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話：共浴

　　

? ? ? ?第二天一早，沈清把父親照料妥當后，就跑到臨近河邊的一片樹林。

　　那里人跡稀少，花草繁盛。

　　“這朵還行?！?/p>

　　“嗯？這個好像不怎么樣嘛？”

　　“那邊還有木蓮！”

　　不知不覺沈清已經采了一堆，五顏六色，品種不一。

　　看著散在地上的花，她有些愣神：“這好像，是第一次去找除了食物以外的東西……”

　　都不知道自己昨天為什么鬼使神差的就答應了夫人。

　　有必要這樣精挑細選嗎？

　　算了，都抱著去吧，也不知道富貴人家的夫人都喜歡什么樣的，拿多點讓她自己挑。

　　沈清抱著一大簇“戰(zhàn)果”敲響了丞相府大門，一個身著藍色衣衫的丫鬟不多時就出來迎接。

　　一見面，藍衣丫鬟被衣衫襤褸的沈清嚇了一跳。

　　這就是夫人的客人？

　　這人穿的破爛不說，亂糟糟的頭發(fā)里居然還別了好幾片樹葉，懷里抱著一大堆野花雜草，隨著她的挪動，撲刷刷的往下還掉著花瓣和泥土。

　　長這么大，還沒見過這么寒酸又臟兮兮的人進來。

　　好在丫鬟管理表情的功力還到位，沒有表現出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是冷淡的吩咐她把身上整理干凈。

　　待沈清把頭發(fā)上的雜草花葉掃下來，拍了拍身上，丫鬟這才側身引進，甩下一句：“跟我來吧?！?/p>

　　院內屋檐高挑，奇石林立，腳下石子漫成甬路，長廊如帶迂回曲折，整個院落富麗堂皇，雍容華貴。

　　沈清暗暗感嘆，上次人來人往，加上自己光顧著吃食沒注意看，現在才發(fā)現，這真是很氣派的宅子。

　　到了房間，丫鬟便找出來一塊白色布單子，隨手嘩啦一抖，鋪到了側位的椅子上：“請坐這稍候片刻?！?/p>

　　沈清依言坐下，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為了不弄臟地方，花也只是抱在懷里，并沒有隨便放在桌上。

　　丫鬟默默打開了正對著沈清的木窗，急切的深呼了幾口氣，不再理會干坐在椅子上的沈清，轉身走了出去。

　　沈清默默打量著屋內，大戶人家的屋里，頂棚好高……那些瓶瓶罐罐看樣子也不便宜……我怎么就會來這了呢？

　　涼颼颼的風從窗外吹了進來，伴隨著一陣好聞的花香。

　　“恩？”

　　沈清急忙站起，把花放到座位的布上，跑到窗邊。

　　窗外翠綠仙草牽藤引蔓，穿石繞檐，各種沒見過的鮮花姹紫嫣紅，爭相斗艷。

　　她帶來的那些花與這些相比，就顯得太過纖細嬌弱，黯淡無光了。

　　沈清撐在窗沿的雙手不由得緊抓住木框。

　　對?。∷液笤翰皇呛芏嗷▎?？為什么讓我?guī)Щ▉恚?/p>

　　“你來了?！?/p>

　　聽到熟悉的聲音，沈清回過頭來。

　　“讓你久等了?！狈蛉巳崧暠?，端著盛著水的銅盆走了過來。她兩邊袖子高高挽起，露出了潔白的手臂。

　　“沒有很久。呃，你的袖子……”

　　“失禮了，讓你看到我衣冠不整的樣子?！狈蛉税咽种性谂璺诺阶郎?，清洗著雙手，略帶歉意的解釋，“因為我要侍奉丞相喝湯藥。夫君臥于床榻，身為其妻，我必須盡我的本分?！?/p>

　　“啊，沒事……”沈清撓撓頭。

　　夫人用搭在盆邊的毛巾擦干手，把挽起的袖子放了下來。此時又是一陣微風拂過，吹得花瓣也飄落進來。

　　夫人看向窗外，沉默片刻，眼睛掃過沈清，“……你是故意把窗戶打開的嗎？”

　　“恩？不是我?！鄙蚯邈读艘汇?。

　　夫人睨了一眼旁邊的座位鋪的布單，又看了看沈清，垂下眼眸，喃喃道：“果然……”

　　看著她的動作，沈清心里一驚，垂下的胳膊緊張的捏著拳頭，連忙解釋道：“是剛剛帶我來這的人打開的，我什么都沒動，你不用擔……”

　　還未說完，夫人腳步輕移，走到沈清旁邊，伸手掀起她的胸前外衫上方一角，微微低頭輕嗅。

　　“呃！你干嘛？”沈清驚的身子往后仰去。

　　夫人不作言語，緩緩放下衣衫，幫她整理平整：“這里的人是不會明說的，她打開窗是因為嫌你身上味重，故意讓你丟臉的。”

　　沈清也知道自己可能不太干凈，但是這么被人明說，羞恥感騰的竄起，瞬間臉漲的通紅。

　　“不不不可能！我前幾天洗澡了啊？我還抓了虱子！”

　　“我能問下，那是在幾天前嗎？”

　　沈清回憶了一下，結結巴巴的回答道：“十，十天……前……了吧？”

　　夫人也被這個回答震到了，罕見得楞了幾秒，隨即緩過神來，“哈哈，那既然來了，就洗個澡再走吧。”

　　“什么？洗澡？在這兒？”

　　“是啊，在這兒一起洗，跟我來?！狈蛉诵χ话炎プ∷氖滞髱е叱鋈ァ?/p>

　　“等等！等一下！”沈清被拉著踉踉蹌蹌的跟在后面，又不敢太使勁掙扎落了夫人的面子，“那，那個！夫人……”

　　眨眼間兩人就來到了雅致的小院子里。

　　院子中央是個石質的池子，池子造型奇特，邊緣如花，樹影綽綽下，水霧氤氳。

　　池邊四面豎著幾道屏風，屏風旁還擺放著一個盛著衣物的木盆。

　　看著傻站著的沈清，夫人笑著幫她脫掉了外衫：“好了，別客氣?！?/p>

　　“等等……”

　　沈清伸手想扯回衣服，但下一刻，腰帶卻被夫人拉開，“??！”

　　主要是她身上根本沒有幾件衣物，薄薄的衣衫被力道帶的開始滑落，眼看就要全部走光。

　　沈清雙臂交叉遮住胸前，急忙跳到水中。

　　噗通！

　　胡亂的把濺到臉上的水抹掉，重新恢復視線的沈清惱羞成怒，瞪眼看向夫人：“誰讓你扒我衣服的！你……”

　　還沒說完，眼前的旖旎的光景就轟擊進眼簾，讓她把剩下的話噎在了嗓子里。

　　夫人此時衣襟已褪去一半，香肩裸露。

　　身姿舒展間，只見腰若扶柳，曲線玲瓏。不多時，就只剩一件上齊胸下至膝的白色衣裙。

　　她并未下水，白皙圓潤的雙腿微曲，坐到池邊，玉足浸在水中。雙手繞到腦后解下發(fā)辮，輕輕晃了晃腦袋，清亮的發(fā)絲都漸漸散落下來。

　　“正好這熱水剛剛倒上……”她雙睫微垂，把頭發(fā)全部聚到一側，攬到胸前，纖纖十指緩緩從上而下的梳理著。

　　片刻，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側頭過來對沈清淡淡一笑，“你不會覺得不方便吧？”

　　盈盈如秋水的視線輕輕落在沈清身上，等著她的回答。

　　沈清回過神來。

　　方便什么？

　　我洗澡從來都是一個人的，怎么可能方便，大大的不方便！

　　心里翻騰的厲害，只是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有……有點……”

　　說完，沈清就蜷著沉下身子，半邊臉都埋在水中。

　　二話不說就扒我衣服，還要一起洗澡……

　　這人都不害羞的嗎，雖說都是女子……

　　“我還帶了別人送我的香料?！狈蛉藦哪九枥锬贸隽艘粋€紅色的小瓶子，拔開了塞子。

　　“此物利于安撫情緒?！彼⑴e小瓶傾倒，讓淡粉的香液直直落入手心。

　　很快，掌中香液滿溢，又從她手指間，悠悠地流到溫熱的池水中。

　　放下倒空的瓶子，夫人彎腰把手伸進池子攪動，香液逐漸擴散開來。隨即她站起身來，手背到身后。

　　看到她的動作，沈清立馬轉過身，避免看到夫人脫下最后一件衣衫。

　　沈清看著晃動的水波，雙手捧起水。

　　好香……

　　這里散發(fā)出來的，是胭脂味還是什么其他的味道？

　　沈清抬頭望著眼前，有樹蔭的庭院，精致的屏風，充滿熱水的池子……

　　自己竟然在這種地方洗澡……

　　“會不會太熱了？”夫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沈清正準備回答，卻感到自己的發(fā)絲被撩開，一只柔軟滑嫩的手指，輕輕撫摸到了自己的耳后。

　　“耳朵后面也要洗干凈才行。如果不留意的話，很容易給忘了?！?/p>

　　“你干什么！”

　　沈清慌忙扒拉著水拉開了距離，縮到了更遠的池邊。

　　看著躲遠的沈清，夫人手愣愣的停在半空，“啊，我只是想告訴你清洗的方法……”

　　沈清緊緊的抓住頭發(fā)，遮住雙耳，滿臉通紅盯著她：“不不不不用！我學過如何清洗，我知道怎么弄?！?/p>

　　“學過？和誰學的？”

　　“上，上次一起來的團德媽媽。小時候有什么需要的，那個姐姐都會教我?！?/p>

　　團德媽媽就是長舌婦，她的兒子叫團德，只不過長舌婦的名號被村里人更多叫，而沈清一直喚她姐姐。

　　“所以我自己知道怎么洗，你不用操心！”沈清急匆匆的用手來回搓著胳膊，證明著自己學會的洗澡方式。

　　“你經常和她見面嗎？”

　　“?。俊鄙蚯逋Ｏ率?。

　　“和那個叫團德媽媽的人。”夫人突然前傾蕩過來，嚇的沈清又立即雙手交叉抱臂遮住胸前。

　　夫人緩緩靠近沈清，補充道：“你們多久見一次？明天也會見面嗎？”

　　“沒，沒有。她住隔壁村，所以不常見面！”沈清后背貼著浴池壁連連擺手，“啊，雖然她有很多不好的傳聞，但并不是奇怪的人。成親那天的事情也是我的錯……”

　　“原來如此。”夫人溫和一笑，坐到沈清旁邊，“如果是那天的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怎么又貼過來了……

　　沈清緊繃著身子。

　　“你離開時，我會準備很多吃的給你帶走。今天在這好好休息休息，然后再走?！?/p>

　　夫人轉身又在木盆里拿出一個灰色小瓶，讓沈清從水里抬起胳膊，教她怎么涂抹，然后把瓶子遞給沈清，細細的說著各種洗澡注意的事情。

　　沈清似懂非懂的聽著，時間一晃而過，迷迷糊糊的洗完了澡。

　　夫人沐浴完畢走出浴池，從木盆里拿出浴衣穿戴。

　　沈清打量了一下四周，趁著她沒注意自己，也速度從浴池出來，抬手去拿自己的衣服。

　　這絕對是自己洗過最長時間的澡了……

　　“等等?！狈蛉水斎槐贿@動靜驚動，出聲攔下。

　　沈清背對著夫人，僵在屏風前。

　　“穿這個?！狈蛉藦澭鼜哪九枥锬贸鐾瑯拥脑∫拢叩缴蚯迳砗笈谒缟?。

　　好滑的衣服……和自己平時穿的衣服感覺一點都不一樣，都不扎身子。

　　“啊，好?！鄙蚯迳焓肿ё∫路瑴蕚涮赘觳策M去。

　　“我?guī)湍恪！狈蛉速N心的提著一邊，幫她穿戴好。

　　隨后，沈清跟著夫人回到房間，懵懵地坐在塌上。

　　咋回事兒……

　　我在干嘛？

　　被狐貍迷住，情不自禁的走向妖洞中的感覺就是這樣嗎？

　　“用這個擦?！狈蛉藦墓褡又心贸鰞蓷l布巾，笑著遞過一條。

　　“啊，多謝。”

　　待沈清接過，夫人這才坐到塌上，頭微微側向一邊，雙手拿著布巾輕輕合住隆到一起的長發(fā)，順著發(fā)絲往下擦干，嘴里輕輕哼著不知名的調子。

　　沈清拿著布巾沒有動，目光停在了她的身上。

　　因為沒了頭發(fā)的遮擋，夫人如凝脂的脖頸顯露無遺，歪著頭的她，脖頸顯得越發(fā)的修長，細細看去，些許晶瑩的水珠掛在其上。

　　宛若清水芙蓉的女子，浴后的她平添了幾分嫵媚。

　　真好看啊。

　　她每天都在這種地方洗澡嗎？　

　　所以才……

　　夫人發(fā)絲間水珠滑動，沈清的神思逐漸被水珠勾著，看著它從鬢角流下，滑過臉龐，滑過頸脖，以及，在浴衣下半遮半掩的飽滿雙……

　　夫人微微側過頭，柔柔一笑：“你干嘛一直看著我？”

　　“啊……”沈清立馬轉頭，把布巾罩到頭上胡亂的擦著，“沒，那個……”

　　眼神四處躲閃中，她突然瞥到椅子上的東西，立馬轉移話題：“花……花！為了把花給你，我把它們帶過來了?！?/p>

　　“呀?！狈蛉宿D頭，看到了花束。

　　沈清有些尷尬，擦的更加使勁：“后院，后院里的花好像更好看呢。我?guī)н^來的好像有點……”

　　“是這些花嗎？”

　　夫人驚喜的放下布巾起身，走到椅子前拿起一株瞧著。

　　“啊，是……所以……”

　　“好開心呀！”夫人嫣然一笑，“我更喜歡你的花呢。這是你親自采的吧？”

　　沈清呆滯了一下，點點頭。

　　更喜歡我的花……

　　為什么？

　　她是身份高貴的宰相夫人。

　　村里的人都說她是狐貍精變的。

　　可是……

　　“叫我清吧?！鄙蚯逋蝗婚_口。

　　正低頭聞花香的夫人轉回頭來。

　　沈清把頭上的布巾往下拉了拉罩住自己的視線，頭也垂了下去，想藏起自己發(fā)熱的臉龐：“您可是堂堂的宰相夫人，有時候你對我用敬語，這讓我很不自在。”

　　“啊，好的呀！謝謝你的花，清?！?/p>

　　看著笑靨如花的女子，攢著布巾的沈清突然覺得。

　　就算她真的是妖怪，也沒關系。

本章4200字

第7章內容預告：《為你梳妝與插花》，曖昧繼續(xù)拉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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