寫詔書，任命王甫為黃門令，持節(jié)到北寺監(jiān)獄，逮捕尹勛、山冰。山冰懷疑詔書不是真的，拒不受詔，王甫格殺山冰，接著又殺死尹勛，將鄭颯釋放出獄。隨后，王甫又率領(lǐng)衛(wèi)士回宮，劫持竇太后，奪取皇帝的璽印。命中謁者守衛(wèi)南宮，緊閉宮門，切斷通往北宮的復道。派鄭颯等持節(jié)，率領(lǐng)侍御史、謁者，逮捕竇武等人。竇武拒不受詔，投奔步兵校尉軍營，跟他的侄兒、步兵校尉竇紹，共同射殺使者。召集會合北軍五校尉營將士數(shù)千人，進屯都亭，對軍士下令說：“黃門、中常侍謀反，努力作戰(zhàn)的，封侯、重賞?！标愞牭绞伦?，率領(lǐng)他的部屬官員，和學生門徒八十余人，各人拔出刀劍，闖入承明門，一直走到尚書臺門前，振臂大聲呼喊說：“大將軍忠心衛(wèi)國，黃門反叛，為何反說竇武大逆不道？”當時，王甫出來，正好和陳蕃相遇，聽見他的呼喊、斥責陳蕃說：“先帝剛剛?cè)ナ?，修筑墳墓尚未竣工，竇武有什么功勞，兄弟父子三人同時貲財產(chǎn)累積上萬，朝廷大臣這種行為，不是無道，又是什么？你是宰輔大臣，茍且互相結(jié)黨，還去什么地方捉拿奸賊？”命令武士逮捕陳蕃，陳蕃拔劍斥責王甫，言辭和臉色都更加嚴厲?？墒牵涫拷K于把陳蕃拘捕，送到北寺監(jiān)獄囚禁。黃門從官騎士用腳踢著陳蕃得意洋洋地說：“死老精怪，還能不能裁減我們的人員數(shù)目，克扣我們的俸給和借貸？”并于當天在獄中將陳蕃殺死。
? ? ? ? ? ?這時，護匈奴中郎將張奐正好被召回京都洛陽。曹節(jié)等人因張奐新到，不了解政變的內(nèi)幕。于是假傳皇帝圣旨，擢升少府周靖為行車騎將軍、加節(jié)，和張奐率領(lǐng)五校尉營留下的將士前往討伐竇武。此時，天已微明，王甫率領(lǐng)虎賁武士、羽林軍等共計一千余人，出朱雀掖門布防，跟張奐等會合。不久，全部抵達宮廷正門，和竇武對陣。這樣，王甫的兵力漸盛，他教士兵向竇武軍隊大聲呼喊說：“竇武謀反，你們都是皇帝的警備部隊，應當保衛(wèi)皇宮，為什么追隨謀反的人？先投降的有賞！”北軍五營校尉府的官兵，一向畏懼歸服宦官，于是竇武的軍隊開始有人投奔王甫，從清晨到早飯時，幾乎全部歸降。竇武、竇紹被迫逃走，各路軍隊追捕包皮圍，他們兩人都自殺身亡，被砍下人頭懸掛在洛陽都亭示眾。緊接著，又大肆搜捕竇武的親族、賓客、姻戚，全部加以誅殺。侍中劉瑜、屯騎校尉馮述，被屠滅全族?；鹿儆终_陷虎賁中郎將河間國人劉淑，前尚書會稽郡人魏郎，說他倆和竇武等人通謀，他倆也都自殺。將竇太后遷到南宮，把竇武的家屬放逐到日南郡。從三公、九卿以下，凡是陳蕃、竇武所推薦的官員，以及他們的學生門徒和過去的部屬，全都免官，從此不許再出來作官，這便是第二次黨錮之禍。
? ? ? ? ?陳蕃的友人朱震棄官痛哭，收葬了陳蕃的尸體，并將他的兒子陳逸藏到甘陵，被人告發(fā)。朱震全家被捕，都受到酷刑，然而朱震誓死不肯說出陳逸的行蹤，陳逸得以幸免。
? ? ? ? ??張奐因“平叛”的功勞被宦官們提拔為大司農(nóng)，封侯。張奐因深恨自己被曹節(jié)等欺騙，害死國家忠良，鑄成大錯，堅決拒絕不肯受印。在不久后趁天象變化而上書靈帝，要求為竇武、陳蕃等人平反，迎回竇太后，推薦李膺等出任三公。?靈帝認為他說得有理，但宦官們紛紛進讒言，改變了靈帝的想法，反而追究張奐的責任，張奐自赴廷尉，被拘留數(shù)日，罰俸三月。最終也被罷官回家，禁錮終生。
? ? ? ? ??宦官等見李膺、杜密等名望仍在，不肯罷休，于是向靈帝進讒言，誣陷黨人“欲圖社稷”，意圖謀反。年僅十四歲的漢靈帝被他們欺騙，因而大興大獄，追查士人一黨。
? ? ? ???李膺、杜密、翟超、劉儒、荀翌、范滂、虞放等百余人，被下獄處死。在各地陸續(xù)被逮捕、殺死、流徙、囚禁的士人達到六、七百名。汝南督郵吳導奉詔前往逮捕范滂，到了范滂的家鄉(xiāng)，竟趴在驛舍的床上大哭，范滂聽說后說：“一定是因為我。”便要自前往監(jiān)獄。汝南縣令郭揖聽說后解掉印綬，跟范滂一起逃跑。范滂說：“我死了禍事就結(jié)束了，怎么敢連累您呢?”范滂與母親訣別，范母對范滂說：“兒能與李膺、杜密齊名，死亦何恨!”遂與李膺、杜密等百余人被執(zhí)，庾死。
? ? ? ???兩次黨錮之禍后，東漢朝政已經(jīng)發(fā)生了根本性的變化，以陳蕃，竇武，荀淑“三君”為首的士人集團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創(chuàng)，與此同時，以王甫，曹節(jié)為首的十常侍宦官實力達到了頂峰，相較于外戚有過之無不及。在此等環(huán)境下，民不聊生，皆思反事。在“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的振臂一呼下，黃巾起義爆發(fā)了。靈帝是如何應對的？我們留到下一篇再來講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