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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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訊的鈴聲把薇拉從睡夢中吵醒。她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外面的天還黑著。通訊界面顯示是喬伊打來的，在這種時間突然打過來，薇拉有種不好的預(yù)感，她接通了電話。

“薇拉？”

“是我，出什么事兒了，喬伊？”

“你現(xiàn)在有空嗎，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現(xiàn)在來我家一趟。我，我懷疑有人在我附近監(jiān)視我。”

“你現(xiàn)在在家嗎？有安保陪著你嗎？”

“我在家，安保很早就已經(jīng)被公司換成機器人了。”

“好你把地址發(fā)我，我馬上過去，我到之前哪兒都別去?！?/span>

“好我等著你?！?/span>

一份位于北橡區(qū)的地址發(fā)到了薇拉的設(shè)備上，薇拉看了一眼表，是凌晨三點，她只睡了不到兩個小時，眼睛還十分干澀生疼。她從床上爬起來穿好衣服，把玉響手槍別到了腰帶里，披上玄野川送給她的防彈風(fēng)衣，離開了公寓。

凌晨的夜之城依然活躍，霓虹與燈火就像城市的心臟般閃爍跳動著，街頭上三三兩兩地走動著幫派成員，借著夜色的掩蓋干著不為人知的勾當(dāng)。路過日本街時，俱樂部與會所依然燈火通明，大公司的員工們?nèi)栽诳恐d奮劑給自己在工作之余瘋狂尋找解壓的享受。

薇拉駕駛著她那輛色雷斯388杰佛遜從小唐人街出發(fā)，橫穿日本街直到北橡區(qū)。吵鬧的街市與刺眼的燈火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靜謐的空氣與沉默的月光。這是她第一次駕車去到北橡區(qū)的私人住宅里，這片夜之城最頂級的富人區(qū)有著極其嚴(yán)密的私人安保，哪怕是空域都受到監(jiān)控，薇拉不明白住在這種地方喬伊還擔(dān)心什么。

很快，薇拉就到了喬伊的豪宅大門口，門口的掃描器掃描了薇拉的車子，大門緩緩打開，沉重的聲音像是一聲巨獸的哀嚎，撕裂了寂靜的夜空。

喬伊的通訊打過來。

“薇拉，把車隨便停哪里都行，我在二樓的臥室，直接上來就好，守衛(wèi)們不會管你的?！?/span>

“好的?！?/span>

薇拉停好車，朝豪宅走去。那是一座設(shè)計前衛(wèi)精美的二層別墅，整體呈不規(guī)則的形狀，由典雅的白色和金色構(gòu)成，四周鋪著大片草坪并種著幾顆精心修飾的棕櫚樹。幾盞暖黃色的地?zé)酎c亮了周圍的環(huán)境，勾勒出了莊園道路的形狀。整個建筑靜靜地趴在黑夜中，似乎一個正在沉睡的神圣白獅。

薇拉走進別墅，整體裝修風(fēng)格簡約又帶著點點奢華。建筑一層開闊平坦，正面是兩道對稱傾斜向上的樓梯，通往別墅的二層。薇拉沒有耽擱在這里繼續(xù)參觀，而是直接上到二層找到喬伊。

推開臥室的門，薇拉就嗅到一股好聞的香氣，喬伊正坐在床上抱著雙腿盯著窗外。見到薇拉進來，喬伊從床上跳下，沖過來保住了她。

“太好了，你終于來了?！?/span>

薇拉一邊輕拍喬伊的后背，一邊環(huán)顧整個臥室。

臥室里只開了一盞臺燈，整個房間顯得有些昏暗。讓薇拉不寒而栗的是，這間臥室就與那部日常超夢中的一模一樣，僅僅是第一次來的薇拉就已經(jīng)有一種強烈的熟悉感，這讓她不禁為喬伊感到十分不安。

“別擔(dān)心，喬伊。我來了，你現(xiàn)在很安全。”薇拉安慰她道。

“對不起，要你大晚上趕過來，但我實在太害怕了。”喬伊·珍妮特松開了薇拉，對她說道，“我本來睡得好好的，但不知道為什么突然醒了過來，感覺有人在窗外看著我。我轉(zhuǎn)過頭去看，真的看到了一個人影閃過去！我，我不知道該找誰，我腦海里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span>

薇拉看了看窗外，一片黑漆漆的并沒有看到什么。她安慰喬伊道：“不用怕了，我在這兒沒人會把你怎么樣?！?/span>

喬伊坐回了床上，繼續(xù)抱著自己的雙腿。

薇拉感覺困意又上來了，她的眼睛快要睜不開了，便說道：“我覺得我還得睡一會兒，我睡沙發(fā)還是說你這里有什么客房...”

“你就睡這里好不好，”喬伊連忙說，“陪陪我好嗎，我不想一個人?！?/span>

“可以，沒問題。我該把外套掛哪里？”

“隨便放哪里就行?！?/span>

薇拉脫下風(fēng)衣，扔在了一旁的沙發(fā)上?；椟S的燈光照在薇拉身上，她像往常一樣只穿了件襯衫和西褲。與一旁略顯嫵媚的喬伊相比，她倒有些像個男人了。

喬伊的視線注意到了薇拉的腰間。

“哦太好了，你還帶槍了，太好了。”

“我說了，有我在你不用管害怕?！?/span>

薇拉把槍卸下來放到了床邊的小桌上，脫了鞋躺到了床上。

喬伊也跟她一起躺下，并把被子給薇拉蓋上。喬伊靠過來的時候，薇拉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以及她因恐懼而發(fā)涼的指尖。喬伊小心翼翼地躺在薇拉身旁，把手搭在她的袖口。

“謝謝你，薇拉?！?/span>

薇拉輕輕嗯了一聲，就靜靜地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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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薇拉再醒來時，天已經(jīng)亮了。她從床上爬起來，喬伊不知道去了哪里。薇拉看著這間臥室，每一個角落、房間的氣味、甚至是床單的觸感，都與超夢中的一模一樣。如果不是薇拉對自己的記憶有著清晰的認(rèn)知，她會懷疑自己壓根不是第一次來這里。窗外就是北橡區(qū)秀麗的風(fēng)景，遠處克里·歐羅迪恩的豪宅就像記憶中那樣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薇拉轉(zhuǎn)身走進浴室，一抬眼就看到了那面熟悉的鏡子。只不過，鏡中不是喬伊·珍妮特那完美的容貌，而是薇拉自己，裹在一件睡皺了的白色襯衫里。

洗漱完畢，薇拉走下樓，看到喬伊正倚坐在沙發(fā)上看電視?？吹睫崩聛恚瑔桃了徒o她一個迷人的笑容。

“你醒了，我給你準(zhǔn)備了早餐?！?/span>

順著喬伊手指的方向，薇拉看到桌子上擺了一個大盤子，里面是幾塊面包和一杯咖啡。這些東西要比薇拉平時吃的合成食品好太多了，讓她回想起了之前還在康陶的時候。

“薇拉？”喬伊已經(jīng)關(guān)了電視，轉(zhuǎn)過頭來問她。

“嗯？”薇拉往嘴里塞了一塊面包。

“調(diào)查，進行得怎么樣了？”

“依照目前線索，我猜測是一名患有超夢分離性身份識別障礙的人，對你發(fā)出的威脅。對于具體是誰，我現(xiàn)在有幾條追查方向，但難度較大，一時半會兒得不出結(jié)論。”

“果然是BDDID啊，我就擔(dān)心這個。一開始公司讓我拍日常的時候我就不愿意，現(xiàn)在果然出現(xiàn)這個問題?！?/span>

“不能拒絕嗎？”

“怎么可能，我只是公司推出來的娛樂工業(yè)產(chǎn)品，只要我說不，他們立刻就能把我換掉。你要知道，還有成千上萬的人削尖了腦袋要擠到我這個位置來?！?/span>

“但她們并不像你這么美啊?！?/span>

“現(xiàn)在整形工業(yè)這么發(fā)達，造出個漂亮姑娘并不難。況且，人們也并不關(guān)心那副容貌是天生的還是人工的?！?/span>

薇拉沒有說什么，她開始喝那杯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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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你能一直陪著我嗎？我怕那個人再來。”喬伊問道。

“但是陪著你我就沒法做調(diào)查了呀?！?/span>

“你不在我身邊，我怕他會過來殺我。”

“你的安保呢？”

“昨晚那人既然能跑到我的窗外，這些機器人肯定不頂用。公司也不讓我雇人，說是會破壞我的人設(shè)?！?/span>

“唉...難辦，我想想看?！?/span>

“拜托了，薇拉?！眴桃翍┣蟮?。

薇拉想了一會兒：“行吧，我陪著你。至于調(diào)查，我試試聯(lián)系其他人去替我辦，但這恐怕需要你出錢了?！?/span>

“沒問題，錢你不用擔(dān)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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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給瑞吉娜打了個電話，讓她去幫自己查查黑市上的消息，瑞吉娜爽快地答應(yīng)了。至于超夢購買記錄，恐怕薇拉只能試試聯(lián)系那個城田慎太郎了。

薇拉按照玄野川給的聯(lián)系方式打了過去，電話很快接通。

“誰？”

“城田先生嗎，我叫薇拉?！?/span>

“薇拉？這名字好耳熟?！?/span>

“我是玄野川的...”

“哦這個薇拉??！哈哈哈哈，榮幸啊！找我什么事兒？”

“聽玄野川說你很愛看超夢，我需要你幫我個忙。”

“不幫?！?/span>

“嗯？”

“玄野川的女人，我為什么要幫忙？他自己呢，哦對了，他跑回日本了，哈哈哈哈?！?/span>

“我會付錢給你的?！?/span>

“我有點兒興趣了，說說看是什么活兒？”

“我需要你去城里各個超夢網(wǎng)點調(diào)查一下有誰經(jīng)常購買喬伊·珍妮特的超夢作品，尤其是日常系列?！?/span>

“喬伊·珍妮特？我就常買。問題解決了，付錢吧?！?/span>

“我要一個名單?！?/span>

“聽著，我跟你完全不熟，我跟玄野川也沒什么好交情。你說的這事兒并不簡單，這要花費大量的時間。我不像你一樣是個閑人，我平時是要上班的。更何況我也不像玄野川那樣，愿意被你像條狗一樣溜來溜去?！?/span>

“你開個條件吧?！?/span>

“我們見上一面如何？”

“為什么？”

“你覺得憑咱倆的關(guān)系，一通電話就能把我呼來喝去嗎？”

“行吧，但地址必須我來定?！?/span>

“呵，成?！?/span>

城田斷開了通訊。

城田慎太郎的反應(yīng)在薇拉的預(yù)期之內(nèi)，她不指望這件事就能這么簡單地交給他來辦，況且她也不認(rèn)為僅憑城田一個人就能把全城賣超夢的地方走遍。

“你要讓他來這里嗎？”喬伊問道。

“不，我不信任他。我盡量不把你牽扯進來?！鞭崩卮穑拔冶仨殨簳r離開你一會兒，把他處理好?！?/span>

“那你別走太遠，有事我會聯(lián)系你的，記得看通訊?！?/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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薇拉約城田在北橡區(qū)西側(cè)的一個環(huán)島見面，這里地勢開闊，緊鄰第四面墻工作室和骨灰龕，會有NCPD巡邏，而且仍處于北橡區(qū)界內(nèi)，城田不會有大動作。

薇拉到后不久，城田慎太郎便駕駛著他的柯提斯V5000到了。

那是一個高挑的日本男人，頭上梳著一個發(fā)髻，身穿一套荒坂的紅黑制服。他看上去很年輕，面容英俊，卻長著一雙鷹鷲般的眼睛。

城田下車后，心懷鬼胎地朝薇拉笑了笑，說道：“第一次見到你本人，你與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樣?！?/span>

薇拉的手插在風(fēng)衣口袋里，摸著腰間的手槍。

“有什么不一樣？”

“我以為你會更...像女人一點?！?/span>

“你倒是很像個日本男人?！?/span>

城田像是受到恭維一般笑了笑，又或者他聽出了其中的嘲諷，只是并不在意。

“你挑了個好地方，離骨灰龕這么近，要是有誰死在這里了，直接就能送進去，很方便?！背翘镎f道。

“這里是北橡區(qū)，要是誰死了，送進去的恐怕不止一個人?！?/span>

“哼哼，北橡區(qū)，你發(fā)達了？住得起這地界？”

“這與你無關(guān)，城田先生。但這至少可以讓你相信我能付得起你的酬金?！?/span>

“這活兒只靠我一個人去辦的話，我或許要幾年后才能給的了你答復(fù)?！?/span>

“荒坂盛行磨洋工嗎？”

“注意你的語氣，薇拉。別忘了你是在跟公司的人說話，跟玄野川呆久了讓你連對公司基本的敬畏都沒有了嗎?！背翘锸掌鹆四歉毙δ?。

“這才是談生意的樣子，城田先生。不要嬉皮笑臉地跟我說話?！鞭崩瓏?yán)肅地說。

“我開始理解玄野川了，你果然不會是小人物?！背翘镎f道，“要讓我很快辦成這件事的話，我能做到，但我要價不會低于十萬歐元?！?/span>

“別開玩笑了，我最多給你兩萬?！?/span>

“兩萬？除去我雇傭人手的費用，我才能拿到多少？”

“你要知道，即便我找城里最好的中間人，兩萬也是個大價錢了。更何況這事兒還沒什么難度，無非是花點時間罷了。你不同意還有大把的人等著，他們可削尖了腦袋要擠到你這個位置來。”

城田盯著她猶豫了一會兒：“三萬，不能再低了?！?/span>

“兩萬五。大把的人吶，城田先生?！?/span>

城田慎太郎的眼皮在跳動。

“那就兩萬五?！?/span>

“成交，城田先生，希望跟你合作愉快。”薇拉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