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帶我來此作甚？叫旁人看見了我狐尾狐耳，豈不給姐姐招惹麻煩？”

貝拉在前面牽著乃琳的手，渾不管她在后面嘟囔些什么。

“聽我的。腳上可還酸痛？”

乃琳搖搖頭，眼神忽閃忽閃的。

“不疼了…”

貝拉看著乃琳，口中責(zé)備剛要落地，又讓她自己消解成關(guān)懷了。她把乃琳拉到一旁，叫她坐下，俯下身子脫去乃琳左腳鞋襪，腳踝處一片紅腫裸露出來。

“…我那藥膏你還在抹嗎？”

“…姐姐那藥膏涂上去黑乎乎的，穿上鞋襪都遮不住…”

“那你就要照顧好自己，莫叫我擔(dān)心，琳兒?！?/p>

貝拉最知道乃琳各種心思，喚一聲琳兒，又用手指刮了刮她紅嫩的鼻頭。乃琳這丫頭一下子紅了臉，鬧別扭一樣轉(zhuǎn)過頭去。

“說來也是造化靈巧一小狐妖，出去亂跑不說還中了村里人捕野豬的陷阱，叫我說你什么好呢？”

貝拉背起乃琳，說著就要走。

“姐姐慢些，有些吃痛了…”

乃琳小臉輕靠貝拉，卻絲毫瞧不見痛苦；她趁著貝拉調(diào)整姿勢輕輕弓背，好像懷里揣著什么寶貝一樣。她又輕輕捶捶貝拉，嗔怪道：

“姐姐莫嘮叨了，莊里的陷阱，哪個不是你放下的。近來整日里神神秘秘的，還不讓人家問…”

“…誰叫你瞎跑”

貝拉也刻意回過臉去，不讓乃琳瞧見。這兩人倒是好笑，明明親密無間，此時卻“各懷鬼胎”。

…

走過鄰村的牧場，乃琳嫌這獸味兒難消受，在貝拉背上扭來扭去；貝拉笑她反嫌棄起獸來，倒越來越像個人了。順著山后的小溪而下，貝拉不小心濕了鞋襪，硬著頭皮背著乃琳趟過去；乃琳溫柔地替貝拉避水，貝拉發(fā)覺身下術(shù)法回頭時，只得見乃琳莞爾一笑。

二人天亮?xí)r出發(fā)，抵達目的地時候，正趕上落日西沉，群星換了漂浮云煙；猛一回頭，倒見縷縷炊煙。

“姐姐，這是何地？”

貝拉輕輕放下乃琳，解下身上包袱。

“先不管這么許多，顛簸一日，這腹中…”

乃琳捂嘴輕笑兩聲，應(yīng)著和著，

“好～先吃些東西～”

…

“姐姐，若是來此觀日落，這角度可算不得大美?！?/p>

飯后，乃琳靠在貝拉懷里，腦袋輕輕抵住貝拉下頜。

“爹娘說，鬧災(zāi)時，我妹妹就死在此處了，沒來得及同我們一道撐到莊子里?！?/p>

貝拉的語氣很平靜，但乃琳感覺貝拉搭在自己肩頭的手發(fā)力越發(fā)沉重。

“別太在意，那時我也還小，我甚至都不記得妹妹什么模樣了…”

貝拉笑眼里，總教人尋到一抹失落。乃琳轉(zhuǎn)過來，反抱住貝拉，輕輕用朱唇吻去她面頰傷痛難處。

“你還有我…”

“我還有你…”

二人不約而同，把自己沉溺在對方的眸子里，久久難以分離。

四瓣唇片分開，貝拉撫著乃琳玉頰，乃琳滿眼的迷離，好似溺死在貝拉的溫柔里；她此時什么也不能思索了。

“…我從不把你當(dāng)妹妹看…”

“我知道…”

乃琳剛要再吻，貝拉輕輕抵住她，沒有繼續(xù)。乃琳不免心生些困惑。貝拉從腰中掏出一黑色包裹，打開來，躺著一只銀白色的骨簪子。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琳兒可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乃琳先一驚，而后眼神里又氤氳起來。貝拉拭拭骨簪子上自己溫?zé)岬氖钟?，小心翼翼地包著簪子遞給乃琳。

“今日七夕，我思來想去，一介粗人沒什么能送你的，便請城里的匠人給你打了一支簪子…”

貝拉試探著又說，

“莊子附近的陷阱，那是我為了抓青豹精設(shè)下的。城里的商人說沒有青豹精的骨液打不成這簪子…”

乃琳噗嗤一笑，

“我就說嘛，扎住了那么痛，怎么可能是抓野豬的。”

語落，乃琳側(cè)對貝拉，薄紗月光下，半邊美人風(fēng)情萬種。

“替我理簪。”

貝拉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的手，再細巧些，巧到她的乃琳，染不上自己手掌老繭的世俗氣。

貝拉微微向乃琳靠近，低頭準(zhǔn)備為她著簪，忽然感覺懷里一輕，乃琳俏皮地笑著。她再摸摸自己頭頂，發(fā)現(xiàn)原先的飄帶，此時多了一枝青綠點綴。

“我都怕它在懷里被壓壞了呢～”

乃琳伸出手幫貝拉整了整飄帶，又滿意地跌回貝拉懷里。

“好姐姐，為做這青枝，我可是親自落入你設(shè)計的陷坑里頭啦～”

乃琳故意埋怨幾聲，見貝拉突然沒了反應(yīng)，又有些害怕，伸出手要晃晃她眼神。

貝拉突然緊緊抱住乃琳，縱她妖身也有些不能受力了。

待得懷抱松些，乃琳又輕輕在貝拉胸口上畫了些咒符；咒符凌空便與那青枝融在一起。

“此枝，只為護姐姐周全…弱小精怪，不敢上前?！?/p>

…

“姐姐，真有牛郎織女么？”

“你十尾飛升，親自上天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姐姐與我同去么？”

“我么…”

“姐姐不去，那我就不去了?！?/p>

“傻瓜～”

…

“姐姐，牛郎織女且可憐著呢？”

“因為一年只得相會一面？”

“不像我同姐姐這樣，日日相伴～”

“想來他二人算是幸運了？”

“？”

“畢竟跨越上千年，還能和最初的愛人相見?！?/p>

“這有何難，姐姐成了頂天立地的魔，我們便相依永存了！”

…

讓西關(guān)，樓中

乃琳等貝拉睡去，獨一人上了星空。

她取出一根破碎的簪子，四處游往。

“呵，哪有什么牛郎織女，姐姐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