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之澤戰(zhàn)俘營其十二——血碗橄欖球
“你們——你們——” “你們這幫小兔崽子!” 倒在擔架上的神川丸雷一只手強自支撐起身體,另一只手舉在半空中顫顫巍巍的。雖然沈文已經(jīng)留足了情面,只用了五六分本事和他放對,可憐的參謀長看起來還是被打的不輕。 而在他的擔架旁邊,早已經(jīng)圍起了黑壓壓的一大群人。聽到參謀長有命令下達,準備上場比賽的橄欖球隊隊員們紛紛集合了過來。 “參謀長,我們真不知道那個月都老軍那么能打……” “參謀長,弟兄們也不是故意的……” “參謀長,這不是大家都高興活躍活躍氣氛么——” “……” “好了好了!就知道你們這幫兵娃子要這么說!嘶——” 也不知道是牽動了哪一處傷口,神川丸雷的五官疼得扭曲成了一團,嘴里嘶嘶抽著涼氣。 “我丟了的場子,現(xiàn)在輪到你們給我找回來!我的要求也不高,就那么三條:第一,比賽只準贏不準輸。第二,打架可以,不準傷了和氣,放點水讓對手也進幾個球。第三,不準用比分贏,給我把那幫愚蠢的月都佬全都揍趴下!” “?。?!” 兩個身強力壯的醫(yī)護兵把擔架抬走了,留下五十人的橄欖球隊在原地面面相覷。 “這……這可怎么搞啊?” “又要我們打人,還要我們不傷和氣?” “這還不算完呢,還要我們給對面那群一次都沒打過橄欖球的初哥放水,讓他們也得分呢!” “這不得行啊,難度太高了!” “少來這一套!起哄讓參謀長上去打比賽的時候就你小子叫的最響!” “哎喲嚯難道就沒有你的一份了?” “少廢話了,想轍!” 很快,五十人的球隊就再次聚攏在了一起,竊竊私語的交流著場上的戰(zhàn)術。 ———— 得益于之前的幾個軍營開放日,無論是幻想鄉(xiāng)的人類還是妖怪,甚至于是兩位被“請”下來做客的月之公主,都已經(jīng)非常熟悉血碗橄欖球是個什么玩意兒了——這是月面遠征軍自從建軍時就最愛玩的球類項目,在培養(yǎng)士兵們的體魄,膽魄與默契之余,還有著極強的觀賞性。 隨便找塊空地,用白灰畫一塊寬五十步,長八十步的場子,把場地沿著長邊分成八塊,再在兩端畫上兩個半徑五步的半圓,比賽就可以開打了。場上每隊可以上十個隊員——四個跑手,四個攔截手和兩個打手,就可以開始比賽了。 至于比賽的規(guī)則,除了“將球送進對方半圓內(nèi)得分”,“進攻失敗攻防轉換”和“見血即止”之外,就沒有更多的限制了。沒錯,血碗橄欖球是鼓勵雙方球員在場上拳打腳踢的——雖然每隊場上的球員只有十人,但是場下的替補席上卻坐了足足四十個精壯漢子。上下半場各三十分鐘,時間結束后得分更高的隊伍獲勝。當然,堅持到最后依然有人屹立在場上不倒的隊伍,也會自動成為贏家。 ———— “老羅——這,這情況看上去怎么有點不對頭???” 看著對面排列整齊,如同黑鐵塔一般的橄欖球隊員,劉本堂的聲音當中甚至帶上了一絲顫抖。 原本還以為運氣不錯,老羅代表065的弟兄們前去抽簽的時候,好死不死的就抽中了上臺打橄欖球的25個名額,舍友們經(jīng)歷了一番“親切友好的交談”決出勝負之后,和兔子那邊抽選的25人組成了月都軍隊當中第一支血碗橄欖球隊。可是當這支臨時拼湊的雜牌兵兒喜滋滋的穿好甲殼盔甲,雄赳赳氣昂昂的前往檢錄處檢錄時,迎面而來的殺氣登時就嚇得他們有點走不動路了。 原因無他,月面遠征軍的橄欖球隊到了——雖然身高參差不齊,體型有大有小,但是所有人身上都散發(fā)著一股若隱若現(xiàn)的殺氣。就是這支部隊,在剛剛過去沒幾個月的第二次月面戰(zhàn)爭中,把當面的月都大兵們殺了個落花流水。如果不是這次慘敗065的弟兄們也就不會來這里打橄欖球了。 “老羅,怎么辦,打不贏??!”旁邊的一只兔子甚至有了瑟瑟發(fā)抖的跡象,盡管看不見他頭盔下的面孔,但是已經(jīng)哆嗦開了的雙腿,早已將他的內(nèi)心完全出賣。 “胡鬧?!绷_嘉斌的聲音不高,卻一下就鎮(zhèn)住了自己手底下的雜牌兵們。到底是舊軍中的老把總,輕輕一嗓子,就讓這支臨時拼湊的橄欖球隊找回了久違的熟悉感。 只要被上官一呵斥,害怕歸害怕,緊張歸緊張,但是手好像不抖了,心里似乎……也有了底? 這比賽好像也不是完全不能打啊。 “你們到底在怕些什么?是怕死?還是怕打上頭了地面妖怪撕破臉皮?”老羅的聲音低沉有力,一下子就點破了舍友們和兔子們的那點小心思,讓人感覺找到了主心骨。 “我可以告訴你們,兩者的可能性都不存在。首先,比賽規(guī)則明確的告訴你們見血即止,咱們身上又穿了這么厚的盔甲,看看這頭盔這護胸,最多也就是被打個腦震蕩斷手斷腳的,抬下去躺幾天就好了。大家伙都是出過軍的爺們兒,這點小傷害怕什么?” “是這個理……” “我在場邊也看到有醫(yī)療隊和擔架了?!?“他們不可能來殺咱們的,要殺早就殺了……” “我們的訓導官通融過,讓我去看過一場比賽,打架就是圖個熱鬧好看,不是為了打死人才打的……” 圍攏過來的隊員們交頭接耳了一陣,顯然對老羅的發(fā)言頗為贊同。 “然后,既然這只是一場不怕傷了和氣的比賽,大家伙難道就不希望給自己,也給我們月都長長臉?” 老羅的聲音顯然帶上了幾分誘惑,他就像往常用殺敵立功誘惑手底下的大兵和兔子一樣誘惑這批隊員。而隨著他的一通演說,原本還有些垂頭喪氣的隊員們漸漸站直了身子,眼睛當中也流露出一絲別樣的光彩。 “我們沒能打贏仗,這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但是我們月都的老少爺們兒就是孬種嗎?戰(zhàn)場上贏不到的東西,我們就不能在球場上贏回來嗎?一次月戰(zhàn)咱們能贏,這場比賽我們肯定也還能贏!叫那幫地面妖怪知道,釘子是鐵打的!” “叫他們知道釘子是鐵打的!”不知是哪只兔子突然大喊了一聲,露在頭盔外面的耳朵隨著節(jié)奏晃動了兩下。 “釘子是鐵打的!” “釘子是鐵打的!” ———— 拋硬幣決定場地和先后手,上半場從東往西攻,地面隊先開球。只見大石猛那條不知疲倦的壯漢一個熊抱,抄起橄欖球就哐哐哐往前跑。土場地上一時間塵土飛揚,看著眼前氣吞山河般沖過來的人形活坦克,羅嘉斌瞬間覺得有點麻了爪。 “攔住他??!”老羅扯著嗓子狂喊了起來,聲音甚至都有些變了調(diào),如同用指甲劃玻璃般刺耳難聽。劉本堂帶著隊友們發(fā)一聲喊,足足兩個月都大兵再加兩只兔子,抱腿的抱腿壓住的壓住,花了四人的力氣才硬生生的把石頭拖倒在地,死死壓住動彈不得。不過在倒地不起之前,他還是足足往前跑出了十五步,沖進了鋒陣。 “進攻有效,第二次進攻,準備開球?!笨戳丝创笫偷沟氐牡胤?,裁判伸手一指接戰(zhàn)區(qū)的邊線,嗶的一聲哨子,示意比賽繼續(xù)。 這回大石猛總算意識到,不能依賴自己一個人死攻,他抱著球站起來,把隊員們?nèi)拷衼?,排成一排站在自己身后。而對面的羅嘉斌也索性不管其他人了——有石頭這樣的怪力壯漢,兩三個人根本防不住,一對一想和他打架也根本贏不了。老羅干脆安排了六個人站成兩排,死死的盯著大石猛,只防他一個人。 效果不錯,這回大石猛還沒跑出兩步,就被兩只兔子攔腰抱住,他剛想甩掉腰部不請自來的新掛件,還沒來得及撲騰開,又被一個月之民和一只兔子死死的拉住了腿,把他扳倒在地。兩方隊員都是穿著盔甲,撞擊起來嘣嘣有聲,激的地上塵土飛揚,真像是在性命相搏一般。戰(zhàn)不多時就看得觀眾們熱血沸騰,紛紛從坐席上站了起來,為自己中意的隊伍加油助威。 “進攻無效,交換球權?!辈门兄钢笫退さ沟牡胤健!斑@里開球?!?老羅到底是老練的基層軍官,他還是將人分成幾組,對著徐惇耳語兩句,徐惇點了點頭,信心滿滿的站到了發(fā)球位,正對著怒氣沖沖的大石猛。 雖然比起石頭矮了不少,徐惇倒是絲毫不懼——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他還真不信對面的大蒯頭就能把他怎么樣。只聽得一聲哨響,一股惡風撲面襲來,徐惇就看到一個砂鍋大的拳頭,在自己的眼前飛速放大…… “我艸還真……”沒等“打”字出口,徐惇就被揍的倒飛出去,撲的一聲,像條破麻袋一樣摔在地上不省人事。 揍倒一人,石頭還沒來得及得意,突然看到一道黝黑的身影從自己肋下擦身而過——足下生風,一邊跑還一邊發(fā)出刺耳的嘲笑聲! “耶嘿嘿嘿嘿,啊哈哈哈哈哈!傻大個!”誰都沒注意,就在被一拳頭敲暈之前的一瞬間,徐惇已經(jīng)把手里的球拋給了后面穿插過來的跑手——是只善跑的兔子!兔子抱了球,一邊肆無忌憚的狂笑,一邊在地面隊空虛的后場上一路狂奔。就算是立刻回防,也已經(jīng)沒人管得了他了。兔子重重的將球砸進了得分區(qū),高舉著雙手繞著場地跑圈。 “斬將!斬將!” “刈旗!刈旗!”不光是場上的月都隊隊員們情不自禁的吶喊起來,觀眾席上的戰(zhàn)俘們也被情緒感染,紛紛為同袍們加油助威,就連綿月姐妹也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向著場上的隊員們揮手致意。 “進球有效,中場開球,月都隊繼續(xù)進攻?!?月都隊先得一分,雖然一名隊員被擔架隊送了下去,但是只要士氣起來,這場比賽還是大有可為的。 “石頭!石頭!石頭!撞死他!石頭!” “抱緊壓住!別讓他跑了!對就這么干!” “狠狠地打!左勾拳右勾拳!直拳再接肘擊!敲暈他!” “擔架隊!我們的擔架隊是不是可以登場了?把那個不自量力的兔子抬走!” 就連被永琳教導要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平日里矜持慣了的綿月姐妹,也不禁在觀眾席上手舞足蹈起來。 甫一開始,比賽就進入了白熱化階段。地面隊得了參謀長的死命令,非要把對面五十人全都打進醫(yī)務室,而月都隊有心洗刷戰(zhàn)敗被俘的恥辱,在地面妖怪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力量與勇氣,也打出了真火。戰(zhàn)線進了又退退了又進,不斷有擔架把再起不能的球員們從場上往下抬,倒是打了個平分秋色難解難分。 妖怪們到底是建軍之初就開始打橄欖球玩,彼此之間進退有據(jù),配合的默契程度比起月都隊要高出不少。只要月都隊的防線稍有不慎,就會被當面的妖怪晃出一個大口子,再有善跑的跑手長驅直入,輕輕松松就是一分到手。還有大石猛那樣的巨漢砥柱中流,一拳頭下去,就肯定有人要白眼一翻,乖乖上擔架離場。 不過,月都隊也有自己獨到的優(yōu)勢。老羅畢竟是深諳兵戰(zhàn)之道的老把總,有他前后奔走調(diào)度,月都隊的戰(zhàn)術表現(xiàn)竟然如同深諳橄欖球打法的資深運動員一般,絲毫不遜色于當面的對手。而且,比起那些曾經(jīng)營養(yǎng)不良了老長一段時間的地面妖怪,兔子善跑,月之民長期接受近身格斗訓練,前者只要沖進后場就別想逮到,后者仗著手底下功夫扎實,只要遇到落單的妖怪地面隊隊員就干脆來個對面拿賊——趁著他的伙伴還沒趕上來支援,用一套虎虎生風的王八拳立刻把他打上擔架,再裝作啥都沒發(fā)生,吹著口哨若無其事的跑開。 盔甲對盔甲,場地上金鐵交鳴聲不止,就差打的血肉橫飛了。 “這樣下去不行,得打翻月都隊那個跑來跑去指揮的!” 又是一次交換球權,地面隊也意識到了癥結所在——只要那個月都老軍還在場地上指手畫腳,對面的組織度不掉,自己就休想攻進去! “沖啊!” 大石猛再一次抱著橄欖球沖向了月都隊的得分區(qū),對手還是分出了六個人來對付這條不世出的壯漢,不料他們剛想沖上來抱腿壓人,大石猛藏在頭盔下面的雙眼居然露出一絲計謀得逞的狡黠。 “啊哈哈月都蠢子!你們上當了!” 高高飛起的橄欖球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而就在球的落點方向,地面隊的一名兔子跑手早已經(jīng)蹭蹭蹭的沖向了落點。 “聲東擊西!攔住他!” 老羅一聲令下,空閑的兩個跑手立刻沖向了球的落點準備搶下球權,一名打手直接沖向了對方跑手準備送他下場,攔截大石猛的六名隊員立刻散開回防,防止對手再次傳球。 滴水不漏的戰(zhàn)術安排,不是嗎? “嘿嘿嘿,愚蠢的月都傻佬,你們還是上當了!” 大石猛發(fā)一聲喊,趁著月都隊回防,陣線變薄的檔口,他大步流星的沖向了躲在陣線最后方指揮調(diào)度的老羅。 “我焯……” 在被打飛出去之前,老羅最后的記憶,是那條壯漢飛撲而來,如同巨鷹撲食一般的碩大身影。 月都隊靈魂人物,支撐局面不崩潰的現(xiàn)場指揮官,上擔架! ———— 沒了經(jīng)驗老道的軍官居中調(diào)度,沒玩過橄欖球的月都隊終究還是落敗了,這一點其實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但是在意料之外的是,雖然再也沒法組織起有效的進攻,月都隊的防守還是滴水不漏。隨著場上的隊員漸漸打出了經(jīng)驗,場下的替補也看出了點所以然,雖然打的左右支絀,防線看上去搖搖欲墜,卻始終是屹立不倒。 老羅被送下場之前,月都隊成功取得了兩分的領先優(yōu)勢。攻了幾次,地面隊一直沒能攻進去,想到參謀長下達的死命令,場上幸存的隊員們?nèi)技t了眼。 “打!打扁這幫不知死活的月都佬!” 也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眼看比賽即將結束,地面隊索性放棄了傳球配合的路子,直接和對面的月都佬來了個刺刀見紅——拳頭開道,打倒每一個擋路的月都佬,前面人倒了后面人頂上,直到把球送進對面的得分區(qū),或者是場上再沒一個能夠站著的隊員為止! “頂??!地面妖怪發(fā)狠了!” 為了把那個個子最大的地面妖怪送上擔架,劉本堂在之前的比賽當中挨了一拳,但是還能站起來跑步。他也不顧肋下還在隱隱作痛了,不管不顧的扯著嗓子大吼了起來。 要是徐惇那個講武堂落榜生還在就好了,他肯定懂點兵書戰(zhàn)策,要是能像老羅一樣把我們調(diào)度起來,我們也不用這么拿命填了,只要配合的好肯定能守住戰(zhàn)線…… 一只白狼天狗的一記上勾拳打中了劉本堂的下巴,他的一記刺拳也狠狠的打中了對手的鼻子,兩邊都是風風火火跑過來的,帶著身體的慣性與沖擊力,結果是雙雙倒飛出去,上擔架下場。 白狼天狗的身后,是嚴陣以待的下一名隊員,搶在劉本堂身后的兔子面前就把球攬進了懷里——只要球權易手就得攻防轉換,兩邊補足人手,開始下一回合,他可不能給月都佬重整旗鼓的機會! 拳頭和盔甲撞擊的聲音,身體重重倒在地上的聲音,受傷隊員被打骨折了的慘叫聲,觀眾們加油助威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匯聚成了血碗橄欖球場特有的交響樂。 最終,誰也沒能獲得這場比賽的冠軍。 月都隊在場上流光了最后一滴血,五十個人全都被擔架隊抬了下去,全軍覆沒,再也無力阻止地面隊的進攻。 地面隊的最后一名幸存者敲暈了當面的對手,卻被那個昏迷不醒的月都隊員死死抱住了大腿不松手,分都分不開,多了個腿部掛件之后,他終究是沒能沖擊成功,終場的哨聲在他爬進得分區(qū)前的一瞬間響起。 暈了歸暈了,可是那只兔子還是死死的抱著他的大腿沒有倒下,裁判也沒法吹哨,宣布月都隊的突然死亡。 過癮嗎?那是真的過癮,爽??! 疼嗎?……還好吧,有盔甲。大概也就是每兩個人斷了條胳膊或者肋骨的程度的傷吧…… 負傷的這么多,還想打嗎? 廢話!養(yǎng)好了傷再來比賽,非要把那幫愚蠢的月都佬/自大的地面妖怪打扁不可! 來?。』ハ鄠Π?!